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唐郁香自己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只覺的雙膝麻木,已是沒有了知覺,她低著頭,像一只無助待死的羔羊,被寂靜空氣中無形的大網,緊緊的束縛著,這時氣悶的她甚至認為,能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氣,也是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老太君不說話,林敬之不求情,這讓唐郁香的心漸漸沉到了谷底,然而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她的眼前一晃,多出了一只大腳,和一方衣衫的下擺,隨即,那無形的大網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沉悶的氣氛不見了,她不安的心,平穩了下來。
大腳的主人邁到她的身前,一伸手便摻扶在了她的右臂上,“奶奶,郁香剛剛受了驚,胳膊上還負了傷,先讓她回屋休息去吧。”
林敬之一邊說,一邊將唐郁香扶了起來。
其實他先前之所以沒有開口求情,是因為自他穿來后,沒少因為瑣事頂狀林老太君,而這次的事件,不但唐郁香犯了錯,林老太君還在外邊折了臉面,所以為了讓林老太君消消火,這點苦頭,唐郁香還是必須得吃上一些的。
當然,前提條件是他并不知道唐郁香會如此驚恐,不然就算是知道了過早求情會將林老太君惹惱了,他也將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
由于林敬之沒有請示林老太君,所以唐郁香不敢起身,害怕之極下的她像是經歷了一次死里逃生,先前對林敬之的不滿,瞬間就不翼而飛,還抬起頭,感激的望了一眼林敬之,現在的她已經不再像以前那般,認為林敬之幫自己,是他的責任,是應該的。
心境不同,感觸就不同,有了這份感激,在唐郁香眼中,林敬之似乎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不堪了。
林敬之雙手扶的力道太大,幾乎將她給提了起來,于是她能只能配合的站了起來。
唐郁香的雙腿早就跪的麻木了,不動還好,一動直疼的她倒吸了好幾口涼氣,雙腿無力站不穩當,再加上擔驚受怕的,想要找個安全的地方依靠,便半立半依的掛在了林敬之的身上。
驚鴻一瞥,瞧見唐郁香一臉的痛楚,使的林敬之心中一疼,早先見到那張帥氣面貌所生的妒火,在此刻瞬間熄滅,只剩下了憐惜。由于此時的二人各自想著心事,所以都沒有注意到他們這一刻相依相偎的姿勢,很是曖昧。
林老太君活了這么大把年紀,早就成精了,林敬之能想到事情,她自然也能想到,若是能因為這次意外與宣威將軍套上交情,那就太好了。
“嗯,郁香,你先下去休息吧,到了晚上,再來老身屋里說話。”既然要與宣威將軍攀交情,那就不能將唐郁香罰的重了,不然傳到鄭將軍的耳朵里,會被誤解的,誤解林府的當家主人,不愿意出手救助鄭公子。
雖然唐郁香先前給男子解毒逾越了規矩,但對林府來說,可能還是件好事,所以林老太君心里的氣,早就沒了,當然,為了挽回些林府的面子,罰還是要罰的,不然傳出去,外人還真當林府內沒個規矩。
林老太君在心里是這么想的,才罰唐郁香跪了一會。
唐郁香沒想到林老太君竟然就這么放過了她,心中竟然生起了一絲訝異,照剛才的架勢,不是應該把她拖出去亂棍打死么?林敬之知道這個奶奶極講規矩,他生怕林老太君會將過錯推到兩個丫環的身上,便趕緊轉身道:“知冬知秋,你們還不趕緊過來伺候二奶奶,想挨板子了么!”
知冬與知秋一回林府,就跪在了大廳的門外,此時聞聽林敬之要她們上前伺候,也顧不得膝蓋酸痛,就咬著牙爬了起來。
林敬之又何嘗不知道這兩個小丫頭也在擔驚受怕,但還是故意板下臉來,喝道:“今天二奶奶行事沖動,犯了規矩,你們卻不知勸阻,真是該打!”
這話一出,嚇的兩個小丫環渾身一哆嗦,差點哭出聲來。
“不過今天二奶奶受了傷,又讓你們伺候慣了,這筆帳就先記下,等二奶奶身體好了,你們自己到二奶奶面前領罰吧!”
“是,奴婢等二奶奶傷養好了,一定領罰!”
“是,二爺,奴婢們知錯了。”
知冬與知秋聽到這一句,才把咚咚亂跳的心肝重又放回了肚子里,二奶奶脾氣溫和,待她們如親妹妹一般,才不會重罰她們呢!
