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的緊張籌備之后,“摩根”銀行正式掛牌營業,十家分行同時在租界里面營業。
為了給銀行造出足夠的氣勢,開業的當天,比斯齊諾大張旗鼓地進行了宣傳:五十多人的軍樂隊吹吹打打地走在租界主要街道上面,中間是高價雇傭來的百余名中學生,每個人的手里都揮舞著一面旗子。正面寫著摩根銀行,背面寫著一元起存。在隊伍的最后面是工部局的印度巡捕和保鏢們護衛下的幾箱金條,箱子的上蓋全部打開了,黃澄澄的金子擺在雪佛蘭汽車的頂部,即使站在人群的外圍都能夠看到。
的隊伍在每個分行門前依次轉過,然后才回到總行,沿途吸引了無數市民駐足觀望,更是有很多人一直追隨在隊伍的后面,一夜之間,摩根銀行的名字和一元起存的口號就響徹了公共租界。
另外,為了最大限度地增加影響力,比斯齊諾還委托廣告公司在租界最顯眼的地方懸掛出自己的巨幅照片,上面用包括中英文寫著:比斯齊諾和摩根銀行期待您的光臨!
比斯齊諾知道自己只要能夠把偽鈔兌換出去,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支取五百美元的薪水,但是百分之十的利潤就要依靠自己的努力了,為此,他使出渾身解數來拓展銀行的業務,這樣對他們不可告人的業務也是個非常好的掩護。
他向銀行的雇員提出必須做到顧客至上,全心服務的理念,以最貼近市民的服務來吸引客戶。在包括總行在內各營業網點,門面都做得比較小,沒有任何張揚的擺設,非常樸素,使普通市民能夠產生親切感,同時在銀行內實行柜員制,即獨自一名職員負責從驗票到付款的全過程,由此聯絡顧客的感情,節省客戶的時間。
銀行開業之后,沒有幾天就迎來了門庭若市的局面,迅速吸納了大筆存款,這時候,比斯齊諾斷然回絕了福建方面要求立即開始啟動偽鈔計劃的命令,先讓井邊次郎對運送過來的五十萬元日幣進行檢驗。
井邊次郎首先用假鈔在租界內購買物品,沒有被識破,然后他直接到美國花旗銀行兌換美元,由于假鈔太新,引起了銀行職員的懷疑,雖然最后依靠精湛的演技脫了身,但是也暴露出假幣的缺陷。
福建方面在接到上海反饋回來的信息之后,隨即對剛剛印制完畢的日幣進行臟污處理,然后再轉運上海,不但沒有被花旗銀行識破,連華興商業銀行和中央儲備銀行這兩家日本人控制的銀行都接收無誤,于是成箱的紙幣開始源源不斷地被運送到上海。
這些日幣部分通過銀行的窗口兌換給普通市民,部分被拿到其他銀行兌換外幣,更多的部分則被運送到江北游擊區里面,用來從敵占區購買急需的糧食和物資。
由于福建制造的假鈔與在淪陷區流通的日本鈔票一模一樣,連日本的制幣專家都分辨不出來,迅速地流通出去。于是福建方面果斷派出大量人手都淪陷區大肆采購黃金、白銀、棉紗、糧食等戰略物資,從而破壞了日軍獨霸的金融市場,加速了淪陷區內的通貨膨脹,而這些用毫無價值的紙幣換回來的物資又大大地支援了福建和廣東等地的經濟發展。
就在福建政府用假幣對淪陷區發動金融攻勢的同時,日本政府也在不遺余力地對中國進行經濟掠奪。先是在淪陷區內用毫無價值的聯銀券和軍票兌換國民政府發行的法幣,然后再通過華興商業銀行和中央儲備銀行用法幣來大量換兌外匯,致使國統區經濟遭受慘重損失。國民政府隨即公布了新的外匯清核辦法,命令中央、中國和交通三家銀行停止供售外匯,使日本政府妄圖使法幣變成廢紙的夢想徹底破產。而堅持在日軍后方的領導下的根據地則采用發行自己的貨幣,禁止日偽幣在根據流通的手段來應對日軍的金融攻勢。
緊接著,日本政府又在淪陷區內挨家挨戶搶奪金銀首飾,并在各大城市設立黃金收買店,在金融機構的配合下吸收中國的金銀硬幣;在東北設立滿洲采金公司,壟斷黃金的開采;日軍還經常組織漢奸化妝成中人和難民,到鄉間收買銀元和硬幣。這些金銀大部分由于購買外匯和戰略物資,以增強日本的經濟實力。國民政府則針鋒相對地明文取締黃金交易,實行黃金國有的政策,以切斷黃金流向淪陷區的通道,同時指定中央、中國、交通和農民四家銀行設立辦事機構,以最快的速度收購黃金和白銀。
日本當局在淪陷區發現大量的偽造日幣之后,雖然沒有追查到真正的來源,于是想當然地把矛頭對準了國民政府,于是也開始大規模偽造中國紙幣,在應對對方假鈔攻勢的同時,來榨取戰略物資,制造國統區的通貨膨脹。日本先是在其本土設立制造假幣的科研機構,在淪陷區設立制造假幣的印刷廠,由日軍參謀本部直接指揮,來具體指導研究假幣的印刷技術和流通措施。于是成批的偽造中國農民銀行的一元、五元和十元紙幣被拋出搶購物資,控制貿易。
