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毅把劉卿轟去睡覺,獨自回到總參作戰室。
整個寬大的房間里,楊飛和幾名作戰參謀伏在會議桌前打盹,十多名參謀圍著沙盤在輕聲討論,鄧斌則和幾名作戰部的將校站在地圖前,對比電報研判局勢,其他的趙東全、沈子凌、成世明、傅明山等人不見蹤影,估計去休息了。
看到安毅走進來,清醒的將校全都“刷”地站得筆直,安毅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簡單地擺擺左手,示意大家各忙各的,自己大步來到地圖前,幾名作戰部的參謀連忙讓開位置。
安毅看了好一會兒已經對敵我態勢進行標注的作戰地圖,轉過頭,對站在一旁的鄧斌說道:“我記得航拍的照片中,在歌德學院以東兩公里處,似乎有一家英國人開辦的高爾夫球場?”
“高爾夫球?那是什么?”
鄧斌有些莫名其妙,連忙叫情報部門拿來相關資料,細細翻閱,在歌德學院以東的編號中,果然發現照有大片綠草地的地形,恍然道:“原來就是近年來在洋人中間逐步盛行的小白球運動,一個人揮著球桿,追著球上蹦下跳,忒無聊。我聽說此前英國人也想在敘府開一家,但被公署以浪費土地和用水為理由給否掉了。”
鄧斌說的聲音稍大,把伏案睡覺的楊飛給驚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到站在地圖前的安毅,連忙站起湊了過來:“高爾夫球什么了?”
安毅仔細看完照片,指著地圖道:“老楊,你看,歌德學院以東兩公里,有個英國人的高爾夫球場,占地大約五平方公里左右,其中有一半是平坦的草坪,其他區域則布置有堆砌的山地、湖泊和樹林。從位置上看,這里處于曼谷東大營和華區的交界處,正好處于傘兵部隊和華區沖鋒隊的保護范圍,只需稍微整飭規劃一下,便是方便的空運機場。”
楊飛從安毅手里接過照片,對照地圖看了一眼,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剛才睡覺我都在考慮怎么向曼谷增兵,若是能夠有這么一個機場調兵和運輸物資,我們就處于不敗之地了。”
安毅剛想說話,一聲“報告”聲傳來。
一名通訊參謀原本想把電報交給具體負責總參謀部事務的副總參謀長楊飛,但看到安毅在,不敢怠慢,快步走到安毅身邊,雙手送上一分加急電報。
安毅接過一看,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根據空軍偵查,巴真武里的暹羅軍隊,通過鐵路及時回援了三個師,其中一個已經于下午一點半及時趕到春武里,另有兩個師大約將在三小時后也會抵達曼谷。
安毅眉頭皺得緊緊的,將電報塞到楊飛手里,抬起頭直直地看向地圖,自言自語地說:“海軍那里沒說的,春武里的敵人雖然能帶來一些麻煩,但在我優勢兵力面前,潰敗是遲早的事情,問題還是出在曼谷——傘兵經過連續的戰斗,加上分兵維持控制街區,到現在最多可以集結兩個營投入作戰,洪興社暹羅分社沖鋒隊可以直接控制的部隊本來有五萬人,但此次事發突然,無法及時召集人馬,各部只能留在暹羅各地組織華僑華裔轉移,整個曼谷大概只有一萬人可投入作戰,經過連續的戰斗,現在能夠抽調出來作戰的不到五千,而且其中大部分均為當地華僑子弟,戰斗力不敢保證,形勢急轉直下啊。”
楊飛看完電報,頓時罵開了:“海軍陸戰隊在搞什么名堂,三個師登陸,現在五個小時過去了,還沒有拿下春武里,反倒讓敵人的援軍堵住了北上的通道,原本預定今晚十二點以前在曼谷以東會師的計劃可能要泡湯了!主席,你看是不是以軍委和總參的名義,發電申飭一下?”
安毅也有些冒火,大喊一聲:“李煜甫——”
正在隔壁負責通訊聯系的通訊部部長李煜甫聽到安毅的喊聲,連忙跑進作戰室,大步走到安毅身邊,莊重敬禮:“李煜甫到!”
安毅道:“立即要通海軍的通訊頻率,我要親自給路程光通話!”
“是!”
李煜甫一陣小跑返回通訊室,過了大約五分鐘,返回來道:“頻率已經溝通,現在用作戰室的電話,就可以與路司令通話了。”
安毅來到電話機前,從話務員手里拿過話筒:
“程光嗎?你們海軍在蘑菇什么,怎么陸戰隊到現在還沒有拿下春武里?原本按照計劃,拿下春武里后,你們即迅速北上占領北柳,截斷曼谷與巴真武里的聯系,現在可好,反倒讓敵人先行一步,接下去仗還怎么打?”
