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驚醒
宋時歸第一百六十五章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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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騰說得沒有錯。(炎黃站)蕭言現在在燕京的狀態,就是有些懶洋洋的。
雖然還有一個小啞巴讓蕭言懸心不已,但是他現在所做的也只有是等待,身邊yhzw.co摸得住的親衛,幾乎都撒出去了尋覓打探王貴和小啞巴的消息,他總不可能在這個后面各方反應隨時都可能匯聚燕京的時候離開這里罷。
而且在他心中,還有個想頭,自己從如此絕望的局面,在女真,遼人,后方童貫郭藥師趙良嗣等人環逼的情況下都殺出了一條血路,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成功的站著,那么多大宋的太尉相公,現在很大程度要yhzw.co摸著他的態度來決定將來行事。
要說沒有一些志滿意得的心思在,那真是說謊。不過就是接應小啞巴他們罷了,現在誰還敢再向他蕭言使壞?就不怕他的報復?
蕭言也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情要料理,要準備,要籌劃。可就是有些提不起精神來。在燕京城享受著這幾日難得的放松。心里總想著,等兩天罷,就再歇兩天。反正就耽擱這么幾天的功夫,還能死人不成?
穿越以來,第一次可以不用考慮明天自己是不是還活著了,第一次可以不用考慮在明天自己會不會就覆軍身死。整個就像泡在熱水池子里面,怎么樣也緊張不起來。
在燕京幾天,他就和蕭普賢女皇后聊了幾句天,見了幾家投效自己跟在麾下一路殺到燕京城的燕地豪強代表,其他世間無非就是睡到自然醒,然后發呆到天黑。半點也沒有精明強干的意思。還好他不怎么出自己臨時的行轅,沒有讓麾下那些將自己奉若神明的軍將看到眼前一幕,不然什么樣的信仰都得馬上崩潰。
這幾天當中,蕭言都在認真琢磨了,是不是該在這個時代將一些現代生活用品仿制出來?將來自己在汴梁養望的日子也可以過得舒服一些。不過搜羅了自己那一點可憐的理工科知識,也只能搖頭放棄,順便還自我安慰一下。
“不時還沒見識過這個時代汴梁的生活么?說不定比現代也不差到哪里去…………他媽的,早點將這里的事情了了罷,老子又不是牲口,能一直這么使喚下去!”
將一個好逸惡勞的現代小白領改造成任何時候都能繃緊神經,照顧得面面俱到的亂世梟雄,還真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呢…………
直到今日,蕭言這個冬眠也似的狀態,才告打破。
“蕭言,蕭言!你出來!縮在院子里面,讓家將攔著我不敢見面,是什么道理?你當初在涿州,奪了我爹爹的基業也就奪了,將我們囚在寨柵里面看四方天也就看了。這些我們都認!要成就功業。本來就說不上對錯。我爹爹后來重掌軍權,也不過和你是一個路數!現在又是你贏了,我們繼續認栽就是,要打要殺要繼續囚著隨便你!可是不能這么平白折辱人!”
在蕭言臨時衙署外面,就看見郭蓉高挑的身影站在那里,倔強的揚著頭,沖著里面大聲嚷嚷。
蕭言沒多少官威,現在自家班底,差不多還算是一個草臺班子。如西軍太尉相公甚至童貫他們金馬玉堂已久,衙署氣度森嚴,規矩極多,警戒森嚴。蕭言現在這個架子還遠遠談不上。
他穿越以來就是在兵間,能有個帳篷睡就算是幸事。現在臨時在燕京城中安下了衙署,除了有些親衛在警戒蕭言安全,不許人隨便進大門之外。這大門外頭,軍將兵卒來來去去,百無禁忌,等著見蕭言面的那些燕地豪強們,牽著馬聚在一起高聲談笑,也是全不在意。
警戒蕭言衙署門口的親衛,說不定還和來去的熟悉軍將打聲招呼。閑聊兩句呢。
不少宋軍軍將士卒,這幾天也算休息過來,恢復好了精力。蕭言下的軍令也是不要拘管他們,讓他們好好消散一下。燕京城破敗成了這個鳥樣,也沒有其他地方好閑逛去。都聽說了遼人皇后給抓住,現在給囚在蕭言衙署這里。不少人就過來探頭探腦的張望,想瞧瞧曾經一個大帝國的皇后長成什么模樣。蕭言親衛只是攔著不讓他們進門,不時還和他們笑罵對答,這蕭言衙署外面,亂哄哄的跟一個集市沒兩樣。
岳飛和方騰,都隱晦的提過,軍心再這樣懈怠下去,再收拾也就不容易了。蕭言一則是因為這兩天實在犯懶,二則是這些兵馬肯定要交出去的,將來再見面的時候不知道是何時,也不想再做這個惡人去了。也就放著沒管。
卻沒想到,今日聚在外面的這些各色人等,卻看到這么一副熱鬧的模樣!
