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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
消息越傳越開。
中紀委的那個刺頭董學斌即將要被發配到西部一個小縣的事情已經在幾個監察室這邊人盡皆知了，因為當眾打了楊真楊副處長，因為當眾跟方文萍對罵過，縱然董學斌才來了中紀委半年時間不到，但董學斌這個名字早被大家熟知了，至少第一到第十監察室的人基本都聽說過他，也知道這人是有很大背景的，還很有錢，天天能開著一個京字頭6666牌照的路虎攬勝頂配來上班的人，除了他也找不到一個了，可沒想就是這么個勢頭很盛剛剛提拔了第九室二處處長的人，竟然被發配了，當然，很多人也聽過一個傳聞，好像這個調動是董學斌自己要求的，但很多人都不是特別相信，因為沒有人這么傻，寧愿降級也要主動下基層？這不是有病么，所以很多人猜到的都是董學斌得罪了某些領導或者有其他什么事兒，才讓人看他不順眼了，這才發配下去。
一時間，單位的人很多態度也有了變化。
比如今天，董學斌來上班的時候，很多之前都特別熱情習慣跟他打招呼的人臉上也沒那么熱情了，還比如一些以前點頭之交的其他處室的干部，甚至遠遠就躲開了一下，裝作沒看見他。大家不知道董學斌得罪了誰，所以盡量避免接觸也是比較穩妥的一個處理方法，反正董學斌也要走了，而他們還得在單位繼續工作，自然要避嫌一下，因為誰都不知道出什么事兒了。
有一個人這樣。
就有兩個人這樣。
然后就傳染得越來越多。
大家越是對董學斌敬而遠之的態度，別人越以為是真的，以為他真得罪了誰。也都不約而同地采取了同樣的避嫌。
董學斌能感覺不出來才怪呢，這上班的一路他也默默看到了很多他早都習以為常的東西，并沒有意外，心理上也沒有什么明顯的變化，不是這廝不記仇，而是沒有辦法，早在董學斌進了體制的時候，這種事兒他就沒少遇見過，嗯。或者說幾乎一半多的時間，董學斌面對的都是這么一種被人避嫌和敵視的狀態，他不被人待見慣了，都是家常便飯的感覺，也練就了董學斌現如今強大的心理素質。不管別人什么樣子，董學斌還是掛著笑呵呵地表情上班來了，經歷的太多了，這點負面因素連讓他動搖一下都做不到了，他就是他，管別人怎么樣呢！
現在你們躲著哥們兒？
沒關系，以后你們會知道我董學斌為什么要下去焦鄰縣的！
二處。
辦公區。
跟其他人相比。董學斌的下屬倒是都沒什么躲著他的想法，因為大家都清楚，這次調動真的是董處長自己要求的，甚至還不惜走動了很多關系。很費勁巴拉地才給自己爭取下來的，根本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實際上很多中紀委的高層和主要領導也都很清楚這一點，雖然他們的身份不方便出來說什么，可心里都是明鏡一樣的。得罪人？董學斌跟中紀委得罪人被發配了？比如朱偉業這個第八室主任等好多主要領導聽到了這個下面的傳言后，都是差點樂出來。這不是開國際玩笑么！董學斌是誰？他四爺爺就是中紀委書記啊，是一把手，董學斌在這邊還能得罪領導？就算董學斌想，幾個紀委主要領導不到萬不得已也沒有一個愿意去得罪他的，因為大家都清楚，關系再近也不如親人近啊，所以下面人的傳言，他們自然知道都是無稽之談的。
“董處長。”
“董處長。”
“您早上好。”
張黎黎韓菲等人都跟董學斌打招呼。
“早上好。”董學斌嗯了一聲，問道：“大家晚上都有空兒嗎？”
羅海婷道：“肯定有啊，你？”
張黎黎和韓菲她們幾人也都點頭。
見狀，董學斌便道：“那行，等下了班兒大家都跟我走吧，有飯局也得推了啊，今兒得留給我，我請大家吃飯。”
韓菲嘴快道：“散伙飯啊？”
董學斌樂了，“就是吃個飯，什么散伙不散伙的。”
韓菲吐吐舌頭，“還是我們請您吧。”
董學斌道：“不用，就去我家四合院，地方也大，我弄了個烤肉架，碳和肉什么的也準備好了，咱們不下飯館，就自己家里烤一烤肉，吃著也痛快，對了，咱們這兒沒有回民吧？忌口呢？不吃羊肉子類的？”
羅海婷笑道：“我是什么都吃。”
張黎黎道：“我也是，什么忌口都沒。”
“那就成，下了班一塊走吧。”看了看表，也是上班時間了，董學斌便道：“那行，先這樣，都工作吧。”
