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飛渡臉色一滯,隨即又變得十分坦然,心道前任招商局長嫖娼落馬,又跟自己有什么關系,那都是自己來豐慶縣之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曾毅跟自己講這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不過,古飛渡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也聽過說這件事。
“招商工作的重要性,不用多講,你我的心里都很明了。”曾毅笑呵呵地看向古飛渡,道:“飛渡同志能者多勞,是不是把這塊工作也給抓起來?”
古飛渡就有點摸不著曾毅的心思了,原以為曾毅找自己肯定不會有什么好事,要么就是在縣里的重大事情上需要和自己統一思想,沒想到卻是要給自己增加分管范圍,招商工作不好做,很容易吃力不討好,但要是抓好了,政績缺是顯而易見的。
招商工作以前是由葛世榮分管的,不過自前任招商局長賈仁亮嫖娼被處分,緊接著葛世榮又被雙規,招商局就處于無上級領導分管的狀太了,但這并不是說招商局的成績就不出色了,尤其這次豐慶縣在省里組織的企業家聯誼交流會上取得了滿堂紅,招商局出人出力,也是功不可沒的。而且現在縣里因為落了很多大項目,招商工作反而變得容易做了。
曾毅把招商局的工作交給古飛渡來抓,這不管從哪個角度去思考,都不是一件壞事。
古飛渡在心里盤算了半天,發現這是一件百益無害的好事,才哈哈笑道:“既然曾縣長信得過,那我就試一試吧,把這攤子事給理一理。”
“那就有勞飛渡同志了!”曾毅呵呵笑著,道:“正好我這里還有一些招商局遞上來的資料,現在就一并轉交于你。”
說著,曾毅站起身來,慢慢地踱到辦公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個厚厚牛皮紙袋,返身放在了古飛渡的面前,道:“招商工作關系著我縣的經濟發展大局,飛渡同志擔子不輕啊。”
古飛渡笑道:“我這個做副手的,本來就是應該協助曾毅同志把我縣的各項事業做好嘛。”
“應該是齊心協力才對!”曾毅笑了笑,道:“自從飛渡同志來了之后,縣里的各項事務都井然有序。穩步推進,我也感覺松了口氣啊。”
“這主要是曾縣長領導有方!”古飛渡贊了一句。心里卻感覺很別扭,不管換了是誰,面對一個比自己年輕很多的上級,心里肯定會別扭,明明不服對方,卻又不得不服,甚至還要時刻裝出一副心悅誠服的樣子。這種感覺很奇怪。
尤其是面對曾毅這樣既年輕又強勢,各方面都無懈可擊的上級,古飛渡真的是很別扭,他也非常想證明自己的能力,證明自己絕對比一個年輕娃娃要強,可事實偏偏是曾毅處處強他一頭,這讓他非常難受,也感到有些憋屈。
正因為如此,古飛渡也是時時在尋找機會,打算證明自己的能力。從而在豐慶縣豎起自己的權威。
正事談完,后面就是云里霧里、互相吹捧的客套話了,曾毅應付了幾句,就借口還有幾份文件要盡快處理,把古飛渡給打發走了。
離開曾毅辦公室,古飛渡還在琢磨剛才的事呢,直到走出曾毅的辦公室,他依舊不相信曾毅今天找自己過去。就是這么一件事。
難道自己真的多想了?
古飛渡沉著眉拐進自己的辦公室,他實在想不出曾毅今天這一出是什么用意,但覺得自己還是要多加謹慎才行。這個年輕的縣長,常常是不按規矩出牌的。他好幾次挑起事端,最后又能全身而退,還把豐慶縣殺了個血流成河,這可不是簡單人物啊。
你要是真把他當做是人畜無害的……最后遭殃的一定是自己。
坐回到辦公桌前,古飛渡打開曾毅轉交給自己的那個牛皮紙袋子,抽出里面的那些文件。
只是看到最上面的那份文件,古飛渡就臉色大變,以至連拿著材料的手都顫抖了幾下。
放在最上面的材料,是一份縣公安局關于前任招商局長賈仁亮嫖娼事件的情況說明,上面印了兩張人物免冠肖像,其中一張上面的人物古飛渡實在是太熟悉了,因為就在半個小時前,他才把對方從自己的辦公室送走,那就是古浪集團的投資代表杰克王。
仔細看完這份情況說明,古飛渡鬢角就淌下一絲冷汗,心道自己差點就做了一件荒唐至極的事情。
直到此時,古飛渡才有點明白曾毅找自己談話的用意了,這是在提點自己,也可以說是良苦用心了。
賈仁亮嫖娼被捉,完全就是因為杰克王,而且肯定是為了留住古浪集團的項目,這種事情就算被捉住,通常也會采用大事化小的處理辦法,因為不管怎么說,賈仁亮違紀違法的其中一部分動機,是為了工作。
之所以賈仁亮倒大霉了,不是因為嫖娼本身,而是因為沒有看清楚縣里的大局,縣長達人一直虎視眈眈要砍掉葛世榮的左膀右臂,你這時候做出這種丑事,根本就是主動送上把柄,不倒霉才怪。
曾毅拿這份材料出來,就是在告訴古飛渡,千萬不要做出和賈仁亮同樣的傻事,更不要看不清楚縣里的局勢。
而另外一個用意,則是好意了,杰克王是什么人,現在縣里很多人都知道,你作為一個常務副縣長,跟這種人攪在一塊,就算最后拿下了古浪集團的項目,也肯定會有人說三道四,會不會這里面也存在跟賈仁亮一樣的丑事呢?