郭蓉是余江派人護衛進燕京的,一路上這個長腿丫頭就悶頭趕路,將坐騎鞭打得快要飛起來也似。沒有太長世間就直抵燕京,在城門口方騰他們也沒有阻攔,就這樣放她進去。郭蓉直直趕到蕭言衙署這里,下馬就準備進去,蕭言親衛自然阻擋。
常勝軍出身的親衛識得她,還算客氣。勝捷軍出身的就沒什么好聽話了:“直娘賊,余褲襠在那里是怎么管事情的,什么烏龜王八都讓進了燕京城!郭藥師也算越活越回去了,俺們北上之際,還算是聽過他的名號。遼人有數的大將。現在在戰場上將弟兄們全部丟下了不用說,還用上女兒來對俺們宣贊使美人計!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不要和趙良嗣攪在一起,早點將女兒送上門,何至于有今日這倒霉模樣?俺要是他,就自己割了脖子干凈!”
郭蓉趕來燕京,本來就是氣苦已極,豁出去想和蕭言做一個了斷。就算他們郭家剩下兩口人都死在蕭言手里也罷,也好過這般不生不死的熬下去!哪里還架得住勝捷軍親衛這般說話?
當下心里的氣苦感覺,又加了三分。但是郭蓉神色,卻愈發的清冷。她也不和那些蕭言親衛饒舌,調頭下了臺階,站在大門前面,仰首就高喊了出來!
郭蓉自幼習武,中氣自然是有的。又是激怒之下,清脆的聲音又急又快,頓時就遠遠的傳了出去。在場那么多看熱鬧的人,每個都聽得清清楚楚!
哄的一聲,蕭言衙署前面頓時就跟炸開來也似,人人對著長身挺立在那里的郭蓉苗條身影指指點點。炎黃站。
“這北面女孩子就是潑辣!這是郭藥師的女兒?入娘的只怕和宣帥都快差不多高了吧?宣帥眼光也真是獨特,就和這樣的女子糾纏不清爽來著?”
“宣贊行事,遇難則上。也許就是喜歡調教烈馬來著…………不過這郭家女兒高是挺高,看起來也是能拿兵刃上陣打仗的。不過腰就那么一掐細。誰不知道戰陣拼殺,腰力是根本,這么點點細的腰,能派得上什么用場?”
“你這人,直恁的沒有眼色!郭家女兒是護送過宣贊沖當日在雄州面前遼人軍陣的,幾十騎人馬就殺透了遼人大陣。在易州對著蕭干大軍,這小娘子也是跟在蕭宣贊身邊的,俺聽人說了,殺法驍勇,沒人可當!細歸細,力道好。宣贊好艷福!”
“就胡說吧,一個小娘,戰陣上還能當男人用了?俺瞧著也就是平常,有岳無敵在宣贊身邊,什么樣的遼人軍陣殺不透?不知道哪個不開眼的安到這小娘頭上罷了。俺瞧著就是小娘從頭到尾,就想硬賴在俺們宣贊身上,宣贊懶得搭理罷了,現在如此局面,兩家都扯破臉了,還巴巴的上門,宣贊何必搭理?”
“嘴上積些陰功罷,郭家大小姐劣馬騎得,硬弓開得。性子也最是爽朗不過,不是你們這般想的。至于她和宣贊之間什么的,俺們也只是聽說,又未曾實見,也不必亂說了…………不過宣贊如此英雄,郭家小姐一顆心思放在宣贊身上,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不過依著俺看,現在郭家如此,認命也就罷了,還找上門來,大小姐如此直心性的一個人,還不知道就是自取其辱?”
