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一個時代的開啟
“……為了更有效地對抗殘暴的獸人匪幫，為了更好地建設我們的家園。從今天起，梵威克（Fenwick）、吉爾斯(Gers)、基蘭(Gilan)、古斯塔夫(Gustaf)、摩瑞恩（Moran）、納西夫（Nauseef）和嘉尼克（Janick）七個村鎮的人民，將正式締結盟約，結為一體！”
荒涼的海灘上，一群衣衫襤褸的漁民扶老攜幼，聚集在這里。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薩滿站在他們中間的一塊大石頭上，對著人群發表滔滔不絕的演講。
這位薩滿身穿熊皮大氅，頭頂上插著幾根色彩鮮艷的羽毛，臉上涂著紅白黑相間的怪異泥土，手里拿著一份裝裱精美的卷軸。他的嘴里雖然說著慷慨激昂的話語，但眼底里卻始終折射出一縷陰沉的光芒，似乎在擔憂著什么。
一個穿著土布短衫的小男孩，臉上掛著長長的鼻涕，正害羞地躲在薩滿的熊皮大氅后面，好奇地觀察著圍繞在四周的人群——這些人他都認識，但以小男孩那淺薄的智力，始終還是弄不明白為什么大家要聚集在一起……今天是什么節日嗎？
“我，吉爾斯村的老耐瑟（NethertheElder），在此鄭重宣布，偉大的塞汶頓（Seventon，七鎮）聯盟，就此成立了！”
“塞汶頓萬歲！”
“耐瑟盟主萬歲！”
“殺光可惡的獸人匪幫！”
老耐瑟的宣言剛一結束，人群中就爆發出了一陣應和聲。幾個明顯是“托”的漁民舉著胳膊，聲嘶力竭地大喊著，想要讓氣氛變得更加活躍一些。
但是大多數人還是心不在焉，在跟著幫腔之余，一個個都咬著手指，將貪婪的目光投向一旁升起的篝火——在那里，有著滋滋流油的烤全羊、成桶成桶的新釀葡萄酒、各式各樣的新鮮水果，以及用新鮮麥子烘焙出來，在這個時代難得一見的白面包……即使是盟主的獨生兒子小耐瑟也不例外，這個小男孩同樣是望著噴香的烤肉，眼睛里直冒綠光，嘴巴里口水直流。
見到這樣一副情況，躊躇滿志的老耐瑟不由得在心中哀嘆一聲，覺得自己的演講稿真是白準備了——在造紙術沒有發明的時代，羊皮紙可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薄薄一本書的價錢，就抵得上一座小莊園！
而且，海灘上這場“奢侈”的宴席，也全都是他自己掏的腰包。一想到這里，老耐瑟就感到嘴角一陣抽搐，心頭滴血不已。
不過，總算是沒有人反對結盟，更沒有人來和自己搶盟主寶座了。
這陣子撒出去的錢，未來總有收回來的一天。欲先取，必先與嘛。
通過大義與適當的賄賂，自己已經成了這七個村鎮的盟主。等到過上幾年，自己的位置坐穩了，這些地方的財富，還不是予取予求？
一想到這里，他的心情就輕松了很多，隨即善解人意地一揮手，示意慶祝宴會開始。
早已聽得不耐煩的人們頓時歡呼一聲，爭先恐后地跳了起來，撲向早已鎖定好的目標——酗酒的酗酒、吃肉的吃肉，啃水果的啃水果……
唯一遺憾的是，后世閑人們最喜歡的煙草，此刻仍在大洋彼岸的熱帶叢林里沉睡。連當地的瑪雅土著，都還沒有將這種作物培植出來。費倫大陸的人們想要享受吞云吐霧的快感，還得再耐心地等上五十多個世紀……
老耐瑟慈愛地摸了摸兒子的頭發，打發他去挑自己喜歡的東西吃，并且破例允許兒子試著喝一點酒。然后，這位新任的盟主便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打算動手編訂一部新的歷法，以紀念“塞汶頓”的誕生。
沒有幽雅的音樂、沒有盛大的舞會，更沒有絢麗的魔法表演。隨著夕陽西下，這些粗魯的漁民們便打著飽嗝，剔著牙齒，摸著鼓鼓的肚子滿意而歸。接下來，他們又不得不為了明天的口糧而發愁……
伴隨著這場簡陋的慶典，一個名為“塞汶頓”的人類國家誕生了。
這片土地，是費倫大陸的中部，狹海（theNarrowSea）的東岸，人類勢力和精靈勢力交界的邊緣，一片被當時所有文明國家所遺忘的偏僻之地。
這一年，是DR前3859年（Dalereckoning谷地開墾歷），或者NY1年，意即為第一個耐色瑞爾年（NetherilYears）——因為在幾年后，盟主老耐瑟又將國名改為了“耐瑟瑞爾”（Netheril），也就是“耐瑟的土地”，并且將自己從盟主升級為國王。
