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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后。
后海四合院兒。
早晨八點多，董學斌才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來，洗漱穿衣服，一看表，拿上包兒出了院子。
“小董。”
“誒，周嬸兒。”
“干嘛去啊這是？”
“嗨，今兒該上班了。”
“沒吃早點呢吧？來，嬸子給你倆包子。”
“哎呀，周嬸兒，別介了，您太客氣了。”
“讓你拿你就拿，我家自己蒸的，還熱乎著呢，你等著啊。”
“呃，那行吧，謝謝周嬸兒了，回頭我燉點五花肉給您拿去。”
幾分鐘后，董學斌拿著這個才認識一天的隔壁老鄰居給的包子上了自己的夏利車，心里很暖呼，見前面又有人跟自己打招呼，董學斌就搖下車窗也回了幾句客道話，這才把車開出胡同兒。前天的事情過后，大家都對董學斌印象不錯，也都知道了他們胡同來了一個很有能量的年輕人，還是住在那個二三十年都沒人住過的獨戶院子里，董學斌也算融入了這邊的圈子。
一路前開。
董學斌抽空把包子給吃了，很香，肉餡也很足，比早點攤兒上的好吃多了，他也吃的津津有味兒。
一個……
兩個……
三個……
包子全都一股腦送進了肚子。
吃飽了才好上班啊，唉，又上班了。
一想著上班，董學斌有點沒精打采。實在太無聊了，低調低調低調，成天腦子里都是這個詞兒，弄得董學斌每次去單位后連話都不怎么說，一天兩天還行，但長久以往他可受不了，這廝本來就不是那種能閑下來的性格，以前那次不是隔三岔五就弄出點事來呀，董學斌可能自己都沒有這個意識，其實可能內心深處還是好斗的。所以現在來了中紀委以后。他感覺渾身都不得勁兒。但不去不行啊，哪兒能天天請假？這次已經出差半個月了，再請假的話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九點多。
單位大院到了。
董學斌看看表，見已經遲到了十多分鐘了。干脆也不著急了。慢悠悠地朝大門里面開進去。
可就在這時。旁邊也傳來了發動機聲。
一輛銀色的奧迪A4L沖了過來，速度很快。
紀委的大門雖然不小，可已經過了上班高峰。柵欄已經關閉了一半，只留下了一個車位的門，不可能兩輛車并排進去，那奧迪A4可能是看到了前面有車，減速了一下，可下一刻估計是見到這車是輛破二手夏利，竟然又加速了，也不管是董學斌先開車過去了，奧迪A4直接搶了道先一個擠了進去，明顯是知道遲到了再趕時間，結果他車這么一別，弄得董學斌只能急忙剎車避開。
兩車擦肩而過。
那人回頭看了董學斌一眼。
董學斌看到了，奧迪A4上是個男子，估計比自己大一些，但也大不了五六歲的樣子，能開這種車上班的，八成都是干部，董學斌瞇了瞇眼，心里很是不爽，臉色也不是特別好，怎么開車呢！瘋了？
那人卻連抱歉都沒說一句，遠遠走了，顯然是沒把這輛夏利放在眼里，估計也沒以為董學斌是什么干部，因為他們這種部門的干部，沒有開這么差的車的，哪怕走著來呢，哪兒有開夏利的？
車熄火了。
打了兩下沒打著，畢竟車子太破了。
董學斌就接連打火，本來就無聊透頂的心情更是不佳了。
按說這種事情，擱在董學斌以前的脾氣，怎么可能會讓開會剎車啊，愛你媽誰誰誰，沖過去再說，可自從到了中紀委上班，董學斌就處處束手束腳，注意這個，注意那個，低調這里，低調那里，好像自己一下被籠子給關住了，想飛不能飛，想跑不能跑的一種郁悶感受。董學斌也知道長輩們教育的有理，妻子的處事方法也是比較妥當的，可他壓根就不是這類人，不是能沉得住氣的那種性格，自己是照著丈母娘他們的吩咐做了，可……哪兒哪兒都變扭啊！
活著為了什么？
別人可能是為了升官發財，但董學斌不是！
他也想升官，也是個官迷，可他更想活得痛快！
現在這么搞，沉穩是沉穩了，低調是低調了，可他很不痛快啊，完全違背了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像前天跟胡同里拖走了警車的勾當，那才是他董學斌喜歡干的事兒，多自在啊！
嘎吱嘎吱！
火兒還是沒打著！