周遭宋軍軍將士卒的議論聲音嘈雜,郭蓉站在那里,每一句都聽得清楚。除了常勝軍出身的還替她分說幾句,其他人嘴里,還有什么好話了?大家都是死人堆里面滾出來的,用詞自然沒有多么檢點。
越聽下去,郭蓉臉色越是蒼白,身子都微微顫抖。怎么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來糾纏蕭言的?想用女兒家清白的名聲,來換一個對郭家的高抬貴手?她只是來討一個說法的,蕭言要是如她想象的是一個英雄,就該用痛快手段對付他們郭家罷了!
至于自己和蕭言能有什么,郭蓉早就沒有半分奢望。燕地女兒,亂世當中長大。知道亂世當中。一點點感情都是最為微不足道的東西。自己身在其中,又怎么能夠例外?
她郭蓉現在哥哥是假的,爹爹傷重,五叔死了,喜歡的人是仇敵,郭家基業眼看就要煙消云散。現在僅剩下的,就只有驕傲而已。而她在任何時候,都不會舍棄這自己僅有的東西!
亂紛紛的議論聲中,郭蓉就站在那里,高挑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卻倔強的一動不肯動。不知道過了多久,就看見衙署門口,張顯大步走了出來,目光一掃:“都在鬧些什么鬧?岳都虞侯和王太尉在還在城門處修補城防,你們倒是在這里躲懶!散開些,肅靜些,有什么好看的?一切事情,自然有宣贊料理!”
他一聲喊,門口就安靜了一些。但是這些軍將士卒還是低聲議論著,無非退遠了一些。就看見張顯緩步走到郭蓉身邊,做了一個有情的姿勢:“郭大小姐,宣贊有請。有什么話,進去分說罷…………一切事情,都是宣贊做主…………俺卻不知道,是誰放你一直到了這里。就算宣贊心軟,俺們也不會同意,俺們王貴哥哥,現在還生死不知!俺瞧著,宣贊也不會心軟!”
張顯半惱怒半警告的說完,冰冷著一張臉就走在頭前了。郭蓉同樣冷著一張臉緊緊跟在后面。她苗條的身子,顫抖就一直未曾停過,這個時候仿佛又加劇了一些。
自己,真的又要見到蕭言了么?
蕭言在大堂當中,同樣有些惱怒的在那里踱步。得知郭蓉到來,他心中一下就反應過來了。一路放行郭蓉到這里的,無非就是這些手下,想逼著自己早點收拾了郭藥師也罷!
對蕭言,方騰以降這點信心還有,絕不會為了女色而干擾大事的決斷。可能這幾天自己實在太過懶洋洋的了。郭藥師和趙良嗣絕對是麻煩,現在還在肘腋之地,自己卻總是擱著,于是這些手下就借著郭蓉突然出現,推動自己一步,讓自己趕緊打起精神來!
自己暫時沒有料理郭藥師他們,是不是因為自己腦海當中,總不時有郭蓉的身影突然閃現?
郭藥師他們這般對付自己,雙方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不論從哪個角度計,自己也不能將郭藥師這個大麻煩放在燕地。那個老是在背后戳自己刀子的趙良嗣,也要趕緊打發了。可是一旦自己動手,只怕就是郭家生死基業覆滅之局。自己總是想著,等兩天罷,天天殺人,也夠倦怠的了,遲兩天再動手,難道郭藥師他們就飛到天上去了?
而且還不僅僅如此,就是對于平燕之后,自己必然要卷入的政爭。蕭言也下意識的想推遲幾天再考慮,現在基本上就是一個鴕鳥的狀態。前面廝殺雖然是慘烈血腥,可是一刀一槍,大家斗智斗勇,也不失為爽快。和大宋局中那些人物之間爭斗,就是陰暗微妙,想起來就有些說不出來的厭倦。
自己現在一副萬事不考慮,就等著小啞巴消息的狀況。讓大家看起來很有一些英雄氣短。所以這些家伙就借著郭蓉突然到來,想推自己一步。讓自己早日面對大宋內部另外一種方式表現出來的腥風血雨!
