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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六十七、兵臨城下,進退兩難
六十七、兵臨城下,進退兩難
六十七、兵臨城下,進退兩難
九月二十八Ri清晨,南京郊外
金秋時節的江南風景,美麗得令人沉醉。wW.xcInf.cn
幾縷玫瑰Se的彩霞,從東方的天空中漸漸顯現,純潔而又清麗,宛如江南麗人唇上的一抹胭脂。燦爛的晨曦透過濃密的云層,迸She出一條條絳Se的彩帶,翻滾著耀眼的金光。
在這秋Ri的陽光之下,則是青蔥的樹木、潺潺的溪水、精致的小橋、碧綠的竹林,以及整齊的稻田和菜畦……池塘里的荷花尚未完全凋零,而芬芳的金桂卻已飄香,實在是一副美不勝收的江南秋景!
然而,此刻的南京郊外,卻看不到在池塘中采荷的村姑,更沒有于碧天夕陽下晚歸的牧童。原本應該民風柔軟的江南之人,都在用文縐縐的吳儂軟語,叫嚷著血腥與殺戮的口號。
菲里站在一座青蔥的山巒上,眺望著前方那座古老都城的巍峨城墻。
雖然此處的山勢并不算太高,但山頂的秋風卻是極為強勁,裹挾著來自北方的寒意,吹得他渾身涼嗖嗖的。在山腳下,茂密的竹林仿佛一大片綠Se的海洋,隨著氣流起伏波動、沙沙作響。
可惜的是,就是這樣一片清雅秀麗的桃源佳境,如今卻有人要用血腥與戰火將之玷污。
——在山下的平原中央,一處翠竹掩映的小村莊內,大批衣裳襤褸的包衣農奴,被另一撥和他們裝束相差無幾的革命Dang徒們驅趕到村口,在刀槍環列之下,畏畏縮縮地聚集起來。
而在村口的木樁上,則綁滿了許多死狗一般茍延殘喘的八旗子弟,幾乎個個都已渾身血污、遍體鱗傷。
接著,就有一個慈眉善目的大叔或大嬸站出來,朝他們慷慨激昂地宣講了一番“驅除韃虜,還我河山”的大道理。然后便在其余革命Dang人的監督與逼迫之下,哆哆嗦嗦地輪流用一把匕,往那些被綁起來的,昔Ri高高在上的Huang帶子、紅帶子八旗子弟們的身上,排隊捅上一刀,以表示斷絕過去。
再接下來,這些剛剛捅過男主子一刀的農奴們,就會被幾個革命Dang人笑嘻嘻地帶進原來的地主宅院。在那里,他們就會驚訝地現,此處宅邸的女主人——旗人地主的官太太和大小姐們,都被剝光了衣裳牢牢捆綁,嘴里塞了襪子或手帕,玉體橫陳在床鋪甚至條桌上,用羞恥和憤恨的眼神望著自己……
于是,在一陣混合著恐懼與愉悅的尖利呻吟,以及充斥著快感和麻木的低吼咆哮之后,這些原本膽怯懦弱的包衣奴才,就火具備了崇高的覺悟,進化為了最堅定的革命者和炮灰兵。
——殺了八旗主子,奸污了滿人女子,而且革命Dang還特地放了幾個滿人回到京城里報信,不存在死無對證的可能……他們若是再不革命的話,在這皇城根下還能有什么活路嗎?
只是,像這樣霸王硬上弓一般的“被迫革命”,未免也太卑劣了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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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看到這樣可以稱作是逼上梁山的場面,縱然并非那個品格純粹高尚到不吃人飯的正牌騎士王,但眼下正穿著藍白Se戰裙鋼甲,cosp1ay成saber亞瑟王的金吸血鬼女教授蕾貝卡,也不由得深為嘆息。
——不僅是革命Dang人過于難看的暴烈手段,還有帝民此時薄弱到難以置信的抵抗意志。
“……沒有殊死的抵抗,沒有敵意的目光,更沒有任何堅貞不屈的英雄表現。甚至還沒用得著我們自己動手,這里的人就已經自己殺成了一團……我們到底應該算是侵略者還是解放者?”
站在風光秀麗的山崗上,她一邊觀察著前方的巍峨巨城,一邊如此說著風涼話。
“……這個么……以我的看法,恐怕兩者都談不上啊。”
菲里淡淡地如此說道,“……做侵略者,我們的兵力遠遠不足;當解放者,我們又顯然沒有這樣高尚的情操……所以,如今的我們,只是一群為了錢而戰斗的討債者罷了!只不過順手點燃了一只火藥桶而已!”
