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43525合作
3524章合作(上)
騰行健是地北省黨委的書記,真真正正的地北第一人。()
陳太忠和騰書記沒有交情,但是前文說過,他在泥石流中救人之后,尚在昏迷中的時候,騰書記就到醫院看望過他一次。
在陳主任傷勢轉好打算轉院的時候,騰書記雖然沒有再來,可省黨委秘書長前來關心了一下,秘書長很明確地強調,我是受騰書記的委托,專程來看你的,騰書記非常關心你。
這個話可能是套話,但是毫無疑問,陳太忠在騰書記的心目中,印象分并不低。
按說那是堂堂的省委書記,陳區長為這種小事求騰行健,真的是有點劃不來,不過陳某人心里明白得很,再大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去找騰書記了——兩人根本就沒這交情。
就是這種小事,騰書記愿意不愿意管,那還是兩說呢——沒錯,對楊家來說,這是驚天動地影響一生的大事,但是對一省的書記而言,真的是眼皮子都未必掃得到的小事。
不過陳區長現在已經決定了,無論如何要把這個案子帶回北崇,那這個電話就算冒失,他也必須打了——你騰行健要是不管,我就打電話給賈自明!
接電話的這位聽到這樣的自報家門,也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說一句,“你稍等。”
此人不知道陳太忠,但是騰書記身邊的人多了去啦,不多時又換了一個人來接電話,這位很和氣地發話,“陳主任你好,最近身體恢復怎么樣?”
“早就好了,就是陰天下雨的時候,頭骨和肩胛骨有點疼,”陳區長沉聲回答,“感謝騰書記的關心……他在忙?”
“騰書記在參加一個會議,”這位說話和氣歸和氣。但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刻板和距離感,下一刻他就直接發話,“陳主任你可以先跟我說。我幫你轉告。”
騰行健未必是沒空吧?陳太忠心里明白得很,不過他也無意去琢磨這個,因為他要談的真是一件小事,“是這樣的。我去年被選為恒北省陽州市北崇區區長,昨天一個北崇人在通達街頭正當防衛,殺死一人重傷兩人,引出了一起特大的、團伙性拐賣兒童的案件……”
陳區長的陳述,還是相當簡潔的。而且他也不去形容那孩子和家長的具體表現,因為這沒有意義,他只需要客觀地陳述一下慘樣即可——大家都是當官多少年了,他說得太煽情的話,反倒是顯得他幼稚了。
電話那邊的那位也沉得住氣,靜靜地聽他說完,又等了大約兩秒鐘,才非常客氣地回答。“我確認一下。你們區……北崇是想接手這個案子,是這樣吧?”
“沒錯,”陳太忠很明白地表示,“這個案子在北崇,也引起了民眾極大的關注,我必須給老百姓一個交待。”
“那好。我知道了,”那位很干脆地表示。當然,他也沒權力決定什么。“還有事嗎?”
“還有就是……我希望你能盡快地向騰書記匯報,”陳區長也真的有個性,居然敢催促騰行健的人,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接電話的這位,說話做事都是四平八穩的,他若是不催促一下,此事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有答復,他可是等不了太久。
不過光是催促也不合適,他還得暗示一下,“我得盡快處理掉此事,馬上就兩會了,我手里還有很多事,還要往首都趕。”
他本來是暗示自己在京城有人——別逼我哦,結果那邊登時就聽得擰了,“哦,原來您也是會議代表……我會盡快向騰書記匯報的。”
我可沒這么說,陳太忠很無語地將手機收起,側頭看一眼何局長,“我說了,這個案子我要定了,誰要反對,就是不給我面子。”
“您這個愛民如子的心情,我能理解,”何魁星不動聲色地點點頭,人家都把騰行健扯出來了,他還能計較什么?
