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勇對林老太君的無理,終于將林敬之徹底激怒,而立在一邊的玉姨娘,也是看此人極度不爽。
仗勢欺人的小人,與以公謀私的貪官污吏,是她這輩子最痛恨的兩種人!
茶杯被掃到了半空,玉姨娘緊隨其后,二者皆是快如閃電,鄭劍秋與許勇誰也沒有想到,林府的人竟敢真的動手,而且會有如此高手。
等鄭劍秋反應過來,想要阻止時,突見一道寒光劃向了自己的脖頸,驚的他心肝猛然一跳,本能的側身躲向了一旁,與此同時,玉姨娘已經后發先至,將那道寒光接到了手中,玉姨娘雖然性格直爽,但并不魯莽,她也明白,可以教訓許勇,卻不可以傷了這位鄭府嫡長子。
可要教訓許勇,這位鄭公子卻必定會站起了阻撓,所以這一招,只是虛招,為的就是將鄭劍秋逼退,隨后,玉姨娘雙腿一彈,已是騰空而起,雙腿似閃電般,連環踢向了許勇的前胸。
半空中,玉姨娘動作嫻熟迅猛,衣衫獵獵,這幅綠林巾幗的英姿,直把林敬之給看呆了眼。
等許勇轉過頭,看向出聲的玉姨娘時,那個茶杯已然飛到了半空,他先前受了氣,已是怒極,‘錚’的一聲,就將腰間的長刀拔了出來,打算將之一刀劈碎,可等他將刀舉起一半的時候,卻見那茶杯突然加速,并與杯蓋分了開來,一個仍砸向了自己,而另一個,則飛向了坐在一邊的主子。
他很想飛身去救主子,但此刻別說杯蓋,就是砸向自己的杯身都來不及用刀劈迎了,于是他只好狼狽的往旁邊一閃,而這時,玉姨娘已是凌空撲到近前,兩條腿一前一后,狠狠的踹了他兩腳。
胸前吃痛,許勇一聲悶哼,身體便離地而地,還未落地,手中的長刀便無力的脫手飛出,仰天吐出幾口鮮血,似破麻袋般,狠狠的撞在大廳的墻壁上,又撲的一聲摔了下來。
玉姨娘則借助那一踹之力,在半空靈巧的往上一躍,彎腰抱膝,來了個倒空翻,隨后輕盈的落在了地面上。
她落地很輕,似是貓兒一般,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震驚!
此時大廳內的眾人,包括還在吐血的許勇在內,心中只有震驚。
一招!
只用了一招,就逼退了自己,打傷了許勇,這等高明的身手,鄭劍秋以前聞所未聞,要知道他與許勇都是自幼習武的,而且許勇還是家族重點培養的對象。
將手中的杯蓋隨手往桌面上一扔,玉姨娘也不理會瞠圓了眼睛的眾人,便轉身重新立在了林敬之的后面。
隨著杯蓋‘砰’的一聲砸在了桌子上,才將眾人驚醒了過來,林老太君眸子一凝,隨即又恢復了自然,她先是偏過頭,輕蔑的掃了眼重傷的許勇,才對著鄭劍秋冷聲道:“我當是誰,原來竟是宣威將軍的嫡長子,鄭公子來訪,老身歡迎之至,可鄭公子身為宣威將軍的長公子,怎能任由一個上不了臺面的狗奴才在林府放肆宣鬧,你這般作為,是不是有點太不把林家放在眼里了?”
鄭劍秋哪里敵的過林老太君逼視的眼神,慌忙說道:“不是,不……”
“不是?那好,既然不是鄭公子的本意,那就請鄭公子給林家一個交待吧!”林老太君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鄭劍秋的解釋,步步緊逼。
來之前,鄭劍秋就打聽清楚了林府的底細,他誰都不怕,單單有些顧忌這位傳說中雷厲風行,手段狠辣,并且身上還加著一個稀有的女子官位,‘七品誥命’的林老太君。
誥命是女子特有的官名,在大乾王朝,是十分稀有的,若非丈夫立了奇功,若非有足夠好的運氣,就算是當朝的一品大員,其夫人也不會有此殊榮。
而且別看林老太君這個誥命只是最低級的七品,卻是有名有姓的登記在冊,而掌管冊子的主人,則只可能是兩個人,一個是皇太后,另一個則是當朝皇后。
誥命夫人雖無實權,僅有些許俸祿,但因為稀有,和皇家極度重視的原因,在民間,享有一個特殊的地位,皇家有規定,但凡誥命夫人的刪減,增加,都得詳細的記錄在案,不得馬虎。
而皇家之所以會如此做,除了顯示皇家對某個立下奇功大功的臣子皇恩浩蕩外,還有一點,就是維護皇家的威嚴,打個比方,若是皇家親封的七品誥命,因為各種原因,或是受了欺負,或是貧困不堪,傳了出去,豈不是打了皇家的臉?
