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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布自元符末年到建中靖國一直用的都是以元祐兼紹圣而行的那一套后來與韓忠彥不和之后他又揣摩上意想要完全恢復熙寧那一套無奈韓忠彥已經力薦蔡京把人重新提了上來他自然是無可奈何。隱隱約約的他已經覺得自己的位子有些不穩雖然有心讓御史臺中和自己交往密切的言官攻擊蔡京無奈一直逮不到機會反而中了好幾暗箭。不過蔡京也沒占到多少上風臺諫當中依舊有人抓住當年舊事不放讓其異常惱火但局勢又重新穩定了下來。
然而這一日福寧殿的小朝議高俅的一道折子打破了許久以來的平靜。自趙佶即位以來朝廷還沒有在外大舉用兵對于一個年輕而又雄心勃勃的皇帝而言這個結果無疑是并不能讓人滿意的。沒有皇帝不想著令四夷賓服天下歸心更何況大宋這種在外用兵失利多而大勝少的所謂大國。
朕自即位以來西夏雖然曾經表示恭順西北游騎掠奪的情況卻仍舊時有生待我大軍準備出動之時他們卻又逃遁于無蹤。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忘記了當年的教訓而已御座上的趙佶緊緊捏著手中的奏疏心中異常興奮。當初西夏新喪國母兼且又要清理梁氏一族所以才一再由遼國從中斡旋最后止息了兵戈。但是若讓他們緩過了氣則大宋西北再無安寧之日
見底下群臣一幅震驚的模樣竟沒有一人開腔趙佶不由有些不耐。高卿家在奏疏上說前時元祐棄河湟。而在元符年間耗費無數軍力錢糧方才取回。而后卻又為朝廷所棄。這一進一出的錢糧豈不都是白白浪費當年神宗皇帝時王韶曾經因平戎策得用而后為朝廷定熙河。立下戰功無數。此次高卿家隨奏疏呈進了王韶之子王厚的一份折子朕閱覽之后覺得很是欣慰。當初棄守湟州乃是朝廷地公議歸罪于他本就不應當他卻仍舊惦記著為朝廷重定河湟足可見有心。欲定西夏則應該先定周邊羌人諸卿以為如今地時機是否該重提西進之事
底下地蔡京已經完完全全愣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就在自己遣人向王厚問訊的當口高俅突然就這么搶了先動作也未免太快了對于他來說。被人搶去先機的前例極少可是這一次卻是確確實實地挫敗他原本計劃通過重提此事來撈取向上的資本順便還能向王厚賣一個人情居然完全落了空。他悄悄握緊了藏在袖中的拳頭卻不懂聲色地垂下了頭。
趙挺之觀了觀風色又權衡了一下利弊得失方才第一個出列奏道:先時哲宗皇帝用王贍策而后取了青唐邈川定了湟鄯。確實是不世出之略。但王贍在此之后縱兵掠殺羌人使得羌人起兵報復這卻是他的過失。若朝廷真的能夠重新取得湟鄯則一可告慰哲宗二可昭示百姓我朝軍威三可彰顯圣上威嚴。
趙佶頷不語卻只是以目示嚴均顯然是希望這個心腹臣子能夠說些什么。
嚴均雖然早已料到這一步卻仍舊咋舌于高俅的動作之快。要知道他奉旨從樞密院派出去的人還沒有回音這會子高俅居然就把王厚的奏疏一起呈上來了難道他就不怕有人指斥他擅自交結外臣
來不及多思考他連忙彎腰稟報道:臣先前得圣上旨意已經以樞密院快馬向王厚前去征詢河湟之事想不到高學士竟已經未雨綢繆真可謂是和圣上心有靈犀。他說著說著突然詞鋒一轉不過河湟之地孤懸于西北易攻難守若不能徹底使周邊羌人平服恐怕仍會事機有變重蹈當初覆轍。臣以為圣上不若召王厚入京親自一問其中詳情到時再下決定也不遲。
諸卿可還有其他意見見所有人都無異議趙佶自然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就擬詔召王厚入京朕要看看王子純的兒子究竟是怎樣的人才
朝議散了之后曾布卻悄悄走在了后頭覷了個四下無人注意的空子突然把嚴均拉到了一邊。他和嚴均并沒有太深的交情見其管卑職小卻圣眷日長甚至還有幾分嫉妒但因為中間夾著一個高俅地緣故他還是不時向其問計。
均達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沒聽伯章提過
