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燕云亂第一百二十五章兩軍(下)
在幽燕邊地,屈居在燕地平原北面一側,是四五個塢堡組成的連寨。這個連塞,正正卡在平原到燕山的通路上頭。
塢壁主人姓張,祖上曾經是遼國南京路的漢軍將領,在百余年前,做為遼人南下大軍一員踏足過河北西路。后來因事得罪燕京遼人權貴,丟了性命,家族遷徙到這個對于燕京城來說的荒僻地方。
遼人地方統治并不嚴密。各全部族之間,其實都有很大權力。在政治上又一貫重北輕南,北面之人是賞厚罰薄,南面之人正好就反過來,雖然南京一路,幾乎就提供了大遼財賦收入的一半以上。
在幽燕邊地安家,長城以北塞外部落經常在秋冬之交南下小小擄掠一場。遼國當道之人對北面這些部族,還有云內那些軍州的蠻子,也都是羈康安撫而已。幽燕邊地這些小小紛爭,搶了算是白搶,死人算是白死。
遼國當道如此,逼得幽燕邊地之民不得不結社自衛,這張姓家族遷徙安置而來,男丁多,家族大,也有點兵刃器物在手,而且家族男丁,多有從軍經驗。不多長時間就成了這里結社自衛之長,沿襲百余年下來,居然就是大族,邊地十幾個塢壁都是他們的地盤。
在遼季末世,這等地方土豪,也得了操封,掛了一個遼人什么都元帥的銜頭。不過這輩張姓家族族長,早就不將遼人放在眼力,偏偏又是野心勃勃,想恢復先祖榮光,到宋人手底下當一鄉里之長,良非所愿,女真崛起勢頭如此之猛,能位列開國元勛,且不是大妙?
董大郎為先導南下,當日他追隨兩個爹爹在幽燕轉戰,進出塞內外,和這代張姓族長也算是有一面之緣,一番言辭再加上他身后的女真軍威,張氏控制的這些邊地塢壁頓時開門改換旗號。
這個地方如此重要,頓時為南下女真兵馬看重,即使繼續向南橫掃,甚至去搶檀州,這里還留了幾十名真女真勒子據守,牢牢看住這進出燕地的門戶。
搶奪檀州不利,女真南下前哨人馬三個謀克全部退回到這里,死報這一帶塢壁堡寨,以待銀可術的主力全軍而來。做主之人就是宗設,董大郎逃出生天之后,因為傷得實在是重。也在這里養傷,女真人不怎么搭理這個光桿鷹大,到是那張姓族長還念點舊情,撥人來服侍他,照料他的傷勢。
女真前哨人馬在這一帶還沒喘勻氣息,就訝異的發現宋人千余精銳輕騎北上,這支宋人軍馬進退之快,和他們女真鐵騎竟然已經不相上下。在檀州見識過宋軍戰斗力的宗設一念之差,又想保住這些重要的塢壁堡寨,竟然有沒有開寨邀擊,放這些宋人軍馬過去了。本來以為一支孤軍而已,后路又有他們遏制,斷不會讓他們源源得到接濟。
卻沒有想到,在第二天,宗翰大公子完顏設合馬居然帶著自家親衛馳馬而來,面色不豫的告訴他們一個信息,這支孤軍深入的南人軍馬,就是此次北上抵御他們的南人統帥蕭家人親自率領的,銀可術銳氣消磨,已然無能,居然在率領女真鐵騎主力和他們遭遇會戰的時候,不僅沒有擊退他們,反而銀可術都落了一個重傷!
現在這幽燕邊地局勢,完顏宗翰的南下大舉,女真人的銳氣顏面,就要他完顏設合馬大公子來挽回!
宗設他們,這才知道頓兵與塢壁不邀擊攔截這些宋人輕騎大隊鬧下了什么樣的亂子,頓時就是哨探四出,卻發現這些宋人輕騎,在深入古北口左近,重挫了銀可術主力女真軍之后,又趁夜迅速南撤,已經追不上了,只留下沿途一地輻重和走不動的戰馬馱馬三四百匹,連一個傷卒都沒拉下。
他們據守著如此要緊的塢壁,居然就讓千余宋軍輕騎,來去自如,說打就打,說走就走。這該是多大一場罪過!
