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疆正文
海疆正文。
1861年11月6日傍晚時分,已經從下午焦急等待到現在的陸偉終于發現了海面上升起了幾道煙柱,陸偉欣喜的調節著自己的望遠鏡,期望那是屬于清廷的戰艦
最終當陸偉確認了對方懸掛的為英國國旗之后,陸偉著實的松了一口氣,因為在東南亞還沒有情報顯示英國部署了裝甲防護巡洋艦,所以這五艘戰艦一定是目標艦船。()
陸偉現在唯一關心的是清廷的戰艦將采取何種方式靠港停泊進行補給?按計劃如果清廷艦隊分批補給,那么就等待海東青號、南園號、長福號靠港停泊的時候發動襲擊,而巴圖魯號、哲鋒號則依靠艦上的潛伏軍官、士官已經起義水兵直接奪取,所有我方起義人員當胸會佩戴紅色絲巾作為識別標志,以供突擊隊員有效識別。
在海東青號的艦橋內,艦長鑲紅旗出身的隆科隆正站在學總督監從二品頂戴實缺從三品賜雙眼花翎翰林侍講唐嘉堯身旁。
唐嘉堯實際就是這支艦隊真正的主心骨與領導者,唐嘉堯自從受命擔任學總督監帶領學員趕赴英國學習海軍技術,已經累計迎接了三批學員,作為首批學員接艦回國這種光鮮大事,早以度日如年思鄉心切的唐嘉堯就迫不及待的隨艦回國。
其實即便唐嘉堯不想回國,曾國藩和朝廷也會讓其領艦歸國的,因為在英吉利國學習期間,學員隊多有傾向林匪叛逆的言論出現,雖然他及時的處理掉了危險和隱患,但是唐嘉堯非常清楚,問題并沒有得到解決,更多的問題則是被深深的掩蓋了起來,而且這次五艘兵艦歸國,很可能遭到中華帝國的攔截,在艦隊內部尚不穩定的情況下,在雙方艦船大體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唐嘉堯都不認為自己會是經驗豐富的林匪叛逆的對手,更何況林匪叛逆的實力幾乎五倍強于自己,不過通過唐嘉堯與英方的多方積極溝通,在銀彈的攻勢下英國方面的艾科頓伯爵等人紛紛出面,這才有了可以懸掛英國國旗歸航的一幕。
即便掛上了英國國旗,唐嘉堯也不能完全的安心,艾科頓伯爵等人信誓旦旦的保證只能是給他多一份空頭保證,以及沿途大英帝國殖民地的照顧,畢竟英國和法國都挨過林海疆的打,在廣州和大沽口以及中南半島,前后共計三次,林海疆哪次都沒有猶豫,唐嘉堯唯一期望的就是英國強大的勢力會讓林海疆有所顧忌,等自己的戰艦抵達大沽口,曾大人對艦隊進行大換血之后,即便全部被擊沉,也在不關他唐嘉堯什么事了,唐嘉堯可不愿意再步李鴻章的后塵了。
李鴻章的淮字營被打得丟盔棄甲的事情唐嘉堯是在歸國的途中聽說的,可以說東方的三方大戰和歐洲的普法大戰,以及美洲的南北聯邦之戰,已經牽動了太多人的目光,戰爭就意味著機會,意味著國際格局的重新劃分,小規模戰爭能夠決定局部利益的劃分,而大規模的戰爭則能夠重新排列秩序。
唐嘉堯在歐洲的時候雖然在英國,但是通過與英國人的交流和一些了解,他發現歐洲的一些老牌日落西山的殖民國家諸如西班牙、荷蘭、葡萄牙等等,似乎象聞到血腥味道的鯊魚一般,都這幾場戰爭的周圍不停的圍繞尋找機會。
裕廊島已經出現在了眼前,唐嘉堯此刻有些微微的放松了警惕,一路上他們都能得到英國人的情報,最開始說中華帝國的艦隊主力似乎有集中的跡象,這一情報讓唐嘉堯幾天來一直寢食難安。
不過現在艦隊畢竟已經抵達了裕廊島,這是英國人暗中為他們的遠東艦隊修建的一處秘密錨地和戰時補給中心,唐嘉堯相信在這個問題上英國人會更加謹慎,因為在軍艦駛離英國的時候,為而來促使英國人能夠切實的履行他們的承諾,唐嘉堯耍了一個小手段,只付給了英國人60的艦款總額,其余的40艦款等到戰艦平安抵達大沽口后,再由留在倫敦的馮天陽支付。
為此唐嘉堯足足多給出了六十萬兩的好處費,并且承諾如果這些戰艦被中華帝國方面擊沉,他仍然會信守承諾付清尾款的,但是這件事情唐嘉堯沒告訴任何一個人,甚至連一直站在他身后為其撐腰的曾國藩也沒提。
