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日軍的確是在祝塘設立了司令部。目前對青陽的攻擊已經展開!”
“全體準備戰斗。”從藏著卡車的樹林里走了出來,鄭勇手里拎著的,依舊是當初王玉成送給他的那把中正式。
遠處,炮聲、槍聲已經響了起來.
“龜兒子的,別怕,都不要怕!”金鎖柱的聲音在士兵們的耳邊不斷響起。
他能看的出面對東洋人的進攻,這些士兵都非常害怕,可是這又有什么?不是和自己當初上戰場的時候一樣?
炮彈不斷的在陣地周圍爆炸,飛機不斷呼嘯著把一枚枚炸彈落下。那些士兵一個個的趴在戰壕里,一動也都不肯動。
忽然,炮聲一下停了下來,金鎖柱猛然從泥土中鉆了出來:
“準備戰斗!準備戰斗!東洋人要進攻了!”
一枝枝槍架到了陣地上,可是士兵們的眼里還流露著恐懼。
金鎖柱屏住呼吸,死死的盯著對面。
大隊大隊的日軍出現了,鎖柱端起了自己的槍。
飛哥就是這么舉槍、瞄準,然后射擊的,鎖柱這么告訴自己。
他瞄準了一個日軍士兵,然后扣動了扳機,“砰”的一聲,那個日軍一下倒了下去。
鎖柱歡呼一聲:“看到沒有,看到沒有!就這樣,就這樣打啊!打啊!”
這一槍,一下振奮起了士氣,原來東洋人也會死的!
陣地上的槍聲“劈里啪啦”亂放起來。機槍完全不顧惜子彈的瘋狂吼叫著。
血霧彌漫,槍聲大作,一條條生命轉瞬消失,但一條條生命依舊在不斷的朝著這個無底洞里填埋下去。
這就是戰爭,最殘酷,也最真實的戰爭!
一個士兵頭抬的稍稍高了一些,“砰”的一聲之后,一團血霧暴現,士兵吭也未吭的就倒在了地上。
邊上的一個同伴,驀然看到,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叫聲,手中的槍也一下落到了地上。
“你狗日的給我把槍揀起來!”鎖柱爆發出了弟兄們從來也都沒有聽過的吼聲,他一把抓住了那個失魂落魄的士兵,完全就不像是個17歲的孩子:
“你狗日的是士兵,士兵!給我打,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給我打!”
說著,鎖柱一把松開了那名士兵,抓起一顆手榴彈用力扔了出去,接著又是一顆。
“狗日的,狗日的!這顆是二毛的,這顆是石頭的!”鎖柱一邊扔著,一邊不斷的咒罵著。
全班的兄弟完全傻了,他們從來也都沒有見過班長會露出這樣可怕猙獰的樣子。
“都他媽的傻看著什么!”
鎖柱再度的怒吼中,讓所有的人一下回過神來。
日軍一個又一個的倒下,鎖柱的勇敢,在激勵著陣地上的每一個兄弟。
人只有一條命,早晚都會死的,既然這樣,干脆轟轟烈烈的扔在這里吧!
日軍撤了下去,但戰場平靜沒有多久,兩輛坦克就出現在了兄弟們的視線中。
飛哥在這,一定會知道這坦克是什么型號的,鎖柱心里想著。然后,他抱過了一捆手榴彈:“我去炸了它!我要死了,金紹你代理班長!”
“班長!”那個被鎖柱點名的金紹,才這么喊出了一句,他已經看到鎖柱勇敢的沖了出去!
那個才上戰場的時候,聽到炮聲都會尿褲子的鎖柱!那個在受傷以后,苦苦哀求著想活下去的鎖柱!在這個時候,他義無返顧的面對坦克沖了上去!
金紹一把搶過了機槍,瘋狂的扣動著扳機!
活著回來,鎖柱!不斷多難,都一定要活著回來!
這是金紹的心聲,也是每一個弟兄的心聲!
鎖柱聽不到,鎖柱唯一想的,就是要和飛哥一樣勇敢!自己不能丟了飛哥的臉,不能丟了26師的臉,更加不能丟了川軍的臉!
他回想著飛哥的每一個動作,靈巧的躲避著子彈,他一會伏下,一會疾沖幾步。每一次趴下沖鋒,都是在和死亡做著較量。
自己決死的決心,是飛哥激勵出來的,而現在自己是班長了,也同樣要激勵自己全班決死的決心!!
他沖了上去,然后一下趴在了地上,手里死死拉著導火索,默默等待著坦克的到來。
鎖柱發現自己的手有些顫抖,他心里不斷的告訴自己,穩住,一定要穩住,不要害怕,等坦克一到,一拉導火索,朝坦克下一塞,然后就地一滾就行了。自己親眼看到,飛哥就是這么做的!!
坦克傲慢地靠近了,鎖柱猛然拉去了導火索,可是他并沒有滾開。
他耐心地看著手榴彈冒出來的青煙,心里默默的數著,等到坦克就要壓到他身上的一瞬間,猛的就把手榴彈朝著履帶下一塞,然后就勢朝邊一滾。
“轟”的一聲,飛濺起來的泥土和碎石全部打到了鎖柱身上。
鎖柱笑了,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去你媽的坦克!老子一樣能炸了你個龜兒子的!
他聽到自己的陣地上響起了一片歡呼!然后槍聲更加歡快的響了起來。
鎖柱似乎忘記這里是戰場了,他就這么躺著,抬頭看天,眼淚卻不知不覺的流了出來。
飛哥,你在哪?你究竟在哪里!你看到我也能炸坦克了嗎?他們都說你死,可我不信,我就是不相信你會死!
忽然,鎖柱一下彈身而起,如同一只兇狠的獵豹一般撲了上去。
那個從坦克中爬出來的日軍,被鎖柱一把撲倒在了地上。
鎖柱順勢拔出了腰里的刺刀,狠狠的扎進了日軍的胸膛。
慘呼聲中,一刀,一刀,又是一刀!
東洋人一動不動了,可鎖柱還是在那拼命扎著!
他滿頭滿臉都是鮮血,可他卻已經完全陷入到了瘋狂之中!
周圍的槍聲一下安靜下來,日軍另一輛坦克也撤退了。
后面的兄弟們,默默的看著前面,他們的班長,正在那里一次一次的舉起胳膊,然后再一次一次的落下。
鎖柱終于累了,手里的刺刀落到了地上,他一頭栽倒在了尸體邊上。
然后,他忽然放聲大哭,嘶聲力竭地叫了出來:
“飛哥,飛哥,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