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之血色戰旗  第五百七十七章 潛伏者 (下)

類別: 軍事 | 抗戰烽火 | 抗戰之血色戰旗 | 西方蜘蛛   作者:西方蜘蛛  書名:抗戰之血色戰旗  更新時間:2011-12-20
 
可是,一個人的心,倘使為一種邪門歪道的漢奸理論所蒙蔽住了,外表上即使是說得再漂亮,又能有什么用處呢?他們所謂的事業,不過是一座粉飾一新的墳墓,外面的光鮮亮堂有了,可是墳墓里面躺著的不仍然是死人的骨頭,以及一些污穢嗎?

晚上六時多,愚園路36弄口的汪公館一派燈火通明。出席宴會的成員,除了前一日應酬甚洽的周佛海、褚民誼、梅思平、陳春圃、羅君強諸人,是日尚添加了林柏生、丁默郵、葉蓬等數對夫婦前來助興。

唐生明初來乍到,本來尚未被吸納到這個圈子之中,可是,汪精衛在有過剛剛過去的一番私密談話之后,顯然已經把唐生明視為圈中之人了。汪精衛平時甚少喝酒,是日頗為開心,未免便多喝了數杯,他面帶著笑容走到唐生明跟前,跟唐生明開玩笑講:“我知道你跟戴雨農是至交,起先我還以為你是戴雨農派來的殺手呢。”

唐生明這時候正跟李士群、葉蓬幾個人,吆三喝四的猜著酒拳飲得興起,聽過汪精衛這一番話,唐生明根本沒放在心上,他脫口便說道:“呵呵,做那種事情,殺雞焉用牛刀!我是個做大事的人,我既然把老婆孩子全都帶過來了,后面自然希望安安份份地過自己的日子。”唐生明這一番表白有一點不妥,語調中似乎有一種藐視汪精衛的意思。

集時,坐在唐生明身旁的是汪偽政權中的陸軍部長葉蓬,他的妻子曾經拜唐生明的生母為干媽,因此”葉蓬與唐生明的私誼不錯。葉蓬覺得唐生明的語氣中有一點唐突,便用手悄悄地去拉他的衣袖。唐生明喝得有一點飄然了,便回頭莫名其妙地問葉蓬:“我在跟汪主席講話,你老在后面扯我的衣裳做什么?”

汪精衛覺得這唐生明率真、聰明、豪氣,真是一個性情中人。

汪精衛不以為忤,反而哈哈大笑。

當然,在汪精衛生命的后期,像這樣勉為其歡的日子,其實并不多。

所以,在汪精衛與日本人合作的數年間,汪精衛精神上的一種虛脫、荒蕪、混亂與悲哀的絕望感,幾乎像一種冬天凝凍了的清寒似的,深深地浸透了他的心靈。許多時候,當那種纖細、深沉的無望感,從汪精衛的心頭流過時,他甚至于想找一個傾訴的對象都不能。

對汪精衛精神打擊頗大的,是后來兀然發生的“高陶出走事件”。曾經抱定和平救國目標跟隨汪精衛的陶希圣、高宗武二人”忽然在關鍵時分幡然醒悟,毅然反正重新回到重慶的陣營,那確是垂創了汪精衛那一顆原本脆弱不堪的心靈。

汪精衛迫切需要一種新的,哪怕是虛妄的興奮點來刺激自己。

這便是汪精衛在見了從重慶過來投奔自己的唐生明之后,突然之間”心境豁然大爽的一個重要原因。

這樣,汪精衛為唐生明舉行的那個晚宴,便在賓主的觥籌交錯的祝酒、欒箏歌板的彈唱之間,達到了一個。

陳璧君、徐來等一班打扮得珠光寶氣的貴婦人,在正式的晚宴結束后,早就攜了一些矜持的男繽,下到中間的舞池翩躚起舞了。這時節,客廳中飄動的是女子穿著窄腰豐臀旗袍的令人心動的影子。她們柔軟的乳峰,隱約可見的大腿”以及隨著音樂很有韻味擺動著的臀,使南京的秋夜,彌漫了一股林間敏感小獸的興奮的氣息。

汪精衛忽然跟沖著舞池中燦爛微笑著的唐生明說:“季澧啊,這次既然辛辛苦苦地從那邊過來了,就一定要出來幫老師一把手。”

