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賣唱的,給我唱首歌。”兩枚亮晶晶的一元硬幣拋過來,在地上打著旋,薩克斯手蹲下身子,剛要去撿錢,卻被人一腳踩住。
抬頭一看,正是昨天從警察手里把自己撈出來的人。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為區區小錢折腰,來,跟哥喝酒去。”劉子光一把拉起薩克斯手,將他帶到自己的座位上。
這里正是地地道道燒烤攤子,人頭攢動,食客云集,一個個小鐵爐子里的木炭燃燒著,炙烤著羊肉串,孜然味,辣椒粉味,羊膻味撲鼻,大個子和他女朋友在劉子光面前坐下,神色有些拘謹。
“來,喝酒。”一個裝滿啤酒的杯子放到了他面前,啥話不說,大伙先干了三個,雖然已經是仲秋時節,外面要穿夾衣才行了,但是在這熱火朝天的燒烤攤子里,大家還依然保持著赤膊的傳統。
薩克斯手干了三杯,劉子光又扔給他一支中南海,用筷子夾著木炭點燃,抽了幾口,大個子終于不再拘謹。
“大哥,我叫王紅星,從哈爾濱來,這是我身份證名字,從小朋友們都喊我王星,猩猩,這是我馬子,韓梅梅,哈爾濱音樂學院畢業的。”
東北女孩韓梅梅站起來和大家問好:“大哥們好,我敬你們。”說著端起杯子一飲而盡,眾人紛紛叫好,貝小帥開玩笑問:“你叫韓梅梅,那李雷哪去了?”眾人一陣笑,劉子光問:“王星,看不出你人高馬大的還是個玩音樂的,對了,你從哈爾濱跑到江北來做什么,你們搞音樂的不都喜歡往北京、深圳跑的么?”
“是這樣的大哥,我來投奔表哥的,結果表哥人沒找著,路費用完了,只好去酒吧駐唱,想混幾個錢再說,結果……唉,啥也不說了,多謝大哥搭救。”說著,王星又干了一杯。
“你表哥?”劉子光望著王星的眉眼,忽然想起一個人,脫口而出:“孟知秋!”
王星一愣:“大哥,你認識我表哥?”
“怎么不認識,那是我兄弟,不過現在看守所里住著,暫時還出不來,這樣就好辦了,小孟的表弟就是我的表弟,以后跟著我混就行了,那啥,小貝,給王星安排個住的地方。”
“好嘞。”
劉子光把韓梅梅安排到紅旗幼兒園去教小朋友唱歌,音樂學院的畢業生當個幼教音樂老師還是綽綽有余的,至于王星,人高馬大一臉兇相,當保鏢是最合適的了,劉子光本想讓他去自己手下干,但硬是被卓力弄走了,說是華清池需要這樣的人才。
華清池已經裝修完畢,棲息在本市各個場子的技師們紛紛重回到卓二哥麾下,澡堂子的生意很快就又紅紅火火起來了。
王星在華清池上班,一個月三千塊,不用做什么,就是戴著耳麥在四處轉悠一下,這副尊榮不需要說話都能震懾一批想鬧事的家伙,韓梅梅一個月也有兩千多,雖然和理想抱負還有一段差距,但是至少溫飽是不用愁了。
開酒吧那檔子事兒,劉子光已經摸出點眉目了,上回斗毆事件之后,酒吧一方是又扣人又罰款,鬧事一方第二天就直接出來了,這里面很有些貓膩,貿然插手恐怕不太好搞。
幾天之后,卓力忽然喜笑顏開的來找劉子光,手里還拿著兩張一張紙。
“光子,你看這是什么?”
“啊,租賃合同,你把糖果酒吧給租下了!”
“對啊,直接拿下,租金便宜的要死,才二十萬,這回咱們可以大展宏圖了。”
“你真是夠愣的,這地方有人瞧上了知道不?沒弄清楚情況就租下來,二十萬不是錢啊。”
卓力一撇嘴:“我早打聽過了,搗亂的是金碧輝煌的人,他們想把這塊地方盤下來開分店,人家不賣,他們就整天來搗亂,還派人把房東的弟弟一條腿給打斷了,這房東也是個硬氣人,就是不賣給他們。”
“結果你就當個冤大頭幫人家租下了,是吧。”劉子光嘿嘿冷笑。
“光子你放心好了,不是猛龍不過江,我就不信了,金碧輝煌的人敢動我。”
卓力和貝小帥不一樣,相對比較獨立,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別看他貌似粗魯,其實很有經營頭腦,華清池在他的經營下比老李在的時候要好的多,此次進軍江灘,也是卓力的主意。
房子已經租下了,接下來就是裝修,注冊,卓力給新酒吧起了個很牛逼的名字“私人城市”
酒吧是典型的爵士風格,Cigga、Jazz、Wine是它不變的內涵,裝修風格是美國鄉村風格,老式八角沙遜桌,六個葉片的老式吊扇,木質吧臺,一張張大幅的黑白照片,老布魯斯歌手們風采依舊。
光是裝修,卓力就下了血本,為了防止有人搗亂,他整天帶著一票人在店里看著,坐在搖椅上翹著腿看人裝修,嘴上叼著雪茄,手邊就放著一把六五式騎兵刀,開刃的。
不出所料,裝修第一天,搗亂的就來了,依然是老熟人瘦猴帶著十三四個小痞子,不過這回他們可算碰上硬茬了,一進去就被人拿油漆潑了一身,然后就見一個粗壯的漢子拿著明晃晃的馬刀撲上來,后面還跟了個接近一米九的大個子,手里提著五尺長的自來水管。
卓力不愧是將門之后,戰略戰術運用的相當之妙,不光酒吧里埋伏了人,外面還隱藏著一支伏兵,前后夾擊將這伙人堵在店里,打了個落花流水,幾分鐘后解決戰斗,全都躺在地上哼哼了。
這場戰斗,王星沖鋒在前,格外勇猛,一個人就放翻了四個,得到了卓力的賞識:“小子可以嘛,以前練過?”
