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震驚的抬起頭來,一股怒氣就要暴發出來。
“好了,聽娘把話說完,”華陽夫人笑著搖了搖頭:“顯華夫人雖然想讓你哥陪葬,不過這件事情,禁軍大統領曹豹也在場。當時皇后把他也召進宮了。曹豹大統領證實,楊彪確實是意外被黃金角蟒所殺,與你哥沒有關系。顯華夫人雖然不甘,但人證物證俱在,他也沒有辦法。”
方云這才松了口氣,問道;“對了,娘親。大哥呢?我在東郊獵場找了一遍,并沒有看到大哥。他是不是提前回來了?我一會兒去廂房找他。”
華陽夫人聞言神色一黯:“你大哥在禁軍中,現在還沒有回來。曹豹大將軍派人來過府上,說是你哥和黃金角蟒戰斗的時侯,受了重傷。需要在禁軍中療傷一段時間。等他傷好了,就會回來。”
“什么?”
方云腦海中劇震,一剎那,他想起走出洞窟時,看到的那些凌亂的腳印。原本他還以為是禁軍尾隨而來,進入洞窟,殺死了那條黃金角蟒,沒想到,那條大蟒原來是大哥方林殺死的。
方云放下筷箸,再沒了味口。是了,大哥肯定是看到他被黃金角蟒叨走,所以緊跟在后面。他的實力根本不是黃金角蟒的對手,但他還是跟過來了。
方云血液沸騰起來,他可以想像到,大哥一定是把所有責任,都歸結到自已的身上了,才會那么的瘋狂。
“大哥啊!”
方云感受到兄弟之間那種血濃于水的親情,鼻子酸酸的,眼里有些濕潤。
“一會兒,吃完飯,你就回房去休息吧。這段時間,盡量不要外出。你回來的消息遲早會傳出去,我怕顯華夫人知道后會做出些瘋狂的事情!”
“是,母親。孩兒知道。”
回到廂房,方云腦中浮想連翩,東山狩獵是一次普通的大周士子游獵活動,居然造成一名世子身死,連自已和大哥也差點死在東山,回不來了。
方云又掏出來那枚天地萬化鐘,小巧的鐘體古樸、精秀。輕輕的搖晃一下,十副金色的空白畫卷再次浮現。
“這次冒那么大險,希望值得!”
方云把天地萬化鐘收起來,盤膝靜坐。吸收了朱果后,他的實力已達到罡氣巔峰,方云隱隱有種感覺,這幾日內就能突破罡氣級達到氣場級。
……
第二天一早,一名戴著羊皮帽的男子走進了平鼎侯府。
“什么?方云沒死!”
房間里,婦人一掌重重的拍在紅木檀香桌上,臉上驚怒交加。這婦人頭插金簪,流蘇垂泄,雖然有四十多了,但眉目間依然可以看出年輕時的美貌。只是她的嘴唇太過單薄,讓原本端莊的儀容,多出一份凌利、殘酷的味道。
這名婦人正是平鼎侯正妻,顯華夫人劉氏。她此時臉色蒼白,眼圈微黑,雙眼更是布滿血絲,似乎哭了很久,而且沒有休息好。
“是的,夫人。此事千真萬確!”
顯華夫人雙眼怒睜,手指關節因過于用力而發白,她咬牙切齒道:
“方云,方林,彪兒死了,你們為什么還活著?——我一定會讓你們為彪兒陪葬的。”
一旁的男子聞言全身打了個寒噤,但什么話也不敢說。
顯華夫人注意到男子還在房內,神色一冷,揮了揮手:“出去吧。”
“大夫人!”
一名臉色皺起,臉色陰狠的老媽子跨了一步,湊了過去:“大世子慘死東郊,皇后娘娘又不管這件事。要不,我們派人潛進四方侯府,將方云殺死,替世子報仇?”
啪!
一個耳光重重的扇在了這名老媽子臉上,本來皺起的臉色一下撐開,高高腫起,一片青紫。
“夫人?”老媽子一臉錯愕,她本來是想討好,卻不料招來一頓耳光。百思不得其解。
“你老糊涂了嗎?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顯華夫人扭過頭,一臉猙獰:“你當我和宣華那蠢貨一樣,沒有頭腦嗎?上京城是朝廷重地,有無數禁軍巡狩,更有朝廷的大儒們鎮壓,你居然慫恿我去另一命誥命夫人府上剌殺?你是想給老爺招惹禍事嗎?”
