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在書評區提出03年科比號數有誤,已經修改。昨天剛開始發布交代總結的時候,的確是發成收費的,后來已經修改,給誤訂閱的朋友說聲對不起了。)
蓉城機場,候機大廳之外,一臺別克君威車旁,唐嫵身著棕色圓領中袖T恤,黑色貼身的柔軟棉質休閑褲,踩著一雙粉色條紋的網球鞋,斜挎駝色鼓鼓的小包,沒有高髻的馬尾,反而是一頭柔順秀發掠過耳鬢有若生命般環繞粉頸流淌下來,垂在前襟,面容有了種脫出青澀般的美麗。
她此刻和一個三十出頭,西裝革履的男子并肩而立,即便是在人潮人涌的機場之外,兩人的搭配也尤為顯眼。
男子是唐宗元安排過來和唐嫵一起接人的人,唐宗元在蓉城本地控股公司的經理,叫王偉,年僅三十,做過公務員,打過工,創過業,至今為止成功過失敗過,在蓉城圈內小有名氣,平時開兩部車,一部上班代步的別克君威,一部奧迪TT軟頂敞篷,雖然身家不俗算得上金領,屬于那種年輕而經歷豐富的男人。但仍然至今單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享受這種單身貴族的生活。
“唐總實際上是個很較真,往往很多事都會事必躬親,大概也是因為他打下如今的基業,也是一步步走上來的有相當關系。一旦進入狀態,就有他自己的一種氣場,我要說嚴肅嚴格到甚至嚴苛,或許你都不太相信...”
“他在你們面前表現的那一面,很早以前就沒有在家里出現過了...大概是我小學畢業的時候,很少見到他因為工作不順而垂頭喪氣的樣子,在我眼里,爸爸是很強的人。”唐嫵微笑起來,如大雪初晴。
“唐總是個顧家的人啊!”王偉嘆了口氣道,很瀟灑的聳了聳肩,給予他這個年齡成熟男子極為惹眼的魅力,續說,“興許我一輩子都無法達到他的境界了。”
看到唐嫵一對征詢的眸子望過來,王偉道,“我大概有焦慮癥。我出身在湖北的一個小城里面,七零年代生人,多少接觸過一些歷史大事件的尾聲余韻,童年色調單一,物質貧乏,按部就班的讀書,上了那個年代還算稀罕的大學,見過現實環境的巨大變革,也經歷過起起伏伏的人生。”
“去年我們同學會,在諸多同學里面,我算的上是事業有成令人羨慕的那一類人。但看著周圍以往的同學拖家帶口,一個個討論的話題放在結婚,或者孩子身上,我又突然覺得人生似乎丟失了方向和動力,那種一瞬間茫然的感覺,直至今日仍然難以消解。有時候我都想從了家里念叨的老人,隨便找個人結婚生子,然后開始規劃負責子女的人生,看著他們重復自己的歷程,童年,小學,中學,大學,結婚,那個時候,我大概也垂垂老去。我想大概這就是人生,無聊的人生。我的奮斗為了什么,難道是衣錦還鄉,那么我現在已經足夠讓人羨慕。如果我突然一敗涂地而一無所有,過著落魄流浪的日子,大概也無人知曉。生活富足和一無所有說到底實際都沒有絲毫意義,因為這一切都無人分享。可悲的是至今為止,都找不到一個能讓我為之分享人生中蒼涼或者精彩的人。所遇見的人若非逢場作戲,就是錦上添花,或者能真正與你患難與共,但我卻無法讓對方進入自己的人生...也許有一天,我會悲哀結束自己的生命也不一定。”
王偉苦笑道,“我是否讓你覺得太過矛盾。或者有沒有把你嚇到啊。”
唐嫵連忙搖了搖頭,她剛才一直安靜的聽著,王偉她知道,屬于自己父親的左膀右臂,很有才能,今天一路過來發現他真實的樣子和以前她之印象中所見所聞完全不同,似乎看到他另外的一面,讓她微微驚奇。
