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后,洗完桑拿,又搓了幾圈麻將的老三終于盡興,幾位客人玩累了,就在金碧輝煌開了房間休息,老三幫他們安排好技師服務之后,便一個人走出了金碧輝煌。
已經是深夜一點,門口稍顯冷清,該來的客人都來了,該走的客人也都走了,門口的迎賓小姐已經撤了,只剩下兩個保安。
“三哥,就走了?”一個面熟的保安笑著打招呼。
“沒辦法,家里有老婆孩子啊。”老三今天心情不錯,站下來掏出一支芙蓉王遞給那保安,隨便聊了兩句閑話。
他確實有老婆孩子,但是此時歸去,卻不是去老婆孩子那里,而是保養的二奶家里,這個二十八九歲的小少婦很有味道,比金碧輝煌的技師床上功夫還要好,老三總是舍不得她,就是再晚也要去過夜。
抽了幾口煙,給保安打聲招呼,老三快步走出了金碧輝煌,從褲兜里掏出車鑰匙按了一下,走到帕薩特前拉開了車門,舒舒服服坐進駕駛座,先把副駕駛手套箱打開,也沒看里面,直接插上鑰匙,打火發動,讓車怠速運轉幾分鐘,熱一熱車,老三是個細心的人,對車很愛護,一向如此。
扭開收音機,搖頭晃腦的聽著萬峰老師的節目,老三不時發出一陣陣屬于中年男人成熟睿智的冷笑,車熱的差不多了,他才想起手套箱里的東西,右手伸過去摳開,往里一摸,空的。
竟然是空的!
霎那間,老三的腦子空白了幾秒鐘,再次將整個頭都伸過去看,手套箱里確實空空如也,啥也沒有。
他坐回駕駛座,迅速回想著曾經發生的事情,今天陪幾個客戶喝酒,稍微高了點,但是也不至于到失去記憶的程度,明明記得是帶包了啊。
那個包對于老三很重要,因為里面有一把五四,五發子彈。
老三以前在分局治安大隊工作,后來因為牽扯到一樁刑訊逼供致人重傷的案子,差點被革職處理,幸虧有領導力保才幸免,不過分局是呆不下去了,轉到三產保安公司去做事。
那些為銀行武裝運送鈔票的押運車都是歸市局金盾公司管理的,老三進去之后如魚得水,混的風生水起,由于特殊業務關系,金盾公司可以執有槍械,老三此生有三個愛好,槍械,汽車,美人,為了滿足自己,他想方設法給自己弄了一把淘汰的五四,附帶持槍證一張。
這把槍雖然已經淘汰報廢,但是關鍵時刻拿出來還是很唬人的,老三的朋友多,仇家也多,所以隨身攜帶此槍,也算是個防身的家伙。
金碧輝煌是個洗浴文化為特色的會所,更衣沐浴啥的挺麻煩,又不敢交給別人保管,寧可藏在自己車里,老三平時很低調,知道他隨身佩槍的人不多,而且這輛車又是公安牌照,一般蟊賊不敢動,何況是金碧輝煌的停車場,保安嚴密,從沒出過事。
想來想去,頭都要炸了,就是想不出哪里出了紕漏,車門是好的,手套箱的鎖孔也是完好的,沒有被撬的痕跡,這可真他媽的出了奇了!
老三緊閉雙眼,倒在駕駛座上冥思苦想,后背都被汗水浸濕了,他的心臟在砰砰的跳,每隔幾分鐘他就要重新看一眼手套箱,希望能看到那個黑色夢特嬌手包依然完好的放在里面。
可是奇跡終究還是沒發生,包丟了,連同里面的五四手槍和五發子彈,一并丟了,作為前公安人員,老三很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和可怕性,倒不是怕丟了槍造成社會上怎樣的動蕩,外面黑道有槍的也不少了,關鍵是丟槍對于自己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這把槍是在冊的,而且領導已經說了,再過一段時間這些舊槍要強制報廢回爐,給他們更換新的九二式,這把槍是要上交的,到時候拿不出來,可是天大的事情,沒有人能掩蓋過去的。
老三的車一直沒動,保安覺得奇怪,過來輕輕敲敲車窗:“三哥,沒事吧?”
“哦,沒事,你忙你的。”老三終于醒悟過來,既然攤上了,就千萬不能自己亂了陣腳,必須梳理記憶,仔細分析查找,爭取在繳槍之前把這把五四找到。
次日一早,老三急惶惶的來到昨晚吃飯的酒店,調取了他們的監控錄像,看到自己的確是夾著皮包上的汽車,心里稍微平靜了一下,起碼搜尋范圍縮小了,然后他又趕到金碧輝煌,調取昨晚的監控錄像。
很不幸,由于停車場的燈光太暗,攝像頭像素有限,怎么都看不清楚有沒有人接觸自己的車,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就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忽然他發現了一件事,當自己進入會所二十分鐘后,大門口發生了一場斗毆。
老三心思很縝密,立刻覺得不對勁,仔細看了錄像,愈發的確定這是一場假戲真做的表演,兩撥人是有預謀的在門口打架,吸引保安們的注意力。
但遺憾的是,保安們都記不清那兩伙人長什么樣,監控錄像也很模糊,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老三心里明白,既然人家想弄這個事兒,就肯定會找生面孔,自己就別在這上面費事了。
事情查到這里,基本可以明白,有仇家在針對自己,可是老三的對頭實在是多,他這個人又天生疑神疑鬼,一個個的想過來,似乎每個人都有嫌疑。
但是其中最有實力,嫌疑最大的還是疤子,這家伙挺能混,江北市道上算一號人物,也有點背景,所以一直以來和老四拼的半斤八兩,各有輸贏。
老四是老三的拜把子兄弟,但是和親兄弟也沒啥兩樣,老四能起來,全靠他這個三哥了,局子里查黃賭毒,總能提前通報一聲,減少不少損失,老四若是有兄弟栽進去,只要事兒不大,三哥總能幫忙撈出來,當然這些年老三也沒少拿少吃,也算是雙贏了。
最近老四手底下嚴重缺人,四喜進去了,禿子也被人打傷了,疤子瞅準這個機會準備擴展地盤,居然把小算盤都打到老子頭上了
行,敢偷我的槍,算你狠!老三憤憤然地想著,還是拿起了電話:“喂,疤子么,我是李有權,有事找你。”
電話那頭響起粗魯而又熱情洋溢的回答:“是三哥啊,啥事?我正忙著呢。”
仿佛為了證明他的話一般,搓麻將的聲音響起,隨即就聽見炸雷般的笑聲:“哈哈,自摸,三暗刻!”
