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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街道,有著殖民地港口城市特有的那種擁擠喧囂和活力。
到處都是濟濟涌涌的各種膚色的人物,穿著白色夏季制服的各國水手,都歪戴著帽子,在街頭上面橫沖直撞。白人或者混血的警察,穿著短褲,打著白色綁腿,也懶洋洋的四下晃蕩。空氣當中飄動的是水果混雜在一起的甜香,還有牛奶的味道。到處都是打著赤膊的當地人。當地男子,腰里面多半都配著一把巴冷刀,寒光閃閃的。
周圍街道,滿滿的都是各種店鋪,看看招牌幌子,多是華文荷蘭文并行。但是大多數都已經大門深鎖,似乎在畏懼些著什么。當地的土著青年猬集在一個個已經關門的店鋪門口,蹲坐在那里,互相傳遞著手上的煙卷兒,低聲的也不知道在用鳥叫一般的土語談論些什么。
街上還有兩處華校,在土著人陰冷的目光當中,依然從里面傳來了稚嫩而又瑯瑯的讀書聲音:“堯之土,舜之壤,禹之封,其中應有,一個半個恥臣戎……”
極多的土著人猬集在門口左近,只有兩三個殖民地警察懶洋洋的在門口打量著他們。除了這些警察,就是一些穿著唐裝,系著練功布帶的華人年輕人,排成一排站在門口和他們對視。
在這個充滿水果和牛奶甜香味道的熱帶城市里,氣氛卻緊張得一觸即發也似。
突然滿街蹲著坐著走著的人們疑惑的抬起頭來,大家似乎都感覺到了地面傳來了腳步整齊敲擊的聲音。轟轟的從遠處響起,然后越來越近。連最無精打采的白人巡官都躺在陽椅上推高了白色的椰木殼遮陽帽。
腳步聲越來越近,轉眼間人們就看見一群黃皮膚青年,穿著整潔新式的軍裝,雖然個個都被赤道的陽光曬得滿頭大汗,年輕的臉上紅通通的。但是腳步都是高高抬起,整齊落下,德國式軍操的鵝步走得整齊無比,轟隆隆的卷動過來。走在隊伍前面的,正是李云縱,他的眼神加倍的冰冷,腰板筆直,似乎就是在向周圍的土著們無聲的示威一般。臉上身上的汗已經將衣襟完全濕透,可是卻不稍稍搽拭,腳步仍然高高抬起,重重落下。幾十雙馬靴濺起的塵土,將隊伍完全籠罩。
無人出聲,無人喘息。躺在涼椅上的荷蘭巡官下意識的跳了起來,一下站得筆直!
隊伍當中,就是徐一凡。這個時候,作為欽差,還得穿著寬袍大袖,是讓他覺得最為不爽的事情。
以兩條配有大炮的鐵甲巡洋艦為后盾,他才能這么囂張的拉著隨員隊伍。齊步走在泗水的街道上面兒!
公理正義,的確就是只在大炮射程之類。
猬集在華校門口的土著青年,那些陰沉古怪的目光對視一下,似乎搞明白了來的是哪方面的隊伍。不約而同的慢慢散去,但是那仇恨陰冷的目光,卻仍然投了過來。聚集在華校門口的唐裝青年們,先是一怔,然后看明白了他們的膚色,還有徐一凡那身熟悉的清朝官員的服裝,這年輕欽差委員刻意擺出的那個趾高氣昂的架式。頓時哄了一聲就歡呼起來!
“是咱們的人!是咱們的兵!”
一家家華人店鋪,小心的先摘下一扇板門,探出個腦袋出來。看看四周,然后飛也似的進去報信。不一會兒就板門齊摘。那些也已經曬得漆黑,多是南人相貌的華人老板和老板都跑了出來,都無聲的看著這支小小的隊伍。他們不像那些華校門口的青年那樣興高采烈得有些肆無忌憚,只是呆呆的看著他們。
原來在華校門口懶洋洋的警察們都忙碌了起來,在那里拉起了人手的警戒線,隔絕那些青年沖過去。白人、混血、土著的警察們也沒人說話。都有些發傻,怎么這里跑出來了一支清朝隊伍?
整條街道,竟然是比剛才還要安靜,除了一些華人青年的小小歡呼聲音,就是軍靴整齊的腳步聲。曹天恩領事和德坦恩中校跟在隊伍的后面,看著這個做派。一個是心下惶恐,一個可就是臉色加倍的陰沉起來。
徐一凡只是看著那些歡呼雀躍的華人青年,又看看那些沉默打量的華人老板們。他們在異鄉,辛辛苦苦的傳承著民族文化,白手起家的經營起這么一份家業。華人在哪里,都沒有忘記了他們的根,可是祖國卻離他們太遠。不管是從距離還是心理……所以他們沉默,他們忍讓,他們觀望。也許總有一天,這些會完全改變過來!
