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出現兩個黑點,慢慢的黑點拉長,出現了兩個騎馬奔馳的人,他們就是李恪和陳其。李恪和陳其一臉風塵的樣子,衣服上還覆蓋著一層淡淡的寒霜。而陳其身上的血已經凝固,冰冷的寒冬清晨,他身上的盔甲顯得僵硬,讓他包裹在里面,就像是一個機械戰甲。
李恪勒住口呼白氣,微微喘息的戰馬,問道,“我們離靈州還有多遠?”
“如果繼續白天休息,夜晚趕路的話,還需要三天的時間。”陳其肯定的說道。李恪和他兩個人為了不再引起突厥人空中斥候的追查,特意選擇晚上趕路,白天休息。所以,他們的速度就降低了不少。今天已經是狄知遜離開后的第十天了,他們依然徘徊在漠北,距離大唐的靈州還有三天的路程。
“下馬休息會吧!”李恪嘆氣道,“找個隱蔽點的地方休息,晚上我們繼續趕路。”
“諾。”陳其答應一聲,便在附近開始找水源和宿營的地方,而李恪則望著東方的旭日,目光中露出了淡淡的淚痕。因為自己愚蠢的意氣用事,沒想到會遭遇到這樣的結果。他自己不抱怨在突厥的遭遇,可是跟他的八百大唐的士兵呢?還有錢寧的三百手下呢?難道這些不都是為了自己犧牲的嗎?
如果自己能夠明智一點,在當時的情況下能夠考慮到更多的問題,妥善的處理好自己和施羅德之間的矛盾,那么他的八百護衛就不會身死漠北,錢寧的三百騎兵就不會無辜喪命。俗語云,“溫柔鄉是英雄冢”然而,自己不是英雄,但是讓一千多的大唐士兵為此而喪生在了漠北。自己難道就不自私嗎?自己難道就不無恥嗎?
“突厥,施羅德,如果我李恪能夠安然回到大唐,這次出使突厥所遭受的恥辱和大唐一千健兒的仇,我李恪一定會讓你們血債血償。”話語剛落,就見李恪手中淵虹寶劍劃過自己的發髻,一縷頭發飄然落在地上。李恪削發明志,內心堅定了雪恥的決心。
陳其在一處地勢低洼的地方找到了一塊三尺見方的結了冰的水塘,然后用唐刀鑿出一個頭顱大的洞口,用自己的頭盔從里面取出了一點水,將它遞給李恪。李恪接過陳其遞給他的水,看了一眼浮在上面的冰碴的生水,不暇思索的喝了下去。因為生怕讓突厥人發現,兩人都不敢生火,這一路走來都是吃冷馬肉,喝冰水。然后,陳其又拿出幾塊馬肉遞給李恪,李恪拿了幾塊凍的生硬的馬肉就著冰水吃了之后方才在陳其為他鋪好的地鋪上躺了下來。陳其在李恪吃完之后方才狼吞虎咽的將剩下的幾塊馬肉一掃而光。然后,他站起來朝四周的方向觀望了片刻,回到李恪身邊道,“殿下,你安心睡吧,末將出去巡察一下。”
“陳其。”李恪喊道,“不用巡察了,你也休息片刻吧。你夜里趕路,白天還要為本王當班值守,就是鐵人也扛不住。何況是有傷在身的你呢?”
“殿下末將沒事,殿下的安危重要,末將的小傷沒什么大礙的。”陳其推辭道,他知道此時還沒有出漠北,還在突厥人的勢力范圍之內,絕對不能疏忽大意。
然后,李恪豈能不知道此時的陳其精力耗費的差不多了。身體已經嚴重透支,如果不及時休息,他要是再倒下去就永遠站不起來了。所以,用命令的口氣道,“怎么了你這是?現在長本事了,本王的話都不聽了。給我老老實實的待著休息。”
“殿下。”陳其還想狡辯,李恪斷然拒絕道,“清晨的這個時候最為寒冷,地上的寒霜還沒有融化,突厥人是不會在這個時刻活動的,你就放心休息吧。本王先給你盯著,中午的時候你再換我,我休息片刻。”
“諾。”陳其狠狠地點點頭,然后蒙頭倒在了他提前為李恪鋪好的地鋪上。
李恪將目光轉向四周望了一眼,在他的視線內看不到一絲有人活動的影子。然后他起身,走到正在殘雪覆蓋的地層上搜尋雜草的戰馬旁邊,翻身上馬,消失在旭日東升的地方。
時間約莫到了午時時分,李恪回到駐地,此時的陳其已醒。李恪對陳其道,“附近沒人,你不用走的太遠,你就在這附近監視就行,等到戊時,我們立刻出發。”然后,倒在了陳其剛才休息的地鋪上。
李恪睡的不踏實,好不容易強制自己入睡,但是他和陳其被一群突厥圍在其中不能逃脫。突厥人就像瘋子一樣的向他和陳其沖了上來,他們兩個殺了一幫又有一幫沖上來,怎么殺都殺不完。突然,李恪看到眼前一抹寒光閃過,他感覺自己脖子一涼,用手摸向自己的脖子的時候,發現手上全是血。
