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云很快便把王二叫了來。
王二進了內院,發現林沐風正蹲在地上擺弄自家那只土罐子,心頭不由有些奇怪,趕緊過來施了一禮,小聲道,“少爺,有啥事吩咐王二去做嗎?”
“哦,王二,你來了,也沒啥事。我就想問問你,你家裝咸菜的這個罐子,到底是用什么材料燒制的,怎地如此堅硬?”林沐風笑著指著腳底下這個毫不起眼的罐子。
王二不好意思地笑了,也俯下身,“少爺,這是去年我們利用窯里清理出來的爐渣和一些草木灰,就著剩余的一點泥漿草草混合在一起,草草做了幾個土罐子,本來沒想會燒成,但誰知居然都成型了,而且,還非常結實。雖然樣子粗糙,但卻很耐用。于是,我們就拿回家盛點米或者是咸菜。”
“爐渣?爐渣也能成器?”林沐風大吃一驚,霍然站起身來,這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王二所言的爐渣,無非就是煤炭和草木灰混合高溫結晶的一種廢渣,在現代社會,他聽說過有再利用爐渣做蜂窩煤或者是添加到水泥中的,據說還有人將爐渣加入到土壤中來改變土壤的透氣性,還真沒聽說,這爐渣居然還能與瓷土黏土等摻在一起燒制料器的。
應該不能吧?但這罐子何以這般堅硬耐磨?
爐渣里面的成分是什么?他絞盡腦汁地“搜索”著自己腦子里那非常有限的化學知識,此時此刻,他真恨自己,大學里上工業化學課時為啥老在看小說——真是知識一到用時方恨少啊!如果眼前有電腦和網絡就好了,立馬就可以百度一下,查出答案來。可惜,在這大明,自己只能抓瞎了。
雖然搞不清楚爐渣里究竟有什么成分,但林沐風還是想試一試。沒準,就無意插柳柳成陰了。
說干就干,林沐風立即帶著王二去了窯上。窯已經進入了悶窯期,基本上算是停掉了。工匠們都在一旁不遠的宿舍區里與家人忙著年貨,準備過大年。不過,一看林沐風來了,老孟立即招呼了幾個人過來侍候著。
爐渣那是現成的,院子外面就有一大堆。王二用筐裝了一些進來,跟老孟帶著工匠在地面上用壓場院的石轱轆反復地在爐渣上碾壓,直至將爐渣粉碎成細面狀。然后,林沐風在自己設計的幾十個配方中分別加入了3成的爐渣末,草草弄了幾十個配方類型的瓷刀胚胎,進窯燒去了。
林沐風心情緊張地等待在窯上,直到天完全黑了下來,才開始吩咐老孟他們停火出窯。結果果然不錯,有兩種類型的胚胎成型了,其他的還是斷裂。不過,成型成的相當勉強,刀身居然有著輕度的扭曲,局部也有不少小小的裂口。
不過,這個結果已經令林沐風非常興奮了。只要能成型,就說明材料和配方對頭,再“調整”一下配方繼續實驗就有可能獲得成功。只是,成型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還要看看硬度和強度如何。
王二手里舉著一個殘品花瓶,林沐風手握著一把“瓷匕首”的半成品,遲疑著沒有“劈”下去。
“少爺,好歹試一試吧。不行,俺們再陪著少爺繼續弄就是了。”王二小聲說了一句,他舉著那個殘破的花瓶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手腕都酸麻了,可林沐風卻還在猶豫。
林沐風嘆息一聲,手揮了下去。
咔嚓!花瓶一聲脆響,從王二手中裂了開去。眾人借著月光,打量起林沐風手中的“匕首”來。“哈哈!居然完好無損!”林沐風大喜,再也不猶豫,在腳底下擺了一地的殘破瓷器上不住地敲擊著……硬度和強度絕對夠了,跟現代社會真正意義上的瓷刀當然是沒法比,也未必實用,但作為一種“玩具”,綽綽有余了。
……
興沖沖地回到家里,本來心情挺好,但進了屋卻涼了半截。原來,小丫頭玉霜折騰了一個下午,累了,吃了點東西早早地就躺下睡了。睡就睡吧,可是,她非說一個人睡不著,纏著要跟柳若梅一起睡,讓柳若梅摟著她睡。這樣一來,就把林沐風的“床位”給霸占了,本來還想好好跟娘子親熱一回的林大少爺,只好在柳若梅歉意的微笑中夾著一床被子,灰溜溜地走到了那間本來給小丫頭準備的客房里去。
幸好,細心的輕霞早早就在屋里放了一個火盆,一看他進了屋子,趕緊又端了一個火盆進去。這樣一來,屋里倒是暖融融的。
林沐風坐在床邊上一直苦笑。輕霞端著一盆熱水又走了進來,放在他的腳底,小聲道,“少爺,輕霞給你燙燙腳吧,熱水燙燙,解乏呢。”
林沐風笑了笑,也不置可否,不過,這些日子以來都是輕云來給他燙腳,這一下子換成了輕霞,他還有些不習慣。這輕霞性格文靜,平時跟他說話很少,遠不如輕云,有事沒事就往他的書房里跑,不是送茶就是送點心,晚上還要給柳若梅和林沐風兩人燙燙腳。
林沐風一邊抬起腳來,任由輕霞給他脫著靴子,一邊隨口問了一句,“輕云呢?”
輕霞臉色一紅,抿著嘴小聲道,“少爺,輕云今天干活累了,我讓她早睡了……少爺,我……”
“哦。”林沐風也沒在意,就把腳放入了熱度適合的盆里。輕霞挽起袖子伸出纖纖玉手,輕輕地揉搓按摩著他的雙腳,動作輕柔,就是不如輕云動作來得熟練。
一股熱流從腳底涌起,林沐風一陣疲倦,困意上來,居然瞇縫起眼睛,就這樣坐在那里睡了過去。輕霞弄了一會,這才發現少爺沒了動靜,紅著臉抬起頭一看,居然睡著了。趕緊給他擦干凈腳,輕輕地搖了搖林沐風的肩膀,柔聲道,“少爺,上chuang去睡吧,這樣容易著涼。”
林沐風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翻身倒在了床上,繼續沉沉睡去。輕霞輕輕替他蓋好被子,這才端著水盆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開門的瞬間,一陣冷風吹進屋里,噗地一聲打滅了燃燒著的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