“……既然我們只是為了討債而來,那么你又為何不肯同意掘那兩座皇陵?”
聽到這樣的回答,蕾貝卡不由得撇了撇嘴,略微轉身,抬手指了指后方山麓間一片被蒼翠松柏掩映的紅墻琉璃瓦,“……按照高LiDai商人的標準討債流程,不是應該先將對方暴打一頓,再從欠債人家里搬走一些值錢物什嗎?人家還想找找看墳墓里面有沒有什么陪葬的名劍寶刀,可以配得上這套行頭的說……”
……喂喂,我最最親愛的蕾貝卡老師,既然您這么喜歡cosp1ay成騎士王saber,能不能別再整天想著盜墓這種臟活啊?!不列顛之君的英靈會在另一個世界的天上哭泣的!
菲里一邊暗自腹誹,一邊也沒忘了組織詞句回答蕾貝卡的問話,“……很抱歉,雖然我也希望盡快搞到一些錢財來彌補軍費。但以這個國度傳統風俗之中,對祖先宗廟的極端重視,若是我們掘皇陵,就有可能徹底激怒這位賴賬的皇帝,使得他寧可拼著國破家亡,也不肯跟我們妥協……而且,看看這個韃靼人朝廷當前如此落魄的模樣,皇陵的地宮里到底能夠有多少陪葬品,恐怕也不好說。
所以,萬一在陵墓內沒有找到多少財寶,卻因此讓敵人同仇敵愾,抵死不屈服,導致五千萬兩銀子的債款討不回來的話,頂多兩個月之后,祥瑞號上的小金庫就要告罄,我們的軍隊也就要斷餉了!”
“……真的是這樣嗎?但我怎么覺得在破壞本國文物的事情上,本地人可是比我們還要更加積極呢!你瞧瞧,這座紫金山上的各處官紳墓地,還有一些紀念碑什么的,才一天一夜的工夫,就被刨出了那么多的坑。就連那兩座皇陵,若不是有我們的人駐扎,恐怕也早就被搗毀了!”
吸血鬼女教授不以為然地反駁道,同時伸手指著皇陵四周的一片狼藉——這里原本是王公大臣們的墓地群,四周被秀美的皇家園林環抱。于青松翠柏之間,矗立著不少記錄死者功勛的石碑,還散落著不少裝飾華美的廟宇,用于給這些死去的大人物們進香供奉。但此刻卻被人又砸又燒,幾乎變成了一地廢墟。
“……嘖嘖,如果只是搜集墓地和祠堂里的金銀財寶,倒也沒什么稀奇的。偏偏連這些根本不礙事的石碑雕像,也要推倒砸碎……莫非這些革命Dang人是力氣太多沒地方用嗎?”
菲里聞言便低頭望了過去,果然現一幫滿臉興奮的革命Dang人,正圍在某座造型威武、雕刻精美的漢白玉紀念碑四周,大呼小叫地搞著野蠻破壞。他們一邊用大錘猛砸紀念碑的根部,一邊用繩索套住碑尖猛拽,很快就在一陣歡呼和煙塵之中,將它拉倒在地,碎裂成一地的石屑。
這讓菲里感到很有些莫名其妙——放著眼前的敵人不打,跟這些石頭較什么勁吶?
“……蕾貝卡女士,我們可不是什么憎惡文明的野蠻人!但紫金山下這些大金朝廷留下的宗廟石碑,在我們革命者的眼中,卻并不是什么值得紀念的名勝古跡,而是韃靼人統治者留下的恥辱印跡啊!”
就在這個時候,指揮了以上破壞行動的李華梅提督剛好趕了回來,準備商討下一步的作戰部署,聽到蕾貝卡大奧術師頗具諷刺意味的尖刻指責,便立即朗聲答道。
說到此處,她又伸手指了指正在被革命Dang人奮力搗毀的廟宇碑林,沉聲喝道,“……那可是韃靼人平定江南的記功碑!以及‘平南功臣’的墓葬群!呵呵,揚州十Ri、嘉定三屠、江Yin(左耳旁的Yin)屠城……幾百萬無辜亡靈的怨念,盡數縈繞于此!我輩既然要光復河山,又豈能容許這些野蠻人的痕跡玷污江南故土?!”
