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最后防御(下)
馬克沁重機槍正射手倒下的一瞬間,副射手們冒著呼嘯而來的彈雨撲了上去,抓起濺滿同伴鮮血的槍托,馬克沁重機槍再次響起油布撕裂的咆哮聲,二十四道火鞭狠狠抽向日軍的重機槍陣地。()
“鐺鐺鐺”子彈撞擊金屬聲中,數名日軍九二式重機槍手身體一震蕩,旋即趴在槍托上。
“快上”趴在最后面的日軍機槍中隊長的嚎叫聲中,副射手們合身撲上,剛抬起槍把,一粒子彈還沒有射出,就被中國守軍馬克沁重機槍的彈雨穿成血葫蘆。
沒有一點點猶豫,日軍彈藥手接著沖了上來,成串的慘叫聲中,被中國守軍馬克沁重機槍火力的封鎖的九二式重機槍終于有一半再次噴吐火焰。
火鏈在空中一錯,又狠狠的罩向各自的目標,雙方各有數挺重機槍停止了吼叫,又一批彈藥手沖了上去。
雙方的輕重機槍手們迅速的交換著鮮血和生命。
不顧密布戰場的子彈,在付出了一半擲彈兵后,近三十具的擲彈筒也開始炮擊一營的陣地,以極速射擊的日軍擲彈筒兵將一顆顆榴彈拋射向一營的輕重機槍陣位。
“轟轟轟”連成一片爆炸聲中,一團團小火球在一營的戰壕內外騰起,鋒利的彈片尖叫著掠向四處。
好在戰壕溝十分狹窄,榴彈不容易射進,即使有幾顆榴彈射入戰壕,蛇形的壕溝也有效的減弱了爆炸殺傷威力。
當又一挺馬克沁重機槍在密集的榴彈爆炸中損毀后,老黑憤怒的吼起來,“迫擊炮排怎么不射擊?”
布置在大后方的31師直屬火炮營的弟兄們有的正在失聲痛哭著,毫無表情的帶著一名年長士兵持槍守在十門迫擊炮旁。
“兩位弟兄,就讓我們開幾炮支援前面的弟兄吧”火炮營的其他官兵在邊上苦苦哀求著。
營長剛毅的臉上輕輕的一抖,張了張嘴,又合了上去,只是默默的搖了搖頭。
幾名情緒激動的官兵們擁了上來,想不顧一切的射擊,“嘩啦”槍栓拉動聲中,兩把沖鋒槍對準了他們。
“有本事你們就開槍”一名少尉悲憤沖營長直吼。
營長眼中寒光一閃,手指慢慢用力,板機緩緩收縮。被這一幕震住的迫擊炮排官兵怔怔得呆立著。
年長的士兵心一軟,輕聲道,“師長這么做是有用意的,不要壞了大事”
騰的一下,迫擊炮排排長站了起來,紅通通的雙眼逼視著朝他微微點頭的營長。
有點明白的迫擊炮排排長大吼一聲,“服從命令誰再要開炮,我就先槍斃了他”
也許是怕了排長這句話,也許是相信了特務連士兵的話,官兵們慢慢的退了下去,轉身默默得注視著在血與火中掙扎的第一條戰壕,壓抑的哭泣聲不時響起。
營長和年長士兵心里同時一松,互相對了一個眼色,都在詢問對方是否真的會向自己的弟兄開槍?
