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怒敗“黑風隊”
第六百四十六章怒敗“黑風隊”
橫渡怒江攻勢于5月11日拉開序幕。
又是一個“五月渡瀘”
往日里狂躁不安的怒江,這時節,更是一條暴怒難羈的巨龍。“云蒸孤鶴喘,海熱巨鰲驚”,古人這樣形容怒江的苦熱。“要過怒江壩,先把婆娘嫁”,民諺如此描繪怒江烏煙瘴氣之毒害。而對怒江一瀉千里的滾滾洪波,只要看看兩岸峭立的萬仞石壁,看看怒江和其他水系如何操刀弄斧,將滇西高原切割成千溝萬壑的橫斷山脈,你便可以想像到江水的威力了。五月,正是怒江發怒的時候。
當年,諸葛亮遠征南蠻,“五月孤軍入不毛,月明瀘水瘴煙高”。
如今,由中國遠征軍總司令高飛親自指揮的部隊10余萬精兵渡怒江,伐日寇,又當五月。
也是月明之夜。晚風在輕輕吹拂,霧嵐在悄悄飄動。月光朦朧,昏昏欲睡。夜色下,怒江舒展著身軀,閃爍著粼粼波光。奔騰、咆哮了一整天的怒江,現在乏了,困了,開始進入了夢鄉。籠罩水面的白霧,是蓋在大江身上蓬松的棉被,嘩嘩作響的濤聲,是大江勻稱的鼾息。明月,使猛獸也變得溫順馴服了。
此刻,既得到蔣介石的賞識,也得到史迪威贊譽的部隊總司令高飛,果斷地下達了渡江的命令。
栗柴壩至雙虹橋間7個預先選定的渡河點,數百只橡皮舟悄悄下水。
寬闊的江面上,滿載兵員和軍械的皮舟,星星點點,在波峰浪谷間時隱時現。士兵們手執槳板,駕輕就熟,順水推舟。輕舟如離弦之箭,斜插西岸。
約莫半個小時,第一批一個師的兵力登上了對岸,接著是第二批,第三批
在夜幕掩護和濤聲伴隨下,天亮之前,部隊第9集團軍5萬余官兵,神不知,鬼不覺渡過了怒江天險。
這一夜,怒江一直在酣睡之中。
幾天后,部隊第10集團軍約7萬人馬從惠通橋下游以另一種方式渡過怒江。那是一個天晴日朗的白晝,中隊發起浩大攻勢,突破敵軍炮火封鎖,強渡天險。
那天,怒江在焦躁中目送中國官兵勝利地登上彼岸。
緬甸戰場撲朔迷離,盟軍與日軍正打得難分難解。在野人山,部隊加緊圍殲加邁和孟拱地區日軍,中美特遣隊神兵天降,奇襲密支那。日軍雖然在緬北連吃敗仗,但在中路,牟田口部隊卻在英法爾地區將英軍第四軍團鐵壁合圍。敵我雙方各使絕招,出手很兇,你踩我的“炮”,我殺你的“馬”,緬甸這盤棋正下到要緊處。
部隊投入反攻,使緬甸戰局驟然改觀。
瞪著小眼睛,全神貫注于英法爾和野人山作戰的緬甸日軍統帥河邊正三中將,突然發現一支中國主力軍從側后猛撲過來,頓時亂了方寸。他急急忙忙從緬中緬南抽調兵力向北增援。從南洋開來準備用于英法爾方面作戰的第2師團,剛一登岸,就裝車運往中緬邊境。
盤踞在滇西的日軍,得到增援后,分兵固守騰沖、松山、龍陵等據點,準備與中隊決一死戰。
滇西高原,抗戰時期中國戰區海拔最高的戰場上,敵我雙方展開一場又一場搏斗。部隊如同一柄鋒利無比的鋼叉,直搗黃龍。
跳下橡皮艇,登上怒江西岸,第8集團軍大隊人馬立刻消失在崇山峻嶺之中。
怒江以西屬高黎貢山主脈,海拔3000米以上,地勢險要,斷壁嵯峨。日本著名的山岳部隊“黑風隊”把守著山里所有關卡隘口。
通向騰沖路上,充滿艱險,充滿恐怖。
渡江次日,新2軍先頭部隊在灰坡、唐習山、大塘子等隘口遭到日軍抵抗。中隊剛剛渡江,士氣旺盛,攻勢猛烈,各種輕重火力刮風一樣卷上山頭,敵軍據點被打得硝煙彌漫,沙石橫飛。日軍居高臨下,工事隱蔽,打得很沉著,火力并不太猛,但每顆子彈都直奔人來。中隊傷亡很大。
