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剛到聚義殿,就見小寶子領著一個身著緋色官服,年紀在三十開外的中年人走了進來。來人身材高瘦,卻帶著股文學士子所特有的氣度,李恪心中疑惑這人究竟是誰呢?
來人顯然是第一次來漢王府,盡管他似乎早就對漢王府的輝煌大氣有所聽聞,但王府的布局和陳設還是讓他微感驚訝。他徐步上前,對高坐在大殿正中的李恪施禮道:“王府長史褚遂良,參見殿下。”
李恪是第一次見褚遂良,聽褚遂良稱自己是王府長史,吃驚不小,不由多打量了他幾眼。李恪沒想到李世民還真大方,盡然把褚遂良給自己王府長史這樣的要職。
褚遂良此人李恪知道,他不管書法了得,還是李世民托孤大臣,所以,李恪心里開始有了算計。既然,李世民把褚遂良派來給自己做王府長史,自己何不把褚遂良收為己用呢?
想到此處,他忙快步走到褚遂良面前,雙手扶起道:“老師何須如此多禮,恪難以承受。”李恪口稱老師,是想以請教書法的借口拉近個褚遂良的關系。
褚遂良也是第一次見到李恪,雖然早已聽說這個性格很像當今皇上的皇子,但是現在親眼見到,還是被被李恪表現出的氣度所折服,眼前的李恪從容淡定,稍顯幼稚的臉上顯現出堅毅,堅定的眸子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再加上李恪恭敬有加,頓時讓他感動,道:“殿下如此大禮,微臣實在不敢當,只是,殿下稱呼微臣為老師,微臣愚鈍,還望殿下賜教。”
李恪解釋,“老師書法造詣深受父皇夸獎,恪有心想跟老師學習書法,沒有想到如今老師做了恪的王府長史,那恪以后就可以時刻跟你請教的討論書法方面的問題了。所以,還望老師不棄,手下學生。”
褚遂良見李恪如此懇切,也不推辭道:“那臣就卻之不恭了。”
李恪清楚褚遂良不似劉仁軌、蘇定方等人是平民出身的將才,用平常禮賢下士的方法不易打動他為自己所用,所以,暫時也不做他想,只想先靜觀其變,以后再作打算。反正,他是自己的王府長史,自己有的時間跟他接觸,有的是時間用實際行動打動他。
兩人落座之后,侍女剛奉上茶水,就見楊恩帶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走進大廳。李恪見來人七十多歲的年紀,稍一思索就明白這是楊妃可以那排給自己的繪畫老師,著名畫家董伯仁。他前幾天就聽楊妃說要讓他學習學習繪畫,沒有想到今天就被楊妃趁著安排王府王官的機會給放到了自己的府中。。急忙起身迎上前,在董伯仁還沒有給他行禮前先行施禮道:“恪,見過董老。”
董伯仁見李恪給他行大禮,忙不迭將李恪扶起道:“殿下,使不得啊,使不得啊。”隨即,又給李恪行禮道:“老臣,董伯仁見過殿下。”李恪知道董伯仁為何會對自己如此恭敬,因為,他是楊妃的兒子,隋煬帝的外孫,而董伯仁曾是隋朝的舊臣,與展子虔同召入隋,官至光祿大夫殿內將軍。他多才多藝,是當世有名的畫家,工畫佛像、人物、樓臺、車馬,動筆肖似,筆外有情。與展子虔并稱“董展”。
褚遂良起初不明白李恪為什么會對這樣平淡無奇的一個老者如此恭敬,在聽董伯仁說出自己的大名后,心中亦是一震。他沒有想到李恪居然有如此能耐,連董伯仁這樣早已隱居在家,不問世事的當世名家都能請到自己府中為他教授繪畫。不由得對李恪開始好奇起來,更多的是產生興趣。同時他腳下也不慢,上前行禮道:“晚生褚遂良,見過董老。”
董伯仁聽到褚遂良介紹自己,知道他就是楊妃跟他說給李恪特意邀請的書法老師,心里對這個知書達理的后生也頗為滿意,和藹的道:“賢侄無需多禮。”
李恪見兩人已經見過禮,就請兩人入座。董伯仁坐在李恪下手左一位上,褚遂良坐在下手右一位上。三人坐定之后,李恪關心的問董伯仁道:“董老一路可好?”