嚴均見曾布一臉焦急心下暗笑嘴上卻好言安慰道:曾相你是不是說蔡學士自從入朝以來并沒有什么大動作
這和他有什么關系曾布起初還以為嚴均顧左右而言他細細一想卻立馬色變你的意思是說要是伯章不提出此議遲早也會被別人提出來可轉念一想他還是覺得不對圣上銳意進取誰都知道但是困于財政圣上一直壓著用兵之事不提重定河湟需要錢糧無數圣上不會沒有考慮到這一點難道他突然睜大了眼睛想到了一個極度荒謬的可能。
沒錯錢糧方面圣上已經有了定計。嚴均忖度片刻還是實話實說道此事我就給曾相露個風曾相你千萬勿外傳。
咦曾布這下子才真正詫異了他當然知道高俅乃是趙佶藩邸舊臣而且在經營上頗有一套可是軍費開支動輒百萬千萬決計不是一點點錢能夠撐下來的兩人究竟是從哪里聚攏了一筆巨款左思右想沒個頭緒他也懶得再動腦筋只是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蔡京一回府便召見了當日那個去賀州的信使詳細盤問了一番便把人打了出去然后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房中。自從回京之后他自忖步步為營雖然也有遭到暗算但從未有這么嚴重的挫敗感。要知道趙佶對他有好感不假可遠遠還沒有到托以腹心的地步這個皇帝的難伺候他已經從方方面面感覺了出來。他本來還寄希望于靠軍事得到一個出彩的機會如今卻再也不可能了。
難道是有人泄露了風聲不可能那個信使來回京城和賀州沒有耽誤任何功夫而且王厚那些東西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寫出來的再加上成都府到京城地路程至少他比我提早了十幾天甚至很早就開始計劃了
他一邊在書房中踱步一邊算計著其中關鍵最后卻聯想到了蔡攸身上。此事我只是和攸兒提過一次旁人誰都不知道。攸兒在外結交了一大批人莫非是他露了口風不會啊他怎么會這樣不知輕重
正思量間外頭突然響起了一陣叩門聲他正想不耐煩地呵斥回去卻聽到了蔡攸的聲音連忙開門放了兒子進來又重新把門關得嚴嚴實實。
蔡攸一進門便嚷嚷開了:爹我都聽說了這是怎么回事為何那家伙搶在你前面
攸兒你實話實說有沒有在外頭提過這件事蔡京一口打斷了蔡攸的話面色異常凝重你平日和那批官宦公子都有深交會不會在酒后露了口風
爹難道我就是這么不知輕重的人么蔡攸一下子跳了起來但隨即突然皺起了眉頭等等那天和趙明誠那家伙喝酒的時候似乎他高談闊論過什么西北軍事后來我就諷刺了他兩句。我那時喝了一點酒忘記說了些什么總之最后是不歡而散爹不會是這小子對他爹說的吧他就是一個書呆子應該不會管這么多才對。此時此刻他的臉上現出了幾許惶急如今的時節老爹的官位前程當然比他自己重要。
趙明誠趙挺之蔡京想起今日殿上趙挺之的話臉色頓時變得鐵青。政事堂如今那三位全和高俅有著明里暗里的關系這一點他當然知道可是趙挺之和他還算私交尚可怎么會在背后捅了這么一刀他當然不會猜到高俅有未卜先知的本領本能地把懷疑的焦點聚集到了趙挺之身上。
攸兒今后對趙明誠要謹慎一些那雖然是個好高騖遠的書呆子可他父親可還是精明得很事情都已經出了蔡京再也沒了責怪兒子的興致只是鄭重其事地告誡道京中乃是藏龍臥虎之地你別輕易小看了任何人
趙明誠要真的是你我今后和你勢不兩立蔡攸面上點頭心里卻破口大罵了起來。他為人最是記仇這一次認為被人耍了自然是更難忍耐。
攸兒記住最難防范的便是你想不到的人今后別把那些官宦公子都當做傻瓜。不要以為世上就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未雨綢繆。蔡京輕嘆一聲重新落座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對未來的考量重新計議。想到當初哲宗趙煦在世時對他的言聽計從他突然生出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