他媽的,真的看不得老子過點悠閑日子!
他在大堂當中來回踱步,臉色當真好看不到哪里去。腦海里面翻來覆去,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不多一會兒,就聽見張顯冷冰冰的回報聲音在大堂門口想起:“宣贊,郭家大小姐來了!”
蕭言猛的抬頭,就看見一個清減了許多的苗條身影站在大堂門口,用一種無比復雜的目光看著自己。這女孩子往日矯捷英爽的氣息已經淡了許多,更添了幾分女兒家的清麗。但是那種倔強的味道,卻沒有稍減半點。
蕭言心里一跳,和郭蓉同生共死的畫面,頓時就浮現在腦海,顯得無比的清晰。那易州前面軍帳之中,女孩子光潔的裸背,也一下就涌進心頭。炎黃站。
自己放郭藥師他們不管幾天,也許真的是因為郭蓉啊…………自己身上終究還有某些部分,是不屬于這個時代的…………而這些不屬于這個時代的部分,也遲早有一天,會消磨得干干凈凈,直到自己變成一個真正屬于這個時代的梟雄!
蕭言輕聲發問:“你怎么來了?”
這一句話,頓時就擊中了郭蓉的心底。
她本來已經做好準備,對著蕭言,絕不會低頭半點。絕不會稍稍減損自己的驕傲,絕不會為自己爹爹丟了顏面!她不會哀求蕭言,也不會向蕭言軟化,只求蕭言給他們郭家一個痛快!
可是蕭言迎面看來的目光,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情意蘊含在里頭,藏得是如此之深,只有郭蓉隱隱約約的感覺出來了。可是這點情意,在兩人之間,卻相差如許遙遠的距離!
看著郭蓉僵在那里,蕭言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離郭蓉遠遠的低聲道:“回去罷,你怎么也是一個女孩子,有些事情,是男兒之間的首尾。這個世道就是如此,你看開一些罷…………我說什么也是不會為難你的。不過想再見面也難了…………對了,將你軟禁,還欠你一句對不起。”
郭蓉眼淚就這樣撲簌簌的落下,她想上前,和以往一樣揍蕭言。了不起蕭言再將一盆水都澆在她的身上。可是腳步卻怎么樣也無法挪動,這個時代,這個末世,就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東西!
她咬著嘴唇擦了一把眼淚,流下來的卻又更多。她也覺得奇怪,自己怎么就會有這么多眼淚可以流,而且毫無征兆的就這樣傾瀉而下?
蕭言疲倦的擺擺手:“張顯,領郭家小姐下去,安排護衛,將他送回去。讓余江轉告郭藥師一聲,讓他等著就是,不要將郭家小姐牽扯進來。…………就是如此。”
在那一瞬間,蕭言差點就想說出,如果郭藥師肯自解兵權,這輩子再不踏入燕地一步,也許自己能保他在大宋長江南面,某個邊遠軍州,下半生當一個富家翁。不過轉眼間就明白過來,郭藥師此等梟雄,怎么可能如他所安排的行事?那樣和殺了郭藥師,也是差相仿佛。兩人當中,無非就是一死一活而已。
自己決不可能,讓郭藥師有一分一毫的機會,留在這燕地。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地方,不是為了四年后,讓郭藥師如歷史上一般,又雙手交給女真人的!
張顯大聲領命,就要大步上前,將郭蓉帶下去。蕭言這般安排,最合他心意不過。只怕蕭言每個屬下,都是這么想的。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就聽見郭蓉帶著哭腔開口:“你就不能放過我爹爹么?他現在已經知道后悔了,就是那個趙良嗣,也一副灰心喪氣的模樣…………他們都知道,斗不過你。你威風,你有本事,爹爹傷重得都快死了…………難道就不能讓他們將兵馬都交給你,讓我帶著爹爹,隨便在大宋找一個什么地方,就度過殘生?”
郭蓉從來未曾想到,自己見到蕭言之后,最后說出來的,卻是如此軟弱的話語!