敵既死守,我亦猛攻,血戰九日,敵軍潰退,中隊終于攻占了山頭。
老黑滿以為頭一仗起銷千兒八百鬼子兵,登上山頭一具尸體一具尸體地數,數來數去,一共才打死23個鬼子。活的一個沒抓著。
老黑臉都氣白了
把戰果上報后,總司令高飛在電話里只說了兩個字:
“窩囊”
老黑臉“刷”地紅了。
沒有別的話比“窩囊”這一句,讓老黑聽著更傷心的了。
4月間,史迪威曾要求給部隊增援。經委員長核準把老黑新2軍派往緬甸。出國作戰當然是派最精銳的部隊,最得力的將領。當老黑帶著自己的兩個師空運到緬甸后,誰知史迪威根本瞧不起他這個從來沒有上過一天學,甚至不認得幾個大字的將軍。史迪威要兵不要將,把兩個師留下,將老黑的軍部塞進飛機退了回來。
奇恥大辱
回國后,高飛重新給他撥了兩個師,叫他一定干出點樣兒來,讓美國佬看看黃埔生將領不是吃干飯的。
渡江第一仗卻打個稀里糊涂。老黑心里燒得慌,一揮手,追
“黑風隊”的日本兵退出灰坡、大塘子一線后,且戰且退。這支在北海道專門訓練過的山岳作戰兵團。士兵中不少人當過伐木工,矮腳虎似的特別善于在山岳地區奔跑運動。又在怒江這一帶盤踞了兩年多,地形熟悉,工事堅固巧妙,碉堡式據點,鼠穴式散兵壕,鳥巢式樹上火力點,蟹洞式掩蔽部,星列棋布,互為呼應。據點與據點,山頭與山頭之間,有許多秘密通道。在中隊追擊下,“黑風隊”化整為零,神出鬼沒,機動作戰,有便宜就打,沒便宜就跑,就像一股詭譎、險惡的妖風在崇山峻嶺間旋轉。
第9集團軍大兵團運動,2個軍4個師5萬多人,加上運輸糧草輜重的上萬名民夫和幾千匹騾馬,浩浩蕩蕩,席卷而去。
經十余日追擊,中隊進至齋公房地區。
齋公房位于高黎貢山頂部,海拔4000多米。南北共有兩個埡口,埡口之間有一條狹長隘路,是通向騰沖的咽喉要道。這里地形險峻,道路崎嶇,氣候惡劣。四周山峰頂天立地,犬牙交錯,頂峰終年積雪,颶風怒號,氣候奇寒。埡口內云山霧海,路徑難辨,人馬通行,極端困難。在這個地方打仗,就跟孫悟空大鬧天空一樣,得在云里霧里干。
埡口兩側山頭均有日軍堅強據點,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慨。況且,何止一夫當關?據報,日軍在這里布下了5個聯隊,約一萬兵力。
高飛效當年諸葛亮故智,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新6軍余文正部于齋公房正面佯攻,吸引敵軍,以老黑新2軍為奇兵,迂回敵后,斷其退路。
新6軍在齋公房敵正面陣地,假戲真做,擺開架勢,天天討敵撩陣,不給日軍片刻安寧。
老黑這回該是露臉出氣的時候了。他勒緊腰帶,系牢綁腿,馬也不騎,拄根拐棍,領著隊伍鉆進高山密林之中。
翻過懸崖絕壁,越過萬丈深淵,隊伍向著杳無人煙,絕無道路可循之處開進。高山嚴寒,陰風嗖嗖,細雨霏霏,官兵衣單被薄,每日凍死人數達一二百人。還有摔死,餓死,毒蛇咬死的。因為高山缺氧,有的戰士一屁股坐下去,再沒起來。
老黑下了血本。
但是,這值得。一個星期后,他們突然出現在敵后。日軍頓時亂了陣腳。中隊前后夾攻,兩面掩殺,“黑風隊”死傷無數,遺尸遍野,殘敵一溜煙,逃得無影無蹤。
