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生命法師
(伊格爾的身軀在空中緩緩落下,枯瘦的身體仿佛一截斷木,輕飄飄不受任何力量的阻礙。
落回地面,他輕輕嘆了口氣:“唉,我終究是老了,不中用了。亡靈的力量,侵蝕我的身體太久了,如果不是這生命之光的支持,我可能早已死去。
抬起頭來,伊格爾望著比維斯,發出輕聲的冷嘲:“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對立存在?光明與黑暗真得不能并存嗎?你可知道所謂的黑暗,其實就是無光,所謂的寒冷其實就是無熱。就象是標尺上的碼碼,通過向著天平左右的移動來確定屬性,而真正的屬性,其實只有一種。”
“所以從真正的意義上講,這世界有絕對的黑暗,卻沒有絕對的光明,有絕對的寒冷,卻沒有絕對的炎熱。所以亡靈法術也未必就一定和生命法術存在對抗,所謂的亡靈,也不過是不存在的生命罷了。那么既然亡靈法術可以賜予亡者能量,使生命重獲新生,憑什么就一定要和生命法術對立?只不過兩者形成的生命能量和效果大不相同罷了。它們看上去對立,其實卻可能只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一對雙胞胎而已。”
這一番驚人的言論如果公諸于世,一定會引起世間大嘩,因為它徹底顛覆了人們對法術體系的認知。
但是對老亡靈巫師來,那正是成為他亡靈法師的原因。
“這……這不可能!”比維斯大叫。
老亡靈巫師嘆息著:“沒什么不可能的,比維斯法師,要知道我曾經就是一個生命法師啊。”
這個秘密,震得比維斯頭皮發麻。
伊格爾以前竟然會是一個生命法師?
“這是真的,我原本就是一個生命法師,我在圣靈教會擔任牧師,為來祈福的信徒治愈疾病,那正是我的職責。之所以我后來會成亡靈法師,完全是因為一次奇特的遭遇。那是在我年輕時候的事了,當時,我還只是一個小小的二級牧師,對未來依然充滿憧憬……”
伊格爾的眼中泛出對往事的回憶:“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信徒。他他受到了亡靈法術的詛咒,只有生命法術才能解救。他中的是一種很奇特的詛咒,直到現在,我都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法術,亡靈術法的秘密遠比我們已知道的深奧得多。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我對他使用了生命祈禱,一種可以驅除邪惡力量的生命咒法。”
“然后……”老亡靈巫師嘆了口氣:“令人驚嘆的事發生了。邪惡沒有被驅除,恰恰相反,它仿佛得到了生命的滋養,迅速壯大起來。那個病人……在我的面前變成了一個亡靈,一個真正的亡靈。”
看著比維斯驚駭的臉,老亡靈巫師笑了笑,露出兩排尖利的白牙:“后面的事可想而知,他死了,死于生命魔法中的凈化,一大群生命法師對他出手,他不能不死。但是從那天起,在我的心里就有了一個不可解的迷團。為什么?為什么生命魔法會對亡靈法術造成那樣強烈的滋養效果?難道它們不該是對立的嗎?”
這個問題,在當時沒人有能回答。
而伊格爾的心中,則生起了探索的向往。
老亡靈巫師嘆道:“于是從那時起,我就再克制不住想要研究亡靈法術的秘密,并最終把自己搞成了一個被教會通緝的亡靈法師。當然,付出這樣慘重的代價,我同樣得到了豐厚的回報。是的,我研究出來了,在這復雜深奧的魔法世界里,我也有屬于自己的發現和秘密,正如馬力特可以把魔力外放,你可以連續使用七道水之鏡面來增加反射魔法成功的幾率一樣,你的老師則致力于記憶寶石的搜尋,每一個魔法師都有屬于自己的發現和獨到之處,而我的發現就是這世界并沒有什么力量是真正不可對抗的存在。當生命法術和亡靈法術碰撞在一起時,有時候它們并不是對立的存在,有時候它們是互相滋補的存在。正是這個發現,讓我雖然成為了一個亡靈巫師,但還是保有了一絲生命法術的能力。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嗎?”
老亡靈巫師用戲謔的口吻:“就在剛才,當你反射會亡靈六道殺時,我身體里的生命之光和亡靈六道殺中和了。它們并沒有消失,而是成為一體,成為新的力量,然后進入了我的身體。”
老亡靈巫師張開雙臂,他白骨嶙峋的肌膚,已經出現了新的奇特的光澤。
他猛然揚首大喊起來:
“感謝你的鏡面反射,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原來我一直保存在體內的生命法術在這種情況下竟可以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我的身體正在被改造,我不用再擔心受到亡靈法術的侵蝕了!我已經改變了!我已經感受到了生命之光在我身上的照耀,我即將死去,然后重獲新生。我將很快轉成更加強大的存在!”
