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英雄志  第十章 小兒女態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 山河英雄志 | 更俗   作者:更俗  書名:山河英雄志  更新時間:2010-08-30
 
那日徐汝愚見到江幼黎與霍青桐之間親昵神情,心中嫉恨難當,如遭蛇蟲咬噬,幾欲發狂,離船遠掠,四顧茫茫,心中空洞再無一物,走到巷尾,不知不覺的將外識盡數閉住。

梁寶尋著他時,他已陷入無欲無求的內識中了,除去那些曾深深進入他內心的事物,他再也生不出一絲感應。

在他閉識之前,他一直在思索古練拳,又在如影花舫上運用內識審觀過梁寶練拳的情形,在梁寶將他帶入小院的那一刻,內識竟然“觀見”蒼勁古木,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梁寶將他置入室內,他的內識又是空空蕩蕩無所依憑。梁寶出去后,他無知無覺的返回古木之下,練起古練息拳來。

古木所產生的熟悉感覺正是來自古練息拳所孕含的蒼勁古拙的奧義,這奧義直接映射在他的內識之中,只是梁寶所練的拳路變形太多,只覺精微的拳義就在那處,卻偏偏捉拿不住。在古木下一遍遍的施展開來,欲要溶入古木蒼拙的意境之中。梁寶一介入古木枝葉覆蓋的范圍,就破壞古木獨立自足的意境,徐汝愚內識印象立時淡卻不少,攻向梁寶欲要將他逼去,待梁寶退將出去,便感應不到他的存在,重新回到古木下。

直至徐汝愚完全把握古練息拳的精義,溶入古木蒼拙的意境中,觸發至道玄機,方悠然醒來,開啟外識。

雖說不能感應外界,但境界達至“五覺歸心”的內識還是極淡的“觀見”到發生在周圍的一切,看到梁寶靜坐中庭,眉發結霜,稍想片刻,便能洞悉所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事。

水如影與袖兒也意識庭中出現異樣,忙走出來。徐汝愚對她們視而不見,伸手搭上梁寶的腕脈,閉目細究他體內丹息的情形,半晌睜開雙目,說道:“你每日與我拆招推演拳理,槃木拳的精義已深植你腦海之中,只需一言道破,你就能施展出來,只是你丹息弱微,無法發揮其威力一二,現在我就傳你槃木拳拳義,導息之術一并傳你。‘星空飄香劍’劍意初創并且招式只有一式‘穿柳’,你的性子介直,現在修為還弱,修習詭絕的‘星空飄香’會妨礙你的進展,你暫且將其放下。”

袖兒在一旁看他們一同練拳多時,徐汝愚始終未正眼瞅來,心中忿忿,冷聲哼道:“吹什么大氣,看上去還不是稀疏平常的很。“

徐汝愚冷眼向她們望去,眸中精光微微,袖兒見了心神一懔,不敢再說出難聽的話來。水如影見慣別人蜂蝶熱情,這時見徐汝愚對冷淡如斯,別有一種異樣感覺,也不生惱,靜靜看向徐汝愚有何反應。

梁寶喏喏不知如何說才好。

徐汝愚淡淡說道:“梁寶,她們是你的朋友?”

梁寶鼻中嗯然,低頭不敢直視徐汝愚的目光。徐汝愚說道:“你是此間主人,何用這般小心翼翼?”見梁寶抬頭望來,又說:“她既然看不上咱們稀疏平常的拳法,你就用這路拳法求她指點一二。”

梁寶望望徐汝愚,又望望袖兒,心中猶豫,委實難決。袖兒最看不過他這般模樣,喝道:“梁寶,難不成你認為我打不過你?”

