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即贏荒收理思緒,從容一笑,伸出手來拍拍胡天的肩膀,說道:“我正要將此事告知胡供奉呢。供奉客卿中,有供奉客卿榜單,將百獸門供奉、客卿都排出順位。每個月所獲得的門派資源,亦依照榜單的排序,也會稍有不同。”
胡天一聽,頓時恍然。這個供奉客卿榜,乃是為了防止這些供奉、客卿出工不出力,衍生出散漫的習性,成為門派的蛀蟲而設立的。試想這些個修士,哪一個不是驚才艷艷,手底下有兩三個絕活的能人?
被百獸門這樣的大派,供奉起來,以客之禮相待的人物,也都是心驕傲骨之輩。正是因為驕傲,心中就都有一桿秤,不大服人。對于這個供奉客卿榜,表面上不在乎,實際上誰想被人看扁,憑什么自家的排名要落給那位最看不慣的人物去?
更何況,這排位還牽扯到實利。第一名、第二名之間,每個月所獲得的資源差額,大得叫人吃驚。別聽贏荒說得輕巧,修真之道,后天四要法地侶財,財就是資源,占據一要。可見資源對于修真者的重要意義!
胡天聽了贏荒這話,又聯想到這些供奉、客卿看待自己的目光中,飽含的怒氣、怨氣,忽然心生不妙之感,轉頭看向贏荒,試探地問道:“不知道在下,在這個供奉客卿榜單中,排行第幾?”
贏荒早料到胡天有此問,聞言忍不住呵呵一笑,拍拍胡天的肩膀,語氣親切道:“胡供奉,驚才風逸,玉樹臨風,又有青葉扁舟在手,仙草詩文魚源源不絕。背后又有家族遺老護持。如此因素綜合一比,我和關門主、百里門主一致認為,供奉你排在這個位置……”
話說到這里,贏荒頓止,在胡天不善的眼神中,慢慢地伸出——一個手指。
“第一位。”他接著道。
“該死!原來如此,難怪這些個供奉、客卿看我眼神相當的不善。”胡天肚子里頓時忍不住咒罵起來,“這些個門主,都是年老成精的人物,算計人來,一個個都不動聲色,笑里藏刀。這些個供奉、客卿也是真傻,被百獸門耍這樣的手段,玩弄于鼓掌當中,還沾沾自喜。排名有個屁用,我晶石豐厚,米梁山、通天寶鏡在手,要什么資源沒有?!至于你不如我,我不如他的虛名,更是不值一提。我之道,永遠在于攀登至高巔峰。這些路邊風景,無用虛榮,不值一哂。”
贏荒見胡天聞言,面色就是一變,頓時在心中樂開了花。剛剛的郁悶之情一掃而空,暗道:“任憑你胡天多么聰明才智,到了我百獸門中,就是入甕之鱉,掉進陷阱中的猛獸。你想要虛以委蛇,我就讓你高調得下不來臺。日久天長,打磨下去,總會將你倔強的心思板正過來,心甘情愿地為我百獸門服務。”
“胡天,百獸門中深似海。到了百獸門,你就不再是一族之長,為所欲為。很多事情,人心叵測,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由不得你低調散漫了。”關明顏端坐在一旁,看著胡天臉色緩緩下沉,也忍不住巧笑倩兮。剛剛在青葉扁舟上的遭遇,把這位天之嬌女,給憋屈的不行,這一次算計道胡天,總算是讓她心情緩過一陣子來了。
“第一?”胡天緩過神來,拖長了音調。
“正是。”贏荒微微而笑,點點頭。
“嗯……”胡天低頭做沉吟狀,忽然一揚眉頭,以一種無所謂的語氣道,“第一就第一罷,把東西拿來!”
“嗯?什么東西?”贏荒一愣。他原本以為胡天會千方百計地,來推脫這個位置。沒有想到他居然接受了。
胡天一翻白眼,理所當然地道:“當然是第一供奉所得啊。我乃是供奉客卿榜上的首位,每個月都有供奉可拿。現在就請百獸門兌現罷!”
