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丁山莊發生的事情,第二天就傳到劉家人的耳中,劉斌只是一笑,自以為是小孩子心性。
不管星術表現的如何有天賦,程晉州13歲的模樣,只會讓人印象更深刻。
劉青霜問的更細一些,也沒得到多少有意義的判斷,大夏朝的貴族,實在是脫離生產太久了,更別說一個小孩子。
小丫頭細細碎碎的將聽來的東西說了個干凈,接著就笑嘻嘻的道:“小姐,聽說郡王府的小小王爺也在紹南收拾出一個園子,移栽了許多大葉丹桂樹,正是開花的季節……”
“你收了什么好處不是?”劉青霜抬抬眼皮,長長的睫毛閃動著。
“聽說紹南城的仕女會就在丹桂莊舉行,郡王府的小郡主是發起人,我們初來乍到,總是要去拜見一下的。”
劉青霜莞爾道:“我們還不一定會留在紹南,何況,沒有介紹人,怎么好去參加這樣的聚會。”
“程家的幾位小姐會來邀請吧。”丫鬟說話總要隨便一些。
“那也要等人家來邀請……”
正說著話,又一個丫頭快快的跑了進來,旁邊的小丫頭笑罵道:“煙兒你著急什么,若是再跌傷了腳,看誰扶你。”
“是老爺把新姑爺請到家里來了。”煙兒扎著羊角辮子,比劉青霜年紀還要小些。
“去看看吧?”大些的丫頭立刻跳了起來。
三個人互視一眼,躡手躡腳向前。
……
劉轉運使的會客廳永遠不會閑著,今天也不例外。
不僅有當地的士紳實施拜見,善于鉆營的官員們也會千方百計的來走上一趟門路,轉運使衙門盡是肥差,抓住一次機會,興許就是一次飛躍。
劉斌也是來者不拒,他做了多年的鎮守使,夾帶里的人物多半是軍政兩頭跑,純粹做民事的反而不多。特別是在紹南這樣的南方州府,又有許多不同的行事方式。
程晉州進門的時候,會客室的一角,還坐著兩個人,都是三四十歲的模樣,白面長須,標準的讀書官宦,與劉斌的手下有不小的區別。
轉運使閣下顯然沒把程晉州當外人,好像真給女婿介紹朋友一般道:“這位是東溪縣的程鐘鳴,這位是紹南的周德全。”
“程家人?”程晉州不由自主的問了一句。
“不是。”程鐘鳴有些悻悻的,臉紅了大半。紹南城所說的程家人是只算四支本家的,分開太久的,也只留下姓氏而已。這位鐘鳴兄,顯然過的不怎么得意。
程晉州也有些不好意思,作為穿越眾,他本來并不是很在意家庭出身,但“程家人”這種問句,已經深入成普通的問候語,一時沒有注意,就脫口而出。
坐在另一次的周德全半真半假的玩笑道:“今天只有一個半程家人,外姓人多。”
他也是看程晉州年少開的玩笑,實際上,周德全反而有貴族身份,雖然是不值一提的勛爵,卻比沒有獲得進士功名的程鐘鳴要強。
劉斌身份高貴,不太在意的打著圓場,笑道:“晉州,鐘鳴先生與德全先生是司薄出身,這一次,我準備帶他們去河西,給你們見見面認識一下,也讓他們看看自己所用方法的完善者之一。”
顯然,這二人是被他看中,要進行測量土地的官員了。
程晉州客氣的打著招呼,標準的動作,再未出錯。
劉斌滿意的點頭。周德全也因為訝然而換上了新的表情,他們二人都是從小學習星術未成,故而只能重新科舉,勉強得到一個地市級財政部長的位置罷了,真正的星術沒學過多少,眼力卻能鍛煉出來。
可以幫四級星術士查漏補缺,甚至改進一步,這種天賦,已經不能用優秀來形容了。
兩人肅然的表情讓程晉州好似吃了冰激凌般爽快,要說真本事,他比起大夏朝許多天資絕倫的星術士,是遠遠不如,但要比知識儲備,這個就完全是欺負人了。
奈何天資是為了儲備知識,就好像卓越的賺錢能力是為了賺錢一樣,倉庫程的優勢堅挺十足。
“你對以后有什么打算。”說話間,劉斌突兀的問了一句。
“還是希望在星術方面有所發展的。”程晉州沒敢講“糧食天王”的口號喊起來。
