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劍鋒心情大好,忽地站起來走到桌旁按了通話器:“小苗進來一下。”
剛才那個送茶的小女警推門進來問道:“宋局,什么事?”
“你帶劉子光去人事科辦一下手續。”宋劍鋒大手一揮道。
“您好,請跟我來。”女警小苗沖劉子光微笑一笑,做了個有請的手勢,不知道咋的,劉子光覺得這小女警的眼神挺曖昧的。
等劉子光出去后,宋劍鋒喜滋滋的拿起電話撥了省城的長途,亮開嗓門說道:“曹副廳長,您安排的事情辦妥了。”
小苗抱著檔案夾在前面走著,藍色短袖制服束在警褲里,小蠻腰不盈一握,肩膀上扛著一杠一花,看來是剛畢業不久的警校生,走進電梯,小苗忽然一臉興奮地說:“我是你的粉絲,幫我簽個名好么?”
說著就把一個精致的羊皮封面小本本遞到劉子光面前,還有一支簽字筆也塞了過來,小本子上還帶著女警的體溫呢,劉子光豪爽的拿起筆刷刷寫下自己的名字,小苗樂不可支,又得寸進尺道:“咱們合個影好么?”
劉子光聳聳肩膀:“沒問題。”
小苗興奮的蹦了起來,摸出手機舉在臉前,翹起腳來攬住劉子光的肩膀,身子整個依偎過來,啪的一聲按動快門,看看效果,還不錯。
“太好了,這下可以在她們面前好好炫一下了。”小苗喜滋滋的收起手機,這時候電梯的門也開了,幾個男警察出現在門口,小苗立刻換了一副面孔,彬彬有禮的按著電梯按鈕,等幾個同事進來之后才出去。
人事科已經得到了上面的通知,啥話不說就幫劉子光建了檔案,他現在的身份是江北市公安干校的教官,警銜是三級警督,當然這一切都是為了參加全國公安系統大比武而準備的,是省廳領導的親自安排,所以沒人會不開眼的說三道四。
這邊填著表格,那邊小苗顛顛的跑到后勤處領了一堆衣服過來,藍色春秋常服,夏季短袖制服,還有襯衣腰帶領帶大檐帽,以及肩章警徽等,劉子光穿上警服找了個正面免冠照,照片當場洗出,壓膜封塑蓋鋼印,連工作證都給他造出來了,做戲做全套,出席大比武運動會的時候,這些都是必要的行頭,所以馬虎不得。
拿著熱乎乎的黑皮工作證,劉子光心潮澎湃,假惺惺的感慨道:“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咱也成了公安隊伍一份子了。”
小苗也跟著蹦跶:“以后咱們就是同事了,請客請客。”
手續辦好之后,劉子光又去宋劍鋒辦公室坐了一會兒,老宋許諾他可以在公安局靶場隨便練槍,子彈敞開了供應,但是一定要保證大比武拿到優秀的名次。
“小意思,你就等著抱獎杯吧。”劉子光滿不在乎的說。
宋劍鋒也是一臉欣喜,拍著劉子光的肩膀說:“狼牙出來的戰士,我當然信賴,好好干,如果想通了,刑警隊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
兩人握手辭別,那邊小苗氣喘吁吁的提著一個大袋子過來了,里面裝的是劉子光配發的全套服裝鞋帽,宋劍鋒看看手表說:“小苗你幫我送一下客人,我還有個電話會議。”
小苗滿口答應,笑瞇瞇的把劉子光送到停車場,望著他的汽車離開,才得意洋洋的掏出手機,把剛才的合影用彩信發給了通訊錄同學系列的“蓉蓉”。
劉子光回到辦公室,把所有的警服都藏進柜子里,現在自己的身份雜了點,自己手下有公司,還兼著好幾家實體的董事長和大股東,還有國企晨光廠的身份以及民兵預備役什么的,現在又多了一個公安干部的身份,真是令人眼暈。
坐在旋轉椅上想了一會兒,發覺有個事沒辦,他馬上打電話給貝小帥:“小貝,魏強還沒到我這里來道歉,我給他機會他不要,下面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好嘞,我知道怎么做。“貝小帥干凈利索的答應。
打完電話,劉子光拿起了桌上的財務報表,下面還附帶著上個月的工資單,這份報表讓他陷入沉思之中,別看他現在風光無限,但是背后的苦惱沒人知道,華清池被封,進項銳減,由于嚴打,酒吧生意也一般,勉強維持平衡,幼兒園一直是在虧本經營的,紅隼航空更是個無底洞,那些飛機都是喝油的老虎,上天一次就要上萬塊,加上維護保養租用停機坪,費用驚人的很,保安公司業務范圍狹窄,競爭激烈,果敢那邊的合同就快到期了,到時候上百張嘴要吃飯,要養家,劉子光上哪里去搞錢。
說到底他名下只有挖沙場和泥頭車隊在賺錢,其余的全在賠本經營,家大業大,開銷也大,損益表他看過,每月都要凈虧損五六十萬。
還有晨光機械廠這個老大難,劉子光明里暗里也投了不少錢進去,無奈廠子太大,要養活的人太多,政府又不支持,銀行也不給貸款,想發展起來難度實在大,所以陸天明才會連十幾萬的割膠刀小合同都那么重視。
說曹操曹操到,陸天明的電話打來了,開口就要向劉子光借款,而且要十萬之巨,劉子光納悶的問道:“昨天在廠里的時候明叔你怎么不提?”