他站在隊伍當中,瞧也不瞧那些土著瘦猴兒,只是微笑著向四周默默看著的華人們拱手抱拳行禮。笑得和藹無比。隨員們只是筆直的沖前走,展示著這小小隊伍的威容。只有他在和周圍的同胞們用眼神兒交流。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華人老板終于肅然的抱拳長揖回禮。默默的,但是完全是中式的禮節。周圍站在店鋪門口的那些華人們,幾乎是不約而同一般,男的抱拳長揖下去。粗手大腳,早早給歲月風霜摧磨的那些客家相貌的女子,也都襝衽行禮下來。長久不做這樣的禮節,雖然有點兒生疏,但是都認真無比。
“堯之土,舜之壤,禹之封……”孩子們的書聲,在這一刻遠遠飄來,就是點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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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來,人人都是滿頭大汗。徐一凡堅持和他的隨員隊伍步行示威。看得周圍同行的那些荷蘭人一肚子鳥氣。偏偏兩艘鐵甲大船堵在港口,只能忍氣指望早點送神。
就連曹天恩領事,也走得幾乎快暈過去。長袍馬褂的,加上煙癮好像也提前來了。一張臉簡直是青灰的顏色。看著前面終于到了東爪哇省總督的白色官邸。看著庭院那一片椰子林還有托搶立正的荷蘭衛兵。歡喜得眼前幾乎冒金星。
怪不得北洋大人們這么爽快的奏調這家伙出來籌餉宣撫,原來都是省得這二百五在眼前啊。真真是玩兒死個人,沒見過欽差委員不坐車馬,這樣入城的……
荷蘭王國東爪哇省總督,穿著白色的禮服,佩著綬帶寶星,和幾個隨員笑吟吟的站在門口等候迎接。致遠來遠兩條鐵甲船帶著欽差在這個時候兒抵達泗水,荷蘭作為歐洲小國。覺得的就是麻煩,打定的就是客客氣氣,趕緊送神的主意。
但是看著眼前走得塵土飛揚,好大的一支隨員隊伍。這五十多歲,多年養尊處優已經發福的老貴族就眼睛直了,這是什么做派?
等等隊伍臨近面前,一直走在前面的李云縱一揚手,頓時啪的一聲兒。幾十人頓重重頓足停步。一下鴉雀無聲,稍停有頃,隊伍一下又是嘩的分開。就看見徐一凡已經滿臉又是灰又是汗,笑吟吟的就走了出來。拱手抱拳,開口居然是德語:“總督大人等候迎接,當真是愧不敢當,本使是大清國的欽差宣撫委員,涉外照會俱全,在此恭祝清荷兩國友好源遠流長,恭祝威廉敏娜女皇陛下身體健康,也恭祝大人安好。”
說罷微一擺手,楚萬里已經捧著代表他欽差委員身份的總理衙門頒發的交涉照會直挺挺的上前。
德語幾乎就是荷蘭人的第二母語,徐一凡的德語還算流利。總督大人如何不懂。只是小小的吃了一驚。他走出土著仆役打著的遮陽傘陰影里。客氣的躬身回了一禮,雙手接過照會。笑得是陽光燦爛,老頭子還一口上好的白牙:“鄙人代表女皇陛下,接受貴委員的問候。委員閣下,一路還算順風?鄙人是女皇陛下東爪哇省總督范.楚克勛爵。特地設宴,為閣下接風洗塵,請。”
看著兩人撇開通事交流,徐一凡還親熱的和楚克勛爵拉手兒。曹天恩他們都在后面兒翻白眼兒,這二百五干什么事兒都是各別。撇開通事交談,這天朝體制何在?
反觀徐一凡身邊那些隨員,都早就是見怪不怪了。
楚克側身伸手肅客,徐一凡也笑吟吟的跟著他入內。曹領事他們對望一眼。跟著那臉色難看的德坦恩副官也走了進去。徐一凡的隨員,自然有總督府的管事另外安排招待。
一進總督府,就是好大一片草坪。土著花匠正在澆水。這種熱帶地方,這樣的草坪,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保養!