在唐嘉堯看來,英國人的內部對于是否對中華帝國開戰的意見還不統一,只有維多利亞女皇親近的一切新崛起的貴族家族希望開戰,而老貴族們希望一切維持現狀,因為即便消滅了中華帝國,大英帝國也得不到他們想要的好處,而且在遠東發動如此大規模的戰爭即便對于大英帝國來說也是一種非常沉重的負擔,從根本上講是不符合大英帝國核心利益的。
所以唐嘉堯玩了一個小小的把戲,戰艦平安抵達乃是萬幸,如若萬一被擊沉,那么剩下的事情就是英國人與中華帝國的了,因為艦款只付了六成,剩下的四成如果戰艦平安到達唐嘉堯自然不會抵賴,但是如果被擊沉,那么英國人紅口白牙的還能硬訛詐自己剩下的四層艦款不成?況且那些英國人都收了自己的紅包,到了時候也只能開口幫自己說話。
這其實就是唐嘉堯給自己買的一份保險,這份保險可以說是他最后的護身符
戰艦開始緩緩減速,三艘英國人的雙桅桿四級風帆巡洋艦打著明晃晃的掛汽燈再給清國的戰艦引路,按照規矩唐嘉堯先派人乘小艇上岸與對方溝通協商具體安排,海東青號、南園號、長福號三艦的管帶與都監都來到了海東青號的作戰室內,而巴圖魯號、哲鋒號卻只有都監來到了海東青號上開會。
這并不是唐嘉堯對巴圖魯號、哲鋒號的管帶席迅與李維國產生了懷疑,而是兩艦的督監許昌壽和哈爾莫在故意再給李維國、席迅以難堪。
對于手下的舉動唐嘉堯并沒有說什么,三名蒙滿管帶都是他親點的,也都是朝中各方面委托照顧的,而李維國與席迅是屬于在水兵之中威信很高的,學習成績又是數一數二的尖子學員,在離開英國普林斯頓的時候不得不任命的兩名臨時艦長,到了大沽口等曾國藩整軍之后,兩人還能不能上艦都是另外一回事了。
唐嘉堯看了看全部的自己人,見所有人都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望著自己,于是滿意的清了清嗓子打了個官腔道:“諸位諸位請坐,請坐,都不要站著說話,諸位都是我大清的擎天之柱,跨海虹橋,眼見到了家門口了,幾萬里的風浪都闖過了過來,相信林逆匪軍此刻一定已經盯上了我們,這戰艦是朝廷的,是兩宮皇太后的心血,是北洋之根本,所以我們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
在座的幾乎都是滿人,所以聽唐嘉堯一提朝廷和兩宮皇太后都有些洋洋得意,不過這會每個人的心中之前的那種懼怕早就消散得無影無蹤了,因為他們戰艦上懸掛的英國國旗就是他們最大的依仗,一路歸國萬里海疆,可以說英國國旗幾乎成了他們的通行證
優先進港、優先補給,裝最好的白煙煤,港口官員態度畢恭畢敬,可以說此番歸國建制就是一種享受,因為即便在大清國內洋人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能夠讓洋人們給自己點頭哈腰?這幫在旗的大爺們忘記的自己在英國遭受的白眼和受的洋氣了,恰恰就沒有人注意過,或者是有選擇性的遺忘了一個重要的方面,別人尊重的也許并不是他們本人,而是那面英國國旗。
唐嘉堯見眾人興致高昂,于是道:“大家也漂泊了許久,到也真是乏了,不過全體靠岸是否可行?隆科隆,你是明白海軍的,我則是個外行,遇到這種內行的事情我就需要問你們內行人了。”
隆科隆聽見唐嘉堯提到了自己,于是微微一笑道:“我方五艦編隊,至少要有二艦警戒巡弋,今晚連夜進行補給,明天上午集中全力補給,這里距離大沽口依然不遠,各艦在補充二、三層即可,我們現在爭取的是時間,只要趕回大沽口與哈斯他們的艦隊匯合,即便遇到林逆之海軍主力,我方依舊可以依托大沽口各個炮臺最新安裝的英國生產的阿姆斯特朗大炮抵擋擊敵,隨后以此番帶回的水雷封鎖主要航道,我艦隊集中力量于尚未布雷之航線迎敵,無論他中華帝國船比我們多多少,任是誰也無法展開,無法展開還能發揮屁個優勢?”