齋公房奪路戰,新2軍建立奇功,高飛請準重慶,授虎旗一面。
老黑總算出了一口氣。
齋公房既下,中隊乘勝追擊,兵臨騰沖城。
騰沖是滇西要鎮,日軍“黑風隊”的老巢。城區附近雖為盆地,但四周有四座大山拱衛,飛鳳山聳立于東,寶鳳山雄峙于西,來鳳山橫枕于南,蜚鳳山屏障于北。“四鳳求凰”騰城像個驕傲王子,身價很高。城池方圓約4公里,城墻為明代所建,高7米,厚4米,由青石砌成。城墻上堡壘環列,四周均有堅固側防工事。兼有大盈江、飲馬水河三面環繞,固若金湯。退守騰沖時,日軍已將城內數萬居民驅趕出城。“黑風隊”隊長藏重康美大佐,接到命令:死守騰沖至10月底,等待援軍。
幾乎與此同時,高飛上將也下達了斬釘截鐵的命令:速占騰城。
兩道完全沖突的命令,導致了騰沖城下的一場空前血戰。
新2軍、新6軍軍始終是兩只巴掌,左右開弓,一下比一下更有力地打藏重康美大佐的嘴巴子。6月28日,54軍以迅雷之勢,先拔頭籌,攻占寶鳳山。53軍不甘落后,7月3日,也拿下飛鳳山。而同日,54軍又建奇功,輕取蜚鳳山。
之后,兩軍兵合一處,向騰沖最后屏障來鳳山同時猛攻。遠征軍出動飛機助戰。7月26日,在空軍掩護下,我官兵奮勇沖鋒,前仆后繼,血戰竟日,迄至傍晚,摧毀敵軍四個堡壘群,完全占領來鳳山。
藏重大佐在中隊夾攻下,左挨一記耳光,右抽一個嘴巴,接連丟失寶鳳、飛鳳、蜚鳳、來鳳四座大山,退守騰沖城內。藏重大佐知道,他這支山岳部隊從大山里趕到平地,退守孤城,剩下只有死路一條了。
攻下來鳳山的次日,老黑騎上紅鬃烈馬,登上頂峰攝影留念。透過炮火余煙,看到遠近群山,盡入我手,腳下的騰沖城近在咫只,全在我瞰制之中。
“黑風隊,你就是變作黑風也跑不了”老黑得意的大叫一聲。
馬通人意。軍長聲音未落,紅鬃馬突然仰天長嘯,更壯主人威儀。
老黑一高興,跳下鞍橋,輕吻馬面,以示嘉獎。回營后,下令加菜聚餐,并特別犒賞馬夫20塊大洋。
8月3日,傳來部隊攻下密支那的消息,騰沖城下的部隊軍心振奮,4日午后,發起攻城。在60架轟炸機配合下,將城墻炸斷十余處。步兵部隊冒著敵軍密集火網,從缺口涌入城內,展開巷戰。敵軍家家設防,街壘密布。雙方短兵相接,死斗肉搏,尸填街巷,血滿城沿。
浴血奮戰從8月一直延續到9月。
9月9日,傳來蔣介石的訓令:
“騰沖必須在9月18日國恥紀念日之前奪回。”
騰沖守敵死期已定。
9月13日,第9集團軍集中全力,怒濤般地發起攻擊。日落之前,肅清殘敵。
當最后的槍聲消失,騰沖陷入死一般沉寂。
守敵藏重康美大佐以下6,000余名官兵被擊斃,生俘敵軍官4名,士兵60名,軍ji18名。臭名昭著的“黑風隊”煙消云散,魂斷騰城。
然而,一座曾是美麗的邊陲重鎮,也毀于炮火。城內一片頹垣,尸骸枕藉。有日軍尸體,也有中隊遺骸。騰沖會戰中隊陣亡官兵不下5000人。
老黑巡視城區,看到斷壁殘垣下一片片穿灰制服的中隊官兵尸體,不禁哀思如潮
攻占松山迅速攻占松山
一道道來自重慶,來自保山的命令,像無情的皮鞭,一下又一下抽打著第8軍軍長何紹周。