梁寶暗道自己現在萬萬不是袖兒的對手,那還擔心什么?心魔放下,神色清肅,擺開拳勢,竟也一付躊躇滿志的神態。徐汝愚見他與自己初至東海時相比,除了內息遠遠不如外,其神韻、氣勢亦不相差,心中滿意,飄身回到廊下,將庭中空處讓給袖兒。

袖兒未料梁寶月余功夫精進如斯,亭淵氣勢令人為之一窒,但也不相信他能強過自己,碎牙輕咬,揮出一片掌芒撲向梁寶。

梁寶拳形古拙,虬伸盤結若老枝橫斜,拳出劃跡了然在目,聲息卻弱,水如影定睛看去,梁寶騰挪之際,襟角袖口只是微微掀動。往往梁寶兩招之間的空處,袖兒的掌芒立消,掌鋒斂滯,不復有先前的凌厲。

水如影這些天也關注徐汝愚練拳,雖覺其中奧義無窮,自己無法看透,卻也沒想到,初習此拳的梁寶竟也能使得這般玄妙。向身側蓬頭垢面的徐汝愚望去,卻見他凝視場中,亂發茸須糾結纏繞,心想:看他茸須初發,弱冠年齡,為何眼眸如此幽靜蒼茫,讓人不忍直視?

袖兒見自己掌勢悉數被梁寶蕩空,梁寶卻又不敢向自己搶攻,偷眼看向徐汝愚,卻見他面容古挫,淡然肅漠,心中憋屈,攸然停手不打。

梁寶未料如此,收手不住,一拳劈在她的香肩上。

袖兒只覺香肩生疼,怒目看向梁寶,說道:“你真打我?”眼眶滿盈淚水,欲要滴落下來。梁寶手足無措,不知如何勸慰,呆站在她的身側,一時面紅耳赤,窘態憨然。

袖兒見他如此,破啼而笑,橫看他一眼,口中罵道:“呆樣。”眼媚如絲,悠悠送去,紅暈染跡粉面。梁寶何曾受了她的這般溫柔,一時呆立中庭。

徐汝愚見他們一付小兒女模樣,心中沒由來的一痛,神色黯然,轉身負手卓立,微微嘆息不已。

袖兒見梁寶這般呆樣,輕輕一掌擊到他的臉上,輕笑著回到水如影身邊。梁寶這時才發覺徐汝愚的異樣,走到他的身側,輕喚:“先生。”

徐汝愚轉身過來,說道:“梁寶,你須知道你這路拳法能使成這樣,實是你自幼勤勞不綴的功勞,莫要以為學武可以一蹴而就的。”

袖兒忍不住在旁插口:“你說他以前練的那路拳法?”

徐汝愚未理會她,繼續對梁寶說道:“槃木拳實是從你家傳拳路蛻變演練出來,雖說你一直未能領悟其中精義,但終究打下一定的基礎,并且一直與我共同推演拳義,方能迅速達到聲息微微的境界,待你聲息全無之時,槃木拳方值得一觀,再練下去,聲息復起,漸練漸巨,究竟大成會是何種境界,我也不知,你日后到了那重境界,自然會曉得。”

袖兒見他不理會自己,撅嘴說道:“看你這付模樣,我還以為你已是大成了呢?”

徐汝愚淡淡看過她一眼,說道:“我的修為淺顯的很,還是無法盡復此拳的原貌,我推想,此拳之至境,應無需導息之術,拳勢便會與丹息自然融合,發揮無上威力。”心想:她雖然兇惡,梁寶喜歡她卻也沒有方法,微吁一聲,又對梁寶說:“槃木拳本是你家傳絕學,現在歸還于你,日后傳不傳人、傳于何人,你自定決定,不用問我。”

梁定忙說:“弟子怎敢?”