到時候你古飛渡就是渾身長滿嘴,也肯定辨不出明白了,官聲這種看不到的東西,有時候還是很重要的,如果你的官聲毀了,那想在豐慶縣立住腳,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想明白這點,古飛渡驚出一身冷汗,他終于切身領教到了一次曾毅的厲害。不動聲色之間,曾毅就狠狠給了自己一記警告,而且還讓自己恨不起來,相反,自己還要感激去對方的提點。
良久之后,古飛渡坐在那里長長地一聲嘆息,自己這次來豐慶縣。看來并不是明智之舉,這曾毅能夠擊敗“土霸王”葛世榮。絕非只是因為運氣好啊!擺在自己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老老實實當好副手,否則自己很可能會重蹈葛世榮覆轍,搞不好就是身敗名裂。
就拿這次來講,如果曾毅存心想整自己,他只要裝聾作啞。然后就可以看到自己出丑了,到時候狠狠踩一腳,自己在豐慶縣就絕無翻身可能了。
好在曾毅沒有這樣做,這也讓古飛渡慶幸不已,還好自己這段時間沒有急躁,也沒有和曾毅發生沖突,否則后果難料啊。
那邊曾毅已經忙著籌劃夏長寧的事情了,他今天之所以要提點古飛渡,還有另外一個用意,那就是他不歡迎古浪集團。豐慶縣也不缺古浪集團這個項目,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古浪沒安什么好心,曾毅可不想今后跟古浪集團有遷延不斷的糾纏,但曾毅又不好直接把古浪集團拒之門外,而且現在他要爭取王曦的特種鋼材項目,也根本沒有精力去分神了,所以干脆就去點一把古飛渡。
只要古飛渡不傻。他今后肯定會對古浪集團的投資項目保持謹慎態度,至少會觀察一段時間,那時候曾毅也忙完了夏長寧的事情。如果古浪還不知難而退的話,曾毅騰出手有的辦法去收拾古浪。
第二天早上。包起帆按照曾毅的吩咐,去請縣委宣傳部長嚴禮強來商量事情,包起帆估計是配合宣傳老知青活動的事情,所以不敢耽擱,先打了個電話過去,得知嚴禮強在辦公室,就夾著皮包出門,準備親自去接嚴禮強。
車子到了縣政府大門口,迎面來了一輛掛著外事牌照的車子,正好堵在了包起帆的前面,而且沒有絲毫避讓的意思。
包起帆心里頓時火大,他已經認出來了,這輛車子正是杰克王昨天的座駕,包起帆也來了勁,干脆就讓司機占著門口不讓路,你不讓老子出去,老子也不讓你進來。
“包主任,要出門啊?”那邊杰克王放下車窗,露出個頭來,臉上有些得意,頭發梳得那是油光水滑,老遠能聞到他的香水味,他估計是早就看到車里坐的是包起帆,所以才故意堵著路的。
包起帆也不好裝看不見了,同樣放下車窗露出臉,不陰不陽地道:“這不是杰克王先生嗎?我還以為你不敢再來豐慶縣呢!”
杰克王的臉就帶了幾絲黑氣,好在是給壓住了怒火,嘲諷道:“難道要進豐慶縣政府的大門,還有什么特殊限制不成,或者說豐慶縣有吃人的老虎?”
“這個倒是沒有,但就怕有些人進錯了不該進的地方啊!”包起帆直接揭了杰克王的老底。
杰克王惱羞成怒,但又不好發作,直接對門口的門衛道:“我是古浪集團的投資代表,是你們古縣長請我過來的!”杰克王亮明了來意,他就不信包起帆敢不給自己讓路,這可是在打古飛渡的臉,常務副縣長和辦公室主任哪個大,杰克王還是分得清楚的。
門衛早察覺到了門口的硝煙味,他朝包起帆打了個眼色,想請示一下包起帆的意思,接待工作可是歸包起帆管的,誰知包起帆壓根沒理他。門衛只好硬著頭皮,又去給古飛渡的秘書打了個電話。
不過等聽明白電話里的意思,門衛的臉色就明顯放松,而且腰桿也硬了,放下電話直接對杰克王道:“我看你是找錯地方了吧,我已經問過了,古縣長說是不認識你,也從來沒邀請你!”
“哈哈!”
包起帆短暫錯愕之后,竟然發出了笑聲,這個結果實在讓他太意外了,不過很解氣。
倒是杰克王錯愕得半天沒回過神來,等回過神,那臉色就很好看了,又紅又青,又羞又惱。
天才一住精彩。