“轟!”一道光芒從亡靈法師的身上升起,帶著黑與白兩種能量,充斥著亡靈與生命兩種光輝。
它們交錯在伊格爾的身上纏繞,帶來的是令人稱奇的變化。
原本瘦得只剩下骨架的老法師,這一刻全身上下竟然重新長出了如嬰兒般光澤的皮膚,老邁的年齡重新煥發出生命的青春,伊格爾的眼神已是越來越亮。
他看上去不再是干枯如白骨般的可怕老頭,而是一個仿佛經歷了時光倒流的中年男人。
“哦,我的天啊,這不可能。你……你成了巫妖了!”
巫妖,傳中最可怕的存在,擁有不死的生命,強大的法術。
伊格爾看看自己的全身,他很欣賞自己這新生的軀殼,然后他搖了搖頭:“不,距離成為巫妖,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過的確如你所,我已經走在了成為巫妖的道路上。那么現在,比維斯,放棄戰斗吧,你可以死去了。”
“這不可能!就算是這樣,你也殺不死我!”比維斯大叫。
盡管老亡靈法師出現了質的變化,但是就目前看來,他的實力還沒有顯著的提升。
“哦?是嗎?”老亡靈巫師嘲諷的看了比維斯一眼:“你的法力已經不多了吧?”
“的確不多了,可是你又還剩下多少法力?”比維斯冷笑。
老亡靈巫師聳了聳肩:“我也不多了,不過幸運的是我還有這個。”
他從懷里緩緩掏出一瓶法力藥劑,給自己灌了下去。
那一瓶珍貴的價值上千個金維特的法力藥劑,被老亡靈巫師狠狠的喝了一大口,全身的法力在瞬間恢復至全滿。
這一幕看得比維斯目瞪口呆。
望著自己的對手,老亡靈巫師的眼中閃過一絲同情。
不再多廢話,伊格爾將手中的白骨法杖高高舉起,一支白骨利刃在虛空中生成。
對付魔力即將耗盡的水系法師,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和對方硬碰硬的對耗法力,直到一方消耗殆盡,然后將其輕松殺死。
那一刻,比維斯徹底絕望了。
在連續抵擋了三十多支白骨刃后,比維斯終于失去了全部的魔力。
他再放不出一個魔法護盾,眼睜睜地看著那支骨箭穿透自己的胸膛,心口。
他無力地倒了下去。
望著死不瞑目的加里比維斯,伊格爾也嘆了一口氣。
比維斯其實是一個很有前途和天賦的法師,能夠在自己的領域里發明并創造出獨特的使用方法,將每一個水系法術的力量都發揮到極至,這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要知道在所有的法術體系中,亡靈系的法術是最為詭異。以陰毒著稱的亡靈法術,不僅擁有強大的攻擊能力,快速的施法效果,強大的亡靈召喚能力,同時它所有的法術幾乎都帶有腐蝕侵襲的效果。
相比亡靈法術的詭異狠毒,水系法術更加全面。無論是冰分支,血分支還是雷分支,都共用水系魔力,可以選擇的法術眾多,所采用的進攻和防御手段也就更加復雜,組合運用方式也要比單調的亡靈法術來得絢爛多彩。
在這種情況下,僅僅掌握了水系的單分支能力就能夠和自己拼到這種地步,比維斯可以以弱勢法術打平優勢法術,就連老亡靈巫師也不得不承認對方其實比自己強。
如果沒有修伊給伊格爾的藥劑,沒有生命法術,或許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伊格爾自己了。
世界永遠不缺乏有天賦的人,但并不是每一個有天賦者都能笑著走到最后。
很有可能走在半路上,就因為種種原因而倒下。
假以時日,比維斯或許會成為蘭斯帝國又一位頂級的水系師,創造出屬于他自己的輝煌,可惜的是在這一天來到之前,他沒能經過艱難的考驗歷程。
一想到這,伊格爾就感到無比唏噓。戰斗一旦開始,就有許多意外因素,沒有人能保證誰一定會是最后的贏家。
這一次,伊格爾贏得著實僥幸。
不管怎么,這一次的戰斗他的消耗巨大,收獲也異常巨大。
一直以來沒有突破的生命能量的秘密,在這刻終于被他領悟,未來的道路里,他的人生將充滿希望。
如果可以,誰也不愿意象一把骨頭那樣的活著。
“能夠站在太陽底下的感覺……真好啊。”
望著散去的漫天黑霧,伊格爾發出如此的嘆息。
遠處響起鏗鏘有力的踏步之聲。
黃金色的戰甲在散去的黑霧中漸漸顯形,顯露出太陽般的光芒。
老亡靈巫師半瞇著眼睛,望向走來的武士:
“查克萊大人,很高興你沒有在我殺死比維斯之前出手。”
“你認識我,亡靈法師?”查克萊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他加里比維斯的尸體,冷笑:“武士是不會從背后出手偷襲的。”
“伊格爾阿什林向您問好。”老亡靈法師在擁有了新的軀殼,表現得相當紳士。
查克萊的眼神冰冷:“野狼盜賊團,你們果然和修伊格萊爾聯手了。”
“不僅僅是我們。”伊格爾笑答。
查克萊手中的長劍緩緩抽出,烈日照射下,劍尖帶起一輪金色光芒直指亡靈法師的頭顱:“你還有多少魔力可以和我一戰?”
