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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2章又見裹脅(上)
史允中聽到投資商要撤資,這才恍然大悟,他終于發現自己漏算了一點,那就是陳太忠不但囂張跋扈,還具備超強的融資能力。
這一千一百萬的資金,擱在別的縣區甚或者市里,都能讓領導恨不得把投資商供起來,所以有不少人認為,北崇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丨一再不服氣也得忍著,還得安慰投資商。
那些等待看好戲的,誰能想得到,陳太總索性黃掉這個投資,人家不玩了?
說來還是陳區長找錢的能力太強大了,現在北崇基本上落實了的資金,就超過五個億了,一千一百萬還真的不算什么——只看這次的事因就知道了,他拒絕了一千五百萬的投資。
史書記意識到這一點,心里也是暗暗叫苦,隨鼎他又想到傳說中,此人對投資商有極強的掌控能力,那么,鬼才知道這筆投資,是不是真的黃了。
就算王瑞吉撤資,再來個李瑞吉,通匯撤走了,來個匯通,北崇的娃娃魚項目照樣能執行,但是前面這個引資失敗的責任,該由誰來背?
有些等待看好戲的家伙,也該坐蠟了一一責任總不該由我來承擔,史書記憤憤地想著。
陳區長見這貨識相,也懶得多說,派人把他帶到辦公室寫經過,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有時間找到廖大寶,問一下丹才的電話是怎么回事。
“是巨中華打來的,他說紀檢委可能來調查點情況”,廖主任低聲回答,“他還說,李書記希望您能稍微配合一下,但也沒必要無謂地讓步。”
怪不得你小子膽上生毛,敢推紀檢委的人,陳太忠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才又冷哼一聲,“這個電話,點兒卡得不錯啊。”
“我問巨主任了,紀檢委的人什么時候能到,他說李書記也是才接到電話”,廖大寶四下看一眼,“但同時他也說了,說不定下一刻就到。”
明白了,陳太忠點點頭,這是市紀檢委進了北崇,才有人通過電話向李強打招呼,這么看來,這些人是處心積慮打自己個冷不防了。
市紀檢委查一個區長,到了地頭才跟市委書記打招呼,這明顯是不合程序的,但是單純的調查的話,倒也不是不行,陳區長終于有點相信,史允中純粹就是來惡心人的。
“隋彪沒打電話給我?”他又隨口問一句。
“沒有,”廖大寶搖搖頭,心說隋書記不是后腳就跟來了嗎?
隋彪的膽子還是小了點啊,陳太忠心里輕喟一聲,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區長被紀檢委調查,區委書記能出面支持就很難得了,指望私通款曲,那真的不太現實。
想到這里,他點點頭吩咐一句,“你跟電視臺說一聲,今天晚上不要上這個簽約儀式,這個項目很可能要黃。”
您不會這么叫真吧?廖大寶心中生出些許疑惑,在他印象中,區長從來不干有損北崇利益的事情,眼下……居然要弄假成真?
不過這些事,并不是他一個做秘書的該考慮的,于是他點點頭,“好,我現在就去。”
不多時,史允中將經過也寫好了,三百字的稿紙寫了兩頁半,基本上算是什么都沒說,無非就是市紀檢委接到匿名舉報了,想到省紀檢委書記王云草最近關于嚴抓經濟領域違法亂紀的指示,他們就來調查了。
這個態度實在不夠端正,他甚至連接到省紀檢委某領導的指示都沒寫——不過這個環節,也不可能寫上去,但是更令人討厭的是,這貨居然把王書記拽出來做擋箭牌。
陳區長不計較這個,他看完三頁紙,眉頭微微一皺,“少了點,有些說得不太清楚。”
“我能寫的也就是這么多,其他的也就不合適了,”史允中很直白地回答,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不怕把話說開,“有些事情是做得說不得的,陳區長應該清楚。”
“態度端正點,要不然我真帶上人去你家吃飯,這是給你自辯的機會,別不知道珍惜”,陳區長臉一沉,他明白對方的所指,不過對方卻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邊說,他一邊指一指對方,“你說來北崇調查我,李強是知道的,這個屬實吧?”
“當然”,史書記干脆地點點頭,事實上這樣的調查,不通知也不是多大的錯誤,不過他既然當眾承認了,眼下自然也就沒必要否認。
不過下一刻,他心里就生出了一絲悸動,隱隱地覺得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對?