老三氣得鼻子都歪了,這事兒絕對是疤子干的!聽他那得意洋洋的聲音就能猜出來,什么他媽的自摸,摸了老子的槍還差不多!
但是這事兒目前還必須隱忍,總不能去局里報案說自己的槍丟了吧,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即便是和自己關系很好的楊峰也不能告訴,這小子賊精賊精的,萬一被他拿到自己把柄就不好了。
所以,李有權還是強壓住怒火,耐心的說道:“今天下午,好利來茶社三樓,我請你喝茶,談點事。”
疤子的聲音依舊熱情洋溢:“三哥請我喝茶,稀奇啊,到底啥事?不說清楚我可不敢去。”
老三壓低聲音道:“啥事,你心里清楚,電話里不好說,咱們見面詳談,就這樣。”說完掛了電話。
剛掛電話,公司辦公室的小王就過來了,對老三說:“李經理,張主任剛才打電話說明天集體交槍,你別忘了啊。”
“忘不了,早盼著這一天了,新槍是九二還是左輪啊?”老三一臉迫不及待的表情。
“誰知道呢,給啥用啥,不過聽他們說,咱公司以后不給裝備手槍了,統一都是防暴槍。”小王隨口答道,打個招呼就過去了。
目送小王離開,老三臉上的笑容慢慢的僵住了,逐漸變的冷硬起來,明天就要交槍!報廢槍械回爐是極其嚴格的程序,需要查驗槍號,注銷持槍證,整個過程有三方監督進行,市局督查大隊也派人盯著,而且時間那么有限,想打點關系進行操作都不行。
槍交不出來就要立刻上報市局,涉槍案子誰也捂不住,只要事發了就是一擼到底,公職都保不住,現在能不能力挽狂瀾,就看疤子這小子始不識相了。
老三心神不寧的等到中午就開車離開了公司,早早到好利來茶社三樓坐著,叫了一壺好茶慢慢等疤子,到了三點左右,疤子姍姍遲來,身后還跟著兩個馬仔,來到老三跟前坐下,哈哈笑道:“三哥氣色不錯啊,升官了還是發財了?”
老三心中一股惱怒升起,這話在他聽起來分明是一種諷刺,譏諷自己丟了槍,惹了大麻煩,不能升官發財,這個疤子,太他媽陰險了!
老三沒好氣的往椅子背上一靠:“疤子,我就不和你打馬虎眼了,有事說事,拿了我的東西趕緊還回來,這事兒說大能大,說小能小,不過絕對不是你疤子能扛得起的!”
疤子調笑的表情忽然僵住,也正色道:“老三,這話你得給我說清楚,我他媽拿你什么東西了?”
“少他媽裝蒜!麻利的交出來,這事就算完,不然讓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老三怒了,拍了桌子站起來。
疤子身后兩個年輕氣盛的馬仔瞪著眼睛要沖上來,卻被疤子攔住:“老三,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胡疤子在道上也算一號人物,你這樣吹胡子瞪眼嚇唬我算怎么回事?”
老三坐下,強壓住心頭怒火,道:“這樣吧,我讓老四把四道街的場子都轉給你,只要你趕緊把東西還回來。”
這下疤子更納悶了,攤開手道:“我他媽真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東西,拿什么給你?”
老三終于明白了,這貨是要把自己往死里害,不管說啥都不會老老實實把槍交出來的,他腦海中電光火石的做完這個判斷,一股殺機涌了出來,但臉上卻是絲毫不顯山露水。
“疤子,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等你電話。”說完,老三拿起提包下樓走了,剩下疤子和兩個馬仔面面相覷。
“這貨發神經吧?我他媽拿了他什么東西了?”
坐在帕薩特里,老三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他本來是一個冷靜沉著的人,但此時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疤子是什么玩意,不過是個地痞混子而已,居然踩到了自己頭上!
老實說丟槍也沒那么嚴重,大不了開除公職而已,憑著自己的人脈和實力,還怕闖不出一片天地么,但是被人拿捏著短處的感覺實在是太惡劣了,這股氣怎么也咽不下去,此時老三的腦袋,就如同灌了兩瓶假冒芝華士一般的昏沉而又興奮。
你疤子不是要挾我么,好,我也要挾你一把,看誰硬得過誰!
無比的激憤和狂躁之下,金盾公司的業務經理李有權同志作出了一個讓他后悔終生的決定。
老三知道,疤子有個女兒,今年四歲,寶貝的不得了。
道上的規矩是禍不及家人,但那是常規情況下,如今疤子不仁,就別怪三哥不義了。
帕薩特直接向金寶貝雙語幼兒園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