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還是個孩子。林沐風嘆息道。卻渾然忘卻了,自己附身的這個“人”也不過才18歲而已,僅僅張風大上幾歲罷了。
“夫君,你讓阿風不讀詩書學這個東西,將來張大人知道了,會不會怪罪于你呀!”柳若梅盈盈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茶盤,盤中放著一碗燉雞、一疊腌蘿卜干和兩個饅頭,“夫君,你還沒吃東西,這是妾身親自下廚燉的雞湯,你用一些吧。”
“阿風自己喜歡,貌似也不能全怨我吧。”林沐風聳了聳肩膀,笑道,“好的,若梅,放在桌案上吧,我就在這里吃,倒還真是有些餓了。”
柳若梅將茶盤中的盤碗放在桌案上,將張風畫滿的那些紙張收了起來,站在林沐風身后,輕輕地為他捏起了肩膀。
……
吃完了飯,林沐風回臥室小睡了一會。睜開眼一看,天已經近黃昏了。正想起來到院中活動一下身體,輕云站在院中輕聲呼道,“少爺,孫公子到訪!”
林沐風苦笑了一聲,心道,這孫玉溪倒“彪上”自己了,昨日才送走,今日又來。他雖然有意結交此人,但孫玉溪畢竟是官宦子弟,他又不想與其過從過于密切。不過,人既然已經來了,也沒有不見的道理,何況,人家才剛剛幫了他一個大忙。
整理一下衣衫,走出內院,來到客廳,孫玉溪正在廳中踱步。
“孫公子,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則個!”林沐風臉上浮起他那招牌式的微笑,拱了拱手。
孫玉溪趕緊回頭也笑著還禮,“林兄,打擾了。小弟此來,是要請兄到小弟府上一聚,家父想要宴請林兄——”
林沐風一驚,堂堂一個七品縣令,益都縣的父母官大人,要宴請自己一個小小的秀才?而且,還是一個有從事低賤行業嫌疑的秀才?
似是看出了林沐風的疑惑,孫玉溪清秀的臉上一絲紅暈一閃而逝,輕輕笑了笑,“林兄莫要緊張,家父雖是為官之人,但對林兄這種胸有才學的青年俊彥,還是頗為器重賞識的。正好,家父要請人撰寫一幅字懸掛于書房,小弟便推薦了林兄,呵呵,林兄不會怪我吧?”
林沐風心里的疑惑雖然沒有消除,但面上卻沒有再表現出來。縣令宴請,無論如何是不能拒絕了,得罪了一縣父母官,可沒有自己好果子吃,作為一個現代人,林沐風更加清除民不與官斗的“深刻內涵”。他點了點頭,“既然縣令大人和孫公子盛情相邀,沐風豈能不識抬舉。不過,沐風之字丑陋不堪,怕是不入縣令大人的法眼了,呵呵。”
孫玉溪臉上一喜,朗聲笑了起來,不過,這笑聲讓林沐風聽著有幾分脂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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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府的內堂。紅燭高照。
換上了一身便袍的益都縣令孫連梁,面目清秀,頜下三縷長須,親切的笑容中透射出幾分上位者的氣勢。他居于酒桌的主位,右首是孫玉溪和一個面目極其清秀衣著華麗的貴介公子相陪,據介紹說是孫玉溪的表弟,名喚祝允秀,從濟南府探親而來,而林沐風則神態恭謹地坐在左首的客位上。
雖然一桌子山珍海味,但林沐風卻沒有一絲胃口。一來,他很不習慣這種冠冕堂皇的應酬,二來,面對一個大權在握的古代官員,他多少有些手足無措。畢竟,他在前世打過交道的最大級別的領導,不過是他所在工藝美術所的所長,一個正科級的小干部。不過,這絕不是畏懼,而是一種很正常的不適應,屬于人之常情。
似是看到了林沐風的緊張,孫連梁臉上的笑容顯得更加地親切了,不過,在林沐風看來,這只不過是一種程式化的微笑,根本不會有什么實質性的“內涵”。
孫連梁笑道,“林公子不要拘束,請滿飲此杯,本縣先干為敬了。”
林沐風趕緊舉杯,“多謝縣令大人!”
孫玉溪為林沐風夾起一塊紅燒肉,和聲道,“林兄,這是在內堂,你就當是在自己家里好了。”
孫玉溪旁邊的祝允秀看見孫玉溪殷勤地為林沐風夾菜,眉頭一皺,一雙輕靈的大眼中居然閃出幾絲幽怨和妒忌之色,輕輕扯了扯孫玉溪的衣袖,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小聲嘟囔了一句,“表——表哥,一個小小的秀才而已,你也不怕失了身份。”
聲音雖然微小,但林沐風也聽進了耳朵。孫玉溪尷尬地不著痕跡地甩脫了祝允秀的手,借著向林沐風敬酒來掩飾窘態。
林沐風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祝允秀的話他倒是不怎么在意,看樣子此人也是官宦子弟,驕傲自大也是正常的。不過,看他看孫玉溪那種熱烈的眼神,那種近乎撒嬌式的小動作,讓林沐風有些訝然:太不正常了,如果不是在大明王朝,他非把這祝允秀和孫玉溪當成“斷背山上的兄弟倆”。
祝允秀低低哼了一聲,清秀的臉上嗔意更加地明顯了。林沐風好奇地急急掃了他一眼,突然心中一驚,莫非是個女子?不錯,男子哪里能這般清秀中帶著深深的柔媚?一念及此,他急忙屏氣凝神,再也不敢看他。
……
酒宴進行了不到半個時辰,也就草草結束了。應孫連梁的邀請,林沐風跟著這位父母官到了他的書房,準備去給他寫一幅字。這才是今兒個孫連梁真正的目的。他之所以答應孫玉溪要見林沐風,主要是看了林沐風燒制的精品三尺彩繪花瓶,再加上孫玉溪這連日以來不斷在他面前夸贊林沐風的才學,這才讓他對林沐風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孫連梁想不通,一個才學過人的秀才怎么能精通制瓷之技?還能復原制作出傳說中的琉璃?還能在方寸之地的器皿內部作畫?
孫玉溪和祝允秀也跟了過來。兩人并肩一起站在書房書案的一側,不過,孫玉溪臉上是一片期冀和贊賞之色,而祝允秀則是一臉的鄙夷和不屑,還有一絲復雜的神色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