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使團的進京自然是一件大事自從過了西京河南府開始一行人的度就愈慢了起來高俅縱使滿心想要趕回京城也只得耐下性子和一路上的官員打交道。大約是人人皆知他這一次將要回京大用因此巴結的送禮的不計其數當然那些面上不屑一顧背地里卻羨慕十分的官員也不在少數。
等到高俅抵達京城時日子已經指向了已經是十一月初四。由于過慣了四季如春的日子而且一群大理人都從沒有來過汴京因此不免對這冬季的氣候很不適應一路上病倒了好幾個人好在兩個正副使節倒是身體康健這才沒有延誤日程。
將一幫使節交接給了客省官員高俅便立馬接到了趙佶的傳召心中不由哀嘆自己的勞碌命。話雖如此他仍舊打起了十分精神坐上了馬車隨同曲風進宮。
見車廂中別無外人曲風便悄悄坐近了一些低聲說道:高大人圣上此次只召見你一個人其中用意我也不太清楚。這段日子生的事情太多圣上頻頻脾氣就連鄭婉儀那里也很少留宿一般都只在福寧殿獨居。
高俅聞言一怔隨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會浪費你這番好意到時候我知道該怎么做。
在正史上除了童貫之外大宋的內侍并沒有出過什么權傾朝野之輩但是他們卻往往可以放出去帶兵為官照樣可以前程似錦。而似曲風這樣的年紀。總有一天會坐到顯要的位置上。所以他當初的未雨綢繆無疑是極度聰明地。更何況伊容當初在慈德宮便一向對曲風照看有加有了這一層關系他的消息比旁人不知靈通了多少。
還有那個童貫似乎在鉆營著去西北監軍。想到這幾日童貫時不時前來打探消息曲風不禁皺起了眉頭。圣上如今一直記掛著西北之事我記得圣上曾經說過若是只有王厚一人他總歸有些不放心。童貫曾經師從李憲李子范對于西邊的情形也熟悉一些所以先天就有很大優勢。若是大人還有其他設想也需盡早讓圣上知曉。
盡管童貫的舉動都在高俅意料之中但是他仍然覺得一陣煩躁。宋朝的宦官監軍制度由來已久當初李憲也同樣是從監軍起家。繼而才成為一方大將童貫確實有軍事才能可問題是這家伙一旦立了功就囂張跋扈目空一切。如果能壓制他的氣焰并始終將其放在監軍的位置上倒也可以用一用。
唔我明白。
進了福寧殿高俅便聞到一股奇特的香氣不禁看了一旁的曲風一眼。這是怎么回事我記得圣上以前是從不用這些香料的。
曲風連忙解釋道:圣上最近時不時會頭痛所以太醫在開了一些清心凝神的方子之外還讓我們在這里焚起檀香。說是有助于圣上入眠。
好你個高伯章鼻子還真靈進進出出那么多官員也只有你知道問這些
高俅聞聲望去只見一身白色長袍的趙佶緩步從內殿走了出來。連忙行禮不迭。他還未來得及完全俯下身去就感覺到雙臂被人托住隨后頭頂便傳來了一個溫和的聲音。
你總算回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他情不自禁地抬起了頭見這位年輕的皇帝較之一年前已經消瘦了不少不由暗自嗟嘆繼而連忙答道:有勞圣上記掛不過今日臣一見圣上卻覺得一年不見圣上著實清減了。
清減朕虧得是自幼打的底子好否則指不定被氣病成什么樣子趙佶冷哼一聲隨即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重了一些你看看朕都沖你抱怨起這些了足可見這氣性你是不知道這些跟著朕的宮人內侍如今見了朕都像老鼠見了貓似的大氣也不敢出一聲要是換作以前又怎會如此朕倒是覺得這一個月來脾氣地次數倒比這二十幾年來都多他一邊說一邊朝曲風吩咐道老規矩讓他們都退下你在外頭守著沒有朕的旨意不許放人進來朕有話要和伯章單獨說
是曲風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隨手招了招四周侍立的十幾個宮女內侍立刻無聲無息地朝兩旁退下他也連忙躡手躡腳地退出殿外然后關上了房門。