門衛一看，立即走了上來，“我幫您推一把？”估計是認出董學斌是干部了，說話也很客氣。
董學斌探頭道：“得嘞，多謝了。”
“沒事兒，舉手之勞。”門衛就跟后面推車了。
車子一點點地動了，董學斌抽空問了一聲，“剛才那人誰啊？”
門衛呃了一聲，跟后面道：“好像是第八監察室綜合處的楊真楊副處長。”
第八室？
綜合處？
跟哥們兒一個大部門的？
第八室部門不少，紀委的機構本身就比較臃腫，董學斌也不太認識他，好像見都沒見過，這也不奇怪，別說他才來上任沒多少天了，就算是跟中紀委工作了幾年的老人，顯然也不可能把每個干部都給認全了，頂多覺得眼熟臉熟罷了，機構的人員都太龐雜了，董學斌估計對方肯定也不認識自己，他還沒參加過第八室的全體會議呢，后來又這么低調，別人能知道他才怪。
楊真？
楊副處長？
董學斌記住他了。
當夏利被推進大院門口后，董學斌終于借著力氣打著了火兒，怕車子又熄火，他也沒敢停車，探頭對后面的門衛揮手道了個謝，就嘎悠嘎悠地開著車進去了，當停在自己部門辦公樓底下后，董學斌也看到了綜合處那個楊真副處長的奧迪A4L，就跟自己前面停著呢，他瞥了一眼，下車上樓。
樓上。
二處辦公區。
董學斌進去的時候，大家還都在辦公。
眾人知道今天是董學斌出差回來的日子，抬頭一看，見董處長居然又一次遲到了，大家也全都很是無語。
請假！
遲到！
不干事！
這到底什么領導啊！
大家簡直都服了他了，嚴格的來講，董學斌其實應該上任一個多月了，結果他報道的時候就晚來了近一個月，然后第一天就遲到，第二天就請假，結果接著又是一個長假，都沒法說了！
瞧瞧！
今天又遲到了！
韓菲是這些人里最有背景也是最有性格的一姑娘，她對董學斌似乎很有成見，干脆低下頭繼續工作，連個招呼都沒打，假裝沒看見他。她爸是中組部干部二局的局長，她也有這個底氣。
“董處長。”
“董處長。”
賀周和孫兆邦等人則象征性地打了個招呼，心里也對這個不合群的董處長早有了意見，招呼聲也沒什么熱情。
董學斌點了下頭，“尹處長在嗎？”
級別最低的張東亮道：“在辦公室呢。”
“嗯。”董學斌每回自己屋，而是先去了領導那里。
咚咚敲了敲門，聽里面說了請進，董學斌便推門進去了，“尹處長，我回來了，跟您報個道。”
尹成安笑呵呵道：“孩子怎么樣了？”
董學斌道：“挺好的，病已經好了，對了，出差的工作報告我也弄個好了。”說完，拿出來遞給他，“這次還得多謝您了。”
尹成安隨便翻了一眼就沒看了，都知道這次出差就是給董學斌放一個假，出差就是個幌子，道：“行了，孩子沒事兒了就好，那就這樣，呵呵，你回去工作吧，有事兒的話再來找我。”
董學斌道：“那我先回了。”
“去吧。”對于董學斌又一次遲到的事，尹成安也是只字不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樣，很隨和。
董學斌也是頭一次碰見這么和善的領導，倒弄得他有點不好意思了，不免解釋了一句，“我這兩天新搬了家，早上折騰了一會兒，所以……”
尹成安笑道：“沒事兒，咱們這邊工作也不多，最近也沒有什么任務，工作時間自己調整好就行，沒那么多講究，有領導視察或者重要工作的時候，盡量早來點就行了，其他時間沒事。”
領導是有遲到的權利的，算是個潛在的福利吧，董學斌就算晚來一點也算不了什么，但他還真的是第一次聽領導跟自己說遲到也沒事的，瞧瞧人家，這才是好領導啊，他對尹處長很有好感，不像那幫紀委干部一樣成天板著臉一板一眼公事公辦的，董學斌喜歡這樣的人。
外面。
出去后董學斌又碰見了剛從外面辦公回來的二處副處長陳大友。
“陳處長。”
“嗯，董處長。”
與他擦身而過，陳大友也沒多說一句話，就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看表情估計也是對董學斌有意見的，老陳跟尹處長是完全不一樣的性格，他是那種很傳統的紀檢干部，做事一絲不茍，所以才看不上董學斌這種不干正事天天遲到請假的領導干部吧。董學斌幾乎被整個部門給邊緣化了。
但董學斌也無所謂了，低調嘛，這回是真低調徹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