“那你這上面就少寫了,何時何地向李書記匯報的”,陳區長抖一抖手上的稿紙,一本正經地發話,“而李書記又是如何表態的,你得把這些寫上吧?”
“就是有領導說了,李書記是支持的”,史允中含糊地回答,試圖蒙混過關。
“確定李書記知情與否,你只是聽無關的領導說一句?”陳太忠冷哼一聲,亮出了殺手锏,“我也不為難你,寫上……是哪個領導告訴你,李書記是知情的,你要是不寫,這程序不對,我會認為你是個人行為。”
史允中登時就石化了,這個要求正正地戳中他的軟肋——“有領導關心此事”和“有領導確認李書記的支持”聽起來相差不多,事實上是截然不同的性質。
前者屬于做得說不得,大家心里有數即可,說出來是不成熟的表現,后者可就……比較那啥了,這是程序,別人不計較也就算了,一旦計較,那必須要公示出來。
史允中非常清楚,李強是什么時候得到消息的,紀檢委的車一大早就從揚州出發了,來到北崇區黨委門口,確定了隋彪在里面,才有人打個電話給陳正奎,陳市長應該是接到電話之后,才通知的李書記。
說來說去,大家都清楚,陳正奎就是要打陳太忠個冷不防,根本不給其反應的機會。
但是眼下聽陳區長這么說,史書記真的是無言以對,他不能拒絕,卻又沒膽子把事情挑明白——他總不能說,我們來了北崇之后,才匯報的李書記。
更別說,陳太忠不止是要知道時間,還要知道程序的途徑,也就是經手人。
所以史允中只能苦笑著回答,“這個……反正都是領導的意思,陳區長,您沒必要這么叫真吧?”
“是啊,一千一百萬的投資飛了,我不叫真,”陳太忠似笑非笑地點點頭,“行,史書記你算個有擔當的,你回吧,今天晚上,我先帶兩千人去你家吃飯,的,你隨便叫。”
你這有個區長的樣兒嗎?史允中聽得真是無語了,不過按此人往日的口碑,此事大約也是做得出來的,于是他強調一句,“我只是辦事的,跟我無關。”
“我覺得你挺想把事兒攬到自己身上的,”陳區長不認可他的解釋。
“陳區長……來,咱們一邊說話,”史書記左右看一看,把他拽到一個墻角,低聲解釋,“這是陳市長指示的,不是我有意刁難,您心里應該有數。”
“你說是陳正奎授意的啊,”陳太忠若有所思地點頭,“好了,這個消息我收到了。”
“陳區長,這個話,我轉頭就不會認的,”史允中一看他這副模樣,真的著急了,“我只是讓你明白,我有我的苦衷,就是個小卒子。”
“小卒子就能毀了一千一百萬的投資,真是人小志氣大,”陳太忠笑著搖搖頭,“陳正奎市長的胸襟,不會這么狹隘的,你要是再詆毀領導,我就拽著你跟他去對質,你敢嗎?”
“我不敢,但是今天的材料,我就寫到這兒了,”史書記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再多的,我也沒能力寫了。”
“你覺得寫完了,那就走唄,”陳區長笑著發話。
“那我……真的走了?”史允中試探著問一句,他總覺得陳太忠還會有什么后手,這是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感覺,不過對他來說,這先手已經讓他疲于應對了,后手什么的,也就顧不上考慮了,大不了就是該跑路的時候跑路。
“不想走你也可以留下,”陳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一句,他的腦子里正想別的事一陳正奎你的還擊手段只是這樣的話,真的讓我很失望啊。
在陳區長想來,陳市長被他砸了額頭妝了幌子,肯定是要惦記報仇的,但是這種級別的干部,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應該是雷霆萬鈞之勢,不給對手以任何反抗的機會。
當然,眼下或者沒有合適的契機,那陳正奎你就該老老實實地蟄伏,耐心地等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搞這種沒啥效果的鬧劇,不嫌跌份兒?
