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看守所外面的空地上,月朗星稀,高墻內崗樓上的武警戰士肩膀上的刺刀閃著清冷的寒光,閃亮的碘鎢燈將下面幾個人的身影拉得極長,如同鬼魅。
他們的對話孟知秋根本聽不懂,只覺得像是電影里的臺詞,但是那位肩膀上扛著一顆警監花的白襯衣警官他卻是認識的,那是市局的宋局長,老宋這么高級別的警官竟然站在一邊打醬油,故事的主角儼然是劉哥,而結合劉哥在倉里對自己說的那些話,自己貌似也是個配角身份啊。
孟知秋激動地嘴唇顫抖,腎上腺素迅速上升,他深深明白自己已經卷入了一場漩渦之中,究竟是福是禍不好說,但是對他這樣一位吃了今天的飯就不想明天的單身漢來說,怕毛啊!不就是玩命么,爺玩的就是命。
“劉哥,他說什么裝備都能要,我看這車不賴,行動用得著。”孟黑子不知好歹的指著金處長的昂克雷對劉子光說。
“是啊,我正需要個交通工具,那啥,金處長你就割愛吧,先說好,這可不算那一千萬里面的。”劉子光就坡下驢,提出了自己第一個要求。
出乎劉子光的意料,金處長眼睛都沒眨就同意了,這次任務他辦的不是很漂亮,回到部里少不得要挨訓,這輛車不過六十萬而已,給了也就給了,說不定因為這輛車立了功,自己還會跟著沾光呢,而且這輛昂克雷上安裝了定位跟蹤系統,對于掌握劉子光的行蹤大有益處,他自然樂得送個順水人情。
鑰匙徑直拋了過來,金處長招呼自己的人下車,又對劉子光說:“上面會來人跟進這件事情,具體怎么辦,還要看你自己安排,我的任務到此結束,祝你順利!”
說著伸過手來,劉子光沒有遲疑,緊緊握住金處長的手搖了幾下說:“謝了。”
“不客氣,再見。”金處長上了宋局的奧迪,老宋又走過來拍拍劉子光的肩膀說:“好好干,比給狼牙丟人。”
劉子光淡然一笑,問道:“宋局,到底是誰那么想讓我坐牢?這件事鬧不明白,我沒心思為國打仗的。”
宋劍鋒無奈的苦笑:“你小子,什么都瞞不過你……”
實際上,宋劍鋒除了江北市公安局長的職務之外,還兼任著江北市國家安全局局長的職務,所以他有責任全力配合金處長的行動,劉子光有什么要求,他也有義務完成,兩人在野地里小聲嘀咕了一陣,誰也沒有聽見說的是什么。
宋局和金處長一行人上車絕塵而去,劉子光笑呵呵的走向正在昂克雷旁摩挲的孟黑子,照屁股踢了他一腳說:“瞎摸啥呢,上車!”
孟黑子一轉身,劉子光就把車鑰匙丟過來了:“你開車。”
“我?我就開過泥頭車,沒玩過這進口高級貨啊,要不還是老大你開吧。”
“廢話,你也知道我是老大啊,老大開車馬仔坐著,反了你了!”劉子光徑直上了后座,孟知秋望一眼夜幕中的看守所,暗暗感慨了一番,千盼萬盼離開這個鬼地方,幻想中有一千種離開的可能,就是沒料到是這樣離開的。
“不走咋的?還想留下住一晚?”劉子光問道。
“走!”孟知秋毅然開門上車,鼓搗了一陣終于摸清是怎么駕駛的,啟動了龐大車身的昂克雷,向著市區駛去。
劉子光在車上打著電話,先打給李紈報個平安,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簡單的說自己放出來了,現在有事要辦就掛了電話,孟知秋在前面贊道:“老大你太酷了,和娘們說話一點都不黏糊,就該這樣。”
“開你的車,去華清池。”劉子光踢了他一腳,又給卓力打電話。
“老二,你跑的挺快啊,馬上給我趕到華清池,有事安排,把小貝也叫上。”
“光子,你咋跑出來了?不能回華清池啊,警察盯著呢!”卓力心驚肉跳的說。
“毛,哥現在是東廠行走,誰敢盯我,照辦!”
掛了電話,劉子光開始閉目養神,孟黑子探頭探腦的問道:“劉哥,東廠行走是啥?”
“這都不知道,你真文盲,東廠是明朝一個專門為皇帝服務的諜報組織,權力相當之大,可以先斬后奏……“劉子光深入淺出的給他做著科普。
“哦,我知道了,東廠錦衣衛,我看過那片子,甄子丹演的,老厲害了!”孟黑子頓時興奮起來,手舞足蹈的差點把車開到溝里去。
“不是一碼事,東廠番子可比錦衣衛權力大。”劉子光點燃一支煙優哉游哉的說道。
半小時后,首都牌照的昂克雷抵達華清池洗浴中心,門口把風的服務生目瞪口呆的看著劉哥和另一個膀大腰圓的黑胖子從汽車里跳出來,光膀子罩著橘黃色的馬甲,上面分明印著江看的字樣!
