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胡家聚居地,議事堂。
胡天端坐在主位上,身旁左列坐著金文博、金雀兒、金元等等金族長老。右列則是胡家新推舉出來的領導層。而在大堂的正中央,斷了右臂,僅余下左臂的老者胡莽,正向著胡天慷慨激昂,吐沫星子飛濺。
“我們胡家,乃是世代機關世家。和鏡家、墨家、軒轅家并稱為玄鐵星域機關四大家族。我們胡家尤其擅長制造機關馬,全盛時期,占據大型星辰三顆,中型星辰四顆,小型星辰七顆。可是盛極而衰,為敵所忌。如今只有一顆中型星辰,作為根基。”
“數百年前,我們胡家分派出一支血脈,駐扎到了這顆盤蠱星辰上。打算開枝散葉,其時正值萬獸宗崛起,祖先不敵,從此被盡數擒拿到了這方天地牢籠當中。據說當時,主家逃出了一些血脈。如今我們見到胡天少主,看來這個說法的確是事實了。”
“光憑你一面之詞,教我如何相信?祖先之事,我從未聽我父母提起過。”胡天面無表情,其時暗中頭疼。他沒想到這火運歸根,居然真的是要如同落葉歸根一般,追尋的是血脈血緣的源頭。
他現在想起來,自己生存的那個袁家村寨,也就自己一家姓胡。家中也沒有什么牌位宗堂。只是這么狗血的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總讓他心中有些無語,不知道拿什么態度去應付這些親戚。
胡莽接著開口道:“其實要證明少主人是我胡家主家的血脈遺傳,非常簡單。踏燕馬就是一個例子。諸位若是以為我們一面之詞,相信少主人手中還有一份我們胡家的藏寶圖。這份藏寶圖上用字注明,必須是主家人的血脈,才能滴血通靈,顯露出真正的內容出來。少主人何不一試?”
當初胡天斬殺了胡匪,從他身上搜出來變形機關的核心構件,《歡喜禪經》等之外,的確搜到過一份藏寶圖。現在他從伸手探入懷中,重新將其取出來再看。
那胡莽看見了胡天手中的藏寶圖,立即叫道:“就是這張藏寶圖了。那胡匪賊子真是罪有應得!被少主你斬殺,真是冥冥中自有天定氣數。這張藏寶圖,標記了當年祖先埋藏在盤蠱星各個隱秘地點的機關八駿馬。本來是用于日后胡家復興之后。必須要主家精血滴下,真正的內容方可以顯化出來。”
金雀兒盯著這張藏寶圖,又看了看輕輕皺著眉頭的胡天,忽然勸慰道:“恩公,既然這樣的話,何不試試呢?不管你是不是胡家的人,您永遠是我們的恩公和太上長老呀。”
金雀兒這句話,像是陽光,掃射到胡天心坎里。他眉頭舒展,嘴角揚起笑容,一拍額頭道:“我是著相了。不管我是不是胡家的后裔,我就是我,胡天就是胡天,舉世無雙、獨一無二!”
他這話意有所指,正是告訴自己:不管我的身世血脈如何,人際關系如何,財富財產如何,我都是我自己。胡天就只是胡天。
不管你身上流淌著誰的血脈,祖先是誰,親人是誰,朋友是誰,伴侶是誰,擁有什么,身居何位。這些都不能代表自己。剝去這些東西,當你只剩下赤裸裸的自己的時候,你問問鏡子中的自己——你是誰?
“不要拿任何的身外之物,去證明自己。真正能證明自己的,只有自己本身而已。”這種領悟,無疑又讓胡天的境界更精進一層。當他從指間逼出一滴精血的時候,心中再也不起任何的波瀾,心湖安穩平滑如同鏡面。
精血滴下之后,藏寶圖上陡然爆發出一陣七彩斑斕的光影。光影絢爛奪目,耀人眼前。如同七彩水墨,在半空中忽然凝聚成一匹機關馬。馬首高昂,鬃毛后甩,四蹄崩塌,小腿上各有一對紫鱗燕翅。倏忽間,機關馬背部向外伸展出一對紫色大翼,流線型的線條,翼尖翎羽如刀鋒閃亮,強勁有力,似燕翅又像鴿翅。
“這就是踏燕馬的真正形態,傳聞中速度快到極致,上天下地無有凝礙。不管多快的速度,都能在奔跑間靈巧轉折。鐵蹄奔騰到極致,能輕易追趕上七品的白尾雨燕,一腳踏死!”
