閆亮要高升了。
這是閆亮誰也沒有告訴的事情，估計就在近期之內，還屬于保密階段，不過市局里有人的政委周國安隱約得知了消息，后來找閆亮長談了一次。這些年倆人小矛盾不斷，但卻沒有什么很大的沖突，總體相處還算說得過去，已經到了要調走的時候，閆亮的心態也有所變化，覺得在最后這段日子該放手還是放手一下吧，也算賣周國安一個人情，如果周國安能順利接班，也能善待一些自己提拔上來的老部下。
是的。
這次綜合辦副主任的人選，閆亮已經決定在爭執不下的時刻支持郭順杰了。周國安方面已經有了四票，算上閆亮的是五票，徐燕那邊則只有三票，就算再多一兩票也沒有意義，除非再有三個人支持她才行，可是，龐斌已經表了態，劉華這個透明人肯定是棄權，然后……已經沒人了。
所以結束已然注定！
“小董能力是有。”閆亮沒表態，但話中的傾向性很明顯，“可年紀？”這話要是換了別人說，徐燕和宋守杰肯定要反駁反駁，但從閆局長嘴里說出來的東西，分量就不一樣了，徐燕感覺到了閆亮微妙的態度，心里一嘆，知道再說什么也沒了用，二把手支持郭順杰，一把手偏向郭順杰，分局兩個最有權力的領導都已經決定了的人……還會上不了位嗎？
周國安也發言了，“咱們國安是比較特殊的部門，綜合辦又是接觸文件較多的部門，對于一個剛進沒兩個月的新人，考察和審核是必須的，不然，萬一發生什么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不好了。”
徐燕臉色微變，“這話太重了吧？”
周國安笑道：“防備于未然，小心點總沒錯。”
宋守杰皺眉道：“小董政審早結束了，要不也進不了國安公務員，現在說這個……”
“大家也別爭了。”閆亮捏了捏眉心，“既然候選人集中在郭順杰和董學斌倆人身上，那就投票吧，支持郭順杰的請舉手。”閆亮自己則沒有急著表明態度，像這種爭執比較大的人事議案，他往往是等大家都舉手過后才會最后一個表態，一錘定音，這樣才能凸顯一把手的作用。
閆亮為人是比較正直，但正直只是他為了斗爭而服務的兵器。
斗爭……才是政治的主旋律！
閆亮該有的政治智慧可不比別人少，不然也做不到局長這個位置了。
“我支持郭順杰。”
“我也是。”
周國安，李明宇，趙進喜，程海梅，四個人依次舉起手——四票！
閆亮點點頭，“支持董學斌的請舉手。”
徐燕最先一個舉起右手，然后是宋守杰，然后是楊一中——三票！
趙進喜露出一個笑容，隨意地拿眼角掃了一眼那邊。可這一眼卻把龐斌的火又給勾出來了，龐主任還記著剛剛趙進喜言語中的刺兒呢，被他無意一看，頓時有點來氣，為了把水攪得更渾，龐斌竟大聲道：“既然郭攀偉同志沒希望了，我覺得還是董學斌比郭順杰更適合一些。”說完，他就舉起了手！
四票了！
周國安心中冷冷一笑。
趙進喜早就得了周國安的暗示，知道閆局長也會支持他們這邊，所以也是一臉輕松，甚至有些看笑話似的看著龐斌。
龐斌當然也從之前閆局長的幾句話里推斷出了閆局的態度，知道就算自己支持董學斌局勢也不會有絲毫變化，他舉這個手，純粹是為了給周國安那邊人添堵的。趙進喜的唇槍舌劍，程海梅的臨陣變卦，都讓龐斌相當惱火。
徐燕和宋守杰苦笑著對視一眼，心知大勢已去了。不過倆人都有點惋惜，四票啊，跟周國安那邊票數一樣多了，多好的局面，如果董學斌的年紀再大一些，來分局的時間再長一些，結果很可能會不一樣，閆局長的態度也……
“……我支持董學斌！”
大家都在等著閆亮宣布郭順杰的副主任任命，猛地聽了這么一句話，一時間愣是沒有反應過來！
一秒鐘……
兩秒鐘……
時間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趙進喜錯愕地看著下手位置，看著那個最不可能說話的人，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閆亮、周國安、徐燕、宋守杰、程海梅、李明宇等人也齊刷刷地看了過去，臉上的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
那個來了城西分局一年多、在黨委會上從來沒有發表過自己看法、從來都只是沉默地從會議開始坐到會議結束、從來都是投棄權票的劉華副局長，此時此刻，做了他在城西分局里的第一次投票。劉華舉起了手，也沒解釋原因，也沒說明理由，只是清清淡淡道：“我支持董學斌。”
五票！
所有人都愣住了！
誰也沒想到那個劉華居然開口了，而且是在這種時候開口了！
太意外了！！
那一刻，徐燕全身的汗毛孔幾乎都豎了起來，她吃驚地瞪著眼，刷地一下看向閆亮！
周國安臉色陰沉的可怕，他一側頭，目光直視著閆亮！
宋守杰咽咽吐沫，轉頭向了閆局長！
陸陸續續的，其他人也都或驚或愕地望著閆亮，閆局長的票會給誰！？
閆亮深深吸了口氣，他想投郭順杰的票，是的，他本意就是這么打算的，一來董學斌太年輕了，相比來說閆亮更看好郭順杰一些，二來他想順水推舟地送周國安一個人情，倆人事前已經有過溝通了。但現在這一瞬間，閆亮卻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沒辦法把票投給郭順杰了！
是的，沒辦法投給他了！
現在是五比四，就算閆亮投了郭順杰，也是五比五平局！
一把手和二把手全把票投給了一個人，可最后結果卻只是個平局，事情要是傳出去……還不讓別人笑掉大牙？還不讓市局領導以為城西分局的領導沒有掌控局面的能力了！？
如果閆亮在投票前第一時間就擺明態度，龐斌的票肯定就不敢給董學斌了！
如果閆亮在一開始就明確支持郭順杰，那也用不著到最后的投票階段了！
如果……
可是……沒有那么多如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