完顏設合馬到來,塢壁當中頓時忙亂成一團。女真軍馬自然談不上什么紀律,在塢壁當中安置了大量他們擄掠來的牲口,隨處設帳,擅闖人室。臨陣之際,這些女真兵馬還甚是嚴整,記掛著打仗不會太胡鬧。現在退下來據守,更兼被挫動銳氣的懊惱,什么事情干不出來。
除了張姓族長一家還不甚騷擾之外,簡直就將這里塢壁全部鬧得烏煙癢氣!完顏設合馬以宗翰大公子身份,自封的南下兵馬統帥到此,宗設他們更是加倍討好,甚真要讓這里塢壁之主張家使女都貢獻出來服侍他,要不是完顏設合馬住不慣南面的屋子,女真遺風不減,還要設帳而居,連張家大宅,都要給完顏設合馬騰出來!
人一旦開城納降,當了鷹犬走狗,那骨氣就自然沒有了。正如一條漢子,腰桿挺直,百事可做。腰桿一軟下來,就任人魚肉,再無志氣了。這里塢壁之主張家也是一般,好歹完顏設合馬還沒要他的女兒媳婦,使女嘛,送上去就是,哪怕里頭還有他的寵愛也顧不得了。要是真要趕他們出門,也會乖乖應命。
他倒不覺得這有多么屈辱,只是略微有點后悔:“俺這里十幾個塢壁,不算自衛社民。隨時調出去能上陣廝殺的也有兩千步卒,三百精騎,幽燕邊地,除了當日檀州王夜叉之外,也可稱雄。到哪里不賣一個,好價錢?偏偏火候沒看足,這些女真人馬,居然南下還吃了敗仗。眼瞧著不大像是能深入南面的樣子,本來他們在這里騷擾,俺渾不在意,損失多少,跟著女真兵馬南下十倍搶回來就是”現在看來,卻是空想!最要命的是,萬一宋人得勝,俺再開門納降,豈不是比別人遲了一步?難道真要跟著女真,一條路走到黑了?。””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不管這塢壁當中如何雞飛狗跳,這塢壁之主轉著什么樣的心思。完顏設合馬卻在這里像模像樣的拉開了架勢。
他本來是在完顏宗翰的卵翼之下,勇猛是有,馬上本事也有,也經歷了不少戰陣。但是完顏宗翰對自己兒子太過愛惜,每次上陣,身邊總有多少親衛簇擁,護持著他讓他殺個痛快。也從來沒讓他承擔獨當方面的壓力。這次實實在在,算是他一時間獨當方面起來,這里幾個謀克,正是銀可術重傷無主之際,他們輕易放過蕭言來去”惶恐之甚,旁人難以想象。銀可術重傷,他們算是長長喘了一口氣,現在加倍的討好起完顏設合馬來。
完顏設合馬說什么,他們就諾諾連”小二望能糊弄好技位驕橫跋唐的大公子,也就算刀洲測完顏宗翰,到時候銀可術追究起他們的責任,好歹有人遮蓋。
完顏設合馬連連召集左近女真將領趕到他所在的塢壁軍議,全部話語就是一個意思。不管銀可術那里了,他麾下那些謀克調不動也罷。遂設合馬而來的有兩個謀克的親衛,這是宗翰派來,跟定保衛他這個兒子的,其他謀克不管,這兩個謀克,設合馬走到哪里,就要跟到哪里的。再加上先期已經據守這里的三個謀克,總能湊出四百多真女真兵馬,在加上這里塢壁的新附軍做為輔兵雜役,裹十日之糧,一口氣就要殺到檀州去,搶下那座要隘,斬殺宋軍統帥,為女真兵馬,打開通往燕京的道路!