為此，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或許是為了彌補賄選盟主的開銷，或許僅僅是為了個人的奢侈享受，他對人民橫征暴斂，以致國內怨氣彌漫，反抗的呼聲不斷，國家的前途頓時一片黯淡。
終于，一把淬毒的匕首宣告了老耐瑟的駕崩。接著，不再拖鼻涕的兇手小耐瑟（NethertheYounger）踏過父親的尸體，登上了王座。在他的努力下，新生的耐瑟瑞爾度過了初期危機，避免了內部分裂，走上了平穩的發展之路。
但是，這依舊是一個貧窮而落后的愚昧小國。
誰也沒有想到，在不久之后的將來，這個國家會讓世界為之顫抖，神明為之震怖！
一個綿延三十個世紀的輝煌年代，也將以這個國家來命名——那是費倫大陸文明史上最輝煌、最耀眼、最激動人心的時代！
但是，耐瑟父子那毫不光彩的奪權歷程，似乎也預示了這個國家的悲慘結局……
*********
如果沒有人們的后見之明，許多震爍古今的大事件，原本看起來都是那么的平平無奇。
DR前3859年，在狹海東岸的一片沙灘上，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薩滿被七個漁村的居民推舉為為盟主，一個名叫塞汶頓的新國家，就此誕生了。
但是，這是一個怎么樣的國家啊！
版圖不過七個小小的漁村，人口總計不足三千，還不如后世一所大學的規模。即使在當時那個蠻荒的世界上，也實在是太不值一提了——不要說和伊瑪斯卡、紹朗這樣歷史悠久、繁榮富庶的文明古國相比，連某些狗頭人部落都比它的地盤更大、人口更多！
何況，這個人口如此稀少的國家，又是那么的貧窮和落后——沒有城市、沒有學校、沒有礦產，遠離貿易路線，住的是破爛的茅草屋，劃的是簡陋的蘆葦船，居民基本上都是文盲。除了魚和鹽，塞汶頓幾乎沒有任何象樣的出產，連糧食都不能自給，需要到外地交換。
像這種弱小到連城邦都不夠資格，最多算是部落聯盟的所謂“國家”，在廣袤的費倫大陸上，沒有一萬也有七八千。它們大多數就像清晨的露水一樣，無聲無息地誕生，然后又無聲無息地消逝，沒有在歷史長河中留下一絲痕跡。
因此，當塞汶頓/耐瑟瑞爾誕生的時候，除了它的敵人——那些游蕩的獸人匪幫會有一點反映之外。建國超過五千年、版圖囊括東半個費倫大陸的伊瑪斯卡帝國；正在舔噬五次“皇冠戰爭”的創傷，哀嘆霸權不再的精靈諸國；幾千年不見長進，內戰頻繁的矮人城邦；一盤散沙，無組織無紀律的巨龍一族；幾乎沒有誰會愿意往那蠻荒之地投放一點點注意力。
歷史是勢利的，若不是這個國家后來得到了一組叫做“耐瑟卷軸”的超級大殺器，出現了一群被稱為“大奧術師”的超級猛人，將整個世界攪得天翻地覆。誰又會記得那個叫做“塞汶頓”的脆弱聯盟，以及那個名叫“耐瑟”的部落首領呢？
無論如何，隨著老耐瑟的那一聲宣言，一個輝煌燦爛的時代就此開啟。一個神秘而華麗的文明，帶著彩虹的色彩，噴薄而出，讓同時代的其他一切國度都為之黯然失色：完善的法術體系、強大的耐瑟諸神、密瑟能核、浮空城、太空船……
但是，歷史又是公平的。通過“耐瑟卷軸”這個超級金手指，耐瑟瑞爾帝國在驟然得到了強大的力量之余，也將幾樣看似不起眼的東西拋到了腦后——那就是秩序、團結與公正。
恰恰就是這種根基上的缺陷，使得耐瑟瑞爾僅僅成為了一個文明大國，而不是一個軍事強國，更不是一個強悍的征服者——盡管它有實力和神明叫板，卻對身旁的獸人、流寇和蠻族束手無策。
再強大的國度也有滅亡的一天，再輝煌的文明也有結束的時候。當無數浮空城如流星般自天而墜，燃起遍地大火的時候，輝煌燦爛的耐瑟時代也走到了它的末路。
在帝國崩潰之后，在它那遼闊版圖的殘片上，剩下的耐瑟瑞爾人又在做些什么？這個創造了三十多個世紀輝煌文明的帝國，為什么會在一夜之間隕滅得那么徹底？對于這些問題，歷史又不再關心了。因為這些殘存者已經不再重要，不再是那個讓人景仰的輝煌國度。
輝煌的時代固然讓人激動，而黯淡的時代卻也發人深思。
現在，就將目光投向那個黯淡的時代吧，或許，我們能從中領悟到更多。
——魔法女神的選民，菲里•泰勒
引自《一個帝國的衰亡
深水城終點書局DR2009年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