不過同時,何局長心里也不無嘀咕,為了這點事情……值得嗎?省委書記的人情,可是不該用在這樣的小事上——這個機會要是給了我,我起碼也把副局長的“副”字去掉。
又等一陣,陳太忠又接到一個電話,卻是北崇支援的警力到了,帶隊的不是朱奮起——警察局最近的事不少,不過來的這位比朱局長還大,北崇的政法委書記祁泰山。
祁書記一共帶來了五輛車,一輛捷達一輛松花江面包,其他的都是依維柯——這里面又有一輛是從市醫院借來的急救車。泡!書。吧
時間雖然倉促,但是準備還是很充分的,警察來了差不多二十個,不過北崇分局人太少,來的不全是警察局的干警,有法院的也有檢察院的——祁書記可是公檢法司都能管。
援兵總是在塵埃落定的時候才蹣跚趕到!陳區長真的有點無語了,你們要是能早來倆小時,我就直接帶你們來這兒搶人了。
不過這話想一想可以,說出來就太傷人了,尤其是這次來的不是陳系人馬朱奮起,而是書記會上能投票的祁泰山,沒錯,祁泰山是區黨委的四個副書記之一。
那么陳太忠就要客氣一點了,雖然他還沒有搞清楚祁書記是哪一系的人馬,但是人家做事也算周到,不但警察來了,醫護人員也到位了,“泰山書記你們先去武警醫院,區里的大巴在那邊,上面很多嫌疑人……我盡快趕回去。”
掛了電話之后,他又等一等,卻是死活等不到騰行健的回電,不過他也知道省委書記事務繁忙,這回電不是那么好等的,于是沖何局長點點頭,“武警醫院那兒還有一攤,我先走一步……這個案子我接定了,你幫我把嫌疑人看好。”
一個小小的區長,能囂張成這樣,也真的罕見,何魁星心里有點無奈,但是他早早地就跟韓樂聞溝通過,知道陳太忠不但是煙云山泥石流的救人者,跟省委諸多人有聯系。而且真要不講理起來,也敢動手。
這么彪悍的主兒,一般人真的不愿意招惹。何局長跟韓樂聞了解陳太忠的作風,并沒有為難韓隊長的意思,他只是考慮換了自己上來,該如何應對此人。
所以現在他雖然心里不服。卻是不敢有半分的不滿——人家能手眼通天到直接給騰書記打電話,那打他一頓也是白打,于是他提出自己的建議,“嗯,你最好還是讓省委盡快打個招呼。這次是綜治辦牽頭搞的,公檢法司的力量都調動起來了。”
他說的綜治辦是舊稱,其實該稱之為綜治委,就像韓隊長說的那樣,這個委員會是掛在政法委名下,公檢法司都可以協調。
說白了就是一條龍服務,像這個拐賣兒童的案子,破案的時候是警察局。破了案就移交檢察院。檢察院提交公訴,法院判決,然后司法局負責安排房間。
對通達警方來說,這個案子是業績,對檢察院和法院來說,做好了同樣也是業績。
就像素波中級人民法院。對開車來回碾壓兒童的王從判處了死刑,這個案子充分地考慮了各方的因素。大家一致公認判得非常漂亮,成為了標準案例。而且由這個案例,援引出了新的司法解釋——雖然這跟黃老的關注不無關系,但是素波的檢察院和法院也因此露臉。
公檢法司的力量?陳太忠心里暗哼,他還真的不在乎這個,不過他也懶得多說,抬腿就待向外走去,不成想就在這個時候,楊大嫂抱著楊紫萱走了進來。
楊大嫂的眼里還在流淚——這女人還真是水做的,不過她都不敢出聲,因為她的大妮兒正靠在她的肩頭,嗚嗚嗚地輕聲抽泣著。
“陳區長,您幫大妮兒聯系一下醫院吧,”她那紅腫的眼皮,沖陳太忠擠一擠,“幫她看一看,您不是答應我了,說她的腿治得好嗎?該花多少錢……我們出了。”
我說……我答應過你這個事兒?陳區長眨巴一下眼睛,就愣在了那里。
“那個陳區長,咱們慢慢說,”楊仲亮將他拽到一邊,低聲地發話了,“那個啥,大妮兒……這精神還是有點問題,委屈您老了,配合我們哄一哄……”
合著這楊紫萱這兩年受大委屈了,她確定了自己的老媽來接自己了,老爸把壞人都打死了——眼下在住院,心里多少是有點放松……其實她還沒敢全信。
但是不管信多信少,她的腿是瘸了,想到自己也許能回家了,但是身體不正常了,一時間,她真是無限的悲哀涌上心頭——七歲的女孩兒,已經懂得愛美了。
她心里難受,可是還不敢說,她甚至都不能正確地判斷,自己是否真的得救了,永遠地脫離了那個火坑,所以她只能趴在媽媽身上,默默地啜泣,她是如此地悲傷,不多時,眼淚竟然浸濕了母親的肩頭。
楊大嫂也在哭,不過她還是非常關心女兒的動向,發現這個情況,她就抱著女兒問,“大妮兒……你咋啦,有啥話跟媽說啊。”
楊紫萱聽到這話,哭得更厲害了,楊仲亮見到情況不對,也過來相勸,兩人問了半天,她才抽抽搭搭地回答,“腿腿,大妮兒的腿腿……斷了,嗚嗚嗚……”
3525章合作(下)
楊家叔嫂早就知道這個了,他們不但知道,受到警方的心理學家提醒,都不主動提這個,可是眼下大妮兒提出來,他們也無法回避這個問題。
