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梅雨扭著蜂腰翹臀,下樓去了。篤、篤、篤,樓梯上傳來了有節奏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朱一銘轉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看她行走的路線,應該是從袁長泰的辦公室里出來的,不是都說她是李賀天的情人嘛,怎么不止一次看見她和袁長泰有聯系,難道是另攀高枝了?這也在情理之中,不都說災難已經發生,生活還得繼續嘛。像這樣的女人,少了男人的庇護,還真的難以在這個復雜的官場上生存下去,除非你安于現狀,無所追求,不過怎么看,黃梅雨都不像那種無所追求的女人,要是那樣的話,他也就不會委身于李賀天了。在九十年代中期,連燕京、東方等一些大都市,也沒有流行二奶、小三什么的,更別說恒陽這個閉塞的小縣城了。
朱一銘的臆測真的有點冤枉黃梅雨了,她雖知道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但李賀天一天沒有真正的倒臺,她都不敢那么去做。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李賀天是個怎樣的人了,還有整個李氏家族在夢梁鎮的能量,絕不是她這樣一個弱女子敢輕易挑戰的。
她清楚地記得李賀天出事大約一周以后的那個晚上,他的三弟李賀福帶著兩個妖艷的女人進了她家的門,意思就是讓她不要隨便亂說,還說他大哥根本沒事,只是出去暫時避個風頭而已。臨走之際,和他同來的其中一個女子不知說了句什么,惹得他不高興,當即上去就是一個嘴巴。黃梅雨看見那女子嘴角滲出了血絲,卻什么都不敢說,只是一個勁地道歉,說以后再也不敢了。他們走后,黃梅雨怎么想怎么都覺得他那個嘴巴就是打給自己看的,其中警告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為此,她還擔驚受怕了一段,不過好在并沒有出什么事情。
在紀委把她叫去問話的當天晚上,李賀福再次光臨了她的家,帶著上次被她打了嘴巴的那個女人。黃梅雨吃驚地發現,自己在紀委說的每句話,李賀福居然都非常清楚,仿佛當時他就在現場一般。他不光表揚了黃梅雨,還留下了兩萬塊錢,說是他大哥讓他送過來的。走到門口之際,黃梅雨清楚地看到李賀福用手在那個女人的臀部狠狠地扭了一把,嘴里大聲說道:“只要你聽話,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那女人立即放.蕩地笑出聲來,還在李賀福的臉上用力親了一口。
黃梅雨雖覺一陣嘔心,但也不敢再有絲毫其他的想法了。至于說,她這兩次為什么頻繁地出現在袁長泰的辦公室里,也不是她自己所期望的,只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她還真受不了,袁長泰那恨不得把她身上的衣服全部剝光的淫.蕩的眼神,雖說辦公室的門是敞開著的,她還是擔心袁長泰是不是控制不住,會猛撲上來。去過兩次以后,她覺得自己做了李賀天的情人,應該還是值得慶幸的,否則她能不能進得了夢梁鎮鎮政府難說,就算進來了,要想保全自己的身子,估計也不太容易。除非有像曾云翳那樣的后臺,能夠鎮得住像袁長泰這樣的牛.鬼.馬.神,但自己到哪兒去找那樣的后臺呢?就算找個人嫁了,也未必就能擺脫糾纏,季曉云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不見袁長泰像個討厭的蒼蠅一樣,整天往黨政辦跑。不過季曉云也是個聰明的女子,她充分利用和曾云翳的關系,與袁長泰巧妙地周旋,使得他不敢輕易下手。袁長泰就像個饞嘴的貓一般,看見活蹦亂跳的鮮魚,既想猛撲上去,又擔心主人手上的掃帚,倒也是一番有趣的場景。
