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血霧從那分得撥什庫的頭上爆起,他一下子往左側那邊摔去。他摔倒在地上,己是氣絕,不過雙目圓睜,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竟是在二十余步外被孫三杰一銃爆了頭。
飛速奔行的彈丸破開他的頭盔,將他頭上打出了一個大洞。
“此器中國原無傳,自倭寇始得之,此與各色火器不同,利能洞甲,射能命中,弓矢弗及也。猶可中金錢眼,不獨穿楊而已。……目照之法,銃上后有一星,目上有一星,以目對后星,以后星對前星,以前星對所擊之物,故十發有八九中。即飛鳥之在林,皆可射落,因是得名……”
這是戚爺爺對精良鳥銃的評價。
鳥銃傳入中國后,走上了一路與西方不一樣的發展道路,向以射程遠,準確性強聞名。如果是西方的粗膛滑膛槍,想狙殺敵軍,當然是想也不用想。
孫三杰平日最醉心就是擺弄他那只鳥銃。他在鳥銃上的造詣,比舜鄉軍王牌鳥銃手鐘顯才還高。他的那只鳥銃,也是耗費多斤精鐵,尋覓能工巧匠打制而成,最是精良不過。
他一銃將那分得撥什庫擊斃,立時城下清兵一片混亂,數名白甲兵馬甲兵撲到那分得撥什庫身上,急聲呼喚著,還有數人高聲嚎哭嚎叫起來。
孫三杰急速地離開那馬面的垛口處,很快的,他又出現在甕城的右側,從這里繼續觀察城下的清兵。
透過甕城垛墻的瞭望孔,他眼角的余光若有若無地看著城下,一邊手上則是不斷地動作著,裝填新的子藥。
他手中的鳥銃悄悄地從垛墻的瞭望孔伸了出去,又瞄準了一個黑纓重甲的步甲撥什庫。
他凝神靜氣,口中喃喃輕念:“南無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無阿唎耶,婆盧羯帝,爍缽啰耶……”
猛然孫三杰又扣動了板機。啪的一聲,他的銃口冒出火光與煙霧,那個盾車旁的步甲撥什庫又是被打翻在地,他捂著脖頸處。口中呵呵連聲,竟是脖頸的甲葉被破開,銃彈射了進去,鮮血不斷的噴出來。
連著兩個軍官被殺,城下的清兵更是混亂。幾個白甲馬甲兵吼叫不停,只有一個矮壯的白甲兵陰冷的目光向孫三杰這邊投來,一根重箭己是撘在手中的大弓上。
孫三杰連著射殺城下兩員清兵將領,在左側城墻防守的后哨軍士立時軍心大振,王斗聞聽后也是非常歡喜。
此時在左側的城墻上,撕殺己是越來越激烈,垛口多處的懸戶草廠被推倒扯爛,拒馬橫七豎八的被推在城墻各處,到處是敵我雙方的尸體及鮮血。
短暫的時間中,這一波跳上的清兵己經大部被殺。城墻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三十余具清兵的尸體及一時未死的重傷員。他們只余下四、五人還在苦戰,知道自己無路可逃,他們一邊沖城下大叫,一邊勢若瘋虎的搏戰。
左側的城頭作戰中,舜鄉堡軍士也傷亡近二十人,除了先前落在拒馬上,被火銃兵打死的近十個清兵外,余者都是長槍兵、火銃兵與他們以命換命的結果。
特別是左哨甲隊,傷亡更是嚴重,不過解決這幾個清兵只在眼前。一隊一隊的長槍兵逼過來。許多火銃兵也裝填好子藥,只是遠遠的包圍過來。
在舜鄉堡左側城墻下,那牛錄章京正焦急地等待著,不說那些傷亡嚴重的跟役輔兵。在城下時,清兵一百五十多個戰兵中,己經損失了二十幾個戰兵。在云梯撘上后,從各架云梯上,又相繼跳上了三十余個戰兵,傷亡及登城作戰的人數。己占了這邊戰兵總數的三分之一,不過城上遲遲沒有傳來他們勝利及明軍崩潰的消息。
而在這時,右側城墻下又傳來那分得撥什庫陣亡的消息,又遠遠的聽到城上清兵的大叫,那牛錄章京更是目瞪口呆,他與身旁幾個軍官面面相覷,心中涌起不妙的感覺。
登城之戰己經進入到最關鍵的時刻,眼下傷亡如此慘重,如果自己沒有攻下這舜鄉堡,想必甲喇肯定不會放過自己。他孤注一擲,令兩個分得撥什庫各領二十個馬甲登城作戰,還令一個壯大領著十七個白甲兵隨后登城支援。
城樓上,王斗密切地注意著城墻內的敵我戰情,剛才舜鄉堡軍士與清兵慘烈搏殺,他注意到由于敵我雙方混戰在一起,己方的火銃兵生怕打中城墻上自己的兄弟,他們都是不敢怎么開槍,不過只要他們火銃鳴響,就有清兵被打翻在地。
必需發揮火銃兵的優勢,減少己方的傷亡!他正在觀看沉思,忽然吶喊聲響起,又有大群的清兵從各個云梯處跳上城頭,這一波怕最少有幾十人,甚至清兵中還出現了強悍的白甲兵。
王斗看得清楚,他當機立斷:“放開城頭,任由奴兵上來,先令火銃兵射殺,再令長槍兵刺殺!”
