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在這本應是萬籟俱寂的時間，南鄭市某中學的小體育館內，黑漆漆的球場中央，一個模糊的人影綽綽約約的晃動著。
人影的動作時快時慢，舉手投足間不時發出仿若毒蛇吐信般的咝咝聲，明明是暑氣未消的夏夜，卻不斷有冰冷的白氣在人影周圍生成。
“最后一個動作……收！”
一記兩米多長的白霧由人影的掌心噴涌而出，擺于前方的礦泉水瓶打著旋轉飛出十余米開外，落地時內部已可見少許漂浮的碎冰。
人影抹了一把頭上隱隱溢出的汗滴，跑上前去撿起礦泉水擰開蓋子喝了一口，體會著冰涼的感覺從食道瞬間流淌四肢百骸，不由得發出一聲暢快的長吟。
這個人影正是許默，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深夜獨自來這里練習了。
剛才他打的那套說拳法不是拳法，說體操又不像體操的動作，正是《七殺劍訣》中唯一的那套圖形，至于為什么會有那強烈的寒氣生成，這還要從兩天前說起。
還是那個魔鬼訓練日，剛進入“貫氣于空”境界的他不亦樂乎的打了一個下午的木板，而在臨走時收拾那一地碎木片時，他卻發現了一件相當讓他迷惑不解的事。
在堆積如山的碎木片當中，居然有那么幾十片的邊緣呈現出明顯的焦黑色，仿佛被火燒過了一樣。
從碎片比較靠下的位置來看，那正是黎離為他演示時擊碎的那幾塊木板的碎片。
在詢問過后，許默才從黎離那里知道了答案。
原來當人體的所有氣穴被打通后，只要按著一定順序去運轉體內的內力，就會根據個人體質的不同，而暫時性生成一種帶有特殊屬性的內力。
黎離所擁有的就是在女性中極為少見的“陽鳳”體質，內力屬性極熱，所以才會在擊打木板這種易燃品時出現特殊的燒灼現象……不得不提一句的是，黎離身上的那種大面積胎記也是那“陽鳳之體”的固有特征。
另外在許默的追問下，黎離還透露了一件事，《七殺劍訣》中那套怪異的套路，其實就是鍛煉這種屬性內力的氣穴運轉方式，只要將全身氣穴全部打通，再按照這個套路運轉，就可以知道自己有沒有產生屬性內力的體質。
許默的氣穴其實還差最后一個“青門”沒有打通，但由于太過好奇自己有沒有修煉這種特殊屬性內力的體質，他還是在一天夜里按黎離所說的方法做了一次運氣發勁，于是就有了以上那個結果。
極寒屬性內力。
這一發現可是讓許默欣喜若狂，要知道，屬性內力和普通內力之間的威力差別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就以他的情況來說，如果戰斗中使用的是普通內力，那么打入對手體內最多只會震傷對手的內臟，對普通人來說固然可以一擊斃命，但對于身體各部位整體強化的末日碎片能力者來說，其效果就會大大削弱。
而如果換成極寒屬性內力，即便暫時還無力做到瞬間將對手的內臟冰封，甚至直接凍碎，但附帶的寒氣一旦入體，那種無法回避的疼痛和冰冷卻可以直接降低對方速度、攻擊，消磨對方的意志，絕對是個極為好用的帶有附加狀態的攻擊方式。
眼下還有不到兩天就要整隊前往商山執行軍方的任務了，許默雖然不知道此刻的商山市究竟變成了什么模樣，但既然軍方連宮華妃那個級別的末日碎片能力者都派了出來，顯然這次任務絕對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此刻每多一份實力，在任務中生命就會多一份保障，這也是許默放棄最后這點休整時間也要抓緊訓練的最主要原因。
撿起地上的外套正打算離開，忽然許默的“惡魔感應”察覺到一個很熟悉的氣息進入了體育館內。
“原來你真的在這……這么晚還不睡？”
一個高挑的身影推開入口處的大門走向他，即便黑暗中看不清對方的面孔，許默也知道來人正是黎離。
“你不是也沒睡嘛！”許默笑了笑，將外套搭在肩頭迎著對方走了過去。
或許是出來得太匆忙，黎離并沒有向以往那樣穿著密不透風的長衣長褲，而是像很多普通的女孩子那樣穿了一件藍白相間帶碎花圖案的夏季款睡衣，半袖外套和七分褲下面露出白皙的腿臂，盡管還有少許胎記露在外面，但在這昏黑的環境下已完全融入了窗外那一輪彎月月光的陰影中。
“房間太大太空了，睡著總有些不踏實。”
說話間，黎離忽然打了個寒顫，許默愣了一下，隨即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剛才的訓練讓整個體育館內的溫度降低了不少，急忙將肩上的外套抖開披在了黎離身上。