我的媽呀,老大也太彪悍了吧,直接越獄出來不說,連看守所的馬甲都不脫啊,服務員屁滾尿流,飛奔回去報告二哥。
卓力早就在華清池大廳內坐立不安了,聽到報告扔掉手上的煙蒂,從里面竄出來,貝小帥也緊跟著跑出來,兩人直沖向劉子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三雙手緊緊握到了一起。
“還有我呢。”孟知秋在旁邊甕聲甕氣的說道,劉子光趕忙介紹道:“小孟,看守所一霸,早就和你們提過的。”
卓力和貝小帥都和他握手致意,孟知秋謙虛的說:“喊我黑子就行。”
貝小帥看到那輛氣勢洶洶的昂克雷,咋舌問道:“車不孬啊,3.6排量豪華型,現在4S店加錢都提不到,光哥你哪里搞的?”
“訛的。”劉子光毫不掩飾的說,隨后四人并肩走進華清池。
“拿兩套衣服來,穿這馬甲別扭得很,再安排二斤烤羊肉,花生毛豆炸金蟬啥的,扎啤來兩桶,這幾天棒子面粥可把我喝傷了。對了,再幫我把鄧云峰和王志軍找來,越快越好,活兒不等人。”劉子光隨手扒掉身上的橘色馬甲,一邊走一邊說。
“好嘞,我馬上安排,毛孩要是知道你出來,非高興死不可,哎對了,光哥你咋出來的?你說的什么廠行走是啥玩意?”貝小帥咧著大嘴問道。
“我手上有牌,他們不得不放了我,還得給我恢復名譽,不過在這之前,咱們要先做一件事。”劉子光說。
“什么事?”
“玩命的買賣,敢么?”
“切,在道上混,玩的不就是個命么。”
王志軍就住在公司,鄧云峰在廠里加班,接到電話后都迅速趕來,卓力在華清池二樓安排了一大桌子酒菜,半夜里沒啥吃的,都是燒烤攤子上弄來的烤羊肉和涼菜,整上兩桶扎啤,這叫一個痛快。
人來齊之后,劉子光開門見山的說道:“這次我出來,是要替上面做一單生意,買賣很棘手,而且是在境外,所以人家在找上咱的,報酬很豐厚,攤下來每人起碼能拿六位數,當然風險也大,搞不好就把命丟外邊了,連尸體都拉不回來,情況就是這個情況,誰不愿意參加,不勉強。”
除了鄧云峰之外,剩下的人都毫不遲疑的舉起了手,就連送菜的毛孩也高高舉起了右手,看到鄧云峰一臉為難的樣子,劉子光哈哈一笑說:“老鄧大哥別苦著臉,你是有家有口的人,你想上陣我都不答應呢,你的任務是幫我搞后勤,有這么個活兒交給你,你看好辦不……”
鄧云峰聽完之后一拍大腿:“沒問題,交給我,絕對在最短的時間內辦的妥妥的!”
“行!走一個!”劉子光舉起了碩大的啤酒杯。
一番部署之后,時間已經接近凌晨,眾人漸漸散去,換了一身桑拿服的孟知秋坐立不安,兩手搓著,似乎很有心事的樣子。
“咋的哥們?便秘了?”卓力關切的問道。
“不是,那啥,店里有值班的技師么,哥在苦窯里蹲一年了,這童子功都快出師了,你這店里掛的畫也太那啥了不是。”孟黑子指著四下里墻上掛著的仿古春宮畫恬著臉說道。
卓力一拍腦瓜:“哎呀你瞧我這腦子,把哥哥你給忘了,好辦,咱這地方就是不缺這個,黑子哥你喜歡啥樣的口味,學生還是白領?”
“我不挑食,你看著安排就是。”孟黑子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
“那就來兩個活兒好的,雙飛,咋樣?”
“成!麻利的安排,哥憋不住了。”
卓力剛要去安排,劉子光過來了:“干啥的,別急著整這個事兒,黑子跟我出去辦個事,算你的投名狀。”
“啥投名狀啊?不能等我把雙飛飛完了再去么?”孟知秋急赤白臉的說道。
“不行,這活兒就得憋著一股子邪火才能辦好。”劉子光不容置疑的說道。
卓力一攤雙手,表示老大發話,自己也無能為力,孟知秋只好咬牙切齒的說:“啥活兒,你說吧!”
十五分鐘后,孟知秋駕駛著的昂克雷就出現在市內某高檔住宅小區的地下停車場里,此時六點更過一刻,上班一族還在甜美的睡夢中,只有晨練的人和買早點的人慢慢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互相打著招呼。
地下停車場里滿滿當當都是汽車,這個小區住了很多富人,業主的汽車也都比較高檔,昂克雷慢慢開了一圈,終于找到一輛豪華路虎攬勝。
“就是這車,待會兒誰下來開這個車,你就上去揍他一頓,別給我留面子,照死里打,最好是內傷,別弄什么推斷骨折的皮外傷,沒意思,你懂的。”劉子光交代道。
孟知秋惡狠狠地答道:“就這事兒啊,你放心好了,別的我不會,揍人絕對有研究,待會兒我要是不把他打出綠屎來,就算他沒吃過韭菜。”
昂克雷緩緩駛到角落里停下了,不大工夫,一個穿著考究白襯衫的年輕男子行色匆匆從電梯口出來,看了看腕子上的百達翡麗,急匆匆的走過來,從皮包里掏出遙控鑰匙按了一下,路虎的車燈一閃,發出吡的一聲鳴叫。
看到趙秘書出現,劉子光猙獰的笑了,對摩拳擦掌的孟黑子說:“就是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