史允中帶著幾個下屬,匆匆地走了,就算這么離開會引起一些后果,他也顧不得許多了,這北崇真不是一般人能來的地方,能全身而退已經不錯了。
“下午我去市里告狀,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議沒有?”中午時分,北崇賓館又有會餐,除了陳太忠、徐瑞麟之外,還有林桓和白鳳鳴。
“其實陳正奎就是嚇唬人呢,他在朝田被你打了,總是要找回來,”林桓笑著發話,“就算一時找不回來,該有的姿態總是要表現出來,所以他今天要惡心人一下……他不惡心你,他的工作沒法開展了。”
3623章又見裹脅(下)
“他的工作能不能展開,跟我有一毛錢的關系嗎?”陳太忠真是老大不耐煩了,“這種想法,真的是太幼稚了,有種他一拳把我打趴下。”
“他打不趴下你,但是他的工作要繼續,”徐瑞麟淡淡地發話,“多少給你點難堪,他面子上就下得來了……,陳正奎現在還在朝田呢。”
徐區長等閑不說話,一說話就是直指核心,而且不是特別在意措辭。
“他沒回來?”白鳳鳴多少是有點意外,然后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是啊,臉上縫了二十幾針,他得好意思回來呢。”
說著他就笑了起來,“我要是他,也要打壓陳區長的氣勢,這個趨勢不控制是不行的……,而且必須盡早控制,因為這關系到下一步整個陽州的布局。”
說來說去,還是陳市長臉上破相了,一時不好回來,但正是因為如此,他要找這導致自己破相的元兇,那拿捏北崇一把,實在似乎再正常不過的了,在泄憤之余,也要顯示一下大市長的不容侵犯。
“下午我要進市里,反應一下這個情況,”陳太忠不接白區長的話茬,淡淡地表示,“王瑞吉不想投資娃娃魚項目了,市里要給大家一個交待。”
大家都在和稀泥,要他考慮陳市長的處境,這讓年輕的區長怒不可遏,市長的心情要考慮,難道我這區長的心情就不需要考慮了?
心懷著如此的憤懣,吃完飯后,他就去找王瑞吉統一口徑。
可憐的王總在今天上午,已經被不下十個人問起是否要撤資,他不清楚陳區長的意思,只能含糊其辭地表示,今天的事情比較掃興,眼下見了陳區長,他自是要問個端詳。
“你就著手辦理撤資吧,”陳太忠也不跟他啰嗦,“不玩假的,玩真的。”
“那這個項目就這么黃了?”王瑞吉有點郁悶,他現在投入到北崇的資金,只有兩百萬,撤資倒是不難,但是這個項目,他是一直很看好的。
“你不覺得,被人惦記上,這個投資很危險?”這次輪到陳太忠納悶了,只要是個投資商,吃這么一嚇,多少要打點退堂鼓的,“這紀檢委來,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
“支老大說了,只要堅決跟著您干,就只管放心好了,”合著王總也打電話了解情況了,然后他苦笑著一攤手,“做生意嘛,哪兒有不冒風險的?您敢繼續做,我就絕對支持。”
我倒是忘了,這陸海人的膽子是真的大,陳太忠笑著點點頭,“先撤資,大不了回頭換個人來,讓你的親戚朋友來談投資。”
王瑞吉略略沉吟一下,就果斷點頭,“那行,您怎么說,我就怎么做。”
這陸海商人,還真有讓人佩服的地方,陳區長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比一般人痛快多了,既然口徑統一了,接下來他就驅車上路直奔陽州市委。
李強中午沒有回家,就是在李平21:12:22
辦公室休息,一覺醒來聽說陳太忠到了,眉頭就是一皺,“中華你讓他等一等,我先接待一下其他人。”
巨中華跟陳太忠是有梁子的,不過梁子也不算深,耳聽得陳區長連新來的市長都打了,他真的是生不出半點作對的念頭,于是客客氣氣地沖陳區長解釋一下。
陳太忠也不介意,等一等就等一等吧,但是進出書記辦公室的人,都要有意無意地看他兩眼,他心里就琢磨一下,李強要我多等一會兒,是不是有意讓什么人看到?
總算還好,來找李書記的人并不多,陳區長等了約莫半個小時,被請進去了。
“先來根煙,”李書記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沖他勾一下手指頭,也是相當地不見外,接過香煙之后,他先享受一下小陳的點煙,然后又陶醉地吸一口,“果然是好煙啊,怪不得陳正奎也喜歡抽這個。”
“我的煙不會給他散的,”陳區長一邊回答,一邊從手包里摸出兩包沒開封的煙,放在書記的辦公桌上,然后走回沙發坐下,才自己點上一根。
李強是想暗示陳正奎的來路,不過陳某人對這個話題,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
李市長也收到了這個信息,又吸一口煙,他主動問一句,“小陳,我聽人說你在來北崇之前,是不吸煙的?”