當然,誥命夫人也不是半點權力沒有,在受封的那天,有一塊皇太后,或者皇后親自頒發下來的玉諜,憑此玉諜,可以呈一份奏折給后宮之主,并且宮門口的護衛見到,不得有半分拖延,立即送入內宮,交到后宮之主的手中。
鄭劍秋倒不是怕林老太君會呈玉諜告他,而是林老太君是個隨著丈夫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這種人,一是心機深沉,難以應付,二是身上自有一股迫人的威嚴,這是久經風浪,才修煉而來的,讓人見到后本能的心中發虛,只能仰視。
林敬之雖然曾見識過玉姨娘的些許本領,但親眼見她將許勇一腳踢到半空,吐了好幾口鮮血,還是驚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乖乖,原以為自己的這個小妾能勉強將許勇拿下,就相當了不得了,卻不想玉姨娘只是一招,就將其踢的再無還手之力!
咳,看來以后自己得小心些了,莫要惹她生氣才好,不然就自己這副虛弱沒幾兩肉的身子骨,只需挨上一腳,就可以轉世投胎了。
這一腳踢的甚為解氣,林敬之便側過身,偷偷的給玉姨娘豎了個根大拇指,以示夸贊,不過他的馬屁顯然不管用,玉姨娘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就不再理會。
不理會就不理會,林敬之雖然有些尷尬,但心中仍有一個天大的疑問,那就是剛剛玉姨娘問他要不要教訓許勇時,那聲音怪怪的,而且大廳內的其他人似乎半點也沒有察覺到,所以他猜測,玉姨娘是不是會武俠小說中,傳音入密的絕技!
這個絕技可是了不得啊,書上還有個別名,千里傳音,乖乖,了不得,能千里傳音呀。
有了林老太君出頭,林敬之自然不會再插手,他很清楚,自己的這位奶奶,心機與威勢,都比他強了不止一個等級。
只是被林老太君盯了一小會,鄭劍秋的額頭上就滲出了一層冷汗,正在他苦思不知該如何幫許勇求情之際,林老太君眸子微微一瞇,幫他出了個主意,“依老身看來鄭公子氣質頗佳,儀表堂堂,想來也是個重規矩的人,不如這樣,就將這個刁奴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鄭劍秋聞言心中一凜,剛要開口反對,但抬起頭對上林老太君寒徹的眼神后,竟然無法將這話說出口來。
打個奴才不是什么大事,但五十大板打下去,是有可能死人的,更何況現在的許勇還受了不輕的傷,倘若真的鬧出人命來了,可就有些過了,這個道理林老太君懂,林敬之也懂,所以林敬之瞄了一眼林老太君后,就趕緊踏前一步,幫許勇求情,“奶奶,按理說這個狗奴才目中無人,打五十大板也不為過,但玉兒剛剛已經懲戒了他一番,您看是不是可以從輕發落。”
鄭劍秋正愁想不到好的理由幫許勇開脫,聞言也趕緊開口求道:“不錯,林老太君,您大人有大量,就將杖刑的數量減掉一些吧,不然我這護衛就算不死,怕是后半輩子也殘廢了。”
林老太君聞言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摻著留香的小手臂,一步步走向了大廳上首的座位,林敬之見狀趕緊向下急走幾步,也摻住了林老太君,不過由于他走的急了些,卻是不小心扯到了痛處,便不由自主的咧了咧嘴。
瞧著林老太君望向自己的目光里有些不對勁,林敬之趕緊咬緊牙關,死命挺著,沒有哼出半聲,自己挨打這件事,可萬不能讓林老太君知道了,不然就算是玉姨娘身手高強,到頭來也是難敵林老太君的手段。
上首位一共有兩個座位,林敬之原是坐在左邊的,林老太君便走向了后邊。
鄭劍秋瞧著這位身穿華貴錦袍的老婦人,緩緩的走著,每一步,似是都踩在了他的心跳上,直急的沒有了半點主意。
現在,他可是真后悔了,后悔先前不該在林府如此放肆!
坐下后,林老太君先是對著嫡孫擺了擺手,示意他也走回去坐下,這才看向了鄭劍秋,此時的鄭劍秋,早已沒有了先前的半分鎮定,不但腦門上冷汗直冒,就是心里也在不停的打著突,生怕林老太君一聲令下,將許勇拖出去活活打死。
“罷了,既然玉兒已經提前懲罰過了,老身便減掉三十杖,來人,將這個狗奴才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并教教他,上下有別,尊卑有分,奴才就是奴才,在主子面前,可沒他囂張的余地。”眼見已經挫了鄭劍秋的傲氣,林老太君知道火候到了,便很給面子的大手一揮,減掉了一大半。
立在外面的林府仆從聽到聲音,立馬沖出來兩個,直接就將許勇拖了下去,不一會,外面就傳來木板擊打人體的厚重聲,與許勇沒能忍住的慘叫聲。
聽到只打二十大板,鄭劍秋的心一下便落了回去,平穩了許多,他現在是真的怕了這位林老太君,驚懼下,他哪有時間深想,只覺得人家給了自己面子,減了一大半杖刑,便趕緊又踏前一步,謝道:“多謝老太君開恩,在下替那個不開眼的奴才,道聲謝謝了。”
“不必了,鄭公子請坐!”林老太君雖然臉色依然平靜,但嘴角卻是輕輕揚起了一個弧度,而守在一邊的林敬之與玉姨娘,則很有默契的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絲笑意,
能打了鄭家的人,還讓鄭家的主子道謝,這個林老太君當真是活成人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