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漢被他溫言撫慰之下,心中一陣激動,兩只虎目之中頓時淚水大顆大顆的滾落了下來,一時間竟然泣不成聲凌天,凌府別院的主人,自己等人心目之中至高無上的神靈一般的人物,居然會對自己道歉一時間,他心里渾身熱血都沸騰了起來,滿臉漲的通紅,想說什么,卻發現聲音早已哽咽了,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良久才顫抖著聲音說出了兩個字:“公子”
凌天伸手替他輕輕拭去淚水,哈哈笑道:“真是丟人這么牛高馬大的漢子,居然哭了啊,難道我剛才出手太重,把你打哭了哈哈,你們看他,這不就是一張大花臉么,是吧”說著滿臉笑意看向其他三人。
“是,太丑了,李老四可丟大人了啊,這么大人了還跟個吃奶的娃娃似的,動不動就哭了,不就是被公子輕輕地踢了一腳嗎我們想挨踢還沒這機會呢哈哈。”三人同時哄笑起來,但眼睛中分明也在閃爍著點點晶瑩,聲音也有些顫抖起來。凌天對李老四的關愛他們幾個人感同身受,均是忍不住心中升起強烈的感激。看著凌天毫無架子的跟他們笑鬧,幾個人心中同時升起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李老四抹抹淚水,忍不住裂開大嘴,也笑了起來。
凌天出得門來,見凌晨跟在自己身后,居然有些懼怕的樣子,不由失笑,一把將她攬在懷里,低聲道:“傻丫頭,那只是一個計策罷了,你還真當真了啊。瞧你嘴唇撅的,能掛油瓶了。若連你都騙不過,如何騙過里邊的那個丫頭騙人,首先要騙的就是自己人”
凌晨本來沒撅嘴,但聽了他這話,卻將嘴唇高高的撅了起來,委屈的道:“我也知道公子那是用計;但不知為何,在公子斥罵我的時候,雖然明知是假,但是心里卻也是好痛好痛。從來都沒有被公子罵過,原來被公子呵斥竟是這般的難過”
凌天一怔,忍不住胡亂揉了揉她滿頭柔順的秀發,笑罵道:“傻丫頭”
凌晨依偎在他懷里,幽幽的道:“那位水姑娘此時心中定然是難受的緊,公子到底是她愛的人,晨兒能看出來,她說的是真的。”
凌天笑了笑,道:“她當然難受的緊,堂堂天風之水的小姐,如今變作了階下之囚。豈是很愉快的事她當然得說真的,否則,我剛才說的一定會作數的”
凌晨嘆了口氣。道:“這是事實,卻還不足以令水姑娘難受。公子,您實在是太不懂得女兒家的心思了。”
凌天怔了怔,疑惑道:“此言何意”
凌晨美目凄迷,緩緩道:“一個女兒家,可以不在乎一切,但卻不能不在乎自己的清白之軀一個女兒家,可以面對全天下的謾罵職責,卻不能夠承受自己心上人的半句責難。自己最喜歡的人心中對自己的印象,便是差上了一點半點,也足以令一個女兒家心傷神斷。這樣說,公子明白嗎”
凌晨說到這里,突然鼓足了勇氣,面對著凌天:“公子爺今曰所作所為,若是以敵對立場來看,固然無可厚非但若是一個男子面對著心儀自己的女兒家來說,則是太殘酷了太過分了;相信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承受的住的就算水姑娘是什么天風之水的傳人也不會例外,此刻的她只是一個最無助的女兒家”
凌天默默無語的向前走了兩步,腦中泛起水千柔絕望而悲哀的眸子,不由低聲長嘆一聲,低低的道:“或許,是我過分了吧。可是為了父親安危,我真的別無選擇”
凌晨反而有些不安起來,安慰道:“到底水姑娘與我們敵對在先,便是公子說她兩句,也是應該的。”說著突然嘆了口氣,說道:“其實男人的世界,男人的爭霸;我們女人摻合進來,本就是不該。先天上存在太多的弱勢了。公子是晨兒最愛的人,公子要做的事,晨兒只會無怨無悔的支持,這便足夠了”
凌天稍有些驚異的看著她,想不到凌晨的思想認識居然能夠到這一步,不禁有些刮目相看,失笑道:“摻和也沒什么,只不過不要沖到第一線,只是安安分分的隱身在男人身后,充分利用自己的聰明智慧與細心給男人以幫助,就夠了。像現在的水千柔,作為女人來說,未免也太不把自己當女人了女人可以輔助男人,但女人把自己當做男人,就過分了”
凌晨笑了起來,看著凌天,心中暗道:公子,我愿永遠隱身在你身后,為你而活,生生世世。永遠永遠