唐生明知道,自己此番前來,汪精衛算是給足自己面子了,再推辭下去,便是矯情。于是,唐生明乃爽然諾之。

唐家的老大唐生智像所有的傳統中國人那般,有一個根深蒂固的習慣,那便是走到哪里都喜歡買地皮、置房產。因此,唐家在上海、武漢、香港、南京、長沙,諸如此類的繁華城市中,都添置過自己的房蕪唐家在南京的地產為百子亭的22號公館。只是,這時,已經被日軍中的一個少將占住了。

汪精衛即便淪落到了引狼入室的家賊境遇,始終都喜歡擺出一份清高自立的顰蹙之態。因此,汪偽政權中,除非是他看上眼的人,或是那些不得不周旋的有份量的人物,一般人等,他基本上懶得出面接待。日常的行政事務,汪精衛便基本上交給了周佛海、陳公博這亨哈二將去打理。陳公博性情也偏于疏淡。因此,周佛海在汪偽政權中便攬去了很大一部分的實權。

此番唐生明投奔,汪精衛聽說唐家的地產被日本人鳩巢鳩占了,例外地出面給唐生明疏通關系,將唐生明夫婦安置于城西牯嶺路的一所舒適的花園洋房之中。這在汪精衛的私心中,自然又是予以唐生明另外一份的垂青了。

其實,加入到汪偽政權中的叛節分子,不用呆很久,即人人心底明鏡般的清晰:這個政權竟然天生便是破瘸的!

日本人在后來的戰事進程中,始終把蔣介石重慶政府視為打交道的主要對手。汪兆銘者,不過是日本人繼偽滿政權之后,豢養的另一條走狗而已。

所以,這個政權中的絕大多數人,抱定的是一種得過且過的人生態度。

于是,醇酒美婦、買笑追歡的生活方式,像一種毒瘤,從汪偽政權中汛速地向社會間擴散。誠所謂的。夜市千燈照碧云,高樓綠色客紛紛。雖然不似承平日,猶自笙歌徹曉聞”!

這個階段,南京秦淮河兩岸達官貴人們呈現出來的一種醉生夢死的生活方式令人冱寒地聯想起,從前那些被強盜蹂躪過后的玉人們,臉上寫著的一種破碎殘缺的凄婉神色確實令人觸目驚心!

當年,有一位叫陳存仁的上海名中醫,常年出入于上海灘的一些高堂廣廈人家,便見過了一點從前上海灘上的七情六欲的階柳庭花之事。他后來寫過一本《上海版抗戰史話》,講的就是烽火連三月的抗戰時期,某些滯留在淪陷區淘金的人們,放浪形骸的故事。

陳存仁講:上海單陷之后有一位留德學成的西醫丁惠康,卻故意選在這個時候回到了上海。他在法租界的高級住宅區霞飛路,開辦了一所為達官新貴們服務的療養院,一時貴客盈門。

丁惠康的回國,原本就志在發戰爭財的。

這個人的目光頗為歹毒,他看中了大戰期間國外的物資一時不易進來,又利用外國人急于脫貨回國的心理低價將禮和洋行的柯達膠異,以及德國拜耳藥廠的西藥全部吃進。丁惠康一轉手,即獲得極大的利潤,從而躋身于上海灘新崛起的富豪榜之中。

發了財的丁惠康便不再把興趣集中于自己的療養院中。其時,有一位從唐山過來的公子哥兒叫唐竹生據說唐山附近有一大半的煤礦都是他家的產業。此人經常到霞飛路的療養院找丁惠康,且每次都攜帶一個跟上次絕然不同的美麗女郎。原來,這時節,丁惠康與唐竹生的共同愛好便是女色。那些豐神迥異的不同女郎,是唐竹生從風月場上淘來的野花。唐竹生在一種“海棠枝上鶯聲急”的情動紅潮之后,便常常要把自己淘得的貨色帶來給丁惠康鑒寶。

所謂的“鑒寶”這是丁、唐二位久慣風月的輕薄之徒間的約定暗語。丁、唐二人攜手將上海灘上春風駭蕩井風月場所逛了一個遍。

后來,丁、唐二位便嫌上海灘上那些“柳絮池塘淡淡風”的勾欄場所不夠刺激。

丁、唐均是攝影圈的發燒友。于是,兩人便生發了一個荒唐的念頭為何不把被他們哄上床了的女人部位,來一個猛辣的“特寫”拍照呢?如果再裝訂成畫冊還可以作為一種收藏品保存。這樣的“鑒寶”過程,才充滿了新鮮的刺激呢!