“……可這至少會進一步刺激城中那些滿洲貴戚,更加堅定他們的戰斗決心。”
蕾貝卡神Se平靜地指出了這一弊端,“……而我們卻只是希望這個朝廷盡快屈服,乖乖還債。”
“……這些已經連馬都不會騎,弓也拉不開的韃靼人,此時即使想要狗急跳墻,又能如何?既然我們革命Dang已經打到了南京城下,若是還要縮手縮腳,不敢大鬧一場,又還算什么革命家?!”
李華梅提督微笑著輕舒玉臂,不以為然地將手一揮。
“……真正導致革命不能成功的關鍵,從來都只是因為革命Dang自身的不團結。而作為敵人的韃靼朝廷,則早已成了空殼子,仿佛冢中枯骨,一推就倒,眼下不過是憑著一股慣性還在茍延殘喘罷了。如果朝廷愿意屈服,你就是掘了皇陵也沒什么關系。而若是朝廷已經決心要破罐子破摔,要錢不要命的話,你們除了直接殺進紫禁城,打開韃子皇帝的寶庫直接搬東西之外,又有什么辦法能夠成功討債呢?”
“……呵呵,確實如此。實在是難以想象,這個韃靼人朝廷的軍事力量,已經衰弱到了這樣不堪一擊的地步——被你們革命Dang差不多滲透成了篩子,連維持自身都幾乎做不到了!”
一想起這個悲催朝廷的撲街軍隊,以及更加撲街的軍心士氣,菲里.泰勒上將頓時不由得笑了起來,“……嘿嘿,說起來,去年當我在東瀛列島作戰的時候,遇到那些已經忘了如何揮刀斬人的幕府旗本武士,還有只會寫小說的所謂‘兵法家’,就經常在思考一個問題,世界上還有比這地方更加廢柴的軍隊嗎?唉,未曾想等我來到了翔龍帝國的時候,才非常驚喜地現,原來還真的有啊!”
他用一種頗為鄙夷和不屑的態度,如此這般地調侃說道,讓四周眾人都笑了起來。
“……沒錯,居然爭著向身為敵人的我們兜售手里的軍火和糧食,而且還因為互相比拼價格戰,最后搞得爆內訌……實在是無法想象天底下居然會有這樣的軍隊……”
剛剛從上海帶來了第三批援軍的丹尼爾中將,此時也神態輕松地湊上前來,bsp;當菲里率領一支小部隊深入長江。直搗帝都南京的時候,原本駐扎在Mu港長崎的耐Se瑞爾遠東艦隊本部艦船,也不斷運載著長崎朝廷和遠東殖民當局在九州島緊急搜刮到的各路武裝力量,奔波于東海航線之上,先后抵達了滿目瘡痍的上海港。這些越洋而來的生力軍,很快就大大充實了租界方面的守備力量,并且將原有的駐防兵力解放出來,可以轉用于其他方面。
因此,就在昨天中午,丹尼爾中將率領六百名精靈士兵和四艘戰艦、八艘貨船,在燕子磯與菲里的主力部隊會合,當夜還一起參與了對南京城的初次炮擊——由于城墻的阻隔,不怎么容易觀察戰果,但至少燒掉了城內的一大片街區。而且敵人的反擊相當輕微,非但She程不足,準頭也是奇差,除了少數近失彈濺起的水花打濕了甲板之外,整個艦隊甚至沒有一條船被反擊炮火擊傷!
而且,丹尼爾中將的后援艦隊這一路走來,非但同樣跟著無數小販們組成的“水上集市”,就連沿江駐扎的一些綠營兵,也趁機跟入侵者們做起了生意,甚至連火藥和刀劍槍炮都愿意低價出售!而且還有兩撥綠營兵互相競價甩賣,以至于在丹尼爾中將的面前都起了沖突——直把這位金精靈中將驚得目瞪口呆。
“……他們也是沒辦法,因為這些槍炮平時都被長官們鎖起來不訓練,現在就算到手里也不會用,真打起來絕對送命。因此索性把這些東西賣了換錢,掙點路費也好散伙回家,不再吃這碗危險度太高的斷頭飯……我們革命Dang平Ri里也主要是通過這樣的途徑,才能方便地獲得彈藥軍械的大批量補充。”
李華梅提督聳了聳肩膀,向“莫名驚詫”的“外國友軍”們如此解釋道。
“……而且,根據本地革命Dang同志傳來的情報,江南各處的綠營兵,已經普遍拖欠軍餉一年以上,有的甚至三年都沒過餉了,戰斗力和斗志、士氣早已被消磨得干干凈凈,忠心自然也剩不下多少。
事實上,有槍炮可以賣,還是很幸福的了。幾個小時之前,我帶著若干偵察兵剛剛偷襲了某座敵營,卻只現了一群連內褲都沒穿的1uo體男人——他們的長官把軍服都貪污了……于是只好讓他們披著麻袋片,光著PiGu進入戰俘營。現在已經放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則經過我們的教育,就地加入了革命軍……”
“……哼,這也算教育?你們的革命宣傳就是這樣搞的?分明就是盜賊窩里的投名狀嘛!”