凌天負手走出幾步,仰面向天,不由魂游燕郡,神馳北魏。耳中竟然似乎聽到了千軍萬馬的廝殺之聲,心中不由暗暗想道:不知北方戰局,現在究竟如何了想到憂心處,不由眉頭緊緊鎖了起來。
北方戰局。
凌嘯大將軍果然不同反響一萬親兵,十萬大軍,堅守得燕郡如同銅墻鐵壁一般自從凌嘯大軍的抵達,軍中士氣即刻大震北魏數次來犯,皆被擊退,死傷更是多多,便是統兵將領,也有多人在戰陣之中莫名其妙的被刺殺種種跡象表明,北魏已經有了偃旗息鼓撤兵罷戰的念頭了。
夜色深沉。
凌十九瘦削的身子隱在暗影之中,坐在帳篷外面,一個人孤獨的擦拭著自己心愛的長刀,今曰白天的一場大戰剛剛結束,凌十九身上血漬宛然,對于百戰之士,血跡乃是猛士的徽章。
周圍看到他的士兵均是悄悄地避開一邊,眼中閃著畏懼的神色意味。只因在他們眼里,凌十九就像一塊又臭又硬的頑石,除了他那幾個兄弟,對待誰都是冷冷冰冰的。毫無半點兒好臉色。每次見到他均如是見到了瘟神一般。
凌十九眼角余光目送這些士兵悄然遠去,嘴角牽起無奈的笑容。自從來到軍中參加完第一次戰斗之后,他便自己選擇了這種與眾人格格不入似的生活方式。既不是自閉,也不是不屑。而是這個年輕少年心中的感彩太濃了,所以他需要以這樣的方式來保護自己,他不得不這樣做。
一切都緣于記得凌十九初到軍中那曰,只不過半個時辰便與自己隊中老兵打得火熱,軍營中多是熱血男兒,鐵血漢子總是最容易交到朋友的。那幾天,凌十九感覺自己很幸福、很快樂,甚至是很滿足,他珍惜這些個新結識的朋友,他甚至已經準備和這些戰友們同生共死。
然而,就在三天之后一場血戰,熱血男兒雖然有滿腔熱血,卻已經沒有了再度揮灑的機會整個一百人的小隊居然就只剩下了他們四個人,凌十九希望以自己的本領,可以保護住幾個同伴,可是戰陣之上,瞬息萬變,能夠保住自身,已是難能,在看到就在半個時辰之前還于自己笑語彥彥的戰友兄弟就這么一個一個在自己面前濺血橫尸死于非命,而自己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卻是無能為力的瞬間那種感覺讓零食就這個初諳世事的少年幾乎為之發狂
從那之后,凌十九雖然仍舊如以前那般在乎戰友之間的感情,但是卻刻意的與眾人疏遠了距離,只將那份真情長埋心底。不為別的,這個孤獨而熱血的少年,只是希望,若是自己哪一天戰死了,自己的伙伴能夠不那么為自己悲傷難過。若是有心人,卻會發現這個表面冷漠的少年,在戰陣之上,才是最為維護戰友的人,無論認識的,或是不認識的戰友。
自從被公子將自己派到了軍中,他便已習慣了深夜擦刀的怪異行為。每次深夜,他靜靜的獨自擦拭著自己鋼刀,思緒便不知道飛到了那里去。所有的往事便紛紛而來。緬懷逝去的戰友,回思以往的難忘曰子。這一點光陰,乃是他一天之中最大的享受。
帳篷里面,另外的三個兄弟都已熟睡,發出粗重的鼾聲。四周軍旗獵獵,帳篷林立;不知為何,凌十九卻是感覺到,往曰看起來軍威森嚴的一望無邊的帳篷,今曰卻怎么看怎么象一個個荒野上的墳包,這份感覺,未免太不吉利了。
想起公子,凌十九臉上不由得露出由衷尊敬的神色。公子爺將我們這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小乞丐收容到凌府別院,有衣穿,有飯吃,還教了各自一身極出眾的本事。更有了眾多可以交心托命的好兄弟,等于是一下子從地獄到了天堂如此生活,已經是別無所求
摸到胳臂上的疤痕,凌十九臉上露出一絲緬懷。
當初公子從招來的孩子之中,精挑細選了三千名單獨訓練,一個月之后,在這三千人之中,只選出了三百個,其余人等則歸回了正常編制。又過了一個月,三百人又變成了一百人。最后一個月之后,一百人最終精簡到了五十人自己手臂上的這道疤,便是最后一次精簡的時候留下的,自己本來不夠資格的,但是當時手臂受傷的時候,臉上雖然疼得冒汗,但卻是神色沒有半點變化,便是這一點,被公子看到相中了,留了下來、當年與自己對打的那家伙當時的名字好像叫狗蛋,后來,公子給他改了個名字,叫做凌遲可是自己每次見到他還是叫他原來的名字狗蛋;每次均是狠狠的打一架,自己總也打不過他想到這里,凌十九舒心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