雖然沒有說是散伙飯，但董學斌的意思加上最近的消息，大家也都心中有底了，這估計是他跟她們吃的最后一頓飯了，調動應該馬上下來，想到這里，她們幾個人也都心思不一，畢竟都不太想董學斌走的，好不容易碰見這么個和善的領導，磨合的還差不多了，誰愿意換個不知道的人來接班他們二處啊？但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們也沒有辦法，只能祝福董學斌了，雖然誰也不認為董學斌這次的調動是什么好事兒。
董學斌繼續工作。
羅海婷她們也該干什么干什么。
大概下午四點多的時候，董學斌又一次被方文萍一個電話叫去了她的辦公室，好像有事兒。
董學斌過去了，敲門進了屋。
“關上門。”方文萍頭也不抬道。
現在的董學斌很呈方文萍的請，縱然她語氣不太好，董學斌也壓根不介意，關好門坐到她面前，“您找我方主任？”
方文萍還是沒抬頭，也不知道在弄什么文件，刷刷刷地在上面寫著東西，邊寫邊道：“準備好下基層了？”
董學斌道：“我聽領導安排。”
方文萍道：“我問你真的準備好了？”
“呃。”董學斌看看她，道：“準備好了。”
方文萍抬眼一瞅他，道：“那我還得跟你說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這次調動我這邊雖然是幫你安排了，把焦鄰縣的書記位置給騰空了，但我沒有跟給我辦事兒的人和我家里的人說要去那個位置的是誰，這種事兒自然瞞不住，我家里也知道我是給你安排的調動了，找我談過一次，很不理解，也很生氣，也就是你的調動走的快，拖了人很快就處理好了，不然絕對會被我家里給卡主，這個你應該清楚，咱們兩家人的恩怨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而是一代兩代的矛盾，想調和很難，我這次也是頂著壓力把你給弄過去的。”
董學斌誠懇道：“我知道你壓力很大，畢竟……反正謝謝了。”
“壓力是有，大不大倒不算什么，我什么性格家里也知道，我也不在乎家里怎么看我。”方文萍放下手頭的東西，看著他道：“叫你過來是要告訴你一聲，你如果去了焦鄰縣，肯定會有來自市里甚至省里的多方面的壓力，我家在陜北的掌控，遠遠比你想象的還要深，你一個謝家的人敢主動要求調動去那里，我其實也挺佩服你的勇氣的，你應該知道自己要面對什么吧？”
董學斌聳聳肩，“我沒關系。”
方文萍道：“現在你要改主意，可能還來得及，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不管那邊是什么環境，不管怎么樣，我都必須下去。”董學斌很是堅定不移道。
壓力？
使絆子？
打壓他？
這些事兒董學斌再熟悉不過了，他哪次工作不是這樣啊？他自然清楚這次下去不可能一帆風順的，可董學斌那脾氣，往往有時候越是這樣，他就越莫名其妙地激動，莫名其妙地興奮，這廝一直都是個好斗的人，沒事兒的時候他都能找出點事兒來，似乎潛意識里就喜歡迎接各種挑戰，或者只有這樣才能讓董學斌感覺到和認識到他存在的價值，根本不會有害怕的感覺。再者說了，那里可是有著一個副廳級的機會在等著他啊，他除非是傻了，否則干什么不去？就算是刀山火海，就算是槍林彈雨，董學斌也得過去拼一拼啊，不拼怎么知道結果？？
方文萍點頭道：“好，那我知道了。”
“嗯，晚上我請您吃飯吧方主任。”董學斌問她道：“就跟我家，吃烤肉，還有我幾個同事。”
“沒空，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方文萍繼續低頭弄文件了。
董學斌笑笑，也沒在意，轉頭回了他自己的辦公室工作了。
半小時……
一小時……
兩小時……
臨近下班的時候，就在董學斌收拾好了自己的工作文件給韓菲讓她交到上面去，然后準備招呼大家去他家的時候，董學斌的調令終于來了。
任命董學斌為中共陜北省焦鄰縣縣委書記。
看看上任的時間，是十天后過去報道，嗯，不太趕，還能跟這邊過正月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