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會中的這幕插曲造成了一小部分的震動。
之前蘇燦進門的時候很多人已經看到他沒帶禮物,這本讓人不太在意,畢竟如果實在關系很好不送禮物也無可厚非。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他的禮物竟然是這樣張揚的方式出現,現在這一推車的花海就靠在包房的空地處,眾人還能嗅到淡淡的花香,最重要的是這些全是鮮紅欲滴的玫瑰。
這下很多人看著蘇燦的目光就有所不同了,生日上面可以送康乃馨,可以送百合,馬蹄蓮,或者其他,但是紅色玫瑰未免太過于夸張了一點。
這讓不少男生暗罵無恥啊無恥,覺得這小子總歸是太無恥了,他們送的禮物或許會讓任何一個女生下來拆開的時候欣喜一番,不過怎么也當不住在這種情況下出現的無數朵玫瑰一樣讓人震動。
可是評心而論如果讓他們也選擇這種方式,估計還沒這個膽子。
這是蘇燦有史以來第一次送花,也是以這樣的方式,剛才開門的時候,其實他內心是很窒迫的。想來所有人臆想中給一個女人送花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確,蘇燦最初也是這么想的,但是當真正的花束推出來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遠不如他所想象中的那么鎮定。這一大捧花海,不光是送給唐嫵的,還有穆璇。
眾人只是小小的騷動過后回復了平靜。
桌上陸續有菜上桌,菊花鵝肝,啤酒鮮鍋兔,酸豆蒸扇貝,鐵板烹活鮑之類都算是較為清淡口感比較好的菜肴,讓這些吃慣了不少珍饈的貴婦嘖嘖贊嘆,當然也是多少有用贊揚給主人家面上染光的意思。
這里的菜品并不算太貴,也沒有多珍奇豪華,沒有從紐西蘭空降的羊肉,亦沒有里海游過來的鱘魚,只是勝在氛圍和情調,穆璇也深喑這些中年男女的口味,也并不需要將唐嫵的生日宴會擺的多不可一世豪華無比,那樣根本毫無意義。
在蓉城這片土地上這些人也算名聞一方的官宦和商賈,見多了場面,而穆璇也沒有要借這個時機展示點什么能量震懾人的意思,這里面沒有政治對手,都是以前的同學和現今與利益大不相關的朋友。
她只是想要彌補給唐嫵一個這么多年不曾為她真正盡心盡力舉辦的一場宴會,在這十八歲的生日。
穆璇看了唐嫵一眼,并沒有怎么說話,不過想來所有人都看到了唐嫵在收到花那一刻的驚喜和舒展開去的眉頭,就算是面對幾個中年女子的玩笑和問話,她臉上的笑容都多了起來。
不知道心里是怎樣的開心。
有中年婦女到底是忍不住了,開始套問起蘇燦家室背景來,“大榕建工?大榕建工的董事長還是徐征老爺子吧...”
“嗯,是的。”蘇燦點頭,徐征徐老爺子在蓉城背景不俗,向來官面上流傳的說法什么副科長要有正處長的背景,副處長要有正廳長的背景,副廳長要有正省級背景,也不一定不是空穴來風,在有些地方級別不一定能夠制約得到什么,有時候一個廳長面對手下的大幫好吃懶做混吃混喝的人物也當真棘手到一個也不敢砍,逮哪個下手都會斬到自己頭上。
而徐老太爺在軍政兩界都很吃得開,這也是為什么大榕建工自從轉業成為蓉城建設局,又改制為大榕建工集團過后能夠如此混得風生水起的原因,雖然屬于他們的時代,正在慢慢的褪色成過去。
“蘇理成?據我所知,大榕建工的副總不是黎重兵,張昭那幾個么?”桌上有人問道。
看到眾人望過來的目光,蘇燦如實回答,“不久前總公司召開職工代表大會,進行了新的人事變動,我爸爸被提為了副總經理。”
眾人都“哦”了一聲,有的人多疑,明顯是不相信的。有些人是并不在意,就算大榕建工名頭的確是響當當的,但你一個副總有什么能量,遇到問題,還不就該怎么就怎么辦,一樣受諸多限制吃五谷雜糧,總體來說是不如自己家的,在家庭背景這方面和自己家孩子沒什么競爭力。
不過這讓一些人潛意識的就把他蘇燦隔離對待,畢竟是自己孩子的攔路虎,而且看這幅樣子,在唐家女兒問題上,這個蘇燦還走得快了幾步。
倒是桌面上的幾個女生對蘇燦問東問西起來,他是二十七中的學生,飯桌上應對得體,再加上剛才那些玫瑰同樣讓她們震動,對他感興趣倒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從今天的天氣,到喜歡的運動,常聽的音樂,喜歡去的地方之類...