董伯仁微微一拱手道:“多謝殿下掛念,老臣一路身體健朗,無甚大礙。”
李恪想董伯仁年歲已大,又長時間坐車,必是勞累;便說道:“董老一路車馬勞累,還請在后堂稍作休息,晚宴上恪再為老師接風洗塵。”
董伯仁確實有點累,見李恪如此說,便不再推辭:“那老臣就先行告辭,明天再教導殿下繪畫之事。”
李恪起身道:“一切聽從老師安排。”然后,將董伯仁送出大殿,方才回首向褚遂良道:“老師,不知除你之外,其他王府屬官何時能夠到齊?”
親王府雖然不像東宮,有自己的一套官員體系。但是,好歹也是王府,王府王官還是有那么幾個的:如長史一人,從四品上;司馬一人,從四品下。兩人皆掌統府僚、紀綱職務。掾一人,掌通判功曹、倉曹、戶曹事,屬一人,皆正六品上,掌通判兵曹、騎曹、法曹、士曹事。主簿一人,掌覆省書教,記室參軍事二人,掌表啟書疏,錄事參軍事一人,皆從六品上,掌付事、句稽,省署鈔目。還有親事府典軍侍衛和帳內府典軍護衛。
褚遂良身為王府長史,統管王府所有大小事務,自然很清楚漢王府的官員從屬,整理了下思路道:“啟稟殿下,王府長史由臣出任,至于司馬、府屬和典軍(親事府和帳內府)參軍人選暫時未定。府椽由劉仁軌擔任,同時他還暫時兼任府屬職務,親事府校尉蘇定方統領王府一切勛衛。至于王府主薄,則有前天封大人舉薦的馬周擔任。”褚遂良不愧是大唐后期能讓李世民托孤的大臣,將王府官員之事給李恪說的清清楚楚。
李恪知道馬周被封德彝舉薦到自己王府做主薄,心里高興不已。他和馬周在酒樓分別之后,心中對馬周是否能來自己王府做事深感不安。第二天就把自己的憂慮告訴了楊妃,語氣中還透露出對馬周才華的欣賞。沒想到這么快便得償所愿,想必楊妃從中幫了不少忙,他怎么能不高興呢?“主薄可是從六品官,馬周從一個布衣一躍成為從六品的王府主薄,對于他來說也比較滿意的吧?”李恪想。隨后,又和褚遂良討論王府具體事物的管理。
而此時的馬周,已經在楊恩的帶領下走進了聚義殿。
馬周來到聚義殿,一見李恪,恭敬的施禮道:“王府主薄馬周,見過殿下。”待他發現大殿還有一位身著四品緋衣的褚遂良后,盡管馬周不認識褚遂良,但他猜測這個也是王府官,是自己以后的同僚,馬周趕緊朝他拱了拱手,
李恪見馬周剛才的舉動,頗感驚訝,他不知道馬周為什么會對他如此恭敬,但不露聲色的道:“賓王無須行此大禮,請坐。”然后將褚遂良介紹給他道:“賓王,本王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本王的書法老師,也是王府褚長史。”
馬周這才知道這個四品大員原來就是王府長史,忙起身行禮。褚遂良見馬周禮數周全,也拱手回禮,心中對馬周有了好感。其實,馬周雖然狂妄不羈,但那是以前他的遭遇造成的,如今成了漢王府的主薄,并且李恪非常欣賞他,他自然體現出了他作為文學士子謙遜有禮的一面。所以,才會如此讓褚遂良對他心生好感。
其實,馬周能爽快的答應李恪的邀請,是在試探李恪,看他是否重視自己。他和李恪酒樓分別之后,便被柴哲威安排在永寧坊的一家客棧中。在客棧中休息的這幾天,他通過多方打聽,了解到長安最近所談論的冊立太子的經過。
他就一直在權衡利益,思考是否真的應邀到李恪府上做事。其實,和李恪在酒樓短暫的接觸,使他隱隱發現這個皇子不簡單。并且,他也知道自己有才能李恪是了解的,只是他想看看李恪是否會讓這樣一個有才能的人從自己身邊流失,然而,馬周對李恪又很期待,不知李恪會怎樣安排他。