銀可術做不到的事情,是因為他太過無用,這一切,就要靠他完顏設合馬來挽回!他爹爹宗翰也對他有厚望!
這些女真謀克同聲應諾,還沒等完顏設合馬集結起全部軍馬各將還都在他所在的塢壁堡寨當中,傳騎又帶來消息。
銀可術已經醒轉,而且毫不停留,就率領女真兵馬余部,再加上新附軍一部分,已經急急馳往這里,銀可術尤其不顧自己傷勢,率數十親衛,一人雙馬,晝夜兼程趕往這里,要接過指揮全軍的大權!
這個堡寨當中,人人震動,完顏設合馬自然是掃興萬分,就差破口大罵了。但是銀可術多少還有點積威,雖然設合馬已經打定主意不再聽他的調遣,但是也不能說就無視他爹爹賦予銀可術的大權。宗設以降幾個謀克,卻是人人心中惶恐,不知道銀可術來,該怎么料理他們幾個!只怕一頓鞭子,那是少不了的,以后回到宗翰那里,還得領上一頓皮鞭。說不定還得拿多少生口財物出來,罰到公中分配去,這次南下,算是白忙了”,””號角聲在塢壁寨墻上嗚嗚響動,更有這里塢壁主人派來的樂班子不倫不類的敲鑼打鼓。塢壁當中,除了女真兵馬,這些新附軍當中有點頭臉的都在寨墻之外,壕溝旁邊等候。這些服色雜亂的新附軍將領,以他們族長為首,分列兩旁,連渾身是傷,臉上裹著白布還泅著血跡的董大郎都被人攙扶在隊列當中,在他僅有的露出雙眼之中,看不出半點表情。不過這個時候,賠光了實力的他,也沒有哪個女真人會來關心他就走了。
在兩旁隊列當中,就是宗設為首的幾個女真謀克蒲里衍們,大家都臉色不好看,翹首看著銀可術來路。至于完顏設合馬,他本來就是一肚子氣,怎么可能出來迎接銀可術?
亂七八糟的迎接樂聲當中,就看見遠出馳來數十騎戰馬,當先一人,矮壯結實,頭戴金盔,正是銀可術。奔得近了一些,就能看見他臉上那新鮮傷痕,還有被蕭言割成兩截的鼻粱,說不出的猙獰可怖,更兼銀可術面沉如水,顯然是盛怒而來,每個在這里等候的女真將領,人人心里都打了一個突!
轉瞬之間,這幾十騎跑得氣喘吁吁的戰馬就奔至寨墻之前,每匹戰馬都跑得渾身大汗,可見這一路趕來,銀可術到底有多急切了。戰馬被馬上騎士勒定,一匹匹都長嘶人立而起,團團轉圈,馬還沒站定,銀可術鐵塔一般的身軀就已經翻身下馬,抬頭一看那些亂七八糟的迎接鼓樂班子,皺皺眉頭揮手:“住了!這是些什么東西!”
新附軍將領,被這位女真統帥的形容嚇得臉色蒼白,這家伙,比才來不久的完顏設合馬還不好伺候!頓時就有人忙不迭的讓鼓樂班子收聲。那張姓族長帶著幾個心腹,跟在女真謀克蒲里衍們上前,那些女真謀克們躬身行禮,他們豐脆就大禮參拜:“恭迎上國完顏貴人統帥,屬下等一心向慕上國女真,投誠來遲,罪該萬死!”
銀可術卻看也不看涌到眼前的宗設幾人,還有那些跪了一地的新附軍將領們。只是四下張望,揚聲問道:“董大郎呢?大郎何在?”
諸人上前之際,董大郎還在人攙扶之下安安靜靜的站在后頭。直到聽到銀可術招呼,這才甩開兩個攙扶著他的下人,大步上前:“罪將董大郎,參見貴人!此次南下,爭奪檀州不得,挫動銳氣,合該萬死。求貴人責罰!”
