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有意思,”韋明河看到奧迪車司機發飆,居然笑了起來,他已經有五分醉了,笑得極其放浪形骸,“頭一次看見,追尾的還這么牛氣,真是開眼了。”
那司機瞪著眼扭頭過來,看到八九個人站在那里,愣一愣才冷哼一聲,“不關你們的事兒……知道禍從口出吧?”
“看,喝多了,挨罵了吧?”陳太忠也抱著肚皮笑,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康曉安見這倆沒個正經樣,只能走向那司機,自己出頭——誰讓這車是他借的呢?“你怎么說話呢?”
“知道我是誰嗎?”那司機打個嗝,嘴里吐出了濃濃的酒氣,略帶一點大舌頭地發話。
“我管你是誰呢?你追了我的尾,一聞就是酒駕,”康總也火了,抬手指一指對方,然后扭頭看向陳太忠,“太忠,要報警嗎?”
“切,你報啊,”那司機很是不含糊的樣子,摸出手機打電話,“看誰的人來得快。”
“南宮,你這門口怎么搞的,亂七八糟的?”孫淑英不滿意了,看著南宮毛毛嘀咕一句,“這追了尾的人,也在這兒呲牙咧嘴?”
“來,”南宮見孫姐發話了,沖幾個看熱鬧的保安一招手,“把這小子拽進去,讓他醒一醒酒。”
那司機正在打電話,聽到這一大幫人居然是一伙兒的,轉頭撒腿就跑,嘴里還在大喊,“好小子,你們等著,這事兒沒完。”
不等他狠話發完,幾個保安就追了上去,兩三分鐘之后。保安們拖著氣喘吁吁的司機走了過來,那位嘴里還在硬撐,“放開我,有話好說,弄得過了就沒意思了。”
這時,那奧迪車又下來一男兩女,男人發話了,“放手……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我需要知道你們是誰嗎?”韋明河走上前,笑嘻嘻一抬手。輕拍對方的臉兩下,勁兒不大,但是很侮辱人,那邊也不含糊,就硬挺著捱了兩下。眼中冒著仇恨的怒火。
“再這么看我,信不信我揍你,”韋處長笑著問一句,看到對方扭過臉去,才滿意地拍一拍手,“別跟我說你是誰……哥沒興趣知道。”
“倆小毛孩子,也學大人喝酒開車?賠不起錢。就別開車,”陳太忠哼一聲,又看一眼康曉安,“你去南宮那兒睡吧。車壞了……也走不了啦。”
“嘖,我這找誰惹誰了呢?”康總哭笑不得地一攤手,“把你朋友的車也撞壞了。”
“明天你辦事兒,也只能打車了。”陳太忠笑一笑,“已經說好了。明天肯定給你處理了。”
大家玩得都很盡興,本來是要走了,遇到這檔子事兒,就要看看對方能來什么樣的人,于是站在那里閑聊,至于奧迪車那幾位,眾人是連理都懶得理。
不過那邊叫的人到得也快,大約十分鐘左右,一輛警車開了過來,車上下來倆便裝男人,皺著眉左右看一看,“誰給分局打電話了?”
“是我,”司機在那邊大喊,然后沒命地掙動了起來,“我給姜局長打的電話。”
“你閉嘴,”一個警察很不高興地呵斥一句——在首都你也敢胡亂報字號,自己找死,不要拖累別人行不行?然后他又看一眼那些保安,“放開手!”
“郭所牛氣得很嘛,”南宮毛毛聽到這話,就不肯答應了,“沖我的人大呼小叫?”
“南宮你也差不多點,”這郭所長皺著眉頭看他一眼,“往常也照顧你不少,就是撞了一下車,你何必這樣呢?”
首都的警察是最難干的,惹不起的人和衙門太多,不過南宮毛毛在這一片落腳,為防不時之需,跟警察們也小有交情,這位就敢勸一句。
“醉駕了,”南宮毛毛淡淡地回答,也懶得跟這些小警察們多嚼谷,他往日是受到了點優待,但他每年也會定期地去慰問,不存在誰欠誰的問題
有時候警察們來得慢了,他下一次的慰問就會減少——干他們這一行的,不可能在迎來送往這方面做差了。
“姜局長”三個字一入耳,南宮毛毛直接就對上號了,“姜雄想撈人,讓他自己過來,我老板也在呢。”
“你老板?”郭所長駭然地吸一口涼氣,側頭看向孫淑英,南宮在這一片時間太久了,不少警察知道他的根腳——雖然老板是個女人,但沒人敢小看。
而現場的女人,就只有這么一個,長得也確實……雄奇。
想到關于這個女人的傳言,他覺得自己腿肚子有點軟,找南宮徇一下私,問題不是很大,可是當面被孫姐撞到了,這問題可就大了。
“我沒興趣等他,”孫淑英冷哼一聲,轉身走向自己的車,“醉駕是可以勞教的……太忠,現在不好打車,我送你還是明河送你?”