蕾貝卡教授略帶鄙夷地抱著胳膊,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強迫他們對長官或主子輪流捅一刀,然后把長官的太太小姐排隊騎上一遍?這手段未免也太過于卑劣,有損于革命者的崇高形象吧!”
“……唉,有什么辦法呢?如今天下依舊眾生懵懂,民智未開,想要茍且偷生之輩太多,而愿意為革命事業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雄好漢,卻實在難找。故而也只能用一些下作手段,把人逼上梁山了。”
李華梅略顯無奈地嘆了口氣,但卻神情堅定,甚至是斬釘截鐵地如此回答道:
“……為了光復河山,驅除韃虜,個人名譽實在是無足輕重!只要能夠有助于復興大業,我從來都不憚于使用最骯臟的手段!我們的革命模式,一貫就是剿滅韃虜,勸降漢奸,結盟外藩,糾集民壯起事,讓這些包衣奴才侵犯滿人主子,斷絕其后路,迫使其投身革命……所謂的大破而立,也就是如此而已。”
講到這里,她突然換了個話題,對菲里等人問道,“……眼下貴軍已經兵臨南京城下,并且順利掃蕩京畿郊野,逼迫官軍龜縮入城中,可以說是盛況空前。只是不知下一步又該作何打算?是屯兵立寨于京郊,集結兵馬預備攻城;還是僅僅耀武揚威一番,就收兵退卻?”
面對這個至關重要的戰略抉擇問題,菲里.泰勒上將一時間居然被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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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菲里在從上海冒險出兵之際,對于此行能夠順利深入腹地、兵臨帝都,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自信心,只是打著沖到哪兒算哪兒,一旦遇到強力阻擊,就揚帆撤退的主意。
結果,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僅僅憑借這樣一點點雜牌兵力,就一路狂飆猛進,輕易殺到了南京城下,之后還逼得皇帝龜縮城內,狼狽不堪,徹底撕掉了這個“天朝上國”臉上的最后一張畫皮。
但問題是,當戰局展到了這一步的時候,他在輝煌的勝利之中,反而感覺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雖然場面上打得非常漂亮,但是最終追求的戰略目標,卻并沒有能夠真正實現。
先,盡管他已經進軍到了京郊,但想要攻破南京,捉拿皇帝問罪,似乎有些不太現實。
因為這帝都南京,乃是天下聞名的級堅城,城墻高大厚實,周長近五十里,且城垣皆為花崗巖,故而被譽為“石頭城”。城中百萬居民之中,有至少六十萬乃是八旗子弟。雖說平Ri里衰朽不堪,但若是真正到了生死攸關之際,又是在最熟悉的街坊居所,恐怕也還是能爆出極為驚人的戰斗力。
偏偏菲里手頭的兵力嚴重不足,滿打滿算不過兩三千而已。即使再加上革命Dang在京郊臨時糾集起的那些烏合之眾,頂多也就只能湊出萬余人,實在是難以圍住這座方圓五十里的級巨城。
更糟糕的是,因為菲里最初打著輕裝快進、戰決的主意,隨軍攜帶的彈藥、輜重都很有限,經不起長期作戰。縱使炮兵打破了城墻,也搜羅不到足夠的炮灰,可以填進巷戰的血肉磨坊之中。
因此,菲里只能讓李華梅帶了一部分雜牌部隊,配合起義的革命Dang人,四處流竄著制造sao亂。而自己統領嫡系精銳兵馬坐鎮中軍,穩守后路。并且讓艦隊組織炮擊,威嚇京師……雖然看似鬧得激飛狗跳、轟轟烈烈,但實際上別說什么圍城了,就連分兵立寨,徹底封鎖進出京城的各條交通線,都沒辦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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