銀可術凝神看看董大郎,哼了一聲,雙手將他扶起。突然展顏笑道:“你也重創,某也帶傷,都算在南人手里吃了虧了,棄罰了你,那某怎么處?自己捆了自己,回宗翰那里領罰去?起來罷,你做得很好!”
銀可術雖然不理宗設他們,不過這幾個女真謀克都算松了一口大氣。董大郎是外人,宗設都算是寬宵他了。在他們看來,董大郎比他們敗得要慘上十倍,他們全軍還完整,至少還據守著塢壁,董大郎卻是將麾下軍馬丟個精光,就剩下一個重傷之軀逃回來!
董大郎白布裹著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來,被銀可術攙扶起來,搖頭苦笑道:“檀州搶不到,這進出幽燕邊地要隘,足可依托戰守的大郡在宋人手里,又是那個對遼戰事大有功績本事的蕭言統軍,這場戰事,麻煩多了,說到根底,都是大郎泰為前鋒,有付宗翰貴人,有付銀可術貴人,,大郎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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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可術拍拍他的肩膀,溫棄道:“你做得足夠好了
他又轉頭,目光越過宗設他們,直視他們如無物,看著那跪了一地,服色雜亂的新附軍將領們,朗聲問道:“下跪之人,可是塢壁之主張一苗,起來說話罷!歸順俺們女真,正是正路,整個遼國都是俺們的了,正怕沒有那么多官兒去塞滿那么多位置,這個燕地更是地方廣大,百姓眾多,要人去管著他們,到時候,只要你賣力,這燕地一路的統帥,未必不是你的!”
張姓族長,正是官諱張一苗的,四十許年紀。幽燕邊地人看起來顯老,又常年在馬上打熬,顯礙手長腳長,筋骨結實。頓時爬起,朝銀可術哽咽道:“只恨屬下來歸太遲!屬下這連環塢壁十七家,數萬百姓,幾千兵馬,從此都赤膽忠心。為俺們女真上國效力!大軍南下,但求能為先鋒,稍稍能盡一些心力!”
銀可術笑道:“這個慢說,俺還帶了幾千新附軍來,就和你們混編,立一個大大的營頭,軍號還是常勝,你就和大郎分領,缺兵刃,缺盔甲,缺戰馬,俺還調得出來一些,實應俺懷可以像宗翰要么!他和俺們,不討就隔著個熙一※山接下來戰事,少不得要你們出力”。
聽到董大郎又要咸魚翻身,這一路過來,董大郎幾乎就沒打過勝仗。銀可術還又慷慨的許下了調丁壯,調器械兵刃,調戰馬,調軍資給他們補充的諾言。這些東西,還不都是他們真女真人的戰利品!宗設不敢開口說話,他后面的拉合馬和斡朵卻自以為罪責輕些,無非就是聽宗設之命行事,頓時抬頭就想說話:“銀可術,這董大郎是百戰百敗,再讓他領兵,只有更挫俺們女真軍馬威名”。
場中所有聲音,在一瞬間就都停頓了下去。銀可術緩緩轉身,臉上擠出來的笑容,已經全都不見。斷成兩截的鼻梁,隨著他臉上肌肉的扭曲繃緊,朝著兩個不同方向。加倍的歪去,轉眼之間,這還沒愈合的傷口,就有血跡滲了出來。
看著這可怖一幕,那些才站起的新附軍將領,不少人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連頭都不敢抬起。銀可術身后親衛忙不迭的要給他再上傷藥,裹扎傷口,才說了一句:“銀可術,你的傷,”
銀可術就已經暴喝一聲:“給俺滾開”。
親衛吃他一喝,退到了身后。銀可術卻狠狠的瞪著宗設他們三人,再度開口,語調卻也不如何的酷烈:“宗設,在搶中京道大定府一役當中,對著遼人集結于東的不多精銳,你不硬行沖擊,卻判斷出遼人在西軍馬雖眾,卻是烏合。果斷移兵擊之,率領幾個謀克,一下就沖到了遼人大定府城墻下,斬獲極多你也未曾倉促用俺們女真兒郎去蟻附攻城,反而只是將遼人軍馬尸首沿著城墻壕溝外立樁吊起,以寒城中守卒之心。最后遼人西門守將膽寒。主動開城迎降戰場上面,你判斷既準,行事老成。又不乏膽色。更是完顏家族子弟,以后前程,只怕還在我銀可術之上!
