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酒店包廂。
隨著縣委書記孫一濤一開口,里面的情形一下就有點變了,誰也沒想到孫書記居然認識董學斌。
倆人是熟人?
可為什么叫他董主任?
主任?他哪門子的主任啊?
孫一濤跟他握著手道:“董主任,我不知道你也在這邊吃飯呢。”
董學斌看了看旁邊,“我們高中同學聚會,幾年沒見了。”
“原來如此。”孫一濤笑道:“剛剛不好意思了,打擾你吃飯了?”
董學斌淡淡搖了下頭,“不好意思倒沒有,不過這事兒是不是有點不靠譜了?包廂是我們訂的,飯我們也在吃,你們的那個誰……王主任是吧?進來就要轟人,什么道理都沒給,態度上還很不客氣,好像我欠了他似的,孫書記,這我就鬧不明白了,這酒店不是讓人吃飯住宿的地方嗎?怎么我們好端端的吃個飯,還得隨時得準備著被人轟走的危險?這就是你們馬羊縣的工作方式?”
董學斌的話讓那邊的王主任很不服氣,但看縣委書記對人家的那個態度,王主任再傻也知道他這次碰上鐵板了,當然是一聲不吭連氣兒都不敢喘了,忐忑的心思頓時涌上了心頭。這人到底誰啊?孫書記怎么對他這么客氣?好像平輩論交一樣?董主任?董主任?有點耳熟啊??
孫一濤看向王主任,把臉往下一沉,“小王啊,不是我說你,人家飯還沒吃完,你著什么急?”
王主任忙道:“我以為吃完了的。”
孫一濤指指桌子道:“你以為?你看看這像吃完飯的樣子嗎?”
王主任也不吭聲了,這事兒也確實是他不占理兒。
孫一濤一回頭對董學斌道:“董主任,你也別跟他一般見識,小王平時工作還是很認真的,今天可能是我催得急了一點兒,讓他趕緊準備一個包廂,結果小王這才病急亂投醫,也賴我。”
董學斌雖然在這次巡查職務上壓著孫一濤一頭,名義上是市里來巡查的領導,對馬羊縣在一定程度上有著指手畫腳的權利,但董學斌實際級別上卻比孫一濤還差了一些,所以一見縣委書記把責任攬到了他自己身上,董學斌也就不好說什么了,擺擺手道:“小事兒,沒什么。”
孫一濤看了王主任一下。
王主任立刻會意,馬上對著董學斌道:“董主任,今天真的抱歉了,是我做事沒周全,您見諒。”說罷,他就抓起桌兒上了一只空酒杯,倒滿了酒舉起杯子道:“我自罰一杯,對不住了。”
“沒事兒。”董學斌道。
王主任一口把酒悶下去,長長呼了口氣。
其他那些老同學都還沒反應過來,還在那兒愣神兒著。
王主任能屈能伸,又對著龐碩杜鵑道:“小龐,小杜,不好意思了?改天請你們吃飯,算是我給你們賠罪了。”
龐碩杜鵑有些受寵若驚,他們哪兒敢接縣領導的道歉啊,趕緊道:“沒有沒有,真不用。”
這一次不是董學斌得理不饒人,也不是他不依不饒要鬧事兒,主要這個王主任說的太過了,上來就轟人,這叫什么?王主任雖然是自己老同學龐碩和杜鵑的領導,董學斌也不是不能給老同學這個面子,不是非得讓他們夾在中間難做人,但董學斌的級別在那兒擺著,這個轟人他是不能走的,縣委這邊就是為了宴請他們這些市紀委的領導干部吃飯,噢,董學斌被趕走了,去給自己幾個下屬騰房間?哪兒有這個道理啊?要是讓人知道了,董學斌的面子往哪兒放?他還有什么領導的威信?而且因為要請他們幾人吃飯就能把其他老百姓轟走嗎?這也是董學斌十分看不慣的,所以董學斌才甩了那個王主任臉色,這個位子他不是不想讓,而是不能!
王主任一服軟,事情也就算解決了。
這一刻,孫一濤才介紹了董學斌的身份,跟后面幾個縣委縣政fu的干部道:“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汾州市市紀委監察一室主任,也是這次巡查三組組長董學斌董主任。”然后又轉頭給董學斌介紹他們縣委的人。
一聽這話,所有人愣住了!
董學斌?這就是那個董學斌??
王主任倒抽一口冷氣,當時汗就下來了,他一開始只是覺得孫書記都這么小心陪著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所以才道歉罰酒的,并沒有想到這個董主任到底是誰,現在一見孫書記這么說,王主任一下就坐蠟了,只感覺后背有一股冷汗從頭到腳地襲遍全身,心都涼透了!要是一般人還好,可王主任知道董學斌是什么人,知道這個有著瘟神稱號的主兒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所以想一想自己剛才跟他說話的態度,王主任就覺得不寒而栗,悔得腸子都青了!