袖兒本意就要梁寶日后偷傳她槃木拳,見被徐汝愚看破,心中一窘,見他言語間如此體諒那他呆瓜,對他惡感消減不少。

水如影斂身施禮道:“妾身花藝水如影,有擾貴舍了。”

徐汝愚說道:“梁寶是此間主人,我也是暫避檐下,你莫要對我這么說。”

水如影頓時一窒,沒想到他這般的不近人情,心中委屈,偏偏又不愿在袖兒、梁寶面前顯露,強作笑容,卻給他這番搶白,不知說什么好。

這時,街頭火起,喧聲大作,間雜哭嚎廝打的聲音,無數人胡亂奔走,情形雜亂不堪。徐汝愚聽了一陣,眉頭緊蹙,看向梁寶。梁寶未解其意,水如影在旁說道:“近來城中涌入大量流民,有人借亂滋事,一日得有好幾回?”

徐汝愚問道:“今日幾時,城困幾日?”

水如影心中訝異,說道:“今日元月初八,三日白石與普濟聯軍才圍住雍揚。”

徐汝愚連問:“雍揚水營是否全然覆滅,雍揚江港內的船舶是否盡為火毀?梅鐵萼有多少人逃回城中,現在城中流民有多少人?”

水如影面色慘白,暗道:你早就知道這些事會發生,你會是何人?

梁寶在旁訝然問道:“先生,你多時沒有接觸外界,這半月來發生的事卻半點也瞞不過你似的。”

袖兒聞言也駭然失色,呆呆望向徐汝愚。

徐汝愚見她倆這般模樣,自然明白她們心中所想,淡然說道:“我是徐汝愚。”

水如影失聲驚呼:“青鳳將軍?”望向徐汝愚眼瞼下的長疤,想起溪口初次見他時的短發,儼然信了。水如影素來交游豪貴,青鳳將軍的姓名、相貌以及從宛陵出走的消息自然瞞不過她。

青鳳將軍的威名短短數月間傳遍河東數郡,梁寶雖賤為船工,卻也聽人說過,萬沒想到他成了自己的師父,只覺白日生夢一般。

徐汝愚目中寒光一斂,說道:“我不想再有人知道我的身份。”

梁寶應諾,水如影、袖兒給他寒光一掃,心中生怯,忙也點頭答應。

徐汝愚輕聲道:“元月初八了,一個月不眠不食了。梁寶,有筆墨嗎?”

梁寶當然不會備置筆墨,看向袖兒。袖兒哼的一聲,橫目不理。水如影知道他必有急用,輕聲吩咐袖兒回房取來筆硯一起去堂室中,親自挽袖研墨。

徐汝愚草草寫下百余字,細看一遍,又添了數行,待墨跡干涸,折成手掌大小的一塊,交于梁寶,說道:“你速去西城挑明月樓,找到那里的老板云娘,讓她看后轉交給宿幫龍首江凌天即可。”

梁寶接過欲走,徐汝愚又說:“用這個向他們換些酒回來,莫要露了我的行蹤。”

水如影心思靈巧,吩咐袖兒與梁寶一同前往。

江凌天將杯中瓊漿輕輕一啜,只覺一縷醇香酒氣直沖臍下,溫熱蕩漾開去,渾身毛孔都透著舒泰。他斜目瞥了一眼在旁斟酒的云娘,涎臉說道:“再來一杯。”

云娘美目怒視,嗔道:“在座各位俱是三杯,你已喝了第五杯,還有臉再開口?”

江凌天輕舔下唇,嘿嘿一笑,不敢糾纏云娘,向旁人望去。

在座各人全然不顧他眼中期盼之色,忙將杯中美酒啜下,免得他開口相求,自己不好拒絕。

云娘看他故作憐樣,心中忍不住一樂,將手中杯盞遞到他眼前,柔聲說道:“待大敵退去,我將這酒樓還給爹爹,專心釀酒給你吃。”自己如此這么說,無疑是允諾了他,云娘頓時霞生雙頰,面若桃花,旁人看了俱是一呆。

江凌天接過云娘手中琉璃杯盞,仰頭咽下,微微一嘆,不復言語。云娘也不怨他如此輕賤佳釀,心想他平日灑脫爽然一人,現在為守城之事為難至斯,心生憐惜,也不顧旁人在側,呆呆看向他輪廓分明的臉頰,眼中柔情彌漫。

江凌天向座中一人問道:“云伯,宛陵方面有沒有我義弟的消息?”