有關這個話題,后來,陳存仁在《上海版抗戰史話》中,津津有味地說:周煉霞《仕女,鏡心》,她的仕女畫堪稱一絕“三天之后,丁惠康請到了吳湖帆、劉海粟、郊鈍鐵、馬公愚和女畫家周煉霞等許多名畫家,加上唐君和我,恰好坐滿一桌。這幾位嘉賓輪流翻閱這本畫冊,笑聲不絕,嘆為奇觀。但是要他們題名,卻個個搖頭不肯落筆。最后,由邦鈍鐵想出一個名目,叫做,天生繁殖之器”這里面就嵌上了“生殖器,三字。別人都不說話,惠康卻期期以為不可。由他改為“天賦繁衍之道”請鈍鐵題端,署名“糞翁,。于是有人嘲笑鈍鐵,你和此道真是前后一線之隔。又有女畫家周煉霞打趣馬公愚的胡須,說:,你的胡須比下不足,比上有余。,而且繪為圖畫,大家捧腹絕倒。”

唐生明在年輕的時期,最講究的就是人生的辜受。

唐家經過其祖父、父親、大哥三代人源遠流長的財富積累,提供給唐生明享受的資金,自然是沒有一點問題的。何況本次出來之前,蔣介石、戴笠曾經給他交過底:要跟汪偽政權那一班笙歌聒耳、錦繡盈眸的家伙打成一片,愈愈好。軍統中,也給唐生明提供了相當一部分吃喝玩樂的經費開堯所以,唐芒明的出手相當闊綽。

唐生明居住南京期間,三天一大宴,二天一小宴。坐上的賓客,除了周佛海、褚民誼、羅君強、林柏生、葉蓬等汪偽政權中的一流政客,與唐生明頗為對脾胃者,當數76號情治單位的掌門人李士群。這人代表著汪偽政權中,一股起自草莽的野心勃勃的年輕力量,對于南京當時的社會環境具有相當大的沖擊力與破壞力。

當時,汪偽政權中,除了抱定跟隨汪精衛來到南京乘云乘風的一干文職人員這個政權的班底中尚有過去維新政府時留下的一幫人員。

跟隨汪精衛落水的這一幫文人漢奸的心理也怪,他們絕不肯跟維新政府留下的那一班舊人應酬答謝。其中,以林柏生的心理最具代表性當年,他曾頗為惻然地跟汪精衛抱怨:“與變相的,維持會,同流合污,將何以自解于國人?豈非“維新政府,是前漢,而我們竟成為后漢?”

羅君強,周佛海的心腹大將原來,在汪精衛左右隨侍的一幫漢奸的眉目間,做漢奸的神色也是要講究等級的。這就像當時秦淮河邊一幫縱情聲色的娼家,自古以來,在那些笑得紛淚墮花的、流動著一股怡人哀傷的娼妓人家之中,又何嘗不是清清楚楚地劃分了三六九等!

唐生明審度政局,覺得從前維新政府的粱鴻志、溫宗堯、郊祖禹等一班舊人,真的不過是一些尸素其位的伴食之輩而已。這在唐生明情報檢索中,可利用的價值很低。所以唐生明與維新政府留守人員打交道的機會很少。至多不過跟任援道、陳群數人,存在著交際應酬。

可是,周佛海的心腹大將羅君強,在唐生明下車伊始,仍然要意味深長地跟唐生明交心交底:“季澧兄你聽我一句話。你不管在哪里混飯吃,只要有三個中國人在一起,一定分成兩派。”

僅僅數天過去,唐生明即憬然而悟。

原來,抱著“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天”之心理追隨在汪精衛左右的這一幫人,竟然暗地里又分成了兩派角力。一派是陳公博、林柏生、陳春圃、褚民誼、陳耀祖、周隆庠、陳君慧等一班嘵嘵善辨的文士,他們與汪精衛的關系源遠流長民國史上稱之為改組派。

另一派的主將,即為出身于國民黨cc系的周佛海。cc系起先的人丁頗為單薄僅羅君強與其內弟楊惺華,以及搞情報的丁默郵、李士群二人罷了。丁、李二人后來為爭奪76號情治單位的實際控制權,鬧得勢同水火。周佛海頗有偏袒敢沖敢殺的李士群之意。這樣,cc系的老將丁默郵憤而脫離了周佛海的小圈子。周佛海真正賴以沖鋒陷陣的打手,就只剩下了羅君強、李士群二人。