戰場上對峙局面隨著獨立輕戰車第5中隊的八輛九五式輕型坦克的轟鳴而打破。
數噸重的九五式輕型坦克劇烈的抖動中,炮口火焰一閃,37mm炮彈尖叫著直撲中國守軍一營的馬克沁重機槍陣地。
因是直瞄炮擊,精度高的可怕,1營的馬克沁重機槍一挺接一挺被打得熄滅火舌。
捷克輕機槍陣位則被日軍的輕重機槍和擲彈筒聯合火力全面壓制住。
第一條戰壕內的輕重機槍射擊聲全部停息下來,日軍戰場揮官興奮得一揚指揮刀,大叫道:“支那人的機槍被打掉了大日本的勇士們殺給給”
四百多名日軍官兵嚎叫著直起身子向第一道戰壕猛沖過去,九二式重機槍和歪把子機槍不停息的掃射著中國守軍的第一條戰壕,以壓制可能還存在的火力點。
“柯營長,團長讓你營馬上撤向第二條戰壕”先后從交通溝沖過來的團部兩名通訊員向正欲用幸存的四挺馬克沁重機槍和十挺捷克輕機槍攔截沖鋒日軍的老黑傳達了高飛的命令。
“唉”重重一跺腳的老黑大吼一聲:“撤退”
中國守軍一營剩下的近二百名官兵抬著能找到的戰死官兵遺體通過五條交通溝撤向二百米之外的第二戰壕。
最后一名士兵引爆了事先埋好的炸藥,轟幾乎是一聲的爆炸中,第一條戰壕和五條交通溝相連處全部倒塌。
“開火”親自到第二條戰壕指揮的高飛大吼一聲,二營、三營各一個排的官兵擊發了手中的中正式步槍,輕重機槍陣位上,也只有五挺歪把子機槍和二挺九二式重機槍吼叫起來。
二百多米的距離再加上火力的稀疏,日軍114聯隊一大隊四百多名官兵這次只付出了十個名官兵的代價撲入了中國守軍的第一條戰壕。
損失兵力三分之一的日軍63聯隊和故意隱藏兵力的中國守軍各據一條戰壕相隔著二百米對射著。
在中國守軍一營二百多名官兵撤到第二條戰壕后,高飛命令二營三個步兵連加入對射。
隨著六挺馬克沁重機槍和二十四挺捷克輕機槍的加入,中日雙方的輕重機槍火力又形成了均勢。
由于二百米的距離已處于日軍擲彈筒的極限距離,在浪費了數十枚榴彈后,沒有取得多少戰果的擲彈兵在一大隊大隊長的命令下拿起三八步槍加入對射。
雙方的五十多挺輕重機槍成了對射的主力。
五十多道火舌的噴吐中,無以計算的子彈旋風般掠過二百米的距離,呼嘯著撲向雙方的輕重機槍陣位。
“嗖嗖嗖”怪叫著的彈雨中,一個又一個射手的胸膛或頭部騰起一團團血霧,旋即慘叫著栽倒在戰壕里。
待命的副射手們踩著還在抽搐的同伴身體操起沾滿粘稠血液的槍托,復仇的彈雨再次撲向對方。
完全被對方輕重機槍火力鎖住的雙方輕重火機槍陣位迅速吞噬著中日雙方射手們的鮮血和生命。
雙方所有的機槍手都紅著眼睛拼命將槍機勾到底,黃燦燦彈殼雨點般灑落在層疊在一起的射手的尸體上,所有的輕重機槍陣位的地面到處是一汪汪暗紅色的血潭
對射的機槍手們卻沒有一人退縮,倒下一個就補上一個
在高飛的一聲“撤”的命令中,沒有參加戰斗的二營官兵們拿起各自的小板凳鉆進交通溝撤往第三條戰壕。
“總指揮,讓我們留下來吧”頭上胡亂包著一塊已被鮮血浸透的紗巾的麻旺向高飛哀求。
在百多名官兵注視中,高飛一臉肅穆的敬了個軍禮。
緩緩從眼前這群血跡斑斑的官兵身上掃過,他們中的許多人或多或少的都帶著傷,沒有來得及處理的傷口處更是淌著鮮血。而他們的身邊就是一營戰死的近二百名官兵缺胳膊少腿的遺體,沒有幾具尸體是完整的
每一個和高飛眼神接確的官兵都竭力挺直了傷痕累累的身體,在他們的眼神中高飛感覺到了滔天戰意。
“各位弟兄,你們的任務完成的非常好”高飛一字一句的努力措詞著:“現在讓你們撤下去,是為了以后更好的打鬼子”
說到這兒,一指血淋淋的尸堆,語氣一激昂:“血債血還,今天的小鬼子一個也跑不了”
長吸了口氣,不知怎么說下去的高飛示意麻旺帶個頭。
臉色一暗的老黑默默得抱起一個血肉模糊的頭顱搖晃著走向交通溝,在他的身后是一長列抬著尸體的隊伍,不時傳來拼命壓抑著的抽泣聲。
“團長,你也下去吧”
微微點點頭,“一定要按計劃做你自己也要小心點......”