“…………爹爹驕傲,不許我來向你求情。我是自己硬闖過來的…………爹爹在背后已經說了,郭家輸了,就要認命,只是放不下這么多殘存的常勝軍兒郎而已。他說你怎么樣對付他都無所謂,只要早點讓麾下兒郎有一個下場就成…………他讓我到軍前,就是為了交代后事的!”
郭蓉臉上淚水滑落得越來越急,她的驕傲倔強,在蕭言面前,輕易的就自行瓦解。說出來的,全是軟軟哀求的話語!
“…………就放爹爹一條生路罷,我沒有了哥哥,沒有了叔叔,沒有了熟悉的家。就剩下這么一個爹爹了!我也沒什么能拿來和你交換的,就求你想著。當日護送你回宋營,我郭蓉也豁出去了這條性命,在易州軍前對著蕭干大軍,我郭蓉也曾經想用自己這條命換你能活下來!我只求你能讓爹爹活下來,成不成?”
無論哀告到了如何地步,郭蓉苗條高挑的身子,仍然站得筆直,也沒有發出一聲嗚咽。只是一邊嘩嘩的不住流淚,一邊輕輕求告。對于她來說,無論怎么放下全部的驕傲,也還有一個底限在。卻不知道,她這般最后殘存的倔強,才讓人更加覺得心動!
就連張顯,也在一旁邊站住了腳步,張開嘴想說什么,最后還是不語,將頭扭了過去。不看場中兩人。郭蓉這個人簡單而純粹,一眼就能看透,什么時候她說的話都應著她的心。哪怕張顯這個時候都有些心軟,心里面忍不住嘆息,你怎么就喜歡上了俺們宣贊!
蕭言目光一閃,卻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靜靜的看著郭蓉說完,半晌之后,才淡淡問道:“郭藥師不讓你來,你是硬闖過來的?”
郭蓉點點頭。
蕭言沉吟一下,似乎在做什么最為艱難的決斷一般,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問道:“郭藥師真的是叫你來交代后事,他真的表示認輸了,愿意將手中軍馬全部交出來?”
郭蓉清亮的雙眸里面,突然閃過了一絲不敢置信也似的驚喜,用力的點頭。
蕭言長嘆一聲,大有落寞之意:“我本來是定然要除掉他的,現在看來,燕地病虎雄心已死,也就不成其為對手了。放他一條生路,又有何妨?不過眼前這一切,我要親眼看見,親自證實,才能決斷!現在我不能答應你什么,只是表明有可能而已…………你先下去休息罷,等我帶領人馬出發,去親自見見郭都管,還是那句話,到時候發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我不敢擔保什么!”
蕭言說得極慢,定定的看著郭蓉:“…………要是這賊老天當真不捉弄人,要是這賊老天也覺得倦了。你也許能和你爹爹,能在大宋某個地方度過余生!就這么一句話而已,我能說的,也只有這么多!”
巨大的幸福,頓時就擊中了郭蓉。雖然蕭言對她沒有承諾什么,但是他已經愿意答應考慮,就已經是最大的轉機!她自然是知道蕭言和郭藥師之間的恩怨有多深的,蕭言都考慮放下,唯一的可能就是看在她郭蓉的份上!
只要自己和爹爹真的能在大宋某個地方安家,幾年之后,等一切發生在幽燕之地的恩怨都已經漸漸消散,自己也許能騎著馬,悄悄去到蕭言在大宋那個什么叫做汴梁的都城,在他必然富麗堂皇的衙署之前,悄悄的踟躕徘徊一陣,說不定還能再次看見他的身影?
這個時候,她卻不敢再說什么,哪怕再想多看蕭言一眼,都強自忍住。生怕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就會將眼前這不現實的一切碰得粉碎。她靜靜轉身,就等著張顯帶她下去安頓。
而張顯卻張大了嘴,望向蕭言,疾聲道:“宣贊!”
蕭言眼神當中似乎有電光掠過,這幾日懶洋洋的散漫氣息,全部消失不見。整個人似乎一下就從什么都打不起精神的狀態當中一下驚醒過來。讓他知道現在自己到底身在何處,還要面對些什么樣艱難的挑戰!他整個人,就如當日面對女真大敵,面對蕭干的旗號,面對著黑壓壓的敵人那般精悍!