松山主峰至怒江江面的垂直落差為1500多米,站在松山頂上看怒江,仿佛從空中俯瞰,怒江如深谷中的一條銀練;而抬頭眺望怒江東岸的山巒,則感覺如在眼前,直線距離不過千米,似乎在此岸喊一聲,彼岸即可聽到,但行程卻在60公里以上。自保山方向逶迤而來的滇緬公路,經東岸的山頭繞“之”字形盤旋而下,至怒江峽谷谷底,跨過惠通橋后又盤旋而上,先通過臘勐寨子,再環繞松山山腰綿延數千米,而后在西南方向的滾龍坡轉向龍陵。由于這里山嶺高峻,一向人跡稀少,但又是怒江以東通往龍陵、芒市的必經之路,古時只有一條陡峭多彎的古驛道,西行者從東岸山上下到谷底,再攀援而上至西岸山頭,往往要走一整天,且一日里要經歷谷底炎夏、山腰涼秋、山頂寒冬三種不同氣候,一向被行人、馬幫視為畏途,不是萬不得已,絕不進入這“高山夾箐,地險路狹,人馬不能并行”之地。對怒江峽谷而言,西岸的松山是一座超級“橋頭堡”;對滇緬公路,松山是扼斷其咽喉的巨手;對滇西重鎮龍陵,松山則為前沿屏障。其地理位置之重要,身臨其境者一目了然,故西方記者曾將其稱作“滇緬公路上的直布羅陀”。
據守松山的是日軍第56師團步兵第113聯隊主力,及師團直屬野炮第56聯隊一個大隊,配屬輜重兵、衛生隊和防疫給水部一部,負責鎮安街西南至怒江地區的守備,指揮部設在松山。他們在松山構筑了堅固的半永久性工事,常駐兵力約3000人,方圓十數里都在其炮火控制之下。這支日軍是1942年5月攻占緬甸后,追擊敗退的中國遠征軍而前出到松山的。其后整整兩年,一直盤踞于此。按日軍的慣例,他們以松山腳下的臘勐寨名,取諧音將守軍命名為“拉孟守備隊”。
1海拔2010米高的松山陣地上開始供水了。為此,日軍在松山主峰的道人坪子用汽油桶燒了熱水,士兵們脫得赤條條地洗了一通露天浴。
既然日軍打算在松山長期堅持,水源問題就顯得至關重要。此前,日軍在主陣地與崖陣地中間北側的水無川山谷中找到了水源,但因無供水設備,只能組成運水班,每天往返一次,從山下背水上來。
配屬拉孟守備隊的第56師團防疫給水部的岡崎正尚軍醫大尉、吉田好雄準尉等人,用汽車吸水排氣裝置改裝成一臺動力抽水泵。又從畹町運來水管和混凝土材料,日軍士兵汗流浹背,日夜施工,在步兵炮隊兵舍西側高地修了一個蓄水槽,又在滇緬公路紀念碑西側高地修了一個配水池,而后用兩級抽水泵抽水上來,再用鐵水管輸往各兵舍地。
洗澡對日本人是最重要的生活享受,能三天洗一次澡似乎意味著真正的安居樂業了。
當時,吉田準尉還用汽車發動機改裝成發電機,為松山主要陣地和兵營安裝了電線,使70多處用上了電燈。
日軍部隊都是所謂“鄉土部隊”,每支部隊的兵員均來自一地,憑借日本人濃重的鄉土觀念形成特殊凝聚力。
侵占滇西的第56師團,系根據日本裕仁天皇“軍令陸甲第85號”令,以第12師團留守部隊為基干,于1940年7月在久留米編成,以北九州的福岡、佐賀、長崎三縣為征兵區。
在日本,九州島素以民風強悍好斗、活火山頻繁爆發和娼ji眾多著稱,日本戰國時代屬最強勢的薩摩藩,歷來是出精兵的地方。在南京大屠殺中罪孽深重的破城“首功”熊本第6師團,及在緬北橫行一時的久留米第18師團都屬九州部隊。作為編成地同為一地的“同鄉”部隊,第56師團與第18師團在滇西、緬北戰場遙相呼應,作戰配合上有天然優勢。
第56師團屬于“新常設師團”,基干力量為三個步兵聯隊,但配屬有搜索、野炮、工兵、輜重諸特種聯隊,為戰爭中后期戰斗力較強的“一類師團”
第六百四十六章怒敗“黑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