“練過一點散打,瞎玩的。”
“行,以后跟在我身邊吧。”
半個小時后,治安大隊民警出現,但卻只是巡視了一遍就走了,并沒有抓人,卓力也不是白混的,早就打點過了,只要不出人命,嘛事沒有。
金碧輝煌高級娛樂會所,頂樓辦公室內,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正在看報表,是那種正規的資產負債表和損益表,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憤怒將報表丟出去,拍著桌子嚷道:“我不看數字,我就想知道,錢呢,錢TM都哪里去了?”
“老板,最近競爭厲害,常來那些客人都到華清池去了。”戴眼鏡的會計畏畏縮縮的說。
“華清池,又是華清池,姓卓那小子這是打算和我對著干啊,搶我的生意不說,還搶我看中的地盤,這世道是怎么了,這些小輩都爬到我頭上尿尿了。”
“老板,我有個辦法。”禿頭保安領班說道。
“你講。”
“找人查他們,多查幾次就行了。”
“你以為公安局是你家開的啊,說查就查,人家上面也有人,也花錢找人查咱們怎么辦?這種辦法不好,兩敗俱傷。”老板搖搖手,否決了。
“老板,我有個辦法。”眼鏡會計狡黠的一笑,湊上來說了幾句,老板臉上慢慢浮起了笑意,點頭說:“好,好。”
當天晚上,正在裝修中的私人城市失火了,堆積如山的裝潢材料和油漆、香蕉水啥的一點就著,火勢熊熊,幸虧王星在店里看著,及時撥打了119,消防隊就在幾條街區外,五分鐘趕到現場,幾支消防水龍對著酒吧里一陣猛噴,火是滅了,東西全都毀了,就算沒被燒毀的也被水龍噴壞了。
損失慘重,光是裝潢材料就價值十幾萬,幸虧建筑結構沒破壞,也沒傷人,不然損失更大了,卓力聞訊趕到現場,踩著一地焦黑的東西,臉色變的鐵青,手里的馬刀柄都快攥出水來了。
“狗日的姓閻的,我非剁了他不可!”卓力扭頭就走,卻被王星從后面抱住。
“力哥,不能亂來啊,他們敢放火燒咱們,肯定有所準備,你這樣過去不是送死么。”
卓力一想也是,恨恨的說:“行,我就讓他多活兩天。”
卓力沒有立刻報復,到讓金碧輝煌的老板閻金龍有點納悶,這位年已半百的老混混早年只是個拉三輪車的,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初期跑去廣州做倒爺才慢慢發家,江北市第一批洗浴中心就是他那一代人干起來的,后來同期的人不是槍斃就是判刑,只有閻老板一枝獨秀,至今活躍在江北道上。
閻金龍的資歷比較老,玩的也大,除了金碧輝煌之外,手底下還有十幾套門面房,一個建筑隊,各行各業都有所涉獵,社會各層次的人認識一些,沒有說不上話的人,他能混到現在不倒,除了夠狠之外,手段也比較靈活,該孬種的時候絕不出頭,該硬氣的時候也不縮頭。
火燒了私人城市之后,該是來點軟手段的時候了,閻金龍派人找到了和平飯店的疤子,讓他給卓力帶話,說是愿意賠償他所有損失,一口價二十萬,只要你退出這個地方。
“馬勒格壁的。當老子沒見過錢么,老子要的不是錢,是臉!”卓力聽到這話的時候,怒不可遏。
“好弄,回頭我也帶桶汽油過去,把金碧輝煌給點了,不就結了。”貝小帥說。
“金碧輝煌那么多人,萬一燒死幾個,這事兒就大了,不妥。”劉子光當即否決。
“三位大哥,我倒是有個辦法,能夠擺平金碧輝煌。”王星信心滿滿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