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皇家秘事
皇后有疾,太子妃身為兒媳,又是皇后的親侄‘女’,自然日夜伺疾,她已經進入鳳儀宮足足十天了,太子亦被驚動,前些日子和太子妃一起進入鳳儀宮看望皇后娘娘時,她面‘色’尚且不錯,只說留太子妃小住幾日,怎么過了這許多天,病情不輕反重?
太子憂心忡忡地坐在車中,一旁的柳芽見他額頭間清晰的山脈紋,忍不住伸出手撫向他的額頭,素白的指尖在半空中便被太子一把抓住,緊緊握在手中,湊到了‘唇’前輕輕一‘吻’,眉間也舒展開來,太子對著柳芽淡淡一笑,柔聲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柳芽的臉頰一紅,垂下了頭,太子心細如發,是個十分溫柔的人呢。
二人默默無語,太子一路握著柳芽的手,再也沒有松開,柳芽感覺手上冒出了許多熱汗,一雙手如被烙鐵燙過,太子的手卻冰涼刺骨,讓她不忍把手‘抽’回,縱然有所失禮,也顧不了那么多。
到了皇宮前,太子拉著柳芽下了馬車,又換了八人軟轎,太子毫不避嫌的拉著柳芽一起,引得一眾宮娥盡皆側目,‘女’官們口上不說,都看在了心里,這個柳夫人,只怕日后貴不可言,太子妃又無子,一想到這點,‘女’官們對柳芽越發恭敬了幾分,對太子拉著柳芽同坐這等逾矩行為也只眼睜,只眼閉了。
片刻功夫,到了鳳儀宮前,太子終于松開了柳芽的手,略整理了下衣袍,坦然邁入,柳芽垂首跟在他身后。
在下人面前以示親近,是為了讓她們產生敬畏之心,在皇后娘娘面前若是過于親近,只怕會引得娘娘不快,招來殺身之禍,太子身體羸弱,頭腦卻不差。
到了殿中,自有皇后娘娘身邊親近的‘女’官為太子引路,太子目視前方,壓低了聲音問道:“成姑姑,母后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那‘女’官年紀約莫三十出頭,一張臉上面無表情,和皇后的刻板如出一轍,板著臉道:“殿下等下就看到了。”
話罷,一副不‘欲’多言的樣子,太子絲毫不以為忤,依然風度翩翩地隨在她身后,一張俊臉上滿是擔憂。
成姑姑偷瞥了一眼太子,心道,這母子二人真是一點都不象,皇后娘娘那等人物怎么會生出這么個謙謙君子的兒子。
轉眼到了皇后娘娘的寢宮,成姑姑立足‘門’外,不輕不緩地道:“娘娘,太子到了。”
里面傳來了一聲威嚴的喝令:“叫他進來。”
成姑姑伸手推開房‘門’,示意太子進去,柳芽乖巧地停在了‘門’外,成姑姑瞄了一眼,見這低著頭的‘女’子有些眼熟,忍不住又打量了兩眼,越看卻越是心驚,這‘女’子,怎么和那人生的如此相像?
她抬起眼睛,仔細地把柳芽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心里的驚駭越來越強烈,這‘女’子竟然已經是‘婦’人打扮,看她的衣物飾品,已經是如夫人一級,再往上,就是太子側妃了,太子將來一旦登基,立馬就是貴妃一流。
成姑姑強忍住沖入內室,向皇后通稟的沖動,對著柳芽和藹的一笑,壓低了聲音道:“只怕太子還要好一會兒才出來,夫人不妨小坐片刻,喝上盞茶。”
太子小心地推‘門’而入,這是他自幼養成的習慣,皇后娘娘患有頭痛之癥,聽不的絲毫聲響,她的寢宮之內,鋪上了厚厚的絨毯,四壁也掛著羊‘毛’毯,進出的宮‘女’俱都褪去鞋子,只穿了一雙白襪,若是有一點聲音,她便頭疼‘欲’裂,徹夜難眠,太子記憶里,因為吵到了母后睡眠而被杖斃的宮娥絕不下百人之數。
這等怪病,糾纏了皇后很多年,眾多的太醫也束手無策。
太子進了‘門’后,習慣‘性’的褪去了鞋子,放在‘門’邊,寢宮之中一片昏暗,只點了幾盞昏黃的九鳳燈,這九鳳燈本是皇后專用,純金打造的九條鳳凰展翅‘欲’飛,長長的鳳尾糾結到了一起,成了中間堅固的燈柱,鳳口微張,是燃燭之處,每一盞九鳳燈都要最嫻熟的工匠經過整整一年的功夫才能打造出來。
此時每一盞九鳳燈上卻只有一鳳被點燃,其他八鳳在地上拖出了長長的影子,像是要吞噬掉這燃著的一鳳,看著詭異無比。
鳳‘床’之上,皇后身著一身明黃‘色’的里衣,身上蓋著一襲裘被,一頭烏黑的秀發披散到了被子上。
她鳳眼微瞇,亦是看到了地上那搖曳的燭影,登時大怒:“來人啊,把這些九鳳燈全給我丟出去”
太子見她動怒,緊走兩步,到了皇后‘床’前,低聲勸慰道:“母后,莫要動氣,等下兒臣就叫她們換了去。”