唐郁香見林敬之又幫忙救下了兩個丫環,這才總算長長舒了口氣,不然這二人若是有個好歹,她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等唐郁香再次感激的抬起頭來,林敬之才發現嬌妻的俏臉已是白若宣紙,毫無血色,這可把他給嚇了一大跳,但他現在還有要事與林老太君商量,所以雖然心中不忍,也只能靜靜的立在那里,看著需要撫慰的嬌妻施完禮后,漸漸遠去。
知秋與知冬上前扶著受傷的二奶奶回房,見二爺竟不跟過來關心一下,全都嘟起了嘴巴,暗自責怪,二爺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二奶奶可是受傷了呢,還是少女,又因為入林府不久的原因,這兩個小丫環還沒吃過豪門旺族的家法,所以性子仍然單純,一轉眼間,就不記得剛剛差點丟掉了小命。
一直等唐郁香的背影淡出了視線,林敬之才走上前緩緩坐了下來,開口前,他先擺了擺手,示意廳內伺候著的丫環們全部退下,才道:“奶奶,依孫兒看來,郁香這回不但沒有犯錯,還為林府立了大功一件。”
“嗯。”屋內只剩下了祖孫兩人,林老太君也不再玩虛的,她并不在乎林敬之為兩個小丫頭求情,反而覺得孫兒這高舉輕落的方法使用的不錯,即教訓了下人,又保住了主子的顏面,含笑點了點頭道:“那道士算的果然不假,有郁香伴在身邊,定能保你長命百歲,林家世代繁華。”
此時的林敬之也不知道該不該信道禮佛,又道:“奶奶,孫兒還有件大事要稟報。”
“哦?什么事?”
“據各地的下人稟報,北方很有可能會爆發一場大面積的蝗災。”林敬之說完,頭痛的揉了揉眉心,說到蝗災,他又想起了那千年道仙與百年佛陀在山頂上的暗示。
林老太君先是一怔,隨即一陣狂喜,她明白,這一場蝗災對林家來說,絕對是天大的好事,
“好,好,敬之,如果消息可靠,我們就馬上囤糧。”
“奶奶,我已經交代下人去辦了。”林敬之見林老太君喜不自禁,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可如今林府處境不妙,一個不好,就有可能萬劫不復,所以他打算提醒一下老太君,“奶奶,您可是想囤糧發財?”
“何止是發財,應該是發大財才對!”林老太君笑著說完,這才發現孫子眉頭微皺,似是還有后話要說,“敬之,你想說什么?”
“奶奶,孫兒在想,如今林家在朝中無人依靠,若是等蝗災爆發后,那田機田大人聞聽林府囤積了大量的糧食,會怎么辦?”
林老太君先前沒有多想,聽完此話后,心中一驚,平日里糧食低賤,林府就算存儲再多,也不會有人理會,但蝗災一爆發,糧價必然大副度上漲,到那時,就變得奇貨可居了。
大乾王朝有一條律法,遇到重大戰事,或者災年,朝廷可按市價,強征百姓或糧商手中的積糧。
“難不成如此好的發財良機,就這樣憑白放過?”想清楚了始末,林老太君很是不甘心。
“奶奶,如今打我林家主意的人是知洲田機田大人,此人手握重權,掌管著一洲的內政,若是等蝗災爆發后,他打聽到我林家提前儲備了大量的糧草,定然會利用國家的律法來打壓我們,到時若是其強征我林家的糧草,我們就算是不甘愿,也無法阻止。”
“另外律法雖規定按市價收購,但卻沒有仔細說明什么時候付錢,若是那狗官將糧草全部拉走了,再找個邊關戰事連連,銀錢緊缺的理由,讓我們干等著,那林家可就吃大虧了。”
林老太君也想通了這個道理,但說歸說,若是憑白放過這等發財良機,那也太可惜了,“當真想不出個好辦法么?”
林敬之自然知道林老太君定然不會死心,話峰一轉,臉上便布滿了自信的笑容,“當然有辦法,奶奶,孫兒先前讓下人們收購糧食時,曾仔細吩咐過他們,動作要盡量小心一些,別讓有心人查覺,如此一來,只要我們不在蝗災爆發后,大量的出售米糧,田機自然就不知道我林家提前積壓了許多糧食的事情。”
林老太君聞言眸子大亮,笑道:“好,就這么辦,到時那田機就是想找碴,也找不到。”
“是!”林敬之應了一聲,隨即又皺著眉道:“不過如此一來,糧食就不能一下子出手了,到時可能會少掙一些。”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都怪那黑了心的狗官吶!”林老太君算了算,會少掙很多銀兩,恨恨的罵道。
“奶奶,您也別太生氣了,小心自個兒的身子,雖然那狗官現在權勢滔天,但您別忘了,田機今年已經五十八歲了,再過兩年,就到離職卸任的年齡了,等他告老還鄉后,我們再報仇也不遲。”
林老太君聽后點了點頭,心中暗自發狠,等田機倒臺后,定要好好的收拾他。
二人又在大廳聊了一會,仔細商議了下收糧賣糧的具體細節,就在林敬之想要開口告辭,快點回去探望唐郁香的時候,林老太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敬之,明天我就打算將禮之送到鄉下的別院里去,省的在眼前晃來晃去的礙眼。”
說到林禮之,林敬之還真想起了一件事情,不過這件事情他不準備告訴林老太君,不然照著老太君極其護短的性格,怕是會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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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三章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