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示威
徐州。第五戰區司令部。
第五戰區總司令長官李宗忍現在可真是度日如年,如坐針氈,眼看日軍第、第舊師團已經入席,可他這個主人卻還沒有上菜,這打的什么仗嘛?更要命的是津浦鐵路南線也是門聲大開,蔣某人就是喜歡瞎指揮!
唯一能讓李宗忍略感欣慰的是,蔣某人終于將唐恩伯兵團暫時調撥給了第五戰區,這可是中央軍精銳中的精銳,下轄三個主力軍,有了這三個主力軍,李宗忍終于感到自己有了跟日軍兩大王牌師團叫板的底氣了。
通訊室里,電報嘀嘀嘀地響個不停。
作戰室里,作戰參謀們正忙著將各妾小旗插到摸擬沙盤上。
李宗忍在白崇起的陪伴下走進了作戰室,邊走邊道:“健生哪,你不在我身邊,我總感覺做什么事情都心里沒底哪
白崇起苦笑道:“德公,我又何嘗愿意留在蔣某人身邊?”
“呵呵,好了,不說這些。
。李宗忍擺了擺手,道。“邸錫候的丑集團軍已經進駐騰縣棗莊沿線,潰敗下來的第2集團軍也已經在濟寧站穩了腳跟,龐炳勛的第3軍團也已經趕到臨沂,遲滯日軍第舊、第師團五到十天應該不難,有這五天時間,參戰各部就能進入指定區域,對日軍形成合圍,關鍵是。
“關鍵是津浦鐵路南段白崇起搖了搖頭,道,“由于蔣某人的瞎指揮,將于學忠的引軍大部。張自忠的凹軍以及第2集團軍調離了蚌埠淮河防線,以致門戶洞開,眼下整個皖省就只剩下引軍的。4師和寶山團了。”
“我擔心的也正是這咋”李宗忍道,“僅憑舊師的兩個團以及寶山團,怕是很難擋住日軍北進集團啊,重新調整部署則又需要時間,現在看來,至少也需要五天時間,距離最近的凹軍才有可能趕到蚌掉。”
白崇起搖頭苦笑道:“德公,你就不用擔心了,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徐州會戰打不成,蔣某人早就已經有了新的打算。”
“新的打算?”李宗忍愕然道,“什么打算?”
李有忍屏退左右,然后湊到李宗忍耳畔輕聲說道:“炸了黃河大堤!”
“你說什么?”李宗忍頓時臉色大變。白崇起趕緊伸手示意李宗忍噤聲,李宗忍這才將吐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機要參謀忽然手拿文件夾走了進來,道:“總座,寶山團急電!”
南京保衛戰已經結束,南京衛戍戰區也已經不存在了,寶山團所屬的中央軍校教導總隊也已經由南京衛戍戰區轉隸第五戰區,歸屬李宗忍指揮了,只不過,如今的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已經名存實亡,只剩下寶山團一個團了。
白崇起伸手接過其文,一看之下忍不住擊節道:“這倒是個好辦法”。
說著,白崇起又將電文遞給了李宗忍,李宗忍看了后卻皺眉道:“健生,這管用嗎?”
“管他管不管用,就當是死馬當活馬醫了白崇起道,“反正結果也不會比現在更壞
“倒也是。”李宗忍點點頭,道,“我這就去給蔣某人拍電報,讓他出動空軍去拍照。”
江浦,北效。
經過一整夜的忙碌,國崎支隊陣亡官兵的七千多具尸體已經全部被搜集了起來,并且按照岳維漢的要求,在鎮北曠野上擺成了日本國旗的圖案,這是一幅用鬼子尸體堆成的太陽旗。整幅國旗還裂成了好幾塊,隱喻日本軍人的“玉碎”。
這幅圖案表面上的意思很好理解,意指所有的侵華日軍都將“五小碎”在中國戰場。
但實際上,這幅尸體圖案卻是對日本國旗的褻瀆,更是對日本國格的挑釁,顯然。岳維漢試圖以這種方式徹底激怒日軍大本營,乃至他們的天皇,以誘使他們出動江北的兩大主力師團來圍獵寶山團。
團副劉毅忽然說道:“團座,干脆將這些小鬼子的腦袋都砍了得了,我聽說小鬼子信什么天照大神,如果腦袋搬家了就無法得到他們那狗屁天照大神的庇護,下輩子就投不了胎做不了人了,這樣豈不是更能激怒小鬼子?”“不行,你這什么餿主意。”岳維漢毫不猶豫地否決了這個提議。
將鬼子的尸體擺成玉碎太陽旗,激怒的只是日軍高層,可如果將這些鬼子尸體的腦袋都砍下來了,激怒的只怕就是日軍的普通士兵了,到時候日軍的普通士兵絕對會瘋狂地報復江北的老百姓,最終吃虧的還是中國人。
看看玉碎太陽旗已經擺好,岳維漢又道:“行了,走吧。”
當岳維漢返回駐地時,從南京突圍的兩千多人已經趕到江浦了,團副陸秀峰已經讓他們集結在鎮外空地,正在登記造冊。
看到岳維漢,陸秀峰趕緊膽。列隊的兩千多官兵也齊刷刷地轉討頭來
岳維漢一眼望去,不禁鼻際一酸,眼淚險些就要奪眶而出,這是怎樣的一支軍隊啊?一個咋。全都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許多官兵身上、臉上都還帶著尚未干涸的血跡,那一道道魚嘴般綻裂的傷口,一看就是拼刺刀留下的。
還隔著老遠,岳維漢就聞到了一股熏人的惡臭!
