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選舉日
次日早晨,魏小青起床走出自己的房間,父親魏家強已經坐在餐桌前讀今天的報紙:“都過八點了,爸你怎么還在家里?”
“你也知道現在八點了?”魏家強將報紙一合,丟掉到餐桌上,將玻璃杯里的牛奶喝掉,“今天市長選舉,不用去局里。”
“啊。”魏小青嘴巴張了張,發現沒什么好說,國內這種選舉真是一種無趣的事情,推門進了洗漱間。
魏家強的愛人手里登著一條領帶走過來,讓魏家強昂起頭:“這屆還是張權吧?”
“可不是啊,他是唯一的候選人。”魏家強撇了撇嘴,伸手又將領帶整了整,“選舉的時候,會有工作人員盯著,投棄權票都沒有可能。”從愛人手里接過皮包,走到玄關處低頭換皮鞋,魏小青這時候一嘴泡沫的走出洗漱間:“爸,等我十分鐘,我坐你的車!”
魏家強等女兒洗漱完畢,讓司機先去區環衛局,車過桃園路,一輛銀灰色的錯身駛過。魏家強指著錯身駛過的,說道:“這是林泉的車。”
“哦,”魏小青撇撇嘴,隨口說道:“也不是什么好車啊。”
靜海的寶馬、大奔都不曉得有多少輛了,雅致也有幾輛啊,這款算不了什么啊,魏家強笑道:“的確算不上什么好車,還比不上這輛三菱呢。這么早,林泉怎么往市區趕?”從后視鏡里看見拐入世紀大道,心頭掠過一個念頭:林泉去選擇會場做什么?
“掉頭,先靠邊讓小青下車。”魏家強待司機將車靠到路邊,沒等車完全停好,就打開車門,對女兒魏小青說,“你自己打車去單位,我不送你了。”
魏小青郁悶地給趕下出,看見急馳而去的三菱,不消毒父親為什么急著要去追林泉的車。
“魏局長的車從后面趕上來了。”季永從后視鏡里看見魏家強的座三菱。
“哦。”林泉放下手里的報紙,正趕上三菱并排駛過來,林泉按下車窗,對魏家強點頭示意。
魏家強倒不曉得自己追上來要說什么,目的地轉眼就到,魏家強見沒有停下來,只當自己疑心猜錯了,讓司機將車倒進停車場,取出代表證掛在胸前下了車。這時間還早,到工作人員那里簽了到,才發現到場的幾十名代表都是下面縣市的,住在市里地代表沒看見幾個人。
魏家強取了一張會議議程,市長選舉赫然放在議程的第一位,靜南區教育局副局長舒經昆經過魏家強的身邊,側頭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議程,咧嘴笑了笑,眉眼里也藏著笑意。
魏家強見舒經昆兩鬢發白了,心里輕輕嘆了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抿著嘴,不懷好意地說:“聯投的那位年輕老總,剛剛坐車過去,老舒有沒有瞅見?”
“哦,那輛?”舒經昆笑了笑,臉上看不出額外的表情:他與林家之間的恩怨,豈是魏家強這個旁觀者清楚的?
旁人只曉得是他將林銘達擠出市一中,又勒令林泉退學,但是當年發生的事情,是旁觀者不清楚地。由于陳然的關系,上面有人決定要殃及池魚,隔三差五派檢查組到學校來檢查,已經影響學校的正常教學工作,舒經昆是頂不住這樣的壓力,才將林銘達排擠出市一中。他當年與林銘達在市一中做同事做了將近十五年,趙增也算是他手里出來的學生,舒經昆知道林銘達地心胸,就算林銘達無法忘卻舊事,也不會使卑鄙手段。
倒是林家的小子讓人擔心,童年少年時經歷太多的挫折,少年時就無法無天,真不曉得長大成人之后的秉性如何?