云清虛已過知命之年,瘦面清矍,艾發飄垂,眸中神光奕奕,端坐上首,自是飄逸生姿。他微微擺頭說:“汝愚自從二個月前從新豐向西離去,再無半點消息傳來。”

陳子方說道:“青鳳將軍去年四月就預知許伯當會與公良友琴媾和困雍揚城,這份見識我等萬萬難抵,怕是及得上當年的六俊了。”

江凌天與云清虛互望一眼,目中深意彼此明白。在座眾人之中只有云清虛、云娘、江凌天三人知曉徐汝愚的身世。自從梅鐵萼被許伯當偷襲消息傳來,梅鐵蕊便還了陳子方等人的自由,以期與宛陵陳族有緩和的余地。陳子方等人知道北歸宛陵的路途盡數被白石軍封死,便一起住進挑明月樓中,等待宛陵方面的消息。

東海各家在雍揚的勢力早在七個月前就被梅家驅逐、鏟除得干干凈凈,雍揚城中數十家幫派現今只剩下四家,分別為以龍游邑勢力為主的龍游幫、以青浦邑勢力為主的青浦幫、以延陵軍鎮勢力為主的延陵幫,以宿邑勢力為主的宿幫。然而大半年來,宿幫借助徐汝愚的關系得到陳昂的全力相助,宛陵名家勢力撤出雍揚之際,皆接到陳昂密令,將手中資源悉數轉移至宿幫江凌天手中,并將身份隱秘的幫眾也盡數劃歸宿幫名下。宿幫勢力驟增,已從原先二流幫派一躍成為雍揚城中最大的勢力,核心幫眾亦增至四千人,囤積的糧食高達五十萬擔。

江凌天面露憂容,雖然宿幫勢力增強至此,但是不能守住雍揚,終究一切還是水中月霧中花,讓人空歡喜。大半年來東海局勢果如義弟徐汝愚所說的那般發展著,直至四日前,許伯當驅四邑民眾盡入雍揚城中,雍揚城內流民高達五十萬,加上原有住民四十萬,現在雍揚城中軍民總數幾達百萬之巨。流民之中混有多少白石、普濟人手也不得而知,自從梅鐵萼兵風敗泰如城下,流民騷亂沒有一日或止,不得不虛損近萬數的兵力鎮壓,自從白石、普濟聯軍困城以來,守城四萬軍士俱是奔波不休,不是去抵擋敵人的佯攻,就是去平定流民的騷亂,不過三數日,已是疲弱之師,談何抵擋白石、普濟的虎狼之師?

這時樓外嘈雜之聲又起,江凌天側耳聽去,暗道又是流民騷亂,心中無奈嘆了一口氣。

下首褚文長說道:“城內奸細比城外大敵更讓人厭,若是不能及早解決,各軍疲于奔命,怕是不用存糧告罄,我軍就完全喪失戰力了。”

“文長所言甚是,雍揚軍議會也為此事所擾,只是尋不著實用的法子來。”江凌天接過他的話說道。

自從梅鐵萼兵敗泰如城下,梅家勢力大弱,也無力獨持雍揚軍政大權,于是雍揚各派勢力臨時整合出一個軍議會暫時執掌雍揚軍政,以應眼下危局。

褚文長若有所思的說道:“若是有法將他們從流民中梳理出來,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眾人皆望向他,希望他能想出妙招來花解眼前危局。陳漱玉與之相處五年,自知他聰穎過人,說不定會想出奇思妙策,一雙俏目久久凝視著他。

田文光見陳漱玉如此著意褚文長,心中怨恨,出言駁問:“奸細為數眾多,雜處四邑流民之中,平日騷亂只是蠱惑尋常民眾,卻不親自出頭,你又如何從五十萬流民中將他們識辨出來?”

