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云到了外間以后,也不理睬呆站在一邊倒岳梅,拿出煙來,叼了一支在嘴上,然后啪的一聲,打著了火。
岳梅此刻正沉浸在思考當中,猛聽見打火機發出的聲音,整個身體一怔,下意識地抬頭往沙發上看去。見坐在那的是齊云,她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她發現之前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常務副市長朱一銘,發起飆來,真讓人有種膽戰心驚之感,讓人根本不敢抬眼往他那兒看。
她看了齊云一眼,低聲說道:“齊主任,我……”
齊云是市政府秘書長兼市府辦主任,岳梅也和辦公室里的其他人的一樣,更習慣稱呼他為齊主任。
齊云聽她此刻仍不死心,還沖著他發嗲,他真覺得這女人的腦子有點燒壞了,都說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墻不回頭,她這會已經到了黃河,撞了南墻,貌似這心還是不死。
意識到這點以后,齊云坐正身子,把剛抽了兩口的香煙掐滅在煙灰缸里,然后把臉一黑,沉聲說道:“小岳,我要不是看你也是府辦的一員,我是絕對不會出來管你的閑事的。我說句不是我這身份該說的話,你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你清楚剛才和你說話的那人的身份嘛?常務副市長,常務,懂嗎?你在辦公室也一年多了,不會不知道這兩個字的分量吧?”
齊云這樣說的目的很簡單,他是為了告訴對方,你不要以為有任華才護著你,就高枕無憂了。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副市長,而剛才發話的朱一銘可是帶常務的,兩人誰說的話更有力度,你該拎得清楚。
岳梅本來還想走走齊云的門路,她早就聽說齊主任和新來的朱市長之間的關系很不一般,今日一見,果真如此。這都三更半夜的了,兩人居然一起出現在約翰李的房間里面。《純文字》
現在聽了對方的這一番話以后,她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回過頭來想想,她剛才的那番想法真是荒謬,人家又沒有上過你的床,憑什么在這時候站出來為你說話。這時候,對方如果幫她說話的話,那就意味著要和朱一銘唱反調,恐怕就算上過她的床,對方也未必會這么做。
想到這兒以后,岳梅有點泄氣了,她雖然心里清楚,朱一銘剛才的那番話,更多的還是為了嚇唬她,但如果她執意不肯說出誰在指使的,可保不準對方真的會那么去做。這一年多的時間里面,她可是見慣了這些領導們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手段了,想想都讓人害怕。
常務副市長要對付她這個小小的臨時工,還不跟踩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如果真等到對方出手的時候,她再想說出誰在背后指使的話,那可能就遲了。她很清楚這些領導們都是很要面子,要么不說,說出來的話很少再會更改的,那樣可就等于伸自己的臉,所以此時此刻,她的心里真的很矛盾,不知究竟該怎么辦才好。
冷眼旁觀的齊云把對方的表現看在眼里,知道她正在猶豫不決,便決定再添一把火,徹底把對方搞定。
他端起茶幾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然后用力將其往桌子上面一放,低聲喝道:“岳梅呀,我看你今天是不想要這個機會了,這路可是你自己選的,這世上什么都有得賣,可就是沒有后悔藥賣。行了,你不用再站在這兒了,正如你剛才說的,你的澡也已經洗完了,可以走了,以后就是天天到這來洗澡也沒人管你了。哼!”
岳梅想不到剛才還和顏悅色的齊云說翻臉就翻臉,對方的這一番話是什么意思,她心里一清二楚。看來她剛才的判斷沒錯,今天她要是不給對方一個交代,以后不要想再在打印室里面干了。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以后,她便沒有再幫任華才遮掩的心思,現在她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哪兒還顧得上別人。再說,就算她說出這事是任華才讓她干的,朱一銘和齊云難道還能吃了他不成。
想到這以后,她連忙開口說道:“齊主任,求您給我一個機會,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如實告訴你。”
齊云聽了這話以后,心里一樂,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他對岳梅說道:“岳梅,你剛才那話說得不對,什么叫我要知道什么,你都告訴我,是組織上找你了解情況,你必須如實交代。”
“是,是,我知道了。”岳梅說道。
她現在哪兒還顧得上是朱市長、齊主任讓她說,還是組織上讓她交代,這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區別,反正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就行了。
齊云見對方已經完全領會他的意思了,倒并不急著讓對方讓對方開口,而是轉身往套間里面走去。一會功夫,朱一銘跟在他后面出來了。齊云看著岳梅說道:“小岳,你剛才說有事情要向朱市長匯報,現在可以說了。”
岳梅聽后,心想,哪兒是我有事情要匯報,分明是你們讓我說的,并且不說就直接讓我走人,我敢不匯報嗎?這話岳梅最多只敢在心里想想,絕對沒有膽子說出來的。
她抬頭看了朱一銘和齊云一眼,然后說道:“朱市長,齊主任,今天晚上其實是這么回事,我到這來,包括一大早就趕到應天去,都是任市長讓我做的,這事和我可沒有半點關系,你們可不能開除我呀!嗚……嗚嗚……”
岳梅見到這份上了,也放得開了,索性放聲哭了出來。
朱一銘見狀,心里很是不爽,這女人還真是難纏,這時候她故意哭出聲來,就是希望能放他一馬。她心里很清楚,誰都不希望在約翰李的房間里搞出太大動靜出來,那要是傳出去的話,可就麻煩了。要不是之前拿住她臨時工的身份,可能還真不見得有什么辦法能逼她就范。
弄清楚對方企圖以后,朱一銘怒聲說道:“給我閉嘴,你要是這么喜歡哭的話,我保證天亮以后,讓你把眼睛哭瞎。”
岳梅聽了對方的這話以后,立即止住了哭聲,悄悄地用衣袖抹眼睛,同時悄悄往朱一銘和齊云的站立之處掃了兩眼。只見兩人都一臉怒容的瞪著她,那意思她要是再胡亂折騰的話,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岳梅假意把身體抽搐了兩下,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了,低著頭,乖乖地站在一邊。
朱一銘見對方已經不敢再亂動了,于是開口說道:“你剛才說的任市長具體指的是誰,另外這些事情可不能光憑你空口說白話,有沒有證據?”
岳梅聽了對方的話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她想了一下說道:“我說的任市長是任華才副市長,這一切都是他讓我干的,并說如果事成之后,就幫我解決編制問題。至于說證據什么的,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但今天一早去應天的時候,是他的秘書費文強給我安排的,小車班老陳把我送過去的,我的這個房間鑰匙也是費秘書給我的。”
岳梅邊說,邊從身上掏出一個鑰匙牌來遞給了朱一銘。經過朱一銘的再次警告以后,岳梅一點也不敢再玩花招了,他現在真有點擔心,這位常務副市長一怒之下,直接讓她滾蛋,那可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