一直目送高飛的背影消失在交通溝深處,一臉決然的麻旺沖向了血肉橫飛的重機槍陣地,殘酷的中日輕重機槍之間的對決依然在進行著。
在日軍63聯隊一大隊四百多名官兵成功突入中國陣地的第一條戰壕和守軍展開對射后,一直觀察著戰局的福榮真平才放下了望遠鏡。
“命令大野君立即炮擊”
隨著信號旗的揮舞,63聯隊的炮兵陣地又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咚咚咚”射擊聲中,十二道暗紅色的彈痕流星趕月般掠向中國守軍的二營戰壕。
在尖利的呼嘯聲中,正操縱著一挺捷克輕機槍瘋狂射擊的麻旺怒吼一聲,“隱蔽”提著輕機槍就撲向身后的防炮洞。
火光閃現中,反應較慢的十多名官兵被暴虐的沖擊波震出了戰壕,在空中翻滾的尸體還沒有落下,就被數以百計的銳利彈片分割成肉塊,滿天泥塵中下起了血雨。
處于爆炸中心的數挺馬克泌重機槍被狠狠甩向半空,飛行數米后重重的摔在陣地上。
對爆炸效果很滿意的中野拓海得意的笑起來,“福榮君,從火力上看支那人應是一個團”他是按照中隊的裝備標準算出的中國守軍的規模。
眉頭緊鎖的福榮真平只是點了點,臉上沒有一點笑意。
“福榮君,你的在想什么?”中野拓海狐疑得問。
“中野君,支那人的炮兵呢?”說到這兒,福榮真平反問道:“難道支那指揮官在隱藏實力?”
“哈哈哈”中野拓海發出了一陣嚎笑,其實一開始當見到到中國守軍第一條戰壕竟有數量驚人的輕重機槍火力時也是一驚,不過從接下來的火力對射中,發現中國守軍第二條戰壕的火力明顯減弱,他還聽出了其中有帝國的歪把子輕機槍和九二式重機槍的射擊聲。
焦慮得轉了幾圈后,福榮真平命令電報員直接瀨谷啟發報詢問。
接到電報的瀨谷啟幾乎要跳起來,連忙詢問日軍第3飛行師團。
很快一封讓63聯隊陷入萬復不劫的電報傳到福榮真平手中,也正是這封電報讓他下達了全軍突擊的命令。
在電報的最后,瀨谷啟再次命令63聯隊必須在天亮前消滅這支支那部隊.......
雖然和自己猜測的有所不同,中野拓海還是得意洋洋的看著一臉輕松的福榮真平。
決心一擊突破中國守軍陣的福榮真平下令63聯隊的二大隊的三個步兵中隊立即強攻。
隨著六百多名日軍官兵進入戰場,此時擔任63聯隊后方警戒的就只有兩個大隊的四百多名后勤、參謀人員。
回到指揮部的高飛在看到日軍投入了主力后,按奈著興奮下達著一道道命令,一邊默默聽著的鎖柱終于明白了高飛的計劃。
電話被接通到了31師直屬炮營:“我是高飛,現在,我將接管炮營。我命令60、75炮封鎖小鬼子退路,105炮目標小鬼子炮兵陣地”
郁悶了半天的官兵們一愣之后歡呼起來:“好啊終于讓我們教訓小鬼子”
炮手們迅速調整著炮口,彈藥手們把一箱箱彈箱直接搬到了火炮旁,這里距日軍炮兵陣地有三公里,射程只有2788米的九二步兵炮根本就打不到這兒。
三個防空排的官兵們也抬著六挺12.7毫米高射機槍和彈藥箱爬向山坡,他們的目標是七百米之外的固定在灘溪北岸的那九輛坦克。
為了防止被日軍發現,在距坡頂二米處,氣喘吁吁的官兵們停了下來,在戰斗打響后,他們必須以最高的速度沖上坡頂展開射擊。
在消耗了近一半的榴彈后大野海斗命令停止炮擊。
“福榮君,一起看看帝國勇士的表現嗎?”中野拓海邊舉起望遠鏡邊問在作戰地圖上研究迂回路線的福榮真平。
望遠鏡中,一千多名日軍官兵從戰壕中一擁而出,有如五波黃色的波濤向依然死寂的中國守軍第二條戰壕涌去。