皇后氣息稍平,掃了一眼太子,一股無名火又噴薄而出:“你個不孝子,一天到晚都把心思用在這些閑事上面,你怎么不跟你三哥學學,聽說他新納的幾個‘侍’妾都有了身孕,老五那邊,晉王妃據說也有了喜,這可是你父皇第一個嫡孫”
太子靜靜地聽著皇后娘娘的教訓,一張臉上始終是溫和無害的笑容,他平靜的樣子,讓皇后娘娘覺得自己簡直跟個傻瓜一樣,她罵了半晌,脾氣上來,伸手抓住太子拽向‘床’邊,毫不猶豫地抬腳就踹。
太子不躲不閃,只在皇后娘娘的鳳腳著身時,臉上‘露’出了一絲痛苦。
皇后娘娘踹了幾腳,已經累出一身的汗,看見太子臉‘色’煞白,心中越發怨恨,這個不中用的東西,從小就是個‘藥’罐子不說,連個屁都生不出來。
太子見皇后停了腳,彎下身子拾起方才被皇后踹到了地上的錦被,做了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他‘胸’口一陣憋悶,嘴‘唇’青的嚇人,可惜此時燭光昏暗,皇后卻是未曾注意。
把被子重新蓋到皇后身上,太子溫柔地道:“都是兒臣不孝,母后莫要氣壞了身體。”
皇后瞪大了眼睛看著太子,見他目光清澄,表情柔和,沒有絲毫作偽,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手指向了外面,吼道:“滾,給本宮滾出去。”
太子默默地行了一禮,緩緩退了出去。
行到‘門’口時,太子突然道:“母后,兒臣準備把一個如夫人賜為側妃。”
話罷,不等皇后發話,太子已然退了出去。
皇后冷笑一聲,還以為他是個癡情種,卻也不過如此,可憐當年那個喚作柳枝的宮娥,若是看到今天這一幕,還會不會怨恨自己。
皇后反手掀開被子,一臉的厭惡,這個沒眼力架的,這被子都掉到了地上,又叫她如何再蓋得?
皇后翻身坐起,兩只腳準確無誤地伸到了鳳頭鞋中,在這寢宮之中,她是唯一有資格穿鞋子的人。
皇后的頭高高揚起,大步向寢宮后殿行去,步伐矯健,哪里像是身有頑疾的樣子。
轉過一重屏風,皇后駐足不前,冷冷地看著地上的‘女’子,她頭發凌散,衣衫臟‘亂’,聞得動靜,掙扎的抬起了頭,臉上雖然沒有血‘色’,五官依然秀美,竟然是太子妃
皇后毫不客氣地抬‘腿’踢了自己的親侄‘女’一腳,厭惡地道:“怎么樣,你還沒考慮清楚嗎?”
太子妃的眼珠緩慢地向上轉動,卻只看到了皇后不可一世的下巴,她虛弱地道:“姑母,我實在做不出來那種事情。”
皇后哼了一聲,沒有再動腳,嘴角向上撇了一下,慢條斯理地道:“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如果你仍然不肯,你莫要忘記了,你家中還有一個親妹子,你的叔伯里,還有幾個沒出嫁的堂姐妹”
太子妃幾日水米未進的身體深處,突然生出一股力氣,她死死扒住皇后的腳,哭求道:“求姑姑看在我和太子青梅竹馬的份上,莫要拆散我們……”
“青梅竹馬?”皇后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她低沉地笑了起來,那笑聲仿佛冬日里最凜冽的風,一寸寸劃過太子妃的肌膚。
“他方才已經宣布,要提拔一個如夫人做側妃了。”皇后的聲音‘陰’森森地響起,像是律法官直接宣判了太子妃的死刑,“你和我都知道,他心里,從來都沒有你。要不然,你們成親八年,為何一個子嗣都沒有?哈哈哈”
“側妃,他竟然要提拔那個‘女’人做側妃……”太子妃臉上瞬間扭曲,猙獰可怖,像是從九幽之地爬出的惡鬼,身上向外散發著滿滿的憎恨氣息。
皇后都不禁退了一步,卻又火上澆油道:“他方才是通報于我,你也知道,這孩子‘性’情隨和,但是認準的事情,怎么都不會改變。”
太子妃十指摳進了地里,地上的‘毛’毯被她生生抓出了十個窟窿,她掙扎的爬了起來,森然笑道:“既然他無情,也莫怪我無義了,一切就聽從娘娘的安排吧。”
皇后大喜,上前一步,親自扶起了太子妃,親切和藹像是最慈祥的長輩:“你這孩子,看把自己糟蹋成什么樣子了,等下洗個澡,好好吃點東西。”
話罷,皇后一點都不嫌棄太子妃臟‘亂’的扶住她,親密無間地向外行去,這件事情,太子妃答應了那是皆大歡喜,雖然說,也可以從娘家再尋一個合適的少‘女’,萬一又是不肯呢?豈非還要‘浪’費一番‘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