劉斌早知程晉州的回答,瀟灑的打了一個響指道:“學習星術是個費錢的過程,不過我支持你。”
一群侍女端著長長的鋪著綢緞的長盤子走上來。
盤子中自然是碼放的整整齊齊的元寶。
程鐘鳴和周德全幾乎看直了眼睛,作為整個國家的中級官員,他們的私人財產遠不能和劉斌這樣的老牌貴族相比。
更何況,鎮守使苦是苦了點,錢是絕不會少的。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再太平的年份,邊疆也照樣打仗,若不如此,怎么能顯的出他們的價值。
劉斌的豪富一點都不令人出奇。
程晉州心臟怦怦的跳了起來。
共有6個盤子被端了上來,小兒拳頭大小的銀錠,上翹下圓,細膩的如嬰兒肌膚。
一盤中又有6錠銀子,侍女們跪在地上,將銀盤端到齊眉位置,幾個人竟然都去看銀子,而沒有先看小姑娘的臉。
躲在屏風后面的大丫鬟伏在劉青霜耳邊小聲道:“小姐,這可是20兩的京庫銀。老爺真舍得。”
720兩銀子,也夠尋常貴族家庭過上一兩個月了。
劉斌多少有些邊疆鍛煉出的雷厲風行,指著銀子笑道:“我女婿4盤子,你們二人一人一盤,我是有些偏心,不算不公吧。”
“程小先生數理精善,改良的方法能省去大家無數心力,理應如此。”和老板的女婿一起發錢,多親善的表示,兩人哪里會去比多少。
程晉州昨天剛去瀏覽了溪丁山莊,這刻又要拿錢,有些手軟的道:“一點微末成績,那日贈送的莊子已足數倍……”
“不光是補償給你的。”劉斌打斷他道:“我明日就要動身離開了,原來的禮單,是怕你不善經營,浪費所定,如今卻是覺得你自有想法,手上多些活錢,要方便許多。”
這句話說的親切,就真如翁婿一般。
程晉州有些感動,加上手上確實需要錢,不再推辭,輕點頭道:“那就多些轉運使大人了。”
“恩?”
“岳父大人!”程晉州心里汗了一個。
劉斌哈哈笑了起來,擺擺手道:“去吧去吧,另外,也不要把功課都放下,不管做到哪一步,經學也是有用的。若是可以,可以試試明年的科舉,要做星術士,要耐的住性子,在此之前,有個功名會方便許多。”
這是真正的老成之言,程晉州一直到出門,都沒品咂出全部的味道。與沉默寡言的程父相比,這位“從天而降”的岳父更貼近現實。
星術士難出成績是必然的,從學習數理基礎,到鍛煉能力,然后刺刻星陣,快也要十數年的時間,蹉跎三四十年的也不少見,在這期間,因為外因而中斷學習的,絕不少見。
學習中的無品階星術士很受歡迎,是因為他們的潛力,可真的一旦中斷了學習,中斷了晉升之路,這就好像學生被退學一般,完全失去了價值。
練習星術要花錢,吃飯學習要花錢,刺刻星陣更要花大錢,出了成績還好說,在苦苦煎熬的那段時間,沒有品級的星術士,受到的支持經常會越來越少,若是身后的家族看不到希望,不愿意支持下去,就此停止不前的可能極大——而家族的支持,很多時候都依賴血緣的親疏與族內的斗爭。隨著時間的推移,血親喪權或者死亡的可能就會增大,不滿的親戚掌權的可能也會增大……
這個時候,一個在星術士眼中不值錢的功名,卻會有莫大的作用——這是一步大部分星術士都不愿意走的退路,卻能震懾大部分心懷不滿的先生們。
程家,可是標準的貴族世家。
程晉州對科舉考試原本是沒有什么好感的,但從實際出發,兼修經學,似乎又是一條明智之舉。
走出房門,他不期然的看看枯黃的落葉,現在已是十月末了,到得明年的院試也僅三四個月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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