想了想,唐嫵道,“曾經有個人說過一句話,至少對我來說印象很深刻。他說人生無非兩件事,要么忙著活,要么忙著死。有時候掙扎的活著比決絕的死去,需要更大的勇氣。所以才更值得人去挑戰和攀登不是么。”
頓了頓,唐嫵續道,“蘭生幽谷,不因無人佩帶而不芬芳。月掛中天,不因暫滿還缺而不自圓。桃李灼灼,不因秋節將至而不開花。江水奔騰,不以一去不返而拒東流。”
“死很容易,但活著卻殊為不易。蘭花努力芬芳,江水洶涌奔流...所以,”唐嫵皓腕曲臂握拳,捏了捏,做出一個“干巴爹”的姿態笑道,“不要失去動力哦,加油。”
這番言語立時沖破王偉見多識廣的閱歷,讓其攝目,心口微顫,覺得在這樣的春天,有這么一個女孩站在蓉城的天空下,站在自己的面前,總歸是美好的事物。
今天一路送唐嫵過來,他不是沒有野心,一步步打拼上升到唐宗元優品控股公司經理一職,作為左膀右臂,王偉自然有自己過人之處。早在公司里面,唐宗元唐董有個美若天仙的女兒早是全公司流傳開的八卦消息,據說在上海讀大學,畢業后極有可能會到公司實習操盤,最后逐步接手唐宗元的基業。
畢竟就這么一個女兒,誰都會算這筆賬,誰要是好運癩蛤蟆吃到天鵝肉,唐家基業是傳給女兒的,但最終也是會傳給女婿的。
自然而然仍然有無數小白領做著諾丁山的美夢。
但王偉不一樣,他不僅僅局限于做夢,他還是行動派。有單獨的機會和唐嫵接近,他何嘗沒有攫取芳心的野心。按理說他這種經歷閱歷的人物,想要讓一個還在讀大學的女孩傾心,根本算不得什么難事,畢竟這些實踐經驗并不算少,今天從上車借唐父唐宗元打開話題,再同樣深入交談,甚至將自己另一面表露出來。王偉就高明在他所說的包括內心世界的話,都無一虛言,所以帶來極為真誠的感覺,不會讓唐嫵這樣聰明的女孩起任何疑心。
但同樣交談過來,王偉發現自己遠遠低估了唐嫵,她的眼見,目光,內心的敏銳,智慧,都超越他的預期,有的時候甚至不是他在掌握局勢主動,甚至是被她的氣場蓋過,被她牽動自己的一舉一動,心境隨之起伏。自己壓不住她。
王偉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有些半嫉妒和不知道有沒有被唐嫵發覺的酸意道,“那個告訴你那句話的人,影響力很深刻啊。”
唐嫵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手機電話響起,接聽,航班抵達。
王偉突然發現剛才發覺唐嫵抵達機場等人和剛才一路過來的相異之處,在路上的時候她話并不多,大多時候都是他在說話。而在機場之外的時候,唐嫵明顯有些稍不自然,似乎那一度冷靜淡漠的心境,受到了干擾一般,略有波動。
王偉這么一想,心頭微微愕然,難不成,今趟乘機抵達的,是她那個傳聞中的男友?所以才讓她顯得有些緊張。
人相繼涌出,林珞然就那樣提著行李箱,戴著鴨舌帽,含著支棒糖,高挑颯然的出現在陽光遍地的機場大門處。
唐嫵接到林珞然,乘車返家,抵達的時候給蘇燦打了電話,說她們第二天到。
然后林珞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唐父唐母隨后抵家對林珞然熱情無比,一家四口早在外面餐廳訂了雅間,唐父席間風趣,唐母穆旋此刻則全沒有以前面對蘇燦的那般凜然得姿態,韻致親和,弄得因為家庭關系很少有這樣體驗一家其樂融融的林珞然大有被奉為上賓的涕零之感,下來十分感動的跟唐嫵道,“你媽媽堪稱完美,既親和又漂亮,唐嫵你都遺傳到你媽啊。我搞不明白,為什么蘇燦給我的感覺碰上你媽就像是遇到妖魔一樣。似乎自己隨時會被她除之后快?”
