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頭角崢嶸第十二章邵校長
一大早，戚東出了家屬院門時就看見向峰正在擦那輛桑塔納警車，“今兒遲了三分鐘……”
“峰哥，你不是專程等我吧？”戚東看出來了，向峰有專門等自已的意思。
“你小子少自做多情，對了，你會不會開車？”向峰說著就招呼戚東上車了。
車子上路后，戚東掏出紅塔山點了兩支，一支分給向峰，一邊道：“會是會，就是沒駕照。”
“駕照是小事，2400塊，你交費，我給你找人辦，一周的事，不過你也沒車，辦那沒用吧？”
戚東笑道：“話不能這么說哦，峰哥，有個駕照挺方便的，周末出去玩也方便，我有個朋友是建材機電公司的，和他那里借輛車是小事，我個人嘛，真也要那東西沒用，我們校長也沒配車的。”
轉上大路之后，向峰才進入了正題，“……你們二中所在的師校街派出所這回瞎火了……”
戚東一怔，“瞎火了？”他突然想到了幾天前那幫社會渣子引發的大案，“和二中那個案子有關？”
“嗯，打掉了一個龐大的黑勢力團伙，師校街派出所涉案的警務人員就有好幾個，其中一個是所長、兩個是副所長，你說說，一共正副四個所長，就落馬三個，分局局長和區政法委書記受到了嚴勵的批評，據說還有一名分局副職也給帶走了，真是人仰馬翻啊，嘿，咱倆可能快成為鄰居了。”
“呃，峰哥的意思是……你要調到師校街來當所長？”戚東的反應夠快的。
“嗯，師校街派出所也是個窮地方，管轄內沒什么工企，都是些做小買賣的散戶，再就是兩個中學一個小學，有幾個娛樂場所也在這次大案中給封了門，說穿了，街道派出所靠那點系統拔款根本周轉不開，好多人罵派出所的干警就會抓賭、掃黃，逮著了狠罰，就我據知，這連輛車也沒有。”
師校街是新街區，89年才劃分出來成立的，街道辦事處和派出所同時成立，底子都薄的很，轄片也不大，才九個居委會，所里十多個民警，包括所長在內，也只是騎摩托上班，沒有專車。
“窮是窮，工作還得搞，不過以后咱們成鄰居了，挺好的。”戚東也笑起來。
“我估計我年前就要調過來的，對了，你就甘心在學校當教員啊？好單位還是不少的嘛！”
“這里很基層，鍛練鍛練也是好事，我要沒在學校做出點什么貢獻來，我也沒臉走啊！”
“呵，行，你小子有志氣，過兩天我調過來了咱們再聚，駕照的事你要是辦，就把錢拿過來。”
96年辦個駕照，車管所下設的駕校收費就是2400塊，這是官價，倒不是向峰要吃什么回扣。
七點五十分，第一堂課的鈴聲拉響之后，學生們紛紛入了班，戚東也走進了校長辦公室。
校長有請，也不知是什么事，邵康中等身材，衣著樸素，留著學者式的三七風頭，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顯的溫文儒雅，他面皮白凈，行事穩重，來二中當校長時是93年的事，他今年40歲。
“小戚來了，坐坐……叫你來沒別的事，就是想和你談談，前幾日那個案子的事你也別放在心上，勇斗歹徒嘛，還打掉了近幾年來一個最大的犯罪團伙，區委區政府不僅要表彰咱們學校，還要表彰你和林音笑、丁棠、郗秀楠幾個同志，你處事果敢，但也不失沖動，還是年輕啊……”
戚東虛心的點了點頭，邵康又道：“……關于你工作的安排，我還是想聽聽你個人的意見！”
“校長，我個人沒啥意見，叫我干啥我就干啥，我雖然黨齡短，但是做為黨員，覺悟還是有的。”
“呵……你呀！”邵康笑呵呵的點了點頭，戚華陽這個兒子不錯，沒驕氣，沒狂態，就是有火性，年輕人免不了的，這一點倒不算什么，“小戚，我知道你有想法的，你也是有學歷的，這兩天我私下里了解了一下情況，高三政治1組的老師們對你各有說法，老李組長和我說，你可沒認真的備過課，似乎沒準備代課的，桌子上盡擺了一些教學課程以外的書，能不能告訴我，心里怎么想的？”
戚東不好意思的撓了下頭，“校長，您都調查清楚了，我就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了，我談談我個人的想法……就目前二中這個學校的學習氛圍明顯沒有培養出來，我也不怕得罪您，我就是實話實說，您看，高三畢業班的學生們，明年只剩下半個學期了，可在他們身上我沒感覺到大考的壓力。”
邵康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戚東見他神情不變，就放開了話頭，“……我不知道我們的學生是怎么想的？面對自已未來的人生道路會如何選擇？高考無疑是結束一個學生學生時代的大關口，從這個階段走入社會的不是一小部分，事實上初三之后入到社會中的已經有一部分了，說難聽點，他們和文肓差的不太遠，隨著社會發展的步子加快，人才這個優勢將體現在方方面面，沒有一技之長，那注定要比別人生存的更加困難，我們學校做為培育人才的第一搖籃，我認為在教學、教案、培養學生興趣方面應該進行大刀闊斧的改制，甚至實行更加嚴格的新教學制度來管理我們的學生！”