幸虧孫書記來的及時啊,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王主任真沒辦法想象如果他把瘟神得罪死了,會有個什么下場!
一時間,王主任當機立斷,當即又拿起了酒杯倒滿酒,舉起來道:“董主任,剛我就罰了一杯,我,我再自罰兩杯!”
董學斌道:“不用了,沒事兒。”
“要的要的。”王主任不聽,一口悶了兩杯。
喝完,王主任腳下都有點晃悠了,顯然是多了。
能讓縣委書記都陪著注意的干部有很多,但是董學斌卻不一樣,王主任知道他是誰,所以這下跟剛才的態度又不一樣了,他有些急于把這個矛盾在這里解決掉,他是真不想得罪董學斌的。
后面幾個縣委的干部也紛紛看向王主任,眼神有些復雜了起來。
董學斌的惡名早都傳遍了汾州市上上下下,連呂安市都有人聽說了,更別說這個在汾州市邊緣的馬羊縣了!
“董主任。”
“董組長。”
“您好您好。”
大家紛紛跟董學斌握招呼。
董學斌也笑著跟他們認識著,好像并沒有記掛方才的沖突。
龐碩和杜鵑看著幾個縣領導和縣干部的表情,都是有點沒辦法接受,他們才剛來一個多月兩個月的樣子,根本就沒聽說過董學斌的事跡,沒想到他們這個在高中時默默無名的老同學居然會有這么一面?不過雖說沒聽過,可看縣委書記和那些縣干部的表情,龐碩杜鵑也能想象得到董學斌似乎在汾州市十分有名,不說別的,光是那個市紀委監察一室主任的身份就足夠了!
監察一室主任?
副處級的干部?
這么一個權重的職務,居然被一個二十五歲上下的人做上了?這還是論資排輩兒的官場嗎?怎么可能有這么年輕的副處級干部?這完全不合規矩啊?就算一年一提,也不會這么快的啊!?
不久。
一個干部跟孫一濤耳邊低語了幾句。
孫一濤點點頭,道:“董主任,包廂訂好了,你看?”
董學斌笑道:“算了吧,我跟幾個老同學也很久沒聚了,就不去了,你們吃好喝好吧,別管我了。”
孫一濤聞言也沒強求,又說了幾句,才帶著人告辭離開了。
包廂門一關,屋里頓時靜了下來,大家都驚奇地看向董學斌。
董學斌有點不適應,訕笑道:“龐碩,杜鵑,之前不好意思了,什么也沒跟你們說,不過可不是我不想說,不是我有意瞞著啊,昨兒個咱仨人吃飯時你們上來就聊到我們紀委要來巡查的事兒了,你們話到那兒了,我還哪兒好意思說這次巡查組是我帶隊的啊?對不住了啊。”
一提到這話,杜鵑龐碩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們也想起了昨天和今天都反復抱怨過紀委領導巡查的事情,杜鵑好像還私下里跟董學斌罵過那人,她覺得老同學說話不用那么多顧忌,可誰想那人就是董學斌啊!
杜鵑頓時拘謹了,“沒有沒有。”
董學斌道:“那咱們接著吃?我還沒飽呢。”
杜鵑忙道:“對對對,吃飯吃飯,大家都坐。”
可是龐碩卻沒好坐下,那個開公司的老劉也是,都看向董學斌道:“學斌,看這事兒鬧的,那什么,你坐主座吧。”
董學斌揮手道:“別別。”
龐碩道:“你不坐我可真不敢吃了啊。”
杜鵑也道:“對,學斌做上首,剛才那事兒要不是你,咱們都得被人轟走了。”
大家也紛紛附和,都讓著董學斌坐過去,人家現在可是副處級的領導了啊,要是還坐在最后面,這不是讓他們坐蠟嗎?
董學斌最后也沒辦法了,只好走過去,不過他卻沒一個人坐,最后還死活拉住了龐碩,是他們倆人一塊坐主座的。他這次來同學會就是趕上了,也順帶追憶追憶年輕時的美好記憶,并不是來顯擺什么的,董學斌也一直都不是那種靠著顯擺自己地位和財富才能舒服活下去的人。
飯后。
結賬的時候,是龐碩搶著的。
董學斌卻沒搶什么,因為他知道用不著結賬了。
果然,服務員連賬單都沒拿,說縣委書記已經幫他們結過賬了。
大家一看,更是對董學斌現在的位置有了一個深刻的認識,能讓縣委書記搶著幫他們結賬,這得多大面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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