沒了外人趙佶頓時卸下了所有偽裝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他裝作沒看見高俅驚愕的眼神竟不管不顧地在最底下的一層臺階上坐了下來。
朕難得放松一下子伯章你可別學那些言官趙佶一句話堵住了高俅后頭的言辭這才笑道好了這都是當初在王府的時候和你學的怎么你當了大官倒把當初教朕的那一套全給忘了來像以前那樣坐到朕旁邊
高俅搖頭苦笑卻沒有照著趙佶的言下之意坐在他身邊而是離著幾步遠盤膝坐下。當初是親王如今是天子臣總不能還那么恣意。
好好朕不和你較真趙佶輕嘆一聲這才問道你在路上應該聽到了那些人被貶斥的消息你是不是認為鄒浩明明是忠良臣子那些臺諫分明是一心為公而朕卻忠奸不分
治國不能全用君子也不能全用小人圣上的處置并無不妥。想必圣上雖然貶斥了鄒浩大人心中還是不無痛惜的。只看趙佶那種神情高俅就知道自己該怎么回答更何況這件事情遠沒有想像中那么糟。圣上地皇位終究是來自于先帝總不能輕描淡寫地放過此事吧若是吳世材不死興許還能拆穿那是偽造的鄒浩奏章可他既然已死事情就只能像圣上那樣處置了。否則若是再度追查只怕會掀起無窮波瀾。
朕果然沒看錯你。趙佶越聽越覺得欣慰最后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天底下就算沒人理解朕的用心朕相信你也會明白的。朕知道眼下委屈了鄒浩那些人但將來必定重新召回他們
說完這些他似乎覺得精神好了許多突然笑著問道:對了朕只讓你在西南待了一年便忙不迭地把你調了回來讓你的所有后手都沒法用到實處。川陜四路關乎整個西南的局勢而且大理那邊也需要人接洽你認為派誰去最合適
這件事情高俅一路都在考慮甚至還向京城的宗漢宗澤兄弟討過主意最后愕然覺似乎只有那個兩面三刀的趙挺之能夠頂一陣子。只要趙挺之能夠在西南待上一兩年他就能夠騰出手來將自己的班底往上挪一挪秩位只是這又怎么好明言
圣上可有人選
蜀郡乃是要地卻一向被人認為是苦缺這正是朕為之傷腦筋的原因。不過前幾日趙挺之單獨見朕的時候曾經隱約流露出請郡的意向朕還沒有想好是否準他。前時錢逼曾經彈劾過他按理他確實應該外放只不過
高俅聞言先是一愣隨后不由琢磨起了趙挺之的用心。自己請郡總比罷斥要體面得多趙挺之既然不知道為了什么原因而得罪了蔡京那先退避一時是最好的辦法這樣至少還能謀到一個好地方。只是趙挺之和蔡京的嫌隙究竟是真是假
權衡良久他還是點點頭道:若是趙右丞想要請郡著他守蜀郡確實可行。只是圣上也需征詢他的意見否則若是他認為西南偏遠則不美了。
唔就照你的意思辦既然定了此事趙佶也覺得心安馬上就轉過了話題你這一番出外歸來一是平定了趙諗之亂二是帶來了大理使團三是讓西南平安無事不管怎么樣都已經有了外官的資歷。雖然時限太短但是朕也顧不得那許多了。政事堂的空缺已經有一段時日了你倒是說說尚書左仆射一職應該由何人擔當
終于來了高俅心知肚明以自己的資歷入政事堂便多有不易更清楚這個職位總是要屬于外人的可是尚書左仆射乃是相讓他硬生生地把這個職位推給蔡京他卻心有不甘。而趙佶之所以急著調他回來其中不免有一點制衡的意思。終于他還是勉強點了點頭非常時刻總該有所讓步的。
數日后趙佶下旨以趙挺之為資政殿學士出知成都府。未幾拜蔡京為尚書右仆射進中書侍郎;任高俅為尚書右丞進門下侍郎尚書左仆射之職卻依舊空懸。至此政事堂的變遷可謂是塵埃初定若無意外的話尚書左仆射之職最終鐵定會落在蔡京身上然而最終究竟鹿死誰手卻未必可知。
在一片不可知的變數之中崇寧元年漸漸入了尾聲。
第六卷風生水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