朱一銘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正傷神,猛地想起柴雪華會不會真的和柴慶奎能扯上關系。他隱約記得來夢梁履新的時候,柴慶奎和他提過一句,說有個什么親戚在這邊,讓朱一銘多加照顧,可就在話剛出口的瞬間,他仿佛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收住了話頭。到夢梁鎮以后,各種各樣的事情撲面而來,朱一銘漸漸就忘了這個茬。現在要是貿然向柴慶奎提起的話,顯得比較突兀,朱一銘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先打個電話給柴凱飛打探一下。
柴凱飛接到朱一銘的電話很是開心,他正跟著李志浩在泯州辦事呢。李志浩去了王吉慶的辦公室,柴凱飛正在車里和常達聊天。接到電話以后,他立即下了車,來到一片樹蔭下。也許是因為同時年輕人的緣故,朱一銘沒有和他兜圈子,而是直接看門見山地發問。柴凱飛聽后,也沒有讓朱一銘失望,他說柴雪華和他的父親是堂房兄妹,一直都有來往。朱一銘到了一聲謝后,就掛了電話。
看來和他推想得差不多,柴雪花和柴慶奎直接果然是親戚,那就好辦多了。在柴慶奎和曾琳之間做選擇的話,朱一銘當然更愿意和柴慶奎打交道。自從曾云翳做了他的秘書以后,他每次去縣里都有點擔心,怕見到曾琳。不知曾琳是不是也有和他有類似的想法,反正朱一銘去縣委好多次都沒有遇見她,有一次甚至到宣傳部去,都沒有遇見她,說是去泯州開會了。這里面還是透著一股怪異,朱一銘自然也不會去刻意地深究。
現在知道了柴學華的來歷,朱一銘心里就有數多了,他決定找個時間請柴慶奎吃個飯。一直以來就有這個想法,也打過兩次電話,恰巧柴慶奎都有事情,也就耽擱了下來。
當天下午,朱一銘就打電話和柴慶奎聯系,得知對方這兩天要和李志浩去泯州,到等到周四才有時間。朱一銘連忙說,到時候請他吃飯。柴慶奎開心地答應了。朱一銘見對方答復得很是爽快,于是懇求道,能不能把柴科長一起叫上。柴慶奎微微一怔,想了一會,還是爽快地答應了。
朱一銘敢提出這樣的要求,一方面自己和柴慶奎的關系在那個地方,另外一方面,今天不說的話,到時候還是要提,還不如干脆直接一點。
柴慶奎能夠答應,其實也有他自己的考慮。昨晚,柴雪華還打電話過來和他商量,老這么待在縣里無所事事也不是辦法,再說目前夢梁鎮的情況已經塵埃落定,雖說雙方之間的較量還沒有最后的結果,但長期離開崗位,對她來說也絕不是什么好事。柴雪華還告訴他曾琳的意思讓她暫時不要回去,說是等待合適的機會。柴慶奎聽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利用柴雪華做籌碼,從中謀取更大的利益。柴慶奎想通了這點以后,對柴雪華說:“暫時別著急,我再看看,不過你放心,大哥絕對不會拿你的前程去做什么交換的。”
柴雪華焉能聽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她就是覺得曾琳的話有點不靠譜,才打電話給柴慶奎的。看來許多時候,血緣關系確實要比一些所謂的愛情、友情要管用得多,聽了柴慶奎的話以后,柴雪華只覺得心里暖洋洋的。
柴慶奎掛斷電話以后,立即打了個電話給柴雪華。柴雪華聽說新鎮長想要請她吃飯,心里也是一陣興奮,看來自己出頭的日子到了。
臨近下班的時候,朱一銘接到了組織部長裘兆財的電話。對方一開口就是恭喜,朱一銘一聽就知道自己鎮長的任命下來了,于是連聲說感謝。裘兆財說,明天早晨就會下到鎮上。朱一銘再次道了感謝以后,才掛了電話。
盡管誰都知道,代鎮長只是一個形式,但畢竟只有獲得一紙任命,自己才能成為名副其實的鎮長,從而成為正科級干部,這在自己的仕途上應該也是比較關鍵的一步。一般情況下,從正科到副處的難度不大,最不濟到退休的時候,到人大、政協也能提個級別,但從副科到正科的難度就要大得多。舉個簡單的例子,恒陽縣里的部委辦局很多,但局長只有一個,副局長一個局往往就有四、五個,這些副局長當中,又有幾人能順利跨過正科級的這個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