別已經因為和比維斯打過一場消耗了太多法力,就算是沒有那一場比拼,伊格爾也絕不可能是查克萊的對手。
不過這個世界,并不是什么事都需要用戰斗的方式來解決。
老亡靈法師雖然并不以頭腦出名,豐富的人生經驗卻足以彌補一切。
這刻伊格爾晃了晃腦袋,沒有做出任何反擊的動作,只是簡單的:“你確定你要和我打嗎?我還以為你已經想通了呢。修伊一直在等你的決定,而你卻試圖讓他失望?你知道讓他失望的后果對嗎?”
查克萊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劍尖微微晃動著,卻刺不下去。
伊格爾嘿嘿笑了起來:“您并沒有您得那么高尚對嗎?查克萊大人,你之所以沒有偷襲我,就是因為你并不能確定一些事實。”
“你指什么?”查克萊沉聲問,盡管他清楚的知道伊格爾話里的含義。
果然,伊格爾從懷里掏出一顆水晶球。
“答案就在這里面。如果你想看的話,那么,你可以和我一起盡情欣賞。就讓我們好好欣賞兩位天空武士和修伊之間的決戰吧。你完全可以等到那個時候,再做出最后的決定。”
水晶球里,畫面閃動。
小河之畔。
修伊負手站立,不遠處的幾名探員還在惶恐的監視著他,但是沒有人敢于付出生命的代價去圍剿那個可怕的少年。
因此他就站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等待著,并通過水晶球觀察各處戰場,偶爾甚至可以指揮一下作戰。
巴克勒和莉莉絲還在與六武士周旋,暫時分不出勝負,伊格爾這邊,比維斯已經倒下,卻也落入了查克萊的手底。
盡管馬力特死了,黑武士卻注定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趕到戰場。
當查克萊的面容出現在水晶球中時,修伊的眉頭微微一挑,顯得有幾分吃驚,隨后露齒一笑:“我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您,查克萊大人。能告訴我你是怎么把時機掌握得這么好的嗎?”
“走在后面的人,總能看得比走在前面的人多一些。”查克萊回答了一句頗有哲理的話。
“得對極了,查克萊大人。”修伊輕輕點頭:“看來您已經做出了決定。”
“有人教過我,在看不清形勢的時候,應該學會等待與觀察。”
“拉舍爾是個很有趣的家伙,我喜歡他。”修伊笑道:“看起來他到現在還打算繼續觀察下去?他準備觀察到什么時候?”
這一次,查克萊沒有再做回答。
沒人知道那頭老獵犬的腦子里到底轉的是什么念頭。
狂風帶來了武士的厲嘯,打斷了水晶球通訊,那是凱文比爾斯發出的尖利呼叫。
他正在迅速接近中。
聽到這一聲呼嘯,所有的探員終于都松了口氣。
強援將至,那個該死的修伊格萊爾再也別想逃得出去。
修伊依然對著水晶球好整以暇:“我要等的人來了,你要等的答案也即將出現。等待吧,你很快就會看到你想看到的結果了。”
“未必是我想看到的結果。”查克萊的聲音很無奈。
“但卻是你注定的結局。”修伊則自信滿滿。
著,他將水晶球放在了附近的一塊大石上。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小河附近的所有景象。
火紅的戰甲一片狂舞的紅色旋風。
凱文比爾斯,這名天空武士終于及時趕到了修伊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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