“情況突變,鋼材供應商撕毀了合同,提價15,我也沒辦法啊,如果你有困難,我再想辦法。”陸天明無奈地說。
劉子光知道陸天明也是條硬漢,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求人,區區十萬塊就讓他如此為難,做晚輩的心里也不舒服,他馬上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十萬塊我來想辦法,但是對方撕毀合同也太不地道了吧,讓卓力去找他們要個說法去。”
陸天明說:“這也怨不得他們,上游漲價,下游有什么辦法,最終還不是攤在消費者身上,國家沒本事把鐵礦石價格談下來,鋼材的價格始終掌握在別人手中,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劉子光問:“怎么不直接從紅旗鋼鐵廠拿貨,咱們兩家廠子合作的歷史可不止十年了。”
陸天明嘆口氣說:“你又不是不知道,紅旗廠比咱們晨光廠衰敗的還厲害,上次有家外地企業來重組,搞了半年看沒前途就撤資了,現在廠里工人連最低工資都只能隔月發了。”
劉子光靈機一動:“對了明叔,咱們廠鋼材用量大不大?”
“那還用說,咱們是機械廠,就是和鋼鐵打交道的,不過現在生意少,都是從鋼材市場上零著買,算不上大客戶。”
劉子光沉吟一下道:“我的意思是說,既然要用鋼材,不如把紅旗廠吃下,自己煉鋼自己用。”
電話那邊沉默了半晌,陸天明才悠悠的說:“年輕人有魄力啊,可是資金在哪里?那可是歷史悠久的國營老廠啊。”
“您覺得這個想法怎么樣?如果可以的話,資金我來想辦法。”
陸天明停頓了一會,終于答道:“我和你出發點不同,我愿意收購紅旗廠,是想讓大伙兒有飯吃,孩子有學上,日子有奔頭。”
劉子光說:“我也一樣!”
“那么,我支持!”
下班前,劉子光把出納找來,讓她開了一張十萬元人民幣的轉賬支票,放在身上去了晨光廠,廠里依舊打掃得干干凈凈,但只有兩個車間的燈是亮著的,訂單太少,百分之八十的工人還是要在家待崗,每月領取四百塊的最低生活保證金。
找到陸天明,把支票交給他,然后談了談關于紅旗廠的事情,這兩家工廠本來就是作為配套項目上馬的,一前一后分別在江北市落戶,當年都曾經風光一時,兩個廠子唇齒相依,很多工人也結成了連理,這在八十年代可是江北市著名的佳話,劉子光的父親是晨光廠的工人,母親是紅旗廠的工人,他本人就是這種聯姻的成果,所以說,對紅旗廠的感情絕不比晨光廠差。
紅旗廠比晨光廠夸得還快,市場經濟之后,由于技術落后,不能生產超薄的民用鋼板,所以紅旗廠一落千丈,工人紛紛下崗,劉子光的母親就是那時候下來的,自謀職業去了環衛處掃大街,她的境遇,就是紅旗廠下崗工人的真實寫照。
“紅旗廠是省屬企業,所以市里一直想動沒動得了,此前不知道有多少開發商眼饞這塊地皮了,大概是因為當初在紅旗廠擔任過領導的現任省某高層關照的原因,紅旗廠一直勉強維持著,前段時間南方有家企業來投資重組,結果因為鋼材價格暴跌,重組也就半途而廢了。”
陸天明侃侃而談,劉子光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們現在資金有限,一口吃下紅旗廠不現實,可行的辦法是進行注資,讓她活起來,明叔一定認識不少紅旗廠的熟人吧。”
陸天明笑了笑:“當然,我和他們廠的副總工認識多年了。”
“那么一定關系很好了?”劉子光問。
“是啊,多少年過去了,不知道她還好么……”陸天明嘆了口氣,陷入對往事的追思之中。
當晚,劉子光回到家問老媽:“媽,我聽說明叔叔和你們廠的副總工關系不錯?”
老媽放下手里的東西說:“你怎么想起來打聽這個?”
“我就問問。”
“那可是不錯,兩人處過對象的,可惜最后沒成。”
劉子光目瞪口呆:“什么,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