國民政府為了應對假幣攻勢,斷然采取以假對假的策略,由軍統局出面,與美國印制紙幣的公司合作,在外國專家的指導下,在重慶歌樂山建立一座專門偽造日本鈔票的造幣廠,從美國購買紙張和印刷設備,挑選中國銀行造幣廠的技術精英,日夜趕制,最后再由交通部門源源不斷地偷運到淪陷區使用。
在1939年7月以后,日本、國民政府和福建政府三方主導的假幣大戰愈演愈烈,國統區和淪陷區的物價急劇上升,福建方面因為采用的是銀元代替紙幣的策略,所以沒有陷入通貨膨脹的漩渦。然而,日本政府發覺之后,立即指示情報部門成立專門的公司來開展對閩貿易,然后以匯款的方式在福建把支票和匯票換兌成銀元,再轉運上海,以此來達到套購白銀的目的。
福建方面在察覺日本的陰謀之后,立即對金銀和硬幣采取保護措施:嚴禁私人金銀出口,防止套取;強化管理,打擊金銀投機商;禁止攜帶銀元進入敵占區,政府在控制線上設立兌換點,把銀元兌換成法幣或者日幣之后才可以離開;凡是收買廢銅爛鐵運送到敵占區的,一律以漢奸罪論處。由于措施得力,再加上此時國際銀價正處于下跌的態勢,所以才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
日本方面因為無法在金融戰中取得優勢地位,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毒品上面。
在東三省和華北各控制區大面積種植大煙,為了提高農民的積極性,偽政府規定,只要完成了規定的煙稅,就可以得到糧食、布匹等日用品作為獎勵。這些煙土被日本集中到工廠進行加工之后,再通過地下通道運往國統區,換回法幣。另外,日本人并沒有因為臺灣已經是自己的殖民地而網開一面,反而在臺灣進行煙土專門,故意抬高價格,從中牟取暴利。國統區由于沒有進行全面的禁煙運動,使日本的煙土攻勢得以順利進行,賺取了大量的法幣。
此時,福建方面也開始計劃對臺灣進行煙土和假幣的攻勢,以擾亂日軍的后
狂暴的臺風再次正面沖擊了臺灣海峽,漫天的黑云輕而易舉地把原本燦爛無比的太陽完全遮擋住,驚雷和閃電伴隨著橫暴的雨點無邊無際地砸了下來。山野里的雜草、灌木和水稻在風暴的威力面前發出痛苦的,把自己戰栗的身體匍匐在滿是雨水的地面上。高大的樹木隨著狂猛的風勢大幅度地搖擺著,抵抗著,一次次把幾乎低垂到地面上的樹干挺起來。
在蒼茫的大海上,風暴到達了它的最高點,不斷把海水推向漆黑的蒼穹,去沖擊鐵一樣壓在頭頂上的烏云!波濤洶涌的大海不時掀起十余米高的滔天巨浪,把整個海面都變成了泡沫的世界。
就在風暴最猛烈的時刻,就在風暴猛烈的金門外海,一艘漁船在漩渦中間奮力掙扎著:甲板上的雜物早已經被兇猛的海水席卷一空,船體劇烈搖擺著,時而向左,時而向右,不時發出令人心悸的木頭摩擦聲。
門窗洞開的駕駛艙里面,一個身材高大筋肉虬結的男子死死地扳住船舵,一次次把漁船從傾覆的邊緣拉回來,靠近門口的地方,一個已經嚇得臉色蒼白的年輕人用手緊緊抓住門框,惶惑無助的眼神全部傾注在自己的船長身上,眼珠跟隨著對方的動作左右移動。
“阿慶!”船長頭也不回地高聲喊道:“洞堵好了嗎?”
“好了!”隨著響亮的回答聲,艙蓋被掀了起來,走船艙里面走出一個健壯的年輕人,古銅色的皮膚顯然經過無數次暴風雨的洗禮。
“快去把桅桿砍斷,船快要翻了!”船長的語氣顯然異常凝重。
“好!”阿慶從工具箱里面取出一把斧頭,然后一只手抓住船舷,跌跌撞撞地向桅桿走去。
突然,一個十幾米高的浪頭撲上甲板,把阿慶打了出去,轉瞬之間就消失在泛起白沫的大海上,連呼救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阿慶!”船艙里面的兩個人齊聲高呼起來,可是卻沒有任何回應,此時,船艙里面已經滿是積水,船體搖晃的更加劇烈起來。
“阿成,今天是回不去了,準備靠岸!”船長用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然后用盡全身的力氣把船舵向右扳,最后更是把身體都壓了上去。船舵發出痛苦的,幾乎讓人以為它馬上就要斷裂了,緊接著,船頭在洶涌的波濤中間緩緩地轉了過來,向左駛去。
“九叔!”阿成驚恐地喊道:“福建嚴禁鴉片,咱們又是臺灣人,上去不是死路一條碼?”