他身旁的旗手急急去傳令,立時與清兵博戰的長槍兵火銃兵毫不猶豫,他們紛紛后退,靠近甕城的左哨甲隊軍士乙隊軍士退往城樓前面,左哨丙隊與丁隊軍士退往另一頭的城墻城梯處,他們在城樓前急急列隊,長槍兵在中,火銃兵在旁。
特別是在最前面,還站著兩排十余人的火銃兵,一排跪著,一排站著,黑壓壓的火銃只是對著前面那些清兵。
當然王斗這樣做是冒風險的,博戰最激烈時后退,如果是別的明軍,說不定就此潰敗。不過舜鄉軍紀律嚴明,訓練嚴格,卻是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此時在城墻上的清兵約有六十余人,他們見舜鄉軍忽然后退,城上沒有一個迎戰的明軍,都是意外歡喜,難道明軍敗退了?不過很快他們明白過來,竟是城上明軍退到城墻遠處整隊,他們很快聚到一起,用黑壓壓的火銃對著自己。
此次攻城,讓許多清兵明白了舜鄉堡火銃的威力,一時間,有好些個清兵臉色蒼白,后悔剛才沒有跟著沖殺過去,給了那些明軍火銃兵射擊的機會。
他們聚在一起,那白甲兵壯大沒有參加剛才的登城作戰,始終只是在后面遠遠觀看,他信心滿滿,他縱橫大明各地多年,從來沒有遇過敵手,而且這壯大頑固地認為,明軍的火銃,很難打破他們身上的雙層重甲。
他厲聲喝道:“大清的勇士,難道會害怕那些漢狗的火器嗎?大家記著,漢狗的火銃裝填緩慢,只要沖到近前,那些漢狗就會任由我們宰殺!”
他大聲安排布置,對著城樓這邊,他親自帶領十七個白甲兵打頭陣,然后一個分得撥什庫領二十個馬甲跟隨作戰。另一個分得撥什庫領著余下的兵丁沖擊城墻另一處的明軍。
安排完畢,城墻上的清兵都是揮舞兵器嚎叫打氣,他們征戰無數,不相信自己會折損在這小小的偏僻城堡內。
城樓這端的三十七個清兵離舜鄉軍只有二十多步遠,他們在幾塊重盾的掩護下,由那白甲壯大及分得撥什庫帶領,慢慢逼近數步后,猛然一聲大吼,嚎叫著朝城樓前的舜鄉軍沖殺過來。
那白甲兵壯大叫聲最響,沖在最前,他紅纓方旗,身上披了三層的重甲,手上揮舞著一把鐵制的長柄虎牙刀,全長近六尺,刀刃尖銳上翹,閃著死亡的寒光。
同時緊跟在他身后的,是五、六個身披重甲的白甲兵,都是清兵每個牛錄中最精銳的戰士,他們有的持提盾牌大刀,有的則是舞著長柄大刀或是大斧,嚎叫著沖來。
火銃的巨大轟鳴聲響起,城樓這邊跪著的最前排八個火銃兵一齊開火,火光與煙霧中,有幾門火銃同時打在了那白甲兵壯大的身上,就算他披了三層的重甲,這么近的距離,以舜鄉堡火銃的威力,還是輕易破開了他的甲胄,將他身上打出數個巨大的血洞。
那白甲兵壯大踉蹌向后摔倒出去,他雙目圓睜地摔躺在地上,眼中滿是不可相信的神情,他征戰多年,縱橫各地,特別是自己的一身武勇還沒有發揮呢,就這樣死了?
與他同樣遭遇的,還有他身后身旁的四名白甲兵,他們身上都是披著兩層的重甲,有兩人還提著盾牌,個個悍勇非常,不過這些白甲兵都沒機會發揮自己的武勇,就被舜鄉堡的火銃一個個打翻在地。
第一排火銃剛停,他們的慘叫未歇,接著又是震耳欲聾的銃聲大作。
第二排站立的火銃兵又是一齊射擊,他們的銃口噴出一道道死亡的光霧,將逼到眼前數步的清兵一個個打翻在地。透過彌漫的煙霧,可以看到后面跟上來的清兵臉上滿是猶豫與恐懼的神情,就連那些白甲兵也不例外。
舜鄉堡火銃近距離射擊的威力,深深地震懾了他們。
“殺!”
一排鐵甲長槍兵從前排火銃兵的空隙中急急穿過,挺槍尖叫著沖殺上去!
老白牛:
回硬盤咖啡001號書友:
你說的讓火統兵找塊木板,在上面挖孔,立在垛口處,老實說,射擊并不方便。豎在垛口處的懸戶就是加厚木板,上面有孔,垛墻上的瞭望孔更大,不過因為垛墻垛口很厚,至少有小半米吧,所以從孔內看出去,視野很小。
我這邊縣城的河邊有一處城墻,我去看過了,從孔內射擊很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