“這些事情,自然是我做決斷,你只管聽命就是!帶郭家小姐下去,傳方騰過來,我有事情和他商議,就是這樣,快些去罷!”
張顯嘴唇開合幾下,終于頹然退下,帶著郭蓉退了下去,到了快要走出大堂前面庭院的時候,郭蓉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看見蕭言負手站在大堂當中,脊背筆直。在這一刻,不知道為什么,郭蓉卻突然感到,她和蕭言之間本來就有如天塹兩頭的距離,又遙遠了許多許多。
腳步聲響,聽著那個輕飄飄不緊不慢的聲音,就知道是方騰到來。任何時候,都難得看到這位自己湊上來的汴梁子氣急敗壞的模樣。
蕭言身后,果然想起了方騰笑吟吟的聲音:“見過郭家小姐了?學生瞧著,張顯似乎帶郭家小姐下去安頓了…………要是能和郭藥師化解仇恨,和郭家小姐琴瑟和鳴,倒也是亂世里面一段佳話,學生就在這里,先恭喜宣贊了…………”
蕭言猛的回頭,定定的看著方騰,磨著牙齒冷笑:“不說這些風涼話,你就會死不成?這賊老天什么時候好心眼過了,什么時候愿意給這世人一個好結果了?你們無非就是看老子這幾天休息眼紅,想讓老子趕緊精神起來,繼續和人斗心眼,繼續在這末世里面打滾,繼續在這末世里面殺人!”
蕭言氣急敗壞的來回踱步:“你們還算知道老子,知道老子不是傻蛋。可笑郭藥師他們,卻還以為用一個郭蓉,就能行緩兵之計。他們想爭取一點時間,好在老子手里面翻盤,現在想進行些什么,不問可知!”
方騰也終于放下了臉上輕飄飄的神色,肅容朝著蕭言一揖:“宣贊大才,學生總算沒有看錯人!不過郭藥師他們局勢已經惡劣到了極處,用郭蓉來行這緩兵之計,也不過是死中求活。反正也不可能更差了…………卻沒想到,郭蓉此行,卻驚醒了宣贊…………學生不得不說,前幾日宣贊實在太過懈怠了,此時塵埃尚且未曾落定,這稍稍懈怠幾天,也許就有對宣贊大不利的事情發生!”
蕭言負手,站定了腳步,靜靜的吐出三個字:“小啞巴…………”
他的聲音,已經變得低沉無比:“…………現在我唯一的把柄,就是小啞巴了。要是小啞巴真是蜀國公主的身份,放一個遼人公主在身邊,我怎么也交代不過去…………現在我在燕京,消息傳出去之后,王貴和小啞巴他們自然會找來。郭藥師和趙良嗣就是頓兵在我眼皮前面,哪怕冒著我隨時會解決他們的風險,也不肯離開燕京太遠。就是想在老子接到小啞巴之前,將她掌握在手中!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扳倒老子了,所以只會有這么唯一一個可能!”
方騰點點頭,淡笑道:“宣贊打算如何?”
蕭言哼了一聲:“還能怎么樣?點兵出發,火并了郭藥師!罪名也簡單,遼人招供,郭藥師仍然暗通蕭干。奇襲燕京失敗,也是因為他做的手腳。管他媽的說起來有多荒誕,郭藥師在大宋也沒背景yhzw.co摸山,老子砍了他也就砍了!至于趙良嗣這廝,他無拳無勇的,yhzw.co摸著就是郭藥師那點兵和他狼狽為jn,在那里出賣風云雷雨,郭藥師斗他媽的沒了,他還能做什么?給童貫一個面子,將他趕回去也就罷了!收拾料理干凈了這個隱患,小啞巴也接到手了,老子才好安心找一方投yhzw.co摸!”
方騰點點頭:“此計恰如其分,正要借著童宣帥和老種小種諸位相公還沒等到確實消息,直接c手到燕京這里來爭斗的空暇,將宣贊的隱患一舉了斷!不然就再沒這個機會了!宣贊,耽擱的時間已自不少,就趕緊點兵派將,馬上出發罷!”