將林泉開除出校門時,卻是因為女兒的關系。舒經昆也考慮過這事情對林泉以后人生的影響,一名才十七歲少年的人生可能就完全的毀掉了,但是為了女兒地前途與人生,舒經昆無法再去顧及一個劣跡斑斑的少年的感受了。
真是沒想到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才過去十多年的時間,竟是眼前地這番境況。
林泉重新考回市一中之后,舒經昆已經離開市一中,下放到靜海區教育局當副局長(以他的資歷本可以到市局當副局長),他也沒有讓女兒繼續留在市一中上學。不過他一直都有關注林家地境況,畢竟內心還存有愧疚,他愛人張淑惠與陳秀同在市三院工作,雖然平時沒什么來往,消息卻比其他人準確。
其他人要推遲到零二年陳然七十大壽挨次知道陳家(準確的說是林家)的崛起,舒經昆卻在零一年年初,林泉出車禍那次,就知道林家已經不那么簡單了。
魏家強對林泉不熟悉,昨天才算正式的相識,但是林泉給他的感覺算不上尖銳,成就事業必須有成就成事的氣度吧。
舒經昆心里做好壞的打算,就是從現在的位置上退下來,若說陳家、林家還有什么欲除之而快的人,今天的候選人才是頭位。不過又能如何,張權還不是順利當上市委副書記,又成為這次選舉的候選人?舒經昆不知道詳細的內情,但從這里面可以看得出,林家依附的上位者并不希望靜海的格局出現大的震動。
不論什么話題,似乎都不方便討論,舒經昆還不曉得拿什么話題跟魏家強胡扯,衣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掏出來看了一眼,也沒回避魏家強,就接通了:“怎么了,小雅……你張叔介紹的對象,條件不會差到你說的這樣吧……照片我也看過,不像是藝術照,挺帥的小伙子……什么,你要我賠你今天的精神損失費,你怎么不考慮你老子的精神損失呢……你都快二十六了,研究生畢業都一年多了……平均每月相一回,你都相了十一二回了,就沒有一個滿意的……再說了,人家姑娘都是從大學里就能騙一個姑婿回家,你進大學都六七年了,你怎么就沒遇到一個合適的……別提你妹,有提這丫頭,我就更來氣……”
舒經昆合上電話,對魏家強苦笑道:“家里兩千金,頭疼啊,還是你家魏小青懂事聽話。”
魏家強心里發寒,要不是林泉昨天的態度,還不曉得家里還鬧成什么樣子呢,女兒,每月一個讓她老子省心的。不過提出女兒來,魏家強話題就多了:“你家舒雅這么漂亮的人,難道就沒有人追,還要相親?”
“以前的心思都放在學習,倒是一直有小伙子到我家樓下徘徊來著,唉……”舒經昆嘆了一口氣,“不提這些了,只盼望她三十歲之前能嫁出去。”
“呵呵,老舒也太心急了,你家舒雅才二十五吧?”魏家強笑著說,“高知分子,想法能跟我們這些老家伙一樣,我家小青也二十三了,也到了處對象的年紀,讓人頭疼啊。”
舒經昆見魏家強這么說,多半有炫耀的意思,順利他的口氣笑著說:“哪家的小子有這福氣,你舍得你家魏小青這么早嫁出去?”
“唉,”魏家強心里也矛盾著,懶得提陳建軍的名字,說道:“說起來挺郁悶的。陳晉,老書記陳然家的小子,這三年一直在我眼皮子里過,沒想到就跟我家小青處上朋友了,我倒是最后一個知道,我這個做老子的,也太無謂了。”
“陳晉,陳建國還是陳建軍家?”舒經昆有些搞不清楚,心里卻奇怪,靜南區委屈政府下屬的各個局委都在一幢樓里辦公,舒經昆對魏家強的事情不算陌生,曉得他跟陳家有舊怨的。
“陳建軍,陳建國家的是閨女。”
“哦,那要恭喜你了……”舒經昆卻不曉得要恭喜什么,他不認識陳晉,但是陳建國、陳建軍兩兄弟的混帳人物,在靜海早就流傳甚廣,加上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舊怨,確實沒什么好恭喜的。
“唉,”魏家強嘆了一口氣,“兩個小孩子都挺倔,我想抽時間去拜訪一下老書記呢,雙方的家長要溝通溝通。”
事情沒定下來,哪輪到家長來溝通?舒經昆見魏家強眉眼壓著笑,想必十分得意,心里為一件事情奇怪,問道:“聽說林銘達家跟陳家有些不對頭,是不是有這么回事?”
魏家強看了舒經昆一眼,笑道:“沒有的事,倒不是怎么會有這樣的謠言傳出來?林銘達我沒怎么接觸過,記得老舒你曾經跟他共事,他人如何,老舒曉得的。”
“陳晉的家長又不是林銘達,”舒經昆笑著回頂了一句,“莫非你相中林銘達的小子當女婿?”這么說本是要刺魏家強一下,沒料到話一脫口,舒經昆自己心里卻是一刺:這些年,自己與淑惠從不在女兒面前提此這名字,倒不曉得女兒心里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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