他此話一出,頓時引發大廳中,那些供奉、客卿的一片冷哼之音。他們原本就計劃著,當面對這個排名提出異議。沒有想到胡天會問及,更沒有想到他居然欣然接受,還恬不知恥地索要供奉。
“毛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哼!”這樣的憤怒感慨,在這些供奉客卿心中此起彼伏。不過因為剛剛的暗中交鋒,他們對胡天也心生忌憚,一時間卻也沒有人豁出臉面,來當這個出頭鳥。
“這個……”贏荒萬萬沒有料到,胡天光棍到這種程度,反而遲疑起來,目光看向百里抗星,以及關明顏。
事實上,供奉客卿榜的排名,一方面是由五大內門門主,聯合門派長老,共同磋商。另一方面,也會依憑這過去的一個月內,供奉、客卿對于門派的貢獻值,作為參考。更重要的,還會在每個月末,榜單排名變動之后,專門開設一個月末道場,容許有異議的客卿供奉,對排名在前的修士提出挑戰。若是挑戰得勝,排名就會變動,道場之后,排名才真正確立下來,維持一個月。
門主、長老提名,參考貢獻值,月末道場,三方面綜合起來,才能真正定下供奉客卿榜單的具體排名。
贏荒他們三人,隨意篡改這個章程,將胡天的排名冒然提到第一位上,實際上,是違反百獸門的規章制度的。縱然這個規章,并沒有寫明在門規當中,但是也極大地引發了客卿供奉的不滿。
他們這群人,對于百獸門不敢怒氣勃發,因此自然而然地就將怒火,轉移到胡天,這個篡奪了頭名,把他們比下去的“罪魁禍首”身上。若非剛剛進門時,胡天震懾住他們,只怕這些人會冷嘲熱諷不斷。讓胡天難堪至極。
這種不滿,自然是關明顏這三大門主,樂于所見。他們通過孔雀仙子秘密傳信,看出胡天是一個聰明人,行事低調,喜歡隱藏底牌,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因此判定他會推脫,也設下許多手段,專門堵住胡天的口。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胡天干脆一口應承了下來,還非常光棍地索要供奉!
“難道你不知道,供奉供奉,先得貢獻,才有俸祿的嗎?真的是不要面皮!”關明顏瞪大一雙妙目,注視胡天,對于后者這種未出力先索取的行為,表示深深的鄙視!
“這個小子,有意思……”一直假寐中的老道士,百里抗星,也微微睜開眼皮,看了一眼胡天,流露出意外和興趣。
胡天是一眼就看出,自己成為供奉第一,乃是對方有意為之,設下的陷阱。自己要推脫,對方也一定有后手。干脆就承認下來,先把好處給弄到手再說。至于那什么面皮?
胡天自認為不是這些客卿供奉之類的腦殘!為了實際利益,面皮要來何用?舍棄掉面皮,把虛榮的魔障擊個粉碎,更能明心見性,認知真我!
胡天非常干脆,面皮不要,好處拿來!
面對這般光棍的人物,縱然是精明透頂的玄武門主贏荒,也開始頭疼起來。
他們三人隨意篡改章程,將胡天抬到第一供奉的位置,本是是頂著壓力的。這要是再給他好處,只怕立即會引發供奉、客卿的反彈!甚至更嚴重的是,會導致這兩大團體,人心渙散。
贏荒身為五大內門門主,在百獸門中位高權重,縱然不會因此此時傷及自身,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的身份,才讓他處處以百獸門的大局為重。
他明白,現在客卿、供奉的情緒,就像是壓抑中的火山,稍稍一個導火索,就能引爆噴發。
“好處是不能就這樣給出去的,但是現在也不能撤銷胡天第一供奉的職位。否則,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么。唉……為了百獸門,只好這么辦了……”
贏荒心思百轉,心中一嘆,從道袍袖口里取出一枚令牌。這枚令牌,和朱雀令相似,只是正面并非玉火振翅的神鳥,而是一頭龜蛇纏繞的玄武。這是玄武令。
“胡供奉,用這枚玄武令,到功善堂闡明來意,領取供奉即可。”贏荒笑瞇瞇地,實際上心中卻是肉疼不止。供奉、客卿自然有各自的令牌,胡天用玄武令領取供奉,和用供奉令牌領取,大有不同。
后者是百獸門資源供給,前者卻是他贏荒自己出血!
大廳中,隱約的躁動平息下來,客卿供奉都盯著這枚玄武令,面色表情緩和。他們都知道贏荒此舉的深意。
胡天眼珠子一轉,也明白過來。玄武令是內門門主的象征,早在盤蠱星萬獸宗內,他就明白見此令,猶如見門主。從某種意義上講,玄武令就代表著贏荒親臨。
“嘿嘿,平常領取供奉,居然要動用玄武令?我不信。不過我也不說破,讓對方尷尬得下不來臺對我也沒有好處。利益,我就先拿走便是。”
想到這里,胡天哈哈一笑,大大咧咧地接過玄武令,對贏荒笑道:“我就不說謝了啊,這是我身為供奉,應該得到的嘛。”
“這個胡天,好不要臉!”關明顏將妙目瞪到極致,企圖用目光鄙視死胡天,但是后者置若罔聞。
贏荒的眼角,也抽搐了幾下,他從胡天眼眸中,分明看到了一絲戲謔的神色。自己出血不算,還要裝模作樣,盡管雙方都心知肚明,但是戲卻還要繼續演下去。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