“船已經堅持不住了,與其在這里等死,不如到岸上去賭賭運氣!”九哥輕描淡寫地回答道,仿佛談論的并不是自己的性命。
一個小時之后,千瘡百孔的漁船終于沖到了沙灘上面,精疲力竭的船長和阿成立刻癱軟在駕駛艙里面,再也動彈不得......
高飛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面前的兩個臺灣走私客,用交談的語氣問道:“兩位怎么稱呼呀?”
“我叫龔九,他叫馮成,是我侄子。”龔九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
高飛驚訝地望著他,問道:“臺灣不是早已經禁絕鴉片了嗎?我記得三五年的時候,國民政府的代表團曾經過去參觀過,回來說全島連一間煙館都沒有,你們販運鴉片給誰抽啊?”
“禁絕了?”龔九冷笑著說道:“如果真的禁絕了鴉片的話,日本人靠什么從臺灣人身上賺錢?這些官老爺們沿著日本人劃定的路線走,當然只能看到好的一面,誰會把丑陋的一面暴露出來!”
高飛急忙問道:“能不能說得詳細一點?”
龔九解釋道:“日本人在臺灣推行的是鴉片專賣的制度,所有的煙館必須到政府去注冊才能夠買到鴉片,而且價格高的離譜,還美其名曰逐步禁絕,其實還不是想賺錢。”
高飛點頭表示了解:“所以你才冒著生命危險從大陸販運鴉片過去,好牟取暴利,真是膽氣過人啊!”
龔九本來認為自己是非死不可了,所以才非常爽快地回答他的問題,可是卻發現對方言語之間并沒有惡意,又看到了生的希望,于是開始比較謹慎地回答問題:“臺灣鴉片的價格比大陸至少要高一倍以上,并且全部被政府控制了,基本上是有價無市,所以我們才鋌而走險。不過,自從中日兩國打起來之后,臺灣那邊的巡邏和檢查非常松懈,而浙江海岸則連巡邏艇都沒有,如果不是臺風的話,幾乎沒有任何危險。”
“你是說臺灣沿海的守備非常松懈?”高飛把頭往前一探,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是的!”高飛雖然沒有穿軍服,可是精明過人的龔九還是從他舉手投足帶出來的氣勢中推斷出他肯定是個大官,而高飛對臺灣海防的關心則更加證實了他的推斷。于是他毫不猶豫地把自己所掌握的情況和盤托出:“本來日本人對臺灣的海防還是相當重視的,在海面上有艦艇巡邏,岸上有警備隊巡邏,再加上推行的保甲長連坐的制度,幾乎沒有人敢走私鴉片。可是戰爭爆發后,大型的軍艦和大量的士兵被調走了,警備隊也作為預備役人員被征調的差不多了,同時,大陸海軍幾乎被全部消滅了,警惕性哪里還有那么高,現在巡邏的基本都是臺灣本地人,就是被抓住了,只要給點錢就可以了。”
高飛聽了眼睛一亮,追問道:“島內的防御怎么樣?是不是也同樣兵力空虛?”
龔九回答道:“具體的兵力部署我們這些平民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是以前到處都能夠見到荷槍實彈的士兵,現在卻只能見到警察。”
高飛點了點頭,思緒不由自主地又轉到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上,于是試探著問道:“島內的民心怎么樣,是向著中國的多些,還是向著日本的多?”雖然之前從漢奸的那里已經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但是高飛還是沒有死心:難道短短數十年的奴化教育就真的能夠把臺灣人和大陸之間的血脈砍斷嗎?
龔九從高飛凝重的表情當中已經知道這個問題在他心中的份量,于是仔細斟酌著字句來回答:“本來,島內的居民都以為已經徹底被祖國拋棄了,而日本人又把臺灣管理的不錯,所以對大陸的感情非常淡漠。但是戰爭爆發之后,日本人開始對我們這些具有中國血統的臺灣人感到擔心,就采取了些措施:先是把臺灣的中文報紙全部廢止,改為日語報紙;我們臺灣人保持的中國傳統節日慶祝活動也被禁止,強迫參拜日本神社;總督府還在鄉間和城市里面組織‘皇民奉公會’和‘挺身奉公隊’,強迫大家學習日本的武士道精神。最近又在號召臺灣人改用日本姓名,以后還不知道會搞出什么事情來!”
高飛從龔九的話語中能夠非常明顯地感受到不滿的情緒,心里暗自高興:傳承了幾千年的文化和習俗怎么可能說改就改掉呢,愚蠢的日本人終于把臺灣的民心推到了大陸這邊!
高飛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帶出了點笑意,以輕松的語氣說道:“看得出來,你對日本人的這些措施非常不滿,我想,和你抱有同樣想法的臺灣人也不在少數吧,那么你們采取了反抗措施沒有?”
龔九回答道:“誰敢啊!現在正是戰爭期間,動不動就槍斃,反抗不就等于找死!”
高飛不解地問道:“如果,你走私鴉片被抓的話,處罰會輕嗎?我看你的樣子,似乎也不像怕死的人又,怎么會說出來這么沒志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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