“老奴知錯了,請夫人責罰。”
老媽子心中一凜,她倒是沒想這么深。
“滾出去吧,自已領二十棍子!”
“你們也出去,管家留下!”
顯華夫人揮了揮手,所有的丫鬟和老媽子魚貫而出,只留下頭發發白,身形佝僂的老管家。
“夫人,你真的準備放過方家兄弟?”
老管家佝著背,慢慢走過來。神色間,對于這位脾氣暴躁,正處于失子之痛的大夫人,并不畏懼。
“放過?哼!怎么可能。這件事情,皇后娘娘不管,我就用自已的方式來處理。——兩家二兄弟,必須有一個給我兒陪葬!”
顯華夫人狠聲道。
“方家長子方林,現在被禁軍保護起來。聽說他吞了黃金角蟒的全身精血,日后前途恐怕不可限量。聽說,連人皇都已經開始注意到他了。如果殺了他,恐怕會惹來皇室的不悅。”
老者慢吞吞道。
“那就讓方云給彪兒給陪葬!”顯華夫人不容置疑道。
老者微微點了點頭:“不過,現在大世子剛死。夫人又與四方侯府交惡,如果方云突然在這個當口死了,只怕很多人都會懷疑到夫人頭上來。夫人,可想好了?”
“既然眼下不合時宜,那就過一段時間再說。我從小妾熬到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魏延,過不久就是元宵了吧?”
顯華夫人突然道。
“嗯?”老管家魏延微愕,沒想到她突然問這么個問題,但還是回答了:“不錯,還有一個多月,就是元宵節了。”
“我記得方云好像今天十四歲吧。一過元宵節,馬上就是十五。大周律歷,十五束發,二十及冠。凡但大周士子十五束發之后,都要譴往礦山鍛煉……”
老管家抬起頭來,睜開一線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竦:“夫人的意思是……”
“不錯!上京城乃朝廷重地,守衛森嚴,連只蚊子進來,都要被掃上幾眼。但出了上京城就不一樣了……。哼哼,不就是一個多月嗎。為了大夫人這個位置,十多年我都等了,又何妨這一個月。”
顯華夫人劉氏目中一片冰冷。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吧!”
老管家微微一笑,慢慢直起身來。他的身體里發出一陣噼啪的脆響,原本佝僂的身形,一下挺直無比。他臉上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撐開、攤平,變得富有光澤。
一會兒的功夫,老管家魏延便由一個佝僂的老者,變成一個身材魁梧高大的壯漢。嘿然一笑,拂袖離開。
…………
一連數天,方云都待在侯府中,自已的廂房里。每日除了必要的飲食,就是修練。不停的把根基穩固,夯實。
這天清晨,方云如往常的一般,修練完后,盤坐修息一會兒。
砰!
一陣巨響,廂門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一股寒風混著雪沫,涌進廂房,打到方云肩上。
“誰!”
方云立即心生警兆,伸手在地上一拍,飛速向后退去,眼前黑影一晃,一個魁梧的黑影帶著強大氣息沖了過來,一雙手臂鋼鐵一般,將方云牢牢箍住。
方云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這里是四方侯,守衛雖然稱不上多森嚴,但也絕對不差。這人居然能闖進這里來。體內罡氣一炸,方云就要炸開對方的手臂。
“小弟,是我。是我,大哥!”
渾厚而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方云一呆,不可置信的抬頭望著眼前這個穿著玄鐵戰甲的大漢:“大哥?”
“哈哈哈,是我!”
