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
街上的空氣有些干燥,日頭倒是很柔。
從公安局大院走出來,董學斌長長吐出一口氣,自己這算是避過一劫啊,這些都虧了謝慧蘭。于是董學斌也沒讓馮副隊長送,走到馬路上伸手攔了輛出租車,開門坐上去,打車到了縣委大院。
縣政府辦公樓。
上了樓,咚咚咚,董學斌敲了敲一扇門。
“門沒鎖,請進。”是胡秘書的聲兒。
“胡姐,忙著呢?”董學斌一開門,看著辦公桌后打鍵盤的胡思蓮,笑道:“慧蘭縣長在辦公室嗎?現在有沒有空?”
一見是董學斌,胡思蓮趕緊站了起來,苦笑道:“董局長,你可真行,連我也被你蒙在鼓里了。”
董學斌知道她說的什么事兒,笑了下,有點不好意思。
涉及到女人和感情方面的事情,董學斌臉皮一直不厚,現在他跟謝姐的事兒似乎鬧的整個延臺縣都知道了,還被誤以為他倆婚前同居,沒結婚就睡在了一起,實在讓董學斌有些小尷尬。而且最近幾天董學斌可是打算低調低調再低調的,這不,那快報廢的桑塔納他都開上了,誰想低調還沒一天就又鬧出這么大動靜,甚至比去大豐縣那次震動還要大一些,實在……
胡思蓮一直清楚謝縣長對董學斌的愛護是不遺余力甚至毫無原則的,但她怎么也沒料到倆人竟是這種關系,剛才常委會一結束,聽到這事兒的胡思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懵了半天。
“我說當初謝縣長秘書的位子怎么你一堆薦就落到我頭上了呢,原來…,學斌,我還得再謝你一次。”這個謝謝是必須要說的,之前胡思蓮一直以為董學斌只是起到了引薦的作用,而真正調自己去做秘書的是謝慧蘭,但現在知道了董學斌和慧蘭縣長的戀愛關系胡思蓮也明白了,謝縣長當初不是因為董學斌的引薦才看中了自己的能力,而完全是給董學斌面子才選了自己做秘書。兩者之間看似沒什么差別,可卻差別很大。
“多少年前的事兒了,說這個就沒意思了啊。”
“我知道你聽煩了,可那也得說,呵呵。”
“胡姐……”
“喲,可別叫胡姐了,沒人的時候堿我思蓮或者小胡都行,你跟慧蘭縣長戀愛再叫我姐,我豈不是白占了謝縣長的便宜?你再叫胡姐可讓我坐蠟了啊。”
“嗨,哪兒有那么嚴重。”
胡思蓮拿起一個紙杯就順手給董學斌接了杯水,很客氣,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當董學斌是一個局長了,眼前的董學斌已經搖身一變成了慧蘭縣長的未婚夫,縣長的男朋友和一個正科級的局長看似很荒唐,但實際上前者的地位確實要比后者高不少,一個從某種角度代表了縣長,甚至和縣長同體一個卻只是局長,孰重孰輕傻子都知道,當然,這并不是說權利多少的差距,只是地位和身份上的區別。就好比向道發的愛人,即便不在官場沒有級別,但連曹旭鵬曹書記見了她都得客客氣氣地喊一聲嫂子向道發愛人要去辦點什么事,在延臺縣也沒有幾個科局敢不給面子,一樣的道理。換句話說,這也是遠近親疏的問題,縱然董學斌以前同樣是謝慧蘭的親信誰都知道他是謝縣長派系的鐵桿,身后背著謝慧蘭的光環,想動小董,怎么也得考慮考慮他背后的縣長,跟現在表面上看沒太大區分。
可是,縣長的愛人跟縣長的嫡系這親疏關系能一樣嗎?
差遠了!本質上有著根本性的不同!
坐了一會兒,董學斌有點吃不住胡思蓮的熱情,“我說胡姐你就別忙活了,都給我倒兩杯水了真喝不動了,你要再跟我這么客氣,以后我可不來你這兒了啊,沒意思,太沒意思。”
胡思蓮玩笑道:“我們當秘書的就是為領導服務,領導的家人也一樣,你跟慧蘭縣長快結婚了,我得緊著巴結你。”
董學斌無奈道:“還巴結巴結的,你寒磣我是不是?”
“呵呵,對了,謝縣長在辦公室,剛開會回來,你?”