如果,李恪只像跟馬周說的一樣,在王府搬遷之后讓他來王府做事,馬周雖不會拒絕,但也不會真心為李恪效力。可事實上,因為楊妃,封德彝舉薦他做了漢王府主薄。在接到吏部的任命書時,馬周發現李恪是真的欣賞自己的才能。所以,才決定跟隨這個器重自己的皇子。
直到后來明白是怎么回事,李恪才懊悔自己的大意,不過幸好有楊妃的幫襯,馬周歸屬了他,不然他非得拔劍自刎不成。
和褚遂良行過禮后,馬周坐在了褚遂良下手的位置。李恪又吩咐楊恩將蘇定方和劉仁軌兩人叫到聚義殿跟褚遂良和馬周相互認識。
劉仁軌先到,他經過李恪介紹和褚遂良馬周兩人行過禮之后坐在馬周對面。然后,蘇定方走進大殿,他身后還跟著一個身著軍服的青年。蘇定方對眾人視而不見,向李恪施禮道:“啟稟殿下,末將已經甄選出精壯之士五十六人,其中最為突出者為此人,名叫陳其,末將特帶他來覲見殿下。”
陳其就是跟在蘇定方身后的那個青年,聽到蘇定方介紹自己,忙向前對李恪行禮道“小將陳其,參見漢王殿下。”
李恪心中高興,忙起身將他和陳其扶起,又對蘇定方道:“定方,這位是王府褚長史,也是本王的老師;這位是馬周,王府主薄。”蘇定方這才一一和眾人行過禮,坐在了劉仁軌的下手。
陳其在李恪給蘇定方介紹時候也跟著蘇定方給眾人行過禮,李恪見陳其禮數周到,儀態不俗,雙手孔武有力,知道他必定身懷絕技,便直接對陳其道:“既然定方舉薦于你,可見你確有才能,本王就任命你為親事府旅帥,領本王侍衛長。”然后,又對陳其笑道:“本王今后的安全就交到你手上了。”
陳其有些受寵若驚,他沒有想到李恪初次見面就將任命自己為從七品的旅帥,會將這么重大的差事交給他,這是對他多么的信任啊,不覺心中感動,語氣哽咽的說道:“謝殿下厚愛,末將今后將誓死護衛殿下安全。”
李恪聽陳其語氣誠懇,就知道他說的是真心,便不再多言,讓他坐在了蘇定方的下手。
陳其見李恪不但對他信任有加,委任要職,更是對他以禮相待,心中暗自發誓,自己以后必要誓死效忠他。
李恪對陳其的這一舉動,在眾人眼里有不同的含義,在劉仁軌和蘇定方看來,李恪這樣看重一個小校,不以他出身和職位低下而棄之不用,很為他的禮賢下士感到感動。特別是蘇定方,他沒想到李恪如此信任他,對他舉薦的人次直接委以重任,這讓他心里越發的對李恪感激。而在馬周的眼里,李恪如此懂得識人用人,的確是一個值得他輔佐的皇子。在褚遂良看來,李恪小小年紀竟然懂得籠絡人才,收服人心之道,確實難得,這讓他對李恪開始有了期待。
李恪目光掃過在座的眾人,心里感嘆不已。他們當中除了還沒有到的薛仁貴和王方翼兩人,可全都是大唐的名臣名將啊。如今,全匯聚到了他的漢王府,如果他能把這些人組合到一起,那不就是大唐最華麗組合嗎?
想至此,李恪對下面四人道:“各位各司其職,其他的本王已經和褚長史商量過了,你們聽他安排就行。至于,定方、正則、和賓王三人就居住在王府吧,我讓楊恩給你們安排住處。”看到褚遂良向他點頭示意沒問題,再看其他三人沒有異議,他又高聲道:“本王今晚戊時在王府設宴款待各位,希望各位能夠光臨。”
四人中三人都住在王府,肯定會出席,褚遂良是王府長史,自然不會不參加。就這樣李恪漢王府的官員算是備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