蕭言點點頭,大聲讓伺候親衛上來,一一向他們交代了傳喚岳飛韓世忠他們趕緊前來。而一旁方騰,又恢復了他那滿不在乎的表情,看蕭言分派完畢,他在旁邊笑道:“可憐了那郭家小姐…………”
蕭言狠狠看了他一眼,目光當中有如電閃:“你們不就希望老子變成這樣的人?現在不過就是如你們所愿!郭家小姐是可憐人,你別想著斬草除根的主意,就是這句話!”
方騰一笑,不以為然的起身告辭離去。蕭言站在那里,抬頭看著大堂屋頂,臉上突然自嘲的笑罵:“老子以為和這賊老天斗贏了,卻沒想到,從前到后,老子卻一直還在這賊老天手中掙扎!也一直在被賊老天擺布!我到底要變成什么樣,才能將這條路走到底?”
而此時走到大堂外面的方騰,在蕭言看不見處,臉上也再沒有了一向輕描淡寫的神色。在這位一向風神澹雅的青年文士俊秀的面孔上,滿滿的卻都是悲憫之意。
而在燕京城的一處角落,郭蓉就在院中,清減的容顏上浮現出了難得的喜悅神色,抿著嘴唇眼波流轉,向著蕭言衙署方向,久久凝視。
高粱河,郭藥師常勝軍殘部營地。
昨夜又是大雪一場,讓郭藥師這個破爛營地的凄涼景象,又是慘淡了數分。
對面余江所領的的軍馬扎下的營地,燈火通明。酒肉香氣不斷的傳來。郭藥師這里卻只有幾處火把死樣活氣的燃著,營地當中,一片安安靜靜。每個人都懶得動彈,在地窩子里面保存著本來就不多的熱量和體力,等待著另外一個前景黯淡的黎明到來。
將來到底會是什么樣,很多人都懶得去想了。要不是周遭一片冰天雪地,方圓百里之內的百姓幾乎都已經走避一空。在這里每天還有兩頓清湯寡水吊命,郭藥師這點常勝軍余部,還不知道能剩下多少來。
而在郭藥師所居停的那個寒酸到了極點的中軍所在的地窩子,里面一燈如豆,照亮樂樂郭藥師和趙良嗣兩人的面容。兩人同樣一聲不吭,靜靜的等候著隨時可能傳來的消息。
郭藥師盤腿坐在柴草鋪成的炕上,畢竟他是大豪氣度,這個時候還有一些靜氣。臉上看不到什么形容變化。而趙良嗣卻越等越不耐煩,終于忍不住一拍腿,滿臉氣急敗壞的神色:“將這么重大的差事,交給甄六臣,到底yhzw.co摸得住yhzw.co摸不住?俺們時日不多,就算有貴女公子轉圜一二,蕭言這廝也終究能夠明白,到時候他凌迫過來,俺們就眼睜睜的看著不成?”
郭藥師看了一眼趙良嗣,神色淡淡的:“到時候,當然就是看著。俺手里還有點兵,是蕭言心腹大患,自然是沒命。趙宣贊有童宣帥這個yhzw.co摸山,蕭言多半還要給點面子,逐走就算了…………趙宣贊你是萬安的,性命無恙,且安坐等候罷…………話說回來,余褲襠將俺們兩人盯得死緊,白天營地外面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看著,看俺們有沒有離開這里。這個差事,不交給六臣又能交給誰?”
他苦澀的嘆息一聲,臉上滿滿的都是自嘲的神色:“不比在涿州的時候了,俺手下有如許大將,現在不過就是六臣等百十名心腹罷了。俺也是屈了這幫好漢子!現在就守著這個不知道該有多么渺茫的機會而已!”
趙良嗣也給郭藥師說得安靜了下來,苦笑一聲:“給逐回童宣帥那里,以后不得寸進,不過是行尸走肉而已,隨時等著別人來把你搓扁搓圓…………比起死在蕭言手中,似乎也強勝不到哪里屈罷…………郭都管,這次俺是陪著你了,其他話不用多說了,就看這賊老天是不是肯發發慈悲!”
郭藥師看他一眼,要是背后沒有童貫支撐,趙良嗣知道蕭言很大可能不會殺他,他怎么能在這里陪著自己苦挨?自己才真是已經走投無路,不過男兒只要胸前一口氣還未曾斷,總不能放棄了希望!