好好好對海軍一竅不通的唐嘉堯一連叫了三個好,隨即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洋夷眼拙啊隆科隆這樣的大才竟然發現不了?總拿那些李維國、席迅之類的當寶,之前更將有叛逆傾向的李江、高志辛、吳乃華等人捧在手上,現在這會咱們朝廷的戰艦不知讓這幫小子開到哪里去了。”
唐嘉堯雖然嘴上是這么說,但是他的心里卻比誰都明白,英國人的眼睛不瞎,要是選了這幫每人至少都帶了三、五個丫頭,一天到晚還惦記著洋妞的大爺們才是真瞎了,私下換丫頭互相玩不說,單單是這兩年得了花柳被退學的就不下二十多個,如果不是朝廷源源不斷的派留學生前來,大體上人數保持還算勉強能夠混過關,畢竟海軍不是陸上,想把一個暈船的人訓練成一艦的管帶?那簡直就是癡心妄想,所以唐嘉堯就妥善的利用了該員勤學努力,無奈體亦不適的借口,勉強也算都把事情蓋了過去。
唐嘉堯的忿忿不平頓時引起了許昌壽的共鳴,許昌壽騰的站了起來激動道:“哲鋒號的管帶李維國這個小王八蛋,今天差點沒把老子氣死,竟然跟我叫板,提什么海軍,提什么北洋他大爺的北洋算的鳥啊”
許昌壽可以說是個大字不是一籮筐的主,此番是走了恭親王奕忻的門路過來的,他的這番話在整個房間里面只有唐嘉堯聽著非常刺耳至極,不過唐嘉堯是什么人?當然是面無表情的安撫道:“急什么?等他們到了大沽口就是摘了他的頂子又能如何?到時候隨你處置,現在的耽誤之急是將戰艦安全送遞大沽口,先說說今晚的事情”
許昌壽聽唐嘉堯的口氣沒什么變化,突然靈機一動道:“就讓海東青號、南園號、長福號三艦先補給吧這里是英國人的地盤,我們掛的又是英國國旗,林逆匪軍還敢主動進攻不成?在發信號給巴圖魯號、哲鋒號,讓他們整夜巡弋不止,讓他們精神一點,明天下午等他們補給完畢就起航?列為大人看這個主意怎么樣?”
許昌壽所言的其實就是隆科隆的心里話,只不過這個心里話不能放到明面上來說,隆科隆的海東青號是此番編隊的旗艦,海東青號、南園號、長福號三位管帶中他又是老大哥,平日總是多吃多占習慣了,眼下要歸國回大沽口,到底是歸恭親王還是曾國藩眾人心底也是沒底,再者說這種小事也是搶個頭賓就太沒意思了,雖然心里十分渴望,但是嘴上卻不明說。
唐嘉堯看了隆科隆的表情就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于是點了點頭道:“隆科隆、明蘭、赫爾達,你們要好生注意,切記要牢牢控制住戰艦包括兵員,全艦警戒更是少不得,兵員嚴禁登岸,裕廊島這里有個小鎮子,鎮子中據說有不少華人經營的酒樓之類,唯恐其中有中華帝國坐探趁機破壞,明白了嗎?”