“啊。”李恪一聲大吼,終于醒了過來,“陳其,陳其!”李恪大聲喊道,但終究聽不到陳其回答他的聲音。
李恪感覺不妙,翻身騎上自己的戰馬朝東北的方向搜尋陳其的軌跡。他覺得陳其估計發現了什么可疑的情況或者出了什么問題,不然絕對不能離開自己這么久,自己喊他他都不回答。李恪騎馬奔馳了不遠,就見前方一個黑影越來越近。李恪舉目細望,原來就是陳其。顯然,陳其也發現了李恪,使勁的抽打自己胯下的戰馬,同時用手示意李恪身后有突厥騎兵。
李恪明白陳其的意思,正要向東北方向觀望時被嚇了一跳。就見他目所能及的地方,東北方向的天際出現了一道黑影。如果是突厥騎兵,那足足有二百人之眾。就在李恪對對面突厥騎兵判斷人數的時候,陳其已經回到了李恪身邊。他臉色微紅,氣喘噓噓的道,“殿下,東北方向出現的突厥騎兵,足有二百人之眾。你快走吧,末將給你殿后。”
李恪聽了陳其的話,紋絲不動的騎在馬上不動,目光定格在了越來越近的突厥騎兵身上。
“殿下,請你速速離開,突厥人人數眾多,你我力拼肯定不是他們對手。”陳其堅定的說道,“陳其豁出性命也會抵擋住他們,給殿下爭取時間。”
“不用了,我們逃不掉的。”李恪抬頭看了天空一眼,淡淡的道,“他們是有備而來,豈能這么容易就讓我回唐。”他語氣平淡,根本就瞧不出因為面臨著被殺的危險而有所恐懼。
陳其順著李恪的目光,看到天空中盤旋的雄鷹,頓時明白了李恪剛才的話。他注視了天空中的雄鷹一眼,將目光移向眼睛能看清面部表情的突厥騎兵,手緊緊的握著李恪為他特意打造的唐刀,臉上露出了一抹孤傲的神色。
突厥騎兵在李恪眼前三十步的距離停住,然后一個一身被鮮血浸染,臉色凍的發青,但眸子閃閃發亮的突厥人頭領上前兩步,“殿下走的太快,要不是我日夜兼程,怕是很難在與殿下相見了。”
李恪沒有回話,靜靜的注視這個會說漢話的突厥人。
“殿下想必在想,我為什么得懂漢話?”突厥頭領笑道,“我在大唐生活了將近十年,所以會說漢話不足為奇。”
李恪依然沉默,目光緊緊的盯著眼前的男子。
“殿下的部下讓我佩服,我敬佩這樣的大唐軍人。”頭領繼續說道,“四百人足足讓我損失了八百突厥兒郎,甚至連我自己都挨了幾刀,不愧是大唐真正的精銳之師。如果他們再有一百的援兵,估計倒在草原上的人可能就是我們。”然后,他話鋒一轉,“不過,勝利是屬于草原的強者,他們最終還是死在了我們的彎刀和鐵蹄下。”
“說完了嗎?”李恪淡淡的道,目光中露出了對對方的厭惡。既然注定自己要身死草原,何不死的轟轟烈烈呢?李恪如此想著,緩緩拔出自己的佩劍淵虹,目光中的殺機定格在突厥頭領的臉上,“那還費什么話,不怕死的就過來吧!”
“上。”突厥頭領被李恪目光中冰冷殺氣盯得有些恐慌,微笑的臉突然僵硬的變得陰沉下來。
頭領一聲令下,二十名突厥騎兵朝李恪和陳其殺了過來。陳其在李恪之前沖了出去,迎上了第一個沖上來的突厥騎兵。他雙手將刀高高舉起,對著眼前的突厥騎兵劈下去。突厥騎兵彎刀直刺,朝陳其的胸膛刺來。但是,他的刀在陳其胸膛的三寸之處停了下來。因為,陳其的刀劈在了他的頭上,他的身體從頭顱中央分成兩半跌下了馬背。陳其的速度之快,出刀之狠讓他連出聲喊叫的機會都沒有。
陳其殺完第一個人,“嗷”的大吼一聲,就見第二個沖上的突厥人舉刀砍向他的腰間,陳其身子朝后一仰,將身體平鋪在馬背上躲過了突厥騎兵的一刀,在彎刀劃過他鼻尖之后突然翻身,反手就是勢大力沉的一刀,“啊。”一聲慘叫,就見對方被陳其從肩膀斜劈成兩半。
“噗。”鮮血噴涌而出,將陳其染成了一個血人。而陳其不顧臉上溫熱的血跡,繼續朝著沖向李恪的突厥騎兵殺了過去。兩刀劈倒兩名突厥悍將,陳其先聲奪人的氣勢終于壓制住了突厥人。突厥人沒有剛才那么氣勢洶洶,反而在跟陳其交手的時候顯得有些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