全速奔跑的日軍官兵誰也沒有在意,在沖過的陣地上不時有一塊微微隆起的地面。
“弟兄們,快撤”日軍炮擊一結束,麻旺就讓官兵們抬起戰死的一百多名弟兄沖向交通溝。
最后面的幾名官兵環視了下,確認所有的木凳都走后,也沖進了交通溝,在交通溝沖了二十米后,官兵們點燃了導火索,“滋滋”聲中,火蛇游向交通溝口。
在第三條戰壕,各式各樣的六十多挺輕重機槍密密麻麻排列著,步槍兵干脆做起了彈藥手,迫擊炮和擲彈筒把角度對準了第二條戰壕。
十八輛“裝甲車”緩緩駛向日軍63聯隊指揮部。
到達預定陣地的狙擊手將狙擊松瞄準鏡的十字套在了四百米之外的日軍炮兵腦袋上。
炮手們緊緊拽住炮繩,第一枚榴彈已裝入彈膛,彈藥手們捧著裝好引信的榴彈排成了一隊。
防空排的官兵們把高射機槍和彈藥箱扛了起來。
當一千多日軍官兵都通過陣地上的那十塊微微隆起的地面后,面向中國守軍第二戰壕,也就是沖鋒中的日軍官兵背部的地面一陷,露出了十挺馬克泌重機槍的冰冷槍口。
一百米,日軍的鋒線做好了迎接彈雨的準備;八十米,最前面的日軍官兵的心臟快跳到口中了,雖然日軍官兵不怕死,但能不死是最好的;六十米,前面的戰壕依然死一樣寂靜。
“難道支那人全炸死了?”沖鋒中日軍官兵狂喜的暗想著,腳下的速度更快了。
“怎么回事?全死光了嗎?”坐在九五式輕型坦克炮塔上拿著望遠鏡準備欣賞步兵最后突擊場景的松本健驚訝的叫了起來。
“怎么回事?支那人怎么不射擊?”中野拓海的驚詫聲讓一旁的福榮真平猛地跳了起來,顧不上觀察的福榮真平怒吼道:“發射信號彈,讓他們退回去”
話音剛落,埋在交通溝口和各防炮洞的一百多枚榴彈被引爆,巨大的火球中,整團整團的泥塊飛上天空,交通溝、防炮洞轟然倒塌。
這就是攻擊信號,暗堡中的十挺馬克泌重機槍首先發動攻擊。
十道狂暴的烈焰就像是十把死神手中的鐮刀,狠狠向沖鋒中的日軍隊形割去,烈火所到之處出一股股血箭,措手不及的日軍官兵一片片慘叫著倒下。
暗堡內副射手將一條條彈鏈迅速接起來,馬克泌重機槍持續的怒吼中,黃燦燦的彈殼“叮叮當當”掉在地上,很快成了一個小山堆。
被打蒙的日軍官兵還沒有反應過來,31師炮營陣地上八門70毫米九二步兵炮、二門75毫米山炮的炮手們狠狠一拉炮繩,“咚咚咚”第二撥彈群剛脫離炮口,第一撥十枚榴彈尖叫著扎進日軍官兵群,連綿的爆炸中,人類的鮮血、肢體、武器遍而天空。
當第二撥彈群在已成地獄般的戰場上綻放出絢麗的煙花時,被彈片削掉一支胳膊的日軍戰場指揮官選擇了他認為最正確的辦法,命令官兵沖向二十多米處的第二條戰壕。
踏著刺眼的腥紅和同伴肢體的六百多名日軍官兵幸運得沖進了第二條戰壕,驚魂未定的日軍官兵發現這條戰壕竟有三米多寬,而高也達到了二米。
三門九九式105毫米山炮同時展開了急速炮擊,三枚一撥的彈群一撥撥在天空劃出美麗的弧線撲向早已鎖定的日軍炮兵陣地。
在第二條戰壕發生強烈爆炸后,正在觀察日軍官兵沖鋒的63聯隊炮兵大隊長大野海斗少佐臉色一變,放下望遠鏡就沖下炮兵陣地:“射擊向支那第三條戰壕射擊”
在大野海斗的嚎叫中,不知發生了情況的日軍炮兵迅速搖動炮口。
呼嘯而來的尖叫聲中,奔跑中的大野海斗本能的撲倒在地,正在裝彈的彈藥手們驚恐得把榴彈塞進炮膛后拼命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