胡莽在一旁興奮地解釋道。
正說話間,光影中的踏燕馬忽然爆散、還原成一團七彩煙氣。呼的一聲,煙霞再次匯攏,形成另一匹全身金黃色的機關馬,和踏燕馬不同的是,它的四只小腿上,各有一道金光閃閃的閃電符文。
緊接著煙霞爆散,再聚攏,再散開,再合攏。如此這般,連續顯現出另外七匹神態各異的神駿機關大馬。
“爪黃飛電、的盧、絕影、夜照玉獅子、烏云踏雪、里飛沙、燎原火、汗血!這八匹機關駿馬,都是不輸于踏燕馬的存在。當年祖先將這八匹馬分別藏于盤蠱星各處。就是要待后人取用!”
胡莽等諸位胡家長老,看著這散漫在空中的煙霞,眼睛中統統都放出激動的光來,隱隱泛出淚花。
胡天看著煙霞漸漸在空中消散,藏寶圖上,忽然顯現出一匹駿馬。這匹馬意態俊俏,颯爽英姿,金光閃閃,小腿附近共有四只閃電符文的標志。散發著高雅華貴,而又磅礴洶涌的氣勢。
也不知道是誰所繪,簡簡單單的幾道勾勒線條,的確是剛勁有力,傳神靈動。
在馬匹圖像的一旁,還有一首詩。
爪黃飛電。
四蹄碧玉片,雙眼黃金瞳。
長驅疾如電,借力取天松。
“這是什么意思?莫非要參透這首詩中奧妙秘密,才能找得到這爪黃飛電么?”胡天當場拿詩來問胡莽。
胡莽搖搖頭道:“少主,這個我也不知。傳聞中制造這八匹機關馬的先祖胡立,不僅是機關修者,同時也是書修,書畫一絕。想來也是要考察胡家后人的機智靈敏。”
“況且這埋藏八匹機關駿馬的地點,都在天地幻魔井之外,少主人即便參悟也毫無用處。只是少主人這次總該相信,您是胡家主家的人了吧?您若是還不信,我們還可以滴血認親。”
胡天一擺手,沉吟了片刻,道:“不必了。鐵證如山,我否認也罷,承認也好。我都是我。只是有幾點我需要跟你們說明。”
說到此處,他頓了一頓,繼續道:“第一,我已拜入萬獸宗門下,挖掘血脈潛能,修行萬獸神通。萬獸宗便是我的師門。”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然則少主人,是如何被押送到這天地幻魔井當中來的?”胡莽急問道。
胡天一笑:“那是我在萬獸宗的獵獸榜平臺上,當眾動手殺了一外門弟子。便被罰到這里來了。不過只有三個月的時間。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金雀兒聽了這句話,直接從座椅上站起來,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恩公,您是說不久之后,你便要離開這里了?”
胡天看了看她,點點頭:“不錯。這正是我要告訴你們的第二點,三個月的時間一結束,我若是還活著,自然會被萬獸宗所接引出去。胡家的這個少主名號,安在我的頭上,也沒有實質性的用處。”
“不。”胡莽立即抱拳,開口道,“主家就是主家,分家就是分家。少主人身負主家血脈,就必定是我們胡族的領導人。少主能夠出得這天地幻魔井,我們胡家全體上下,只有欣喜,絕對沒有遺憾。只盼著少主人能學成本事,暗中謀劃,報了萬獸宗的大仇!”
“哼。這正是我要說的第三點。不管是金族還是胡家,對于萬獸宗的仇恨,再我看來,無外乎利益紛爭罷了。我此生一心一意去追求修真的巔峰至境,恩怨分明。此生我早已報答父母養育之恩,胡家對我而言沒有恩義,反而還有對戰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