蘇燦說他喜歡高歌“I
Fly”的R.Kelly,引得眾年輕男女一陣輕笑。他本身說話不失詼諧,這讓一些本來對他帶著敵意的男生,也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覺得這小子從頭到尾悶騷無比。
中年婦女就撇撇嘴,“咋跟我們家那孩子一樣,老是愛聽一些莫名其妙的歌,現在的孩子啊,崇洋媚外!”
而后又聊到美食佳肴,生活小常識,蘇燦兩世經驗自然豐富,一一應對。
有個聽得津津有味的女生就道,“老媽,聽到沒有,以后炒紅蘿卜都要用豬油,否則營養價值會被破壞。”
那被說的女子顯然不樂意,搖搖頭,“這說不過去,豬油清油不是一樣的,這有什么,根本不科學,你這個說法沒有道理!”
于是蘇燦也就被如此這般扣上了多頂諸如“崇洋媚外”,“沒有道理”,“異想天開”的帽子。
想也難怪,他蘇燦父母不在,眾多婦女又感受到了自家孩子的危機,對他自然百般不認同,雖然不會太過明顯,但是一邊說著自己的孩子,一邊連帶著說說他,也算是一種攻擊了。
蘇燦都微笑帶過,似乎并不放在心上,這里所有的孩子也都沒把自己父母的嘮叨放在心上,也看不出她們對蘇燦的針對。
唐嫵的笑容又少了下去。
穆璇將話題錯開,適時的打斷了中年婦女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
一個中年男子就站起遞酒,“今天我是肯定要感謝一下璇妹的,不是你司法局那邊給我打了招呼,我想我這個官司還不知道猴年馬月能夠打下來,截止今年上半年的那幾個品牌推廣計劃肯定泡湯!璇妹你雖然是女中豪杰,不過畢竟是女士,我喝五糧液,你喝紅得就成!”
穆璇也就和他碰了一杯葡萄酒,微笑了一下算是回應。
中年男子在微笑中坐下,撫著酒杯,就有些感嘆,“你們家唐嫵也滿十八歲了,就像是當年的你一樣...人是越加出落得漂亮,就是不知道以后什么男孩有福氣娶得到她哦!”
眾人里就有開玩笑的,“敢情老鄭你都成了名企業家了,還忘不了你當年的璇妹妹啊,人家現在可是賢妻良母,老公還在旁邊看著的呢!”
似乎開著穆璇這樣美婦的玩笑,眾人興致也在推高,這些人中大部分是穆璇當年的同學,現今大都是風生水起,而這個叫老鄭的,亦是當年學校里追求過穆璇的人。就摸摸光禿禿的頭,“說實話,當年我還是學生會主席,但是沒辦法啊,人家璇妹妹眼界高啊...看上了當年我們學校最帥的家伙。”
絲毫沒有“當年學校最帥”風范的唐父腆著肚子主持大局,“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就像上次同學會,憲忠說的那樣,我們同學要團結好,將來大家退休了,掙夠錢有時間了,有好玩的地方我們一起去,有好吃的地方我們一起去。‘
省人事廳副廳長站起來,“老唐說得好!我們可以兩岸三地的游玩,一起周游歐洲列國,我們退休后有時間了,那時誰的身體棒誰就是英雄,俺這身子骨不夠強,本來是想能活到55歲提前退了好好的從單位出去就是好活兒了,但看來為了我們若干年后的聚會,還要保重身體,那時誰活著誰就看得見,我們不光要在聚會上見,還要在各自家孩子生日,結婚生孩子上見,誰活的更久,就更可以享受晚年的幸福!”
人事廳副廳長坐下看到眾人鼓掌,就笑,“我說的不夠好,要不然我們讓褚老為我們說兩句?”
文學大家褚子苗在一眾人起哄聲中擺擺手,“我這個老知識分子喜歡掉酸水,怕大家受不了...不過嘛,說到幸福,我倒是想起一場演講,給大家分享一下。”
眾人屏息凝聽。
“...幸福,那就是...我餓了,你手里拿個肉包子,那你就比我幸福。我在北極,看你穿了一件厚棉襖,你就比我幸福。我想上茅房,就一個坑,你蹲那了,你就比我幸福。”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叫好,中年婦女們是笑的前俯后仰,就連穆璇也忍不住連連點頭,覺得這褚老也有可愛的時候,將雅俗共賞玩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唐父輕輕拍桌,“褚老啊褚老,您老不愧是一代大家,川蜀近代奇人,除李宗吾外,褚子苗應算一個。說來你兩同屬淵源,都系蓉大教授,他是省長署教育廳副廳長,省督學,您老是省教育廳機關黨委頭頭,算是同宗吧。”
褚子苗搖搖頭苦嘆,“我這老知識分子,比起李宗吾‘獨尊’的風度,算是差太遠了,比不得他。說來慚愧,這番演講的作者,并不是我,而是在我們之中啊。”
眾人安靜下去,面面相覷。
褚子苗伸出手來,指向飯桌的一座,一人。
“吶,這番演講,原本是這蘇燦所作。”
拜謝兄弟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