“是,來了之后才抽上的,”陳太忠點點頭,“到現在也沒癮。”
“我參加工作的前五年,也是不抽煙的,唉,”李書記長嘆一聲,神情恍惚地發話,“工作也忙煩心事又多,心里鬧騰,才養成了這個壞習慣。”
“我也……差不多吧,”陳太忠眨巴一下眼睛,然后算一下,就哈地笑一聲,“巧了,我也是參加工作五年以后,才開始抽煙了。”
“我那時候,才是個小科長,可是比不上你,”李書記自嘲地一笑,然后搖搖頭切入正題,“你今天過來,是因為通匯公司要撤資的事兒?”
“沒錯,”陳太忠點點頭,李強能得到這個消息,他是一點都不意外,“主要還是市紀檢委這么粗暴的工作,一點都起不到為經濟發展保駕護航的作用,根本就是添亂。”
“一個插曲而已,過去就過去吧,”李書記沉吟一下,方始緩緩發話,“上不得臺面的一點小動作,不會影響你的工作情緒吧?”
“我這人就情緒化得厲害,”陳太忠不吃這一套,“事情千頭萬緒,本來就讓人著急上火,我都學會抽煙了……急了眼,陳正奎我也照打。”
“這就是你打人惹出來的,別告訴我你沒想到,”李書記的話說得很直白,沒辦法,不表現出點誠意來的話,這個稀泥是不好和的,“他還在朝田休養呢,你開了人家的腦袋,給你小小地添點堵,這算多大的事?”
“李書記您這消息……準確嗎?”陳區長若有所思地看著對方。
“你別跟我這么說話,沒有意思,”李強見這貨不肯敞開說,就很不耐煩地一擺手,“大家的工作都很繁忙的,我以黨委書記的名義向你保證,這種事沒有下一次了。”
“這一次我就過不了,”陳太忠一攤雙手,“投資商要撤資,這個責任算誰的?”
“你可以做一做工作嘛,”李強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沒好氣地回答,“你們倆折騰得太厲害,我也不好受……這個項目聽說利潤不小,他真要撤資,我幫你介紹兩個投資商,這總可以了吧?”
“除了騙子,還真的未必有人敢投資這個,”陳太忠心說我不是小看你,除了那錢多到沒地兒花的主,想找到敢這么賭的,也不容易。
“那實在不行就找銀行,”李強是真心想和這個稀泥,他也不怕答應陳太忠這點事兒,反正是陳正奎又要欠他人情了,“總要有人為這個錯誤買單。”
“光這一家倒也不難,”陳太忠慢吞吞地回答,順手丟個炸彈出去,“關鍵是北崇的投資商人心浮動啊,有好幾家已經從側面向我打聽,現在撤資的話,能給他們什么補償。”
“嘖,”李強聽得咂巴一下嘴,苦痛地一皺眉,按說坐到市黨委書記這個位置,應該是喜怒不形于色了,但是聽到這個話,他真的是頭大不已,小陳你不能這樣啊。
北崇的建設才丹剛起步,但是要操作的大項目太多了,撇開退耕還林這些這些政策性的項目,工業農業在齊齊地奮進,而帶來這一系列變化的,有且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陳太忠。
若是沒有陳太忠,到現在為止,北崇依舊還是那個北崇,也就是說那么多蜂擁而來的投資商,是沖著陳區長的人格魅力來的,或者過兩年之后,當地人也會跟投資商打好交道,但是現在他們的走和留,顯然只在于某人的一念間。
同史允中想的一樣,李強也基本確定,那王瑞吉要撤資,陳太忠在里面沒起什么好作用,但是眼下聽到,這廝居然把范圍放大到其他項目上了,那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過這家伙難纏,真是沒想到有這么難纏,李書記心里暗嘆,可還是不得不好言相勸,“小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讓北崇的人民群眾富裕起來,是你的愿望……三年以后,每個鄉鎮都放得起焰火,這也是你說過的。”
“所以說,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陳區長無可奈何地嘆一口氣,“若是他們全部撤資的話,這個官司我肯定要打到省委去。”
全部撤資的話,不用你打官司到省委,省委直接就找過來了!李強真的太明白北崇的發展速度了,七八個億的投資說走就走了,別說陳正奎位子難保,他李某人的帽子也危險了。
“這樣,你說你希望我做什么吧?”李書記也無可奈何地嘆口氣,沒辦法,這是經濟掛帥的年代,為了保發展,市黨委書記的架子也得放下。
“與猶未盡,即點下回,現章未續,即回,更多神書等您評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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