放眼過去,庭院軒敞,建筑整潔。椰林點綴在草坪四周。一把把色彩紛呈的陽傘四下里張開,服裝整齊的各種膚色的紳士仕女,都在草坪上肅立等候。一張張餐臺已經搭好。戴著白色高帽兒的廚師挺胸凸肚的站著。捧著雞尾酒盤,穿著白色上衣,打著赤腳的土著的仆歐也背著手兒,微微彎著腰等候。看見他們進來,頓時就是一陣掌聲,隱隱還有洋女人特有的那種吸氣兒的笑聲。
陽光燦爛,樹動草綠,仕女繽紛,好一派熱帶殖民地的歐式社交風情畫兒!
徐一凡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這么大一個總督宅邸。服侍的下人,竟然全部都是當地土著,一個華人都沒有!
楚克總督頭前引路,矜持的領著徐一凡他們一路過去。站著的人物當中有白有黃有黑,還真有不少洋女人。打著小花傘,戴著絲織鏤空的手套,穿著絲綢的長裙,綴著流蘇的扇子掩住嘴。藍眼睛都在打量這年輕的過分的清朝欽差委員。看著他一臉又是汗又是灰的樣子,都在扇子后面偷笑。
徐一凡倒也不介意,我還嫌你們這些大洋馬身上的味道呢!他笑吟吟的只是左顧右盼的打量。滿座當中,洋人還是多數,只有寥寥幾個穿著長衫,佩戴著殖民地當局頒發的綬帶寶星的華人點綴其中。看著徐一凡眼神兒投過來,都趕緊的轉了過去。只有一個黑黑瘦瘦的中年人,和他對望了一眼。眼神一碰,那中年人依舊不動聲色。
出奇的不是這個,而是這個中年人身邊,居然有個半老徐娘,金發碧眼的歐洲娘們兒挽著他的胳膊!周圍的洋女人,好像都遠遠的避開了這個半老徐娘。那女人細瞧起來頗為端莊,守著那個華人中年,眼神當中的幸福,當真是掩也掩不住。
稍稍一怔的功夫兒,楚克就已經以無可挑剔的禮貌在向徐一凡介紹今天前來的客人。無非都是殖民地當局的法官,高級警官,稅務官員,港務官員,商務領事……等到介紹到那幾個華人,都是泗水當地的紳董。在殖民地當局的擺設顧問機構當中有個聊備一格兒的地位。有的人看著洋大人就是一臉親熱的模樣,有的人還有一份矜持,卻也自覺的不朝洋人堆里湊。不論表現如何,洋人對他們總有一種避之的感覺。
對著這些同胞,徐一凡都笑得親熱。只有等楚克介紹到了那個挎著洋老婆的中年華人男子他才留上了心思。
“這位就是泗水當地華人商務聯合會副會長,李大雄李先生……李先生的父親李萬年紳士,是華人商務聯合會的會長,也是泗水德高望重的人物。今天身體有恙,就派李先生出席歡迎閣下了……”
李大雄微笑著想伸手過來拉手,徐一凡卻只是淡淡一笑,抱了抱拳:“爪哇李家?在國內久已經久聞大名了。兄弟這次差使,還望李老哥大力幫襯。”
李大雄微笑也收回手抱拳還禮,他的洋夫人也淺笑著蹲身下來行禮。
“家父早有交代,這個不勞大人費神。往日籌餉委員往來爪哇,鄙商會都是竭力幫襯。這次大人欽差身份,少不得也要加倍。不知道大人所求,是二十萬兩,還是三十萬?鄙商會都包了。”
李大雄一口官話,竟然是絕無南地口音。神色也是淡淡的,開口居然就是拒人千里的味道!
楚克含笑在側看著兩個人交談。也不知道這老頭是不是懂華文。
徐一凡呵呵一笑:“先吃飯,先吃飯!這么一路過來,走也走餓了我。吃飯皇帝大……”他朝著楚克微笑,楚克也微笑示意開席,一個白人廚師搖響了手鈴。一直在禮貌觀禮等著介紹的人群頓時活動了起來。紛紛的涌向餐臺。
銀制的餐盤打開,當地聞名的牛奶沙爹,牛奶冰制品。歐洲式的冷雞胸肉,德國烤豬手,酸菜香腸……都滿滿當當的送上。一杯杯香檳,起泡酒,威士忌,白蘭地,荷蘭水都流水價的從仆役手中取下。楚克舉著一杯香檳微笑向徐一凡致意。徐一凡也是笑瞇瞇的,李大雄攜著他的夫人,淡淡的站在一側。有一點沒一點的淺綴著口味清淡的馬格麗特酒。
徐一凡從人群當中慢慢晃出來,走到李大雄身邊微笑:“李老兄,除了籌餉,兄弟還有一個宣撫的名義呢!你可能說說,一路過來,我看到華校門口那種局面,街道華商閉戶的場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