“謝謝。”
黎離很自然的裹緊了外套，再也沒有了上次誤喝水時那種緊張和慌亂，看向許默的眼神中隱隱有些暖洋洋的東西在流轉。
這種坦然直接的注視反倒讓許默有些不適應了，手指不自覺的在臉上撓了幾下。
話說自從那天以后，許默就發現黎離對他的態度變了許多。
沒了那種寒冰般的冷漠，也沒了那仿佛要燃盡一切的愛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如沐春風般的平和淡然。像是朋友，卻又比朋友多一些，而多到什么地方，許默卻又說不清楚。
按照黎離的話說就是，既然做不成男女朋友，做鐵哥們也是一樣的……但鐵哥們之間的關系是不是這樣，許默也有些迷惑，畢竟他還是第一次和一個女孩做哥們。
“這么晚連燈都不開你在這里做什么？和那個女孩約好了來幽會嗎？”
黎離微微笑著伸手拿過許默手中的礦泉水喝了一口，這樣略顯親密的舉動在這段時間里早已是家常便飯了。
還沒等許默回答，黎離似乎發覺了什么，將礦泉水舉在眼前，借著那微弱的月光看向里面的少許浮冰，隨后又蹲下身在地板上摸了摸。
“極寒屬性內力？你還是練出來了？”
“是……怎么了？”
許默本以為黎離得知后會驚喜，但他卻意外的從對方的語氣里聽出了埋怨和焦急的意味，不由得有些詫異。
“唉！你怎么這么不聽我的話呢！”黎離輕咬著嘴唇頓了頓腳，恨鐵不成鋼似的用手指狠狠戳了許默的腦門一下，“你的氣穴還沒有全部沖開，現在就去練習這種特殊內力是很危險的！若是你練不出屬性內力還好，普通內力在你體內晃悠一圈也就被原本的內力同化了。但屬性內力可不是這樣，屬性內力一旦生成，和你體內的普通內力性質就完全不同了，如果產生后無法盡數排出體外，就會積累你的體內，侵蝕你的氣穴和經脈，嚴重的甚至會讓你的氣穴和經脈產生無法修復的損傷！”
“沒……沒那么嚴重吧？”許默也傻眼了，“難道用原始末日碎片的自愈能力也無法修復？”
“這個我不清楚，但就算可以修復，你現在身上還有原始碎片嗎？屬性內力一旦發作起來，一小時之內就足以讓你經脈盡廢！”
看許默那一臉無辜的表情，黎離都快忍不住要狠狠掐他一把了……這到底是誰的身體出問題了啊？自己急得火上房，他倒好，還跟沒事人似的。
“那怎么辦？”
許默也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些不端正，趕忙收起了笑臉。
“現在只能盡力補救了……”黎離拉著許默面對面席地而坐，將兩只手分別搭在他的胸口和左腕上，放出自身內力進行探查，并問道：“你現在已經沖開了多少氣穴？”
“還差一個青門穴就全開了，但不知道為什么，無論我怎么努力都沖不開這個氣穴，似乎連接那處的經脈比其他地方的要窄很多，根本無法容納更多的內力同時通過，而且我一直用你曾經教我的方法用自身內力去慢慢溫養那處的經脈，可進展卻非常緩慢，就好像那處的經脈根本無法擴張一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離總是將許默的修煉進度控制得相當嚴格，沒修煉到下一進度之前，是根本不會透露后面的任何信息的，所以許默輕易也不會主動發問。但此刻錯誤已經發生，許默也就顧不得黎離的規矩了，把他沖穴時遇到的困難如竹筒倒豆子般全部說了出來。
“這……這個以后你會知道的，現在……還不是時候。”黎離聽完許默的疑問后居然莫名的臉紅了一下，再一次用相同的回答回絕了許默的發問，“反正你只要知道你遇到的都是正常現象就可以了。”
“又是這句話，你總說不是時候，那到底什么時候才是時候啊？”許默撇撇嘴，以此表示自己對黎離敷衍態度的不滿。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么每次黎離說起這個問題的時候都會便顯得躲躲閃閃的，好像極力在回避著什么。
“說不許問就不許問！”
黎離居然少見的如小女生般撅起了嘴，惡狠狠的瞪了許默一眼，一副我是老師我最大的架勢。
許默剛想無奈的表示投降，突然一陣寒意直沖頭頂，整個腹部彷如被人打入了一塊堅冰般瘋狂的絞痛起來，整個人頓時翻滾在地。
我發現我又想邪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