斡朵,你是俺們女真兵馬當中的少年勇士,后輩中人當中,如你一般勇武者,兩個巴掌估計就數得過來了,川州沖陣,遼人皮室軍素稱精銳,更是下決心死戰。你帶著七八名精銳,就當先撲了進去,后路被隔斷,血戰良久。你也不曾有半點懼怕。兵刃打斷了,就舉起遼人尸首揮舞,最后生生殺出一條血路,為俺們所接應上,最后徹底將遼人大陣擊垮。
前幾日和宋人血戰當中,俺常常想,你要是在俺身邊多好?
”拉合馬,你性子誠樸,別的女真兒郎吹噓夸功,你從來都是默默處在一旁,臨陣之際,卻從來不甘后人。心思也靈巧,諸般部族話語,你會得最多。到哪里都不會迷失路徑,率軍哨探奔襲,都是你得到的軍情最多,是俺們女真大軍的一雙好眼睛!
可是這次戰事,你們先是和大郎不和,為什么俺不責怪大郎?因為他不貪戰利擄獲,而先想著檀州,而且幾乎搶下了這個要地!要不是你們接應得遲,非要大郎先打一個筋疲力盡,他怎么會功敗垂成,丟光手下,身負重傷,退后在這里?。
銀可術緩緩的述說著這三個謀克的功績,再淡淡的數落了他們幾句。幾個人剛才還是滿心惶恐,現在都羞愧的低下頭來。等著銀可術緩緩說完,宗設猛的抬頭:“銀可術,俺們打得不好,再給俺們一個機會就是!接下來和南人會戰。不管天崩地陷,還是南人都是天兵天將,俺們都要將南人統帥,擒來獻于你馬前!賞俺們一頓鞭子,讓俺們記著此次恥辱就是!這次南下擄獲,俺們也沒臉要了,都是西路軍公中之物,要戰利品,俺們到燕京拿去”。
宗設如此表態,斡爾和拉合馬都紛紛應和。斡朵更是拉開了身上袍子,露出胸膛,嗷嗷錘擊:“銀可術,用俺當先鋒罷,俺只會向前,不會后退!”
銀可術緩緩搖頭,卻沒搭理他們的話,卻說起其他:宗設,你爹爹有四個。兒子,其他的都有出息。你女人是溫都部美女,是俺的侄女,俺自然會看顧。斡朵,拉合馬,你們家里,當然也有照應,此次南下不管收獲多少。都有你們家里一份。女真天下算是初定了,他們日子當然今后都是富貴,這點你們就不用操心了”。,可
這幾句話,說得滿場人中,人人心生寒意。那些幽燕邊地的新附軍將領還不知道女真內情,就單純的以為銀可術動了殺心,斬將立威嘛,這是統帥題中應有之義。深知女真內情的董大郎卻瞪大了眼睛,女真本來就是小部崛起,此時掛著女真牌子的部族之士,也不過才是十萬不到,還算上了女真其他小部,和并在女真部族當中的其他族人。吞并如此大的一個。遼國,幾乎是每個完顏家子弟都人人金子般貴重。更不用說宗設他們三人都是完顏家近支,女真軍制,謀克幾乎就是一個獨立的最高單位,臨陣的時候,大將再統領若干謀克。已經算是高層,現在銀可術以溫都部出身將領,卻表露了要誅殺三個完顏家謀克的意思!
宗設三人惶然,還沒等他們有所表示,銀可術已經斷然揮手:“將他們三人拿下,就在這里砍了,人頭高懸,為全軍所戒!”