路程光聲音有些嘶啞:“總司令,梭桃邑距離曼谷大約一百五十公里,這是空中直線距離,實際上兩地差不多隔著兩百公里。正因為時間緊急,我們海軍不得不把所有的機械化裝備全部調到了陸戰一師,陸戰一師也算爭氣,上午十點登陸,十一點半從梭桃邑出發,到現在不過下午三點,三個半小時,全師強行軍七十余公里,還順帶對沿途暹羅軍進行掃蕩,如今距離春武里只有十公里左右。
“不過請司令放心,我們海軍絕不推諉責任,第一艦隊沿著內暹羅灣一路北上,對海岸線附近的敵人部隊進行火力覆蓋,我第二艦隊已經東調春武里,隨時可以對這個海邊的城鎮進行炮擊,以配合陸戰一師發起的進攻。”
安毅容色稍霽:“程光,我知道你們很辛苦,不過現在曼谷的形勢危若累卵,由不得我們有一絲一毫的疏忽,無論如何,春武里兩個小時內必須拿下,午夜十二點之前,我不管你們走哪一條路,海軍陸戰隊必須進逼曼谷城郊,這是死命令!”
路程光大聲道:“保證完成任務!”
安毅放下話筒,返回地圖前,對楊飛和鄧斌道:“海軍方面有他們的難處,三個半小時強行軍七十公里,雖然沿途皆是柏油馬路,但這個速度已經很不錯了,我現在只懊悔竟然沒有研發專門的登陸艦,不然若是在湄南河口發起登陸作戰,三個陸戰師估計這會兒已經撕破暹羅人布置的防線,推進到曼谷外圍了……”
鄧斌連忙安慰:“在沒有經歷過實戰之前,誰能想得到那么多呢?畢竟咱們對海軍這個兵種一無所知,現在能有這樣的表現已經不錯了,這次大戰下來,不僅是海軍,方方面面都需要總結,我想下一次會好許多。”
“哎——”
安毅嘆了口氣:“看來只能打空軍的主意了。”
楊飛點點頭:“布置在西貢、金邊、馬德望、暹粒、磅遜的五個飛行團,必須全部配合曼谷作戰,爭取先在曼谷以東的鐵路線上消滅暹羅軍大部,實在不行,可以考慮把北柳這個交通樞紐,從地圖上整個抹去!”
鄧斌補充:“還可以充分利用那個高爾夫球場,空運一兩個團過去,只要我們在曼谷城維持兩到三個團的兵力,暹羅人就討不了好!”
安毅看了看表,果斷地道:“時間緊急,就按這個意思下達命令吧,等下我還要回小南海一趟,徐子良和吳庭艷還在那里等我!”
楊飛和鄧斌立即起草命令,待安毅簽上名后,迅速發了出去。
下午三點半,由陸林海少將指揮的海軍陸戰隊第一師主力進抵春武里暹羅軍防線前方,
雖然是八月下旬了,但暹羅灣沿岸地區四季如夏,太陽依舊是火辣辣的,一點兒也不知道含蓄。
剛剛趕到不久的暹羅援軍,大部分官兵在城鎮南部的防御陣地上加固工事,陸戰一師則停在距離他們五公里外的地方。
烈日下,陸林海帶著一干下屬,登上考敲山北麓的一個山崗上,隨行人員迅速架好三角架,上面擺上一副高倍望遠鏡。
敵人陣地后方,便是春武里城,這個城市位于曼谷城東南方九十公里處,有公路和鐵路與曼谷溝通,原本只是一個小漁村,隨著這些年暹羅經濟發展,一些華人企業在春武里開辦煉油廠、木薯加工廠、碾米廠、魚露廠等等,逐漸匯聚為擁有四五萬人口的小城市,暹羅與南華開戰后,住在這里的華人華僑,已經被洪興社緊急轉移到東面的考敲山避難。
“這樣的防線就想擋住我們,看來暹羅人還不太清楚狀況啊!我們的坦克和裝甲車,能夠輕易突破他們的塹壕,輕松在他們的陣地上來回轉圈!”
陸林海笑著向身邊的政委胡君昊上校打趣。
胡君昊是胡家林的親侄兒,三一年從童子軍校畢業,三三年敘府士官學校畢業后分配到路程光的江防部隊,經過五年的摸爬滾打,從少尉到今天的上校,雖然這樣的升遷速度不無他叔叔胡家林的影響在里面,但也不可否認,胡君昊還是非常有能力,否則也過不了政治部那一關。
胡君昊笑了笑:“敵人的工事雖然有些簡陋,可畢竟是依照標準陣地防御模式來修建的,而且是在兩個小時內臨時修建的工事,現在能夠達到這種程度,可見對方指揮官也不是泛泛之輩!”
“呵呵,如果給他們多一點時間,裝備適當加強,或許還能夠阻擋我們一下,但現在,我們只需要一個沖鋒就可以輕松拿下來!”
陸林海顯得自信滿滿,現在的陸戰一師,集中了二師和三師的機械化部隊,共有一百輛豹i坦克,五十輛豹ii坦克,一百五十輛坦克進行集群沖鋒,氣勢將是極為驚人的。
胡君昊突然“咦”了一聲,陸林海以為有什么發現,擠開胡君昊,湊到鏡頭前一看,頓時樂了:“狗日的,馬上就要接戰了,竟然準備在這個時候開飯,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原來鏡頭里,暹羅軍的一道工事旁邊,五六個士兵正在埋頭做飯,鐵鍋里熱氣騰騰,顯然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享用了。
胡君昊搖搖頭:“暹羅人的后勤太落后了,這樣生火造飯,多浪費時間?哪里像我們,打仗只需要攜帶罐頭和干糧就行了,大大減少了后勤的壓力。”
陸林海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湊近胡君昊耳邊一陣嘀咕,胡君昊連連點頭,臉上露出狡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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