“行,那我去了,有空再聊。”
胡思蓮雖然也想跟董學斌再聯絡聯絡感情,跟領導家人搞好關系也是秘書的一項任務和職責,但胡思蓮畢竟是女人,以前不知道謝縣長跟董學斌的事兒還好說,現在既然知道了,有些東西當然要盡量避免一下,孤男寡女待在辦公室太長時間,胡思蓮也怕謝縣長那邊有想法,董學斌身份不同了,從今以后胡思蓮在這方面也得多注意影響了。
縣長辦公室。
一擰門把手,董學斌推門進去,現在倆人的關系已經人盡皆知,他也不假模假樣地敲門了。
一身西裝的謝慧蘭正靠在窗臺上想事情,“呵呵,來了?”
董學斌一嗯,“……來了。”
正過身子,謝慧蘭微笑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嗯?別來這套。”
董學斌以前只覺得自己為了謝慧蘭可以什么都不顧”什么都能豁出去,但并不認為謝慧蘭能為自己也這樣,因為謝姐的感情很少流露在臉上,或是說從來沒有流露過,董學斌根本看不出來太多”但這次的事兒卻讓董學斌知道了,這不是自己一廂情愿的,謝慧蘭為了他也能豁出去,不惜拿名聲和前程做賭注也要保住他,這讓董學斌胸口一瞬間堵滿了感觸。
看看她,董學斌走上去就感激地將她抱住,低聲道:“你真行,那種話也敢往外說,你這……萬一別人要知道你作偽證,連累你仕途,我這一輩子良心都安生不了,謝姐”你膽兒太大了。”
謝慧蘭笑著推開他,“行了行了”別跟我來這套。”
“我再抱會兒。”董學斌又摟住她的腰,“……嗯,謝謝。
“現在全縣都知道咱倆談戀愛了”呵呵,咱倆還用的著這么客氣嗎?”
“這事兒賴我,讓你名聲毀了,唉,我這……”
“不妨事”男未婚女未嫁,又沒有明目張膽的同居”只是一起過個夜罷了,別人做不出什么太大文章。”謝慧蘭笑瞇瞇地也用一只手摟了摟董學斌的后腰”輕輕拍了拍,“倒是你,咱倆的關系一擺在臺面上,我怕向書記會拿這個說事兒,要求避嫌,也可能在招商局那邊搞事情。”
倆人一直沒公布戀愛關系,顧忌的就是這個。
固然他倆還只是戀愛階段,沒結婚,也不是一家子呢,但避險原則還是擦著邊會碰到一些,這就微妙了,如果沒人說什么也就罷了,謝慧蘭當他的縣長,董學斌繼續當他的局長,都不是什么問題”甚至有些地方還有縣委書記和縣局局長的夫妻店呢,關鍵是沒人做文章,這就不算問題。可要有實權人物真拿這個說事兒,無限放大”即便不是問題也成問題了。
一聽,董學斌就惱了,“我剛把招商工作搞起來,向道發就想換他的人接班搶政績?這老東西!我早晚收拾他!”
謝喜蘭笑笑,“向書記的格局也沒你想的那么窄。”
“你還幫他說話?得了吧,他有格局?他格局還沒我大呢!”董學斌是懷恨在心,“我給他帶政績的時候他一點情也不領,一出個意外就大做文章想弄掉我?他什么人性啊他?老王八蛋!這事兒明眼人誰看不出跟我沒關系?還借著一個時效性都不確定的指紋栽贓我?麻痹!”
“對了,一直沒顧上問你,這事兒……有人跟背后陷害的你?”
董學斌呃了一聲,咳嗽道:“肯定沒有,李紅那事兒鳥成九是意外,不然那人怎么可能把李紅推到車底下讓車撞死?難免會被人看到他的,那樣還怎么陷害我?他自己都保不住了,咳咳,指紋的事兒是我之前偷偷進過呂大發家,想找些他貪污的證據,結果他們家所有東西我幾乎都碰過了,也是趕巧了,李紅出事的時候正好背了那個包,嗯,也不對,就算她背其他包,上面估計也有我指玟。”
謝慧蘭瞅瞅他”好笑道:“你還跑人家家里取證了?這次長記性了吧?”
“……長了。”
不過董學斌的吃一塹長一智并不是長在今后不打算用ssop潛入人家的事情上”而是長智在下次要戴上手套,不讓指玟再落了把柄。
就著這事兒說了幾分鐘。
謝慧蘭慢慢一堆他”“好了,別膩呼了,抱得你謝姐都出汗了,呵呵。”
“再抱抱。”
董學斌不干,被推開后也腆著臉繼續去摟她,要不是謝姐這次及時趕回來”還拿她的名聲給自己做了證明,董學斌這回還不知道會不會被判刑呢,反正丟官是肯定的了,所以心里那些感激得不到釋放,憋得實在難受”以至于體現在了肢體行動上,覺得自己對慧蘭的感情也越來越深了。
“沒完了是不是?都十多分鐘了還沒抱夠?”
“抱一輩子也抱不夠你。”
“你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