隆科隆嘿嘿一笑道:“大人放心,卑職下去就操練這幫子齷齪貨,絕對不讓一個人登岸,今晚的哨兵也加倍。”
唐嘉堯滿意的點了點頭,隆科隆上前一步壓著點嗓門道:“唐大人,飄了這么久咱們兄弟的腿都軟了,今晚咱們也上岸睡個安穩覺吧?”
唐嘉堯微微一瞪眼睛,他不知道隆科隆這些滿人是怎么想的,自己前腳剛剛說完,后腳就跟自己提這種要求?不過唐嘉堯夜注意到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那目光中不僅僅是期盼,甚至還夾雜著一些別的東西?
隆科隆一見唐嘉堯猶豫,就知道游戲,于是加了把火道:“唐大人體恤咱們了,漢人一個也準離艦,滿人可以上岸,但是咱們絕對保證回艦過夜宿職艦位,您看如何?要是可以我這跟你保證赫爾達那個揚州瘦馬今晚就陪你過夜了?如何?”
一提赫爾達的那個揚州瘦馬,唐嘉堯的眼角微微的動了動,輕輕的咳嗽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隆科隆、赫爾達等人離開作戰室后,赫爾達狠狠的呸了一口道:“王八蛋,什么玩意?我說你老隆跟我扯什么鳥?老子的女人憑什么借他睡?你以為他是我爸還是我二叔啊?那小妞可是老子真金白銀買回來的。”
隆科隆踹了赫爾達一腳道:“少不是抬舉了,咱們這次回去要是在曾國藩手下,就都是提點神了,那廝可是連黃帶子的都敢殺的主,咱們這樣的絕對不會含糊,所以都提著點神吧這個姓唐的是曾國藩的信得著的,拉近了關系好處自然會有,都急什么?他們漢員文臣都是想當子又要立牌坊的主,你就是送禮給他都要講講技巧”
人都散去之后,唐嘉堯獨自坐在作戰室內,唐嘉堯記得是從康熙朝開始滿漢同席的,說了這么多年,滿員還是滿員,漢員依然還是漢員,骨子里面流淌的鮮血根本就不一樣,誰也別拿誰自己不當外人。
戰艦在緩緩的移動靠港,唐嘉堯知道這個動作至少得小半個時辰,于是打了個哈啼,然后滿屋子的找他的煙槍和福壽膏的瓶子。
唐嘉堯知道無論是大清的北洋水師還是英吉利的皇家海軍,在軍艦上抽大煙、吞福壽膏、扎洋針毒品都是要絞死的,不過當前自己在艦上最大,規矩是人訂的,自然是訂給那些沒本事的人的,無論是法律還是規矩,都管不了有本事的人眼下無論是英吉利國還是大清國,這福壽膏與毒品都是上流社會的玩意,也就是說是有身份的人才能夠玩得起的,大煙槍是大清國的特色,尤其是象牙寶石的更是如此不過洋人并不喜歡煙槍洋人大多喜歡咬著雪茄扎毒品。
據唐嘉堯所知道的,各艦的管帶學員中很多人都吞食福壽膏,依然成了法不責眾的事情了,唐嘉堯先頂了幾口福壽膏,一邊燒著眼泡一邊望著舷窗外燈火通明的碼頭,碼頭上近千個勞力都在等待,自己派去的人站在碼頭上與洋人似乎正在說些什么?索性無味的唐嘉堯已經聞到了大眼泡的飄香
不過碼頭上的光亮折射在舷窗之上,讓唐嘉堯感覺有些頭暈目眩?或許是福壽膏提了神?唐嘉堯隱隱約約有了一種不安的感覺?
而碼頭上一名苦力望著三艘緩緩靠港的戰艦,心中激動之余暗嘆一聲: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