為了擴大cc系的聲勢,羅君強日夜在周佛海的耳邊聒噪:“中國的政治,自從盤古開了天地,經歷都是黨同伐異的。周院長不趁早收羅一班爪牙,將來等到人家來給我們拆皮傷骨的下毒手,就悔之晚矣。”

羅君強這一席話,自然說得周佛海愀然動容。

于是,羅君強乃自告奮勇地為周佛海說服了十人,承諾做周氏的心腹之人。大家義結金蘭,共同對付汪偽政權中來自圈子以外的政治威脅。這就是周佛海日記中提及的“晚,赴76號,約集(李)士群、(羅)君強、(汪)曼云、(蔡)洪田、(戴)英夫、(金)雄白、(周)學昌、(沈)爾喬、(朱)樸之、(王)敏中十人作懇切之談話,勉以顧全大體,以事業為重”之事。

唐生明甫始至上海,李士群即來了一個仙人指路,指點唐生明投奔周佛海。這個時期,汪偽政權中,人人都曉得羅君強、李士群二人是周佛海的開路先鋒。

唐生明過來后不久,李士群即仿效大佬周佛海組織了一個更有戰斗力的“小十人團”人員依次為:李士群、唐生明、汪曼云、黃敬齋、萬里浪、胡均鶴、潘達、葉耀先、唐惠民、楊杰等人。李士群赫然把初來乍到的唐生明,擺在了自己私人小組的顯著地位。

這個時期,周佛海、唐生明、李士群除了政治的聯盟,還是汪偽政權中彼此間走得很近的私人朋友。

周佛海聽說李士群仿效自己,搞了一個“小十人團”的團伙,顯然很高興,講道:“好,好。這樣,以后做事情的效率就更高了。”

唐生明愛打麻將,李士群閉著眼睛做牌,都能整出一個清一色的胡牌。至于跳舞、喝酒,唐李二人都是個中的好手。有時,唐生明也跟著李士群等人,到外面的風月場上問柳評花。

唐生明玩得太瘋了,徐來便會警告他。唐生明嬉皮笑臉地跟徐來解釋:“我現在是人在河邊走,不得不濕鞋呀。”

徐來從來就不是那種善妒的女人,她隨口回敬唐生明:“以前你即便不是在河邊走,還不是常常地呀。”

但是,徐來也曉得“到了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的人生道理。否則,不要講開展敵后情報工作,光是汪偽政權中那一些異樣的目光,很快便會把一個人冰凍了。

唐生明有徐來這樣通達的賢內助,他在汪偽政權的cc系、公館派兩大派系中,均頗得人緣。大家在唐生明、徐來的家中抽煙喝酒、高談闊論,汪偽政權的一些高官們有一段時間,儼然就把唐生明的公館當成為一個消閑的俱樂哦后來,一些有價值的悄報,便在這樣慵懶的休閑中,源源不斷地流到了重慶。

這個階段,唐生明還有一個意外的收獲,就是前次在周佛海的家宴上,認識的那位日軍憲兵司令部的大冢清大佐。

大冢清覺得唐生明這一流的人物,在汪偽政權中,確實是“處眾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間矣”。因此,大冢清大佐便引薦了日軍中另外兩位頗具實權的軍人與唐生明結識。一個是駐中國派遣軍的第,2師團長河邊正三中將,另一位則為上海日本憲兵隊特高科課長岡村中佐。

這兩個人當時正被日本陸軍大本營,賦予一項針對重慶政府的和平計劃。

河邊正三中將與岡村中佐對于唐生明的印象不壞。后來,聽說徐來曾經是上海灘轟動一時的電影明星,更加欽慕不已。

這兩今日本人在唐生明的家庭聚會中出現過幾次。他們也喜歡在唐生明家中聚餐時,那種閑適湛然的溫潤氣氛。

如此,唐生明與河邊正三中將、岡村中佐兩人,竟然也就順利地搭上了一層緩急時可以利用的關系。

至此,唐生明進入淪陷區之后,所有的鋪墊事宜已經大抵到位。汪精衛、周佛海、陳公博三位汪偽政權中的核心成員,對于唐生明的使用也有過一個共同的磋商!

……第五百七十七章潛伏者(下)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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