銀可術身后,就是他的親衛謀克,他說的話就是圣旨。女真此時軍法最嚴,不服從將令者除了死就沒有其他出路了。這些親衛不管宗設他們的身份,頓時上前,四五個人服侍一個,頓時就將他們拿下!”“”一一,一一一一、”一
三個謀克此時也都驚呆了,連以斡朵之勇,都忘記了掙扎,眨眼間就被捆了起來,冰冷的長刀,頓時就架在他們脖子上面!
如此變故,讓寨墻前面人群都發出一聲大嘩,宗設他們帶來的親衛不敢上前解救,頓時就飛跑回去稟報在寨墻里面高臥的完顏設合馬。新附軍將領們人人起身,忙不迭的朝退遠一些,他們不過是飛鷹走狗而已,牽扯到主子的恩怨里頭,那才真是無妄之災!
寨墻外面迎候人群,此時已經亂做一團,人人目光都看著那三個被按到在地不住掙扎的女真謀克。
宗設抬頭怒吼:“銀可術,你敢殺俺?俺們是完顏家正支子弟,看你怎么向宗翰交代,阿骨打老皇帝也會砍了你一”。刀”
斡朵同樣狂呼:“銀可術,俺們有罪。一頓鞭子就走了事。了不起再罰金珠生口。完顏家子弟,只有死于陣前,沒有死在自己人手中的!”
拉合馬更警醒一些:“宗翰的兒子設合馬在,你要殺俺們,設合馬知道,也不會和你罷休!宗翰要殺俺們,也就罷了,你卻又憑借什么?”
銀可術突然攤開雙手,大聲厲吼:“就憑你們對著南人輕騎。居然都不敢出陣一戰!就憑這個,你們已經不是完顏家的子弟!俺們女真崛起于按出虎水,以小小部落,席卷天下,就是靠著的這個銳氣!遼國崩潰,眼見得宋人就是俺們下一個對手,俺們此次南下,就是宗翰遣俺們來試探宋人虛實,重挫他們的銳氣,讓以后女真大軍南下之際,宋人在俺們面前只有望風崩潰!第一場遭遇戰,不論雙方實力如何是非死戰不可!俺雖然和宋人血戰一場,不分勝負,宋人這支軍馬,也實在是強敵,可俺麾下兒郎,都是死戰到了最后!卻沒有一個人如你們這般,居然閉門不戰!就為這個,俺就要砍了你們,哪怕宗翰知道,哪怕阿骨打老皇帝知道,也同樣要砍了你們的腦袋,分光你們的奴隸,將你們家人逐出完顏家!”
他吼聲如此之大,如此之用力,臉上傷痕,已經完全綻開,頓時就血流滿面。銀可術卻擦也不擦,只是重重揮手:“砍了”。
他的親衛毫不猶豫,頓時就舉刀砍下,三個人頭隨著暴濺血光滾落塵埃。人人口目俱張,仿佛還有什么話沒有喊出來。這個時候,聞訊匆匆趕來的完顏設合馬,不過才出了寨門而已!”一一,
“銀可術,你好大膽子!”
完顏設合馬在親衛簇擁下越過寨漆,擋在他面前的新附軍人等紛紛避道。看這兩名女真貴戚之間的碰撞,比起剛才,現在他們更是一句話也不敢說,恨不得自己不在當場才好。
銀可術已經平緩了氣息,看著自家親衛將那三個斬落的人頭執起。后面親衛已經上前替他擦拭臉上血跡,再給他臉上傷口涂上傷藥。完顏設合馬怒氣沖沖的看著那三具尸首,這三人都是完顏家近支子弟,這一兩日也將他奉承得極好。讓他很有方面統帥那種顧盼自豪的感覺,卻沒想到,銀可術一趕來就將他們三人誅殺!