但岳維漢絕沒有因此而皺一下眉頭,他知道這惡臭是怎么來的,這些可敬可欽的官兵,不分白天黑夜,無論街頭巷尾,無時無刻隨時隨地都在和小鬼子浴血廝殺,又哪來時間,哪來條件洗澡?幾個月不洗澡,身上能不臭嗎?
這些官兵看著岳維漢的眼神都很冷漠。但岳維漢卻毫不在意。
這些,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兵。都是九死余生的鐵血戰士,他們在南京城內跟小鬼子浴血拼殺了半個多月,隨便找出一個,干掉的小鬼子只怕都要用兩只手來數,他們是真正的精銳,他們當然有自己的尊嚴,有驕傲的資本!
不過,岳維漢有信心讓這些老兵融入寶山團的集體!
岳維漢向這些老兵敬了記標準的軍禮,又向陸秀峰道:“陸團副,都造冊了?”
“都造冊了,總共兩千六百零九人,其中最大的是個中尉連副,少尉排長九人,其余的都是普通士兵。”陸秀峰說著眼眶也有些紅了,這支軍隊的軍官陣亡率如此之高。足見他們在南京城內打的有多慘烈。
“好樣的,都是好樣的。”岳維漢聽了也是唏噓不已。
死守南京的將士真是好樣的,他們不見得有多高的覺悟,也不見得有什么崇高的理想,但是為了國家。為了民族,他們就是死也沒有皺一皺眉頭,岳維漢忍不住轉身回頭,向著那群英雄的“老兵。再次抬手敬禮。
禮畢,岳維漢又轉身回頭,吩咐花朝林道:“翰林,讓警衛連的人馬上去燒水,給弟兄們好好泡個澡解解乏,再讓炊事班的人造飯,可勁地造,把上次長官部打賞給我的銀元都拿出來,去老鄉那里買幾口豬,中午會餐!”
“是。”花翰林答應一聲,興沖沖地去了。操場上隊列的那兩千多老兵終于有反應了,不少人更是開始吞口水了,話說南京巷戰打了半個多月,平時餓了就喝涼水,啃干糧,壓根就沒有正兒八經吃過一頓熱飯。至于酒肉,他們更是已經記不清多久沒有嘗過了。
上海日租界,日軍華中方面軍司令部。
參謀長冢田攻陰沉著臉走進了松井石根的辦公室,收腳立再道:“大將閣下,今天上午航空隊偵察機在江浦附近現了一幅由皇軍陣亡將士遺體堆成的國旗圖案,并且已經拍了照,照片也已經沖洗出來了,請您過目。”
說著,冢田攻就將手里的兩張照片遞了上來。
松井石根伸手接過照片,只看了一眼臉色立刻就陰沉了下來照片拍攝的視距較遠,而且由于偵察飛機的飛行度太快,所以拍攝效果并不好,但是仍舊可以分辯出,那是一幅四分五裂的日本國旗圖案。
松井石根一下就明白了中國人想要表達的意思。
中國人這是在示威,是在裸地向大日本帝國和大日本皇軍示威,這不僅僅只是對日本國旗的褻瀆,更是對日本國國格的褻!
冢田攻語氣沉重地道:“大將閣下,握偵察機報告,在江浦上空還現了支那偵察機的行蹤,我懷疑這是支那人的陰謀,支那人很可能要將這幅圖案拍下照片,然后刊登在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可以預見,這幅照片刊登之后,支那人勢必會歡欣鼓舞。”
松井石陰沉著臉道:“而皇軍的軍威則將再次受損,士氣也將遭到挫傷
“更讓人擔心的是,大本營和天皇陛下看到這幅照片之后的反應冢田攻不無憂慮地道,“由于南京之戰拖延時日太久且傷亡過大,大本營對我們原本就已經極度不滿,如果再讓他們看到這幅照片,我擔心,”
松井石根臉上不由泛起了一絲苦澀。
冢田攻后半句話雖然沒說出來,但松井石根卻知道他要說什么。
事實上,松井石根自己也已經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大本營對他已經心生不滿,這次如果還是不能順利解決寶山團,挽回影響,那么他的軍旅生涯只怕是真的要終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