“明河送我吧,”陳太忠笑著回答,然后也徑自離開,根本不理會現場的其他人。
他們走了,那警察卻是聽出來了,合著車禍現場,還有跟孫淑英身份相當的人,只能訕笑著發話,“南宮老哥,你看這事兒鬧得……”
“你別跟我說,”南宮毛毛一擺手,只是問一句,“這個醉駕交通事故,你確定要自己接手,不等交警來了?”
“這天氣,交警根本忙不過來,”郭所長找個理由,笑著發話,“老哥,您有什么吩咐盡管說……沒必要讓姜局長來領人吧?”
南宮毛毛跟這些警察的關系,實在有點說不清道不明,按說他根本沒必要買這些人的賬,這些人也不配讓他買賬,但是人家真要厚著臉皮死纏爛打,他也不好直接翻臉。
而且他也聽出來了,姓郭的只是在往外面摘自己——他要真的堅持讓姜雄來,郭所長也就算解脫了。
“領人都是客氣的,孫姐說了,丫欠勞教。”南宮毛毛哼一聲,又看一眼康曉安,笑著走上去,“康老板,這是老天留客……我先給您把住宿安排了。”
這時候,另一個警察也了解到了一些情況,知道這個康老板才是苦主,于是趕緊向領導匯報,郭所長趕忙走上前——說不通南宮。做通苦主的工作也行的嘛。
不過這時候,他是不想再往身上攬事了,所以就是不卑不亢地發問,“這位老板,對于這一起意外交通事故。你是否接受調解?”
擱在往日,康曉安肯定就愿意答應調解了,他一個外地的干部,在首都還是盡量老實一點好,而且當官當到他這個份兒上,也不會為一些無關大雅的事情生氣。
但是現在,他就不能不扛著了。剛才那幾位,在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之前,就肆無忌憚地囂張了一把,他要是此刻掉了鏈子。其他人知道了,怎么看他?
更別說這康總年輕時,也是個意氣用事之輩,于是他打著官腔問一句。“什么時候醉酒駕駛引起的事故……也能由警察調解了?”
“是否醉駕,還沒有查明。”另一個警察接一句,“這個結論該由我們警方做。”
“你!”郭所長緩緩扭頭,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那你們就去查,”果不其然,康曉安借機發話,而且還是打著官腔,“拖延的時間長了,就不算第一時間取證了……我保留投訴你們的權力。”
“設備正在運抵過程中,”郭所長倒也機靈,一轉身離開,“我去打電話催一下……不過什么時候能到,那就不好說了。”
他走到一邊,另一個警察也跟了過來,他沒好氣地看對方一眼,“提醒得挺及時嘛。”
“我不想把自個兒搭進去,”那位無所謂地回答,他那句話,直接給了康曉安發問的機會,可是……就算他不提醒,對方會想不到?他就是不想給別人留下包庇的印象——神仙打架你們打去,關我屁事。
“嘿,”郭所長見他說得敞亮,也只能哼一聲,兩人里他是領導,那位還防著他推卸責任,這實在也是……算了,我都打定主意決定不摻乎了,還計較個什么?
他倆不偏幫了,司機那邊還繼續打電話,到末了,那姜局長也沒再出現,倒是酒精含量測出來了,110毫克——要知道,80毫克就算醉駕了。
這時候,司機是真的急了,跑到康曉安面前道歉,“哥,對不住啊,我這是酒喝多了,二麻了……您千萬饒我這一遭,錢好說,您說個數。”
康曉安根本不理他,倒是被追尾的小跟班說話了,“現在知道錢好說了?剛才就張牙舞爪的……跟寶馬都敢呲牙,普通老百姓被你撞了,那不是活該?”
“我這不是怕人隨便訛錢嗎?”司機繼續賠笑臉。
“開不起車,就別開,”康曉安淡淡地答他一句,轉身走向南宮毛毛,笑著發話,“南宮老總,那就打擾你一晚上了。”
“太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南宮笑著回答,“這時間還早,要不……打幾圈麻將?”
“太大的可是玩不起,”康總靦腆地笑一笑,“要是南宮你下場,我就舍命賠君子了。”
“你這上百億的大老板,我們也不敢跟你玩大的,”南宮毛毛笑著回答,他知道康曉安的底細,很歡迎這樣的人。
他們不光結交進京辦事的,也結交那些地方實力派,以期望在地方的項目上撈一點,不過這是一個分工細致化的年代,很多人從他們這里接觸到了該接觸的人,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這世道,原本也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