兩人相對無言,都沒有繼續聊下去的心情了,地窩子里面,又陷入一片死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見外面突然傳來了輕輕響動。郭藥師和趙良嗣對望一眼,都直起身來。在這一刻,趙良嗣臉上甚至滲出了一層層的冷汗。
他們已經再也失敗不得,這已經是他們最后的機會了!
地窩子外面人影一閃,就看見一名甄六臣帶出去的心腹手下,披著白色的斗篷,滿身雪粉,已經走了進來,一時也看不清楚郭藥師在哪里,就喘著粗氣拜了下來。
郭藥師還掌得住一些,趙良嗣卻已經急切到再也無法忍耐,一顆心都快跳出了自家腔子,盡力壓著嗓門兒發問:“如何,如何?六臣有收獲沒有?”
那名心腹手下語音當中也滿滿都是狂喜:“都管大喜!那遼國公主,還有王貴已經落在甄將軍手中了!為保穩妥,他們走得慢,遣俺先摸回來回報給都管,省得都管心懸…………”
下面這名心腹還在回報些什么,趙良嗣和郭藥師已經聽不清楚了。郭藥師身子一軟就倒在柴草鋪上,趙良嗣舉起雙手向天,喃喃自語的不知道在念叨著些什么。
在蕭言手中一敗再敗,直到窘迫如此,蕭言隨時一反手就可以將他們收拾掉的山窮水盡之際,這老天爺終于開眼,將此刻唯一可以威脅到蕭言的把柄,送到了他們手中!他郭藥師命不該絕,他趙良嗣命不該絕!
兩人已經狂喜到了極處,唯一僅剩的理智,讓他們不能大喊出聲。胸中氣血翻騰,差點就要爆炸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才從狂喜中稍稍平復下來,對望一眼,眼神中火花在這昏暗的地窩子里面碰撞得星火四濺。
“下面怎么辦?”
“趕緊派人接應,將這寶貝牢牢的抓在手中,切莫有失!”
“然后呢?”
“當然是去找那余褲襠,讓他傳話給蕭言,然后俺們就可以談了!”
“宣帥那里如何?”
“自然也要知會,不借宣帥虎皮,如何能震懾住蕭言這廝?但是這個寶貝暫時不能交上去,到時候就是宣帥掌握全部,劉延慶之輩也會來攘奪功績…………現在要緊的是蕭言的軍報,現在后面的人,無非也就在等著蕭言的正式軍報!克復燕京,蕭言的名字是抹不掉了,卻也有俺們兩人在其間!再讓他將手頭軍馬交出,才考慮將這遼國公主交還給他…………要是交給宣帥,俺們和蕭言就沒得談了!”
“也好,只要蕭言肯交,神武常勝軍掌握住,俺還有些把握。勝捷軍有王稟,白梃兵又能如何?到時候蕭言無拳無勇,就等著俺們擺布罷…………你不會真將這遼國公主交還給蕭言罷?”
“就是蕭言,也不會相信俺會放手…………可這就是他最大的把柄,他根本無從分說!要不就是放棄一切逃走,要不就是還指望用自己復燕的功績能贖此罪…………到時候俺們只要將這活寶貝交在宣帥手中,由宣帥來料理就是!這廝復燕功績太大,說不定還真能讓他活著進汴梁城…………這樣也好,省得蕭言這廝和俺們魚死網破!郭都管,可愿意和俺博這么一鋪?”
“事已至此,難道還有退路么?”
兩人之間的對話又急又快,其間方略,其實已經在兩人心中盤旋了無數道,這個時候忍不住一下子就全部吐lo出來!說到最后,已經不是在商議,而是完全就在發泄!
趙良嗣和郭藥師相對而笑,眼神當中都是光芒閃爍。趙良嗣突然朝著郭藥師笑道:“某等手中有這么一個活寶貝,郭都管女公子也在蕭言這廝手中,就不怕蕭言這廝用郭都管女公子來要挾某等么?”
回答趙良嗣的,只是郭藥師淡淡一笑。
地窩子外面的夜色,在這一刻,似乎就加倍的濃黑起來,仿佛這黎明,永遠不會到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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