警察說了,被拐賣的兒童回到家里之后,有些是更珍惜家庭的團圓了,有些卻是對家里生出了怨懟之心,尤其是那些身體殘疾了,而家里又出現了弟弟妹妹的那種……他們覺得自己被拋棄了,當初自己若是受到重視,也落不到這般田地。
更有那要強的孩子,在人販子那里還能頑強地活著,但是回了家之后,反倒是因為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主動尋死了——這種極端的例子,成功的并不是不多,孩子多半是怕死的,但是因為心里落差,屢屢尋死覓活的絕對不少。
由此可見,這人販子真的是太可惡了,孩子被拐走的惡果。大多人都知道,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孩子的心靈已經扭曲了。回來以后,很多時候也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正常人了——甚至可能帶回一些惡習。
這個流毒極其深遠……像大妮兒現在的表現,只是再正常不過的表現。
所幸的是,這楊家叔嫂在認親之前。被心理專家突擊培訓了一下,楊仲亮就安慰侄女兒,“大妮兒別哭,你爸爸可厲害了,他打死那么多壞蛋。還能修好那么多桌子和椅子……也能修好你的腿,不行的話,這不是還有二叔嗎?”
“腿和桌子能一樣嗎?”楊紫萱抽抽搭搭地發問,她已經七歲了,不是很好欺騙了。
“爸爸和叔叔一定會讓你幸福的,”楊仲亮沒轍了,只能含糊其詞。
“我現在就要讓爸爸修好我的腿,要不回去鼻涕妞要笑話我。”楊紫萱的聲音很低。她并不認為,自己的要求一定能得到滿足——真的能夠遠離那些壞人,就已經很好了。
楊仲亮和嫂子面面相覷,兩人的想到了相同的問題——楊老大現在還鼻青臉腫,全身的紗布和石膏呢,這父女倆咋見?
“鼻涕妞現在比你丑多了。”楊大嫂勉強地笑一笑,“陳叔叔答應治好你的腿。那是咱們區長……是很大的一個官,比你爸爸還厲害。”
尼瑪……陳太忠聽到這樣的因果。真的是相當的無語,你咋就知道我一定能治呢?他沉吟好半天,又細細地看一看楊紫萱的斷腿,搖搖頭嘆口氣,“難,治起來太難。”
“能治?”楊大嫂的眼睛登時就張大了許多,大妮兒的斷腿,警察們都看過了,想治好那是做夢,她剛才那些話,只不過是增加孩子生存欲望,她的心里真的不抱有半點希望——陳區長若是能治好大妮兒的話,她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你是在懷疑我?”陳太忠的眉頭微微一皺,一副不怒而威的樣子。
“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楊大嫂忙不迭地搖頭,若是說在來之前,她對陳區長的認識,還停留在“這是一個好區長”的印象上的話,那現在她對這個年輕的光頭區長,心里只剩下了濃濃的敬佩。
沒有他,自家男人沒準會被判刑,最少也會被死者家屬糾纏,沒有他,那些人販子的家屬得不到該有報應——在這個丟失了女兒的母親心中,別說禍及家人了,株連九族都是應該的。
而現在陳區長答應了,治好女兒——楊大嫂真的是個很普通的婦女,她初中畢業喜歡看書,但是最崇拜的作者也就是窮聊大嬸,她的知識面有限得很。
可饒是如此貧乏的知識,她也知道,自己女兒的腿,怕是永遠就要這樣了,半年以上的骨折,還指望能恢復嗎?當然,她并不知道這叫陳舊性骨折。
陳區長這是為了安慰大妮兒吧?她流著淚跟女兒說,“你看,陳區長也說了,你的腿能治好,放心回家,咱們先回北崇,治好腿腿再去陽州……”
楊紫萱雖然還是不太相信這話,但是她心里卻好受了一些,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悄悄地看一眼那個陳區長,又趕緊把頭埋進了媽媽的懷里。
“乖乖地聽你媽的話,等回了北崇,叔叔給你治病,”陳太忠本是心腸極硬之輩,可看到這女孩兒的表現,心里也是生出一絲憐惜來。
你這名字起得好啊,荊紫菱唐亦萱各占一個字,陳區長轉頭向屋外走去,心里為自己找出手的理由,只沖這名字,哥們兒也不能坐視……
他來到武警醫院的時候,祁泰山帶的車隊,已經跟先期來的警察匯合了,這么多車在醫院門口,都造成了一定的交通堵塞,大家不得不把車挪到不遠處一個院內。
“這個移交工作,陳區長你談好了嗎?”祁書記從先到的警察那里,已經了解到大部分情況,他認為想接收這個案子,是有點難度的。
“我已經聯系了地北省委,”陳區長一直沒有接到騰行健的回信兒,所以他也不好說自己就找了地北的省委書記,只能含糊其辭地表示,“再等一等消息吧。”
“我的建議是,先把車上的這些人帶回去,”祁書記也不是良善之輩,既然是要搶案子了。先把手上控制的人帶走再說,“陳區長你看?”