陳漱玉顧首問他:“那田師兄可想出什么法來了?”

田文光朗聲說道:“可將流民拘于一處,勿使流動,奸細日久不耐便會露出馬腳。”

褚文長心中暗罵:“笨蛋。”卻不露聲色,見陳漱玉眼中羨慕他,也不著惱,靜待他繼續說下去,好讓他出更多的丑。

陳子方雖說才智非是絕佳,畢竟年長田文光許多,知道更多的實務,心想:若是這么簡單,江凌天此時也不用如此頭疼。終究為了維護師門形象,不欲他再賣乖出丑,說道:“雍揚城中軍力充足,此計尚有可行,現在卻是很難。”

陳漱玉問道:“現在為何難了?”

褚文長在旁答道:“若要將五十萬流民拘在一處,不是數千人馬可以做到的。即使勉強做了,卻更是中了許伯當的奸計。”說至此處,目光向田文光一轉,又望向漱玉如花玉面,說道:“流民若被強拘一處,心中怨意滋生,更易為人挑撥,只怕那時生出更大的亂子。”

陳漱玉恍然大悟,輕蔑望了田文光一眼,說道:“我還以為是什么好法子?”

田文光才智也是高絕常人之上,只適才見漱玉情意綿綿的望向褚文長,心中嫉恨,只想將其注意力吸引過來,也沒有細細琢磨此策優劣,脫口說來,直到被褚文長點明方知自己出丑,心中羞憤,情知漱玉更加看他不上,不由怨恨起褚文長來,俊目中陰狠精光一閃而過。

江凌天將一切看在眼中,見云清虛也暗自搖頭,情知他也看出他們師兄弟間的間隙,心中生厭,宴罷也不挽留眾人,只與云清虛父女留在廳中閑聊,這時江雨諾也上前廳來。

江雨諾已經投至云清虛門下,身兼云、江兩家所長,只是時日尚淺,成就不深。

江雨諾說道:“我剛剛在門外聽到你們說起小愚哥哥了,有他的消息嗎?”

江凌天嘆聲說道:“我原以為他離開宛陵之后,會去尋幼黎花舫,可是月前幼黎花舫在雍揚停留數日,也未見他現身,才知道他沒有與江幼黎她們在一起。”

江雨諾又問:“小愚哥哥為何會離開宛陵?”

云清虛長嘆一聲,說道:“他比他父親脾氣更倔,自己把自己逼走的。”

江雨諾惘然不解,心想:難道小愚哥哥做錯了事,沒有臉再呆在宛陵了?又想他離開東海至少應該來看望自己,自己又不會怪他做錯什么,心中莫名略略感到一絲委屈,眼簾微紅。

云清虛說道:“可恨那日我被梅鐵萼那個小兒騙去大興島了,不然就可見著汝愚,不知他長得像不像徐行。”

云娘說道:“他像極徐叔叔了。”

云清虛橫她一眼,說道:“你見徐行之時,鼻端還拖著長長的鼻涕,能記得你徐叔叔的模樣?”

云娘見父親在自己情人面前如此說自己,滿面羞紅,不依不饒的纏向云清虛的手臂。江凌天見了云娘小兒女的模樣,只覺她現在這般最是迷人,一時忘卻凡務,格格癡笑。

云娘顧首望來,眼波流轉,腮生紅霞,嗔怒道:“你敢笑?”

江凌天朗聲笑出,江雨諾說道:“云姐姐現在最是好看。”

云娘給她一岔,羞意又涌來,也忘了嗔怪江凌天,垂首不語,卻見她柔腴的頸脖上紅潮陣陣。

云清虛嘆言道:“凌天,隔日讓你娘挑個日子,把你和云娘的親事辦了,不要說什么待到退敵之后的話了。”

云娘聽了這話不羞不喜,反而生出無盡憂慮來,父親這么說無疑對東海形勢極不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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