唐嫵哭笑不得,道,“不是。他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他現在要是和我一樣同處一個臥房,一起睡覺,估計會被宰了吧。”唐嫵大窘,林珞然咯咯笑得很是幸災樂禍。
旋即又說起蘇燦隨父親上任呆在凰城的事情,就道,“宇說并沒有那么輕松,蘇燦一家初來乍到,在那種地方保護主義嚴密的地方,受人排擠是一定的。宇還說不久之前蘇燦在院子里投石子,結果水花濺了別人一身,被狠罵了一頓...聽說這事過后把我們笑得前俯后仰。”
唐嫵也笑了起來,道,“他總是有時會做傻事。”
“大院里認識的人不多,而認識的不一定就希望和他結識,當年王威威就是這樣。否則也不會遇到一個蘇燦,讓他興奮好久了...今年春節蘇燦給很多人都打了電話,以前沒見他這么積極過,身處異地,想必是心里是有落差的。”
林珞然似乎又回想起當初教蘇燦打球他手忙腳亂的樣子,似乎又回想起在上外拖著蘇燦讓他冒充男友擋駕,在眾人目光中他受驚躍躍欲跑的樣子。似乎那個男子總是這么一副無辜的表情,會有人忍不住想蹂躪的沖動。
蘇燦是自己所喜歡的類型嗎?仔細的想了想林珞然又搖搖頭揮散,努力將他從印象中分割開來。她從小定義自己的另一半應該如父親林國舟一樣要有硬朗的線條,硬派的作風,甚至于是強硬的臂膀和身體。小時候常和王威威一伙打架,那個時候一騎當千把前面留給敵人背影留給自己,那個目前身為少校的表哥李洛才是他們的偶像。會說出“男人當如的盧,一馬當先。
軍人應是坦克,所向披靡。”這類會不由自主攝人心魄語言的男子,約莫能符合她心中的標準。
但蘇燦很顯然不是這一類人,溫吞慵懶,偶爾會擺出一副很有范兒有時讓人牙癢的樣子。這甚至無法和林珞然想象中任何類型的精品男人重合。但偏偏就是這樣沒有什么光環的,總是一副隨遇而安懶散樣子的蘇燦,卻讓她數次狠下心也揮之不去,甚至不顧自己進修班完畢好不容易可能外出透透風的自由小假期,跋山涉水的去凰城只是讓他盡地主之誼敲詐他一筆,這讓林珞然想起來會埋怨自己是笨了還是傻了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窗外月朗星稀,兩個絕色女孩就這么穿著睡衣抱著雙腿,在床上坐著聊著許多話題和瑣事,這副惺忪而旖旎的場景,足以讓人有想犯罪的沖動。
最后兩人都有了睡意,唐嫵伸了個懶腰,把枕頭擱置一旁,道,“睡覺了吧,晚安。”
“嗯。晚安。”林珞然點點頭,床很大,睡在另外一側,閉著眼躺下去,過了半晌后又睜開,瞳若洞燭,嫵媚而不滅。
唐父唐母的熱情還一直讓她感覺溫暖,和唐嫵也說了很多趣聞和話題,甚至就連當初蘇燦離開夏海來蓉城和她戲劇性的相識,那些所有他們成長的故事。
但似乎無論如何,她和唐嫵都心知肚明,或許正因為她們都知道和對方同一類人,或許因為她們擁有相互媲美的容貌和聰慧,或許因為這種既是朋友又帶著競爭的關系,她們似乎永遠都不可能深入彼此內心,成為真正的朋友。
蘭生幽谷,不因無人佩帶而不芬芳。江水奔騰,不以一去不返而拒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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