“行,”陳太忠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先開一輛依維柯回去,要保證押送的警力。”
依維柯只有十七個座位,現在大金龍里關押的人,已經超過二十人了。不過祁書記對這個建議并不意外,嫌疑人憑啥一定要坐座位?“安排上七個人,應該夠了。”
兩人商量好之后,馬上就安排送人走,對于那個武力很強悍的家伙。后來的警察帶了腳鐐過來,手上又銬了兩副銬子。
轉移過程中,肯定是有人不配合的,比如說那個一毛三就想制止,結果被兩個警察死死抱住,不許他掙動——對現役軍人,警察們也不愿意動粗。
把人全轉移上去之后,依維柯車里拉了差不多三十號人。絕絕對對是超載了。不過事急從權,也是沒辦法的事。
依維柯走了一個多小時之后,大約是下午五點鐘,何魁星副局長出現在了醫院,他找到陳太忠,“陳區長。接到上級指示,這個案子可以和北崇合作來搞。”
你接到指示了?陳太忠心里有點奇怪。哥們兒沒接到電話啊,不過再轉念一想。人家老騰是什么級別的干部,能過問就不錯了,還指望人家一定回話?
可是這個合作來搞,又是怎么回事?“何局長你的意思,是怎么合作?”
“我的意思是……破案咱們雙方合作來破,”何魁星并不顧忌說,這確實是他的意思……事實上,剛才省廳打過來電話的時候,明確指示說,北崇的這個新區長,對地北人民是有功的,省委也很重視此事,你們盡量滿足陳太忠同志的要求。
然而,市局并不想這么輕易地放手,何局長負責此事,就更不愿意了,他跟市局其他領導交換一下意見,最后就提出這么個折中方案,“至于起訴這一塊,我們可以交給北崇。”
這就是公檢法司之間的各司其職了,通達市局是要拿這個案子的,但是能不能不向檢察院移交,對他們來說就無所謂了。
陳太忠也聽明白了,這就是先期破案和審理過程中,兩地警方相互協作,最后起訴的時候,移交給北崇檢察院,他認為這個建議不算壞。
事實上,陳區長只是想嚴判拐賣兒童的這幫人,至于說警察方面的爭功,對他來說真的無所謂,于是他點點頭,又沖祁泰山招一招手,“泰山書記,何局長有個建議,你來聽一聽。”
祁書記聽了這番話,沉吟一下也表示贊成,與其兩家搶得翻臉,倒不如各讓一步,而且他負責協調的可不僅僅是警察。
“我看可以,不過要保證……案子最后是移交北崇檢察院,”他甚至都沒請示陳區長,就很干脆地表示。
“這個我可以保證,”何魁星點點頭,他赤裸裸地表示,“我只是警察局副局長,陳區長你能直接聯系省委騰書記,我怎么敢說到做不到?”
“騰書記?”祁泰山若有所思地看一眼陳區長,心里暗暗地驚訝,他不可能知道所有省份的書記和省長的名字,但是地北的騰行健,祁書記是知道的——我說區長你也太厲害了吧?
“我在地北住院的時候,騰書記來看望過我一次,”陳區長輕描淡寫地回答。
反正肯定是騰書記的人說話了,何局長無意糾纏這些,接下來他又提出個要求,“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這個……你們帶走的人是不是可以帶回來?”
祁書記聽到這話,不動聲色地看著年輕的區長,陳區長卻是很果斷地搖搖頭,“這個不太可能,我覺得現在……咱們應該細細地商量一下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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