邵康感覺坐在自已面前說話的年輕人不是一位老師，更象是一位教育界的領導，當然這僅僅是幻覺，但對方年紀輕輕就生出了這樣的看法和想法，卻不能不叫邵康吃驚，“你具體說一下……”
“好，校長，具體的想法我是簡單說兩句，改革學校的日常教學制度，進一步提升教師們的待遇，同時把各項教學業務與教師們的待遇掛勾，激發和挖掘教師們的責任心，尤其對高三畢業班，要加大加強學習任務，要加快他們的課程，為學生們爭取更多總復習時間，在大考來臨之前，給他們營造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力，象現在這個樣子，他們不可能考出好的成績，二中也沒有升學率。”
邵康深以為然，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卻叫了一聲好，這個小子居然和自已的想法不謀而合了，只眼下他父親還在市紀委里接受調查，在這種時候，自已若是提出讓戚東進政教處合適嗎？
不過可以先和學校其它干部交換一下意見，聽聽他們怎么說，自已心里總得先有個底兒的。
“小戚，你的想法比較超前，想法是很積極上進的，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這會遭遇很大的阻力？”
“邵校長，任何一次改制都會產生阻力，各式各樣的阻力都會有，能因為有阻力就不工作嗎？”
“哈……嗯，有這樣的決心就好啊，就這樣，關于你的工作安排，我近期會慎重考慮的……”
“……元豐啊，你認為戚東這些建議怎么樣？談談你的想法。”下午，邵康找來了季元豐。
季元豐雖降成了副主任，但政教處的工作仍是他在主持，因為眼下還沒有正主任的存在。
“……校長，怎么說呢，戚東說的這些是不錯，但真正實施起來不現實，東陵市整個教育系統的現狀就是這個樣子，我們二中一家改變的了嗎？談到教師的待遇這個問題，那就更不著邊了！”
季元豐不認為戚東說的那些有什么實質意義，你以為你是誰？你說教師待遇提高就提高了？市長也不敢說這句話吧？大形勢下要改變一些東西談何容易？說你是‘信口雌黃’一點也不為過。
邵康沒有再說什么，“……元豐，如果讓戚東進政教處，你說安排他什么位置合適？”
無疑這句話把邵康的態度抖明了，‘我支持戚東’，當然這話不用明說了，讓戚東進政教處？這讓季元豐很震驚，張口結舌的他迅速思索著邵校長這句話背后的份量，難道是邵校長收到了關于戚副區長的什么消息？而邵康他這次可能調走是‘不降反升’？可林音笑是那么好得罪的嗎？
這些念頭瞬間在季元豐腦海里轉過，反復思量后道：“校長，小戚太年輕，先代代課挺好……”
無疑季元豐這一次沒跟著邵康的意思來，這是他多年來第一次旗幟鮮明的反對了校長的意見。
邵康心里一嘆，季元豐各方面能力都不錯，唯一的一點缺陷就是有點肚度窄小，這點不好啊！
“元豐，學校里的這些官也只是在學校里有點小權吧，真正在體制中，連我這個校長也不算什么，就算進了教育局，給個副科級的副局長也是天大人情了，更多心思要放在工作上，小戚這個人不光是學歷比較高，他在南方發達城市讀了4年書的見識和眼界也是不同的，讓他代課有點屈啊！”
邵康的話很明顯的指出了季元豐的缺點，就是讓他別排擠別人，要更多的注重工作，季元豐也不是傻子，給校長這么當面的說，他面子上多少有點掛不住，紅著一張臉也不知該說什么了。
后來邵康說什么，季元豐基本上沒聽進去，他唯一想的是戚東的父親可能要出來了，邵康提前做戚東的工作安排，不排除貼靠戚華陽的意圖，大該是邵康為他自已鋪路呢，那我，怎么辦？
在季元豐看來，自已可能失去了邵康的信任，可他在真的培養戚東嗎？應該是利用的成份更多些吧？但邵康若調離了二中，那學校會由誰來主持大局呢？當然，這個人選和邵康的推薦是分不開的，現在基本能確定不會是自已，胡全民？退一步講，自已若緊跟邵康的步伐，會提副校長嗎？
季元豐離開后，邵康又去了黨政辦找張元光談話，黨政辦負責的正是人事這些問題，學校里選拔教師出來當干部，黨政辦是要考核的，實際上它在行使‘組織部’的職能，邵康談的還是戚東。
“校長，聽你這么說，這個小戚同志還真有些魄力吶，也很敢想啊，不過我支持校長你的意見！”
張元光同樣是邵康倚重的人，他和季元豐并稱二中的‘佐士’，可以說是邵康的左膀右臂。
當然，這兩個人暗中也存在競爭，張元光也知道邵康要被調離了，是升是降誰也不清楚，但他認為自已只能跟著邵康的步子走，因為跟不上他的話，自已在學校更沒的靠了，不跟也得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