銀可術看了完顏設合馬一眼,淡淡道:“設合馬,此間軍務由某自專。殺了他們三人,某自然會去宗翰面前領罪,你做得很好,沒有退兵,反而直抵這里,這個。功績,某自然會在宗翰面前提及,,現在你也可以休息了,某對戰事,自然有安排。”
比起殺了這三個謀克,更讓完顏設合馬惱怒的是銀可術這種做派,完全不將他放在眼里。仿佛他就靠著自己爹爹聲名才有今日地位,還說要在宗翰面前保舉他的功績。他的功績,要經過銀可術口中么?沒有這個家伙,自己只會立下更大的功勞!
在這個時刻,設合馬居然忍住了氣,冷冷道:“擅殺完顏家子弟,已經是大罪。臨陣之際,這個可以放在后面再說俺已經議定,馬上集丅合全軍,南下檀州,和南人再做決戰。這里新附軍將領叫張什么的,統領他麾下人馬,為俺們轉運軍資。服侍人馬。你要是快點集丅合全軍南下,俺在爹爹面前,還能替你說上兩句好話!”
銀可術笑笑擺手:“孩子話打仗哪里有這么簡單?敵人更非弱者!俺們銳氣總是被挫動了,哪有這樣輕易決戰的?最后會戰之前,要千方百計摸清楚敵人意圖,他們多少人馬?軍資糧草豐沛否?戰力如何?他們利在速戰,還是利在持久?俺們算是和他們碰過一陣,知道這支軍馬不是輕易能踏平的,就更要將敵人意圖摸清楚!”
他吸了口氣,不耐煩的趕走了還想給他傷口纏上一圈布條的親衛,自己擦擦臉上的血,仿佛在和完顏設合馬上課一般,比手刮腳的道:,南人差不多已經摸清楚了俺們的虛實,俺們現在就要以主弈據守這里塢壁,以為依托。看他們會不會迅速北上求戰!要是他們迅速北上,說明他們不能在這里持久,后方戰事還牽動著他們。
俺們就一時不要和他們決戰,只是分出輕騎,散出去騷擾他們,讓他們北上大軍坐臥不寧。當他們尋戰不得,又大受騷擾,最后士氣消沉,想掉頭回去的時候,再集中主力,和他們一決!”
完顏設合馬冷笑:“要是南人龜卑在檀州呢?就看著他們不成?。
銀可術不以為意的笑道:“那自然不一樣,南人要是利在持久,還龜縮檀州,看明白了,俺們自然就會分兵南下,抄掠四野,逼迫他們孤立,壯大俺們聲勢,最后再消滅城墻后面的他們!不過眼前南人軍馬,都敢以上千輕騎冒險北進深入,以探俺們虛實,以某所料,他們決然會迅速北上尋求一決的,所以現在,俺們絕不能輕動,先據守好這里,廣布哨探,整束好新附軍馬,等候時機!”
董大郎在后面,聽得眼睛發亮。這才是知兵統帥!銀可術聲名,果然并非幸致,不折不扣是方面統帥之才!也只有在他手下,自己才有再度崛起的機會。因為銀可術知道真女真兵馬不多,要借重新附軍。要是完顏設合馬是他的統帥,那么他董大郎,早就不知死地在何了!
完顏設合馬還想爭辯,銀可術卻不想再理他了,笑著就在親衛簇擁下邁步朝寨墻之內走去,那些作壁上觀的新附將領這個時候才算活了過來,看也不敢看那三具尸首一眼,跟著亂哄哄就朝里面涌。
經過完顏設合馬的時候,銀可術還拍了拍他的肩膀:“設合馬,打仗的事情,你還要多學著一些。對于軍務,你就不要多說什么了,聽命就是,俺到時候還你一場大功可好?到了燕地,這里生口當中女子如何?且放寬心胸,在這里頓上幾日就走了!俺高低也是你叔輩,豈能害你不成?”
銀可術說罷,搖搖擺擺,徑自走了。完顏設合馬臉色鐵青的站在那里,心里咬牙切齒:“不論你說得如何天花亂墜,也是俺們女真的無膽鼠輩而已,這場戰事,某不聽你的了,自然有某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