鏘的一聲,面罩掀起,冰冷的鐵甲下,露出一張熱情洋溢的方臉,正是方林。
“大哥,你?……”
方云一臉吃驚,他一會兒看看方林,一會兒看著他身上的鎧甲。這套鎧甲他認得,這是大周禁軍,螣蛇軍團的制式鎧甲。
“哈哈,吃驚了吧。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冬天過后,我不用去軍隊了。”
“難道你……”方云驚疑道。
“不錯,在東郊我吞了一整條黃金角蟒的化龍精氣,一步突破到陣法級。已經沒有必要再去從軍了。朝廷決定,破格讓我加入禁軍,歸曹豹大將軍直接統轄。”
方林哈哈笑道,十分高興。
“真的!太好了!”
方云也高興起來,狠狠在方林胸口碰了幾拳。禁軍啊,那可是一步登天。什么寶貝,上古功法、遠古法訣都能從皇室中獲得。
大周的平民侯發跡,全部都是從加入禁軍,獲得上古功法、遠古法訣開始!
方林在這個年紀加入禁軍,基本上可以說是前途無量!
兩兄弟在廂房中,相對而坐。各自把這段時間的際遇敘說了一遍。兩兄弟血濃于水,親兄弟面前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方林聽說方云的遭遇,也暗暗心驚。當時的情況,只要慢上一拍,方云就不是撞入洞窟中。而是被黃金角蟒再次吞入腹中。
至于大哥方林的際遇,方云早已從母親處聽過一遍。但親耳聽兄長道來,依然覺得步步驚心。當真是極為兇險。
“對了,大哥。我吞了朱果的龐大精氣。地級珠暫時不是那么急需了。不如就讓大哥你拿著吧。”
方云把手掌一攤,霧氣裊裊的地級珠出現在掌中,里面綿繡江山美麗如畫。
“哈哈,弟弟,你的好意,大哥心領了。——你忘了我剛說的嗎?我已經吞了一整條黃金角蟒的精氣。這可是一條要化龍的巨蟒啊,精氣不會比你的朱果差多少。我現在已經是陣法巔峰的級別了,再過不久,馬上就要突破到住胎境。這種珠子對我來說,已經沒有那么緊要了。而且,皇家每年都會發下一些獎勵,有時里面也不乏一些武道圣品。這顆珠子還是你留著吧!”
武道功法、功訣和修練圣品,是皇室籠絡禁軍的重要手段。繼承了前朝的寶庫,又積累了一千多年,皇室的儲存,堪稱恐怖。
地級珠是修練圣品,對普通人很寶貴。但對于皇室來說卻不是很么珍稀。要不然,清昶公主也不會隨意作為賭斗彩頭送出,一點都不覺得肉痛了。
方云想了想,兄弟倆這次東郊狩獵,收獲豐厚,體內的精氣都煉化不過來。地級珠這種東西,此時反而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好了,別想那么多了。走吧,跟我一起給母親請個安。現在加入了禁軍,就不一樣了。得遵守禁軍的軍紀。這次我向曹將軍請了幾天假,這算是特殊。以后就不能經常回家了。”
兩兄弟興高采烈,一起去給母親華陽夫人請安。這一天,母子三人難得的聚在一起,吃了一頓飯。氛圍倒也其樂融融。
此后幾天,方林便在府中,陪著方云練招。他的境界比方云高明很多,許多方云不明白的武道經驗,被他一點就通。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三天,方林必須離開了。這天清晨,方林穿上了禁軍鎧甲,站在四方侯府門前,和弟弟道別:
“小弟,你已經長大了。已經不再需要大哥的翼護了,這讓我很高興。我在禁軍的時侯,你要好好保護母親。另外,武道也不要放下。父親已經很多年沒有回過家了,我希望我們兄弟兩能幫他一把,讓父親回趟上京,和母親見上一面。母親,很想他!”
方云聞言眼睛有些濕潤,在他的記憶里,父親很少回家,每次待的時間也很短,只有幾天。以致于,方云現在只記得個魁梧而高大的身影,面目卻有些模糊了。
“大哥,放心吧。家里我會照顧好的。”
方云站在風雪中,看著大哥漸去漸遠,魁梧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在門外。不知為何,方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悵然的感覺。
天際風雪越來越大,遠遠的望去,上京城里,無數樓宇屋頂,積雪覆滿。
“快到元宵了!”
望著天空的積雪,方云站在